第39章 悲情文睿

　　沈妃吞毒而亡，宫里却没几人知晓此事。元文睿以沈妃重病暴毙为由，赐了正一品妃嫔的仪仗举行了葬礼。二皇子晟霖也依沈妃的遗言，交予叶婕妤抚养。

　　这件事过后，元文睿就大病了一场，以至于卧床不起。千日散的毒虽然没有继续服用，但长久以来的侵蚀已经渗入他的五脏六腑，哪怕是洛郁风这样的神医，一时间也无法将病痛医治。萧太后以皇帝无法上朝为名，分配了更多权力给穆时阳。元逸虽然反对，却也无奈被迫接受。

　　洛郁风和胡太医整日忙着寻找治疗千日散的方法，也无暇顾及朝堂之事。后宫中，穆皇后和柔良媛没有起什么波浪。看似风平浪静，萧绾绾却觉得惊恐异常，总是有一种不详的感觉笼罩心头。

　　天气越来越冷了，算一算，离新年也不远了。漫天的雪花和呼啸的狂风整日咆哮着，萧绾绾每日去承乾宫探望皇帝的时候，都心生出一些凄凉的感觉。半个多月的治疗，并没有使元文睿有丝毫回转，反而因天气原因，身体越来越虚弱。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来了。”元文睿靠在床上，温暖的炉火将他的脸映出一些红润。

　　“我穿得厚着呢。”萧绾绾笑了笑，上前将他胸前的被子掖好。“五哥今日感觉好些吗？”萧绾绾仿佛回到了前世，自己亲切地叫着他‘五哥’的日子。

　　“嗯。”元文睿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元逸最近很忙吗？”

　　突然提起元逸，萧绾绾心中一颤，觉得些许内疚，垂下眸子缓缓说道：“朝中事务繁忙，加上……嗯，加上穆丞相独揽大权，他……”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元文睿叹了口气：“穆家的野心朕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萧绾绾诧异：“那为何还要将权利交给穆丞相？”

　　元文睿深情地看了一眼女子：“你认为我有不同意的权利么？我不过是个傀儡，一个被母后操纵了多年的木偶傀儡！别人看来我是一国之君，是真龙天子，是九五至尊。可是谁能想到这么多年来我自己有什么感受？”

　　“皇上……”萧绾绾有些难过的看着元文睿，上前握住他的手，想要平复他起伏的情绪。

　　元文睿微微闭眼，喘了一小口气，似乎有些艰难地继续说着：“轻裳，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是你。”

　　萧绾绾心头狠狠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男子，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屋内一片寂静，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咳咳……”元文睿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宁静，萧绾绾连忙上前坐在床边轻抚他的背部替他顺气。元文睿用帕子捂住嘴闷闷地咳嗽着，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忽然，他身体不再颤抖，跟着有些僵住。萧绾绾奇怪，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却发现他手里原本雪白的帕子染得鲜红。

　　“快去请洛神医和胡太医！”屋外的王福海听见叶婕妤急切的呼喊，连忙吩咐小允子跑去太医院，自己则急忙冲进屋子。只见皇上靠在叶婕妤怀里，胸前的衣服和被褥都染着丝丝鲜血，叶婕妤慌忙地拿着丝绢替皇上擦着嘴角。周围闻声而来的婢女乱成了一团。

　　“慌什么，赶紧去打热水，拿汤药！”王福海毕竟是宫中老人，见此情景虽然心惊，却很快镇定下来，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宫女们很快散去，王福海走近床边，急切地看着快成血人的元文睿。萧绾绾快急哭了，只顾着手忙脚乱地为元文睿擦拭着血渍。

　　元文睿越发虚弱，却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情况着急，甚至轻声笑了出来：“终于来了。我也终于快要离开了。”

　　“皇上，五哥，你别说话，郁风就快到了，你会没事的，没事的。”萧绾绾哽咽道。一旁的王福海闻言赶紧冲了出去，全然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

　　“呵呵。”元文睿侧过头认真的看着萧绾绾：“我知道，你就是绾绾，对吗？”萧绾绾在悲伤之余听到这一句话，不由得愣住，一时间没有答话。

　　“我不知道你为何换了一身皮囊回来，可我知道你是回来复仇的。”元文睿狠狠的咳嗽了两声：“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子……我知道你和元逸是清白的……那不过是我找的借口罢了。”

　　“五哥……”萧绾绾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刚进宫的你吗？”元文睿虚弱地笑了笑：“尽管你换了样貌，可在我眼里还是当初的模样……我内疚，我不愿相信你会回魂。所以我处处讨厌你，可是……我还是再一次爱上了你。所以，那日我才会将真相告诉你……”

　　“不要说了，五哥……”萧绾绾泣不成声。

　　“不，我要告诉你的是，送药并不是我愿意的。当初让你进宫，是……是母后的意思。我起初并不爱你，我一直当你是妹妹。可真当我爱上了你，当你怀上了我的孩子时，却被母后逼迫，让琳琅给你喂药……”

　　“我一直就是母后的傀儡，她想得到我元家的天下。我竟然这么没用，让她伤害到我最爱的女人……琳琅是我的人，尽管她被多方利用，至始至终却只听我的命令。”元文睿声音越来越低。

　　“五哥，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萧绾绾忽然明白了来龙去脉，想到自愿赴死的方琳琅，心中更加疼痛。

　　正在这时，洛郁风和胡太医匆匆赶来，裹着一身风雪，他们身后的王福海被小允子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别动，我来施针替皇上止血。”洛郁风从医药箱中拿出银针，抽出几根在灯上炙烤了几下，缓缓地插入了元文睿的穴道。令人惊骇的红色终于没有再从元文睿的嘴里溢出。胡太医赶紧替皇上搭脉，面色却陡然凝重起来。

　　洛郁风见此，也搭上元文睿的手诊脉，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怎么了？”萧绾绾平复了一下心情，急切地问道。

　　“千日散已经侵蚀到心脏，无药可救了。”洛郁风说完绝望的闭上了眼。

　　“不会的，皇兄不会这么死的！”正巧从门外跑进来的元逸听到后大声反驳。

　　元文睿抬了抬眼，又挥了挥手。王福海见此，明白了他的意思：“请洛神医和胡太医出去吧。皇上想和王爷、叶婕妤说几句话。”元文睿闭了眼，表示同意他的话。

　　洛郁风担忧的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萧绾绾，替元文睿拔下针：“皇上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待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后，元文睿才缓缓开口：“绾绾，我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的。这次真的是元逸的。”

　　萧绾绾和元逸两人相视一看，默默点了点头。

　　“元逸一直就喜欢你。我知道的。这样也好，我走了后还有他替我照顾你。”

　　“皇兄，我……”元逸极度内疚，两行清泪不禁缓缓滑下。

　　“不打紧的，她现在是叶轻裳，是江南那个与你求了姻缘签的女子。只是绾绾的魂魄入了她的身体。这世间就是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所以当臣弟知道她就是回魂而来的绾绾，更觉得内疚。”元逸悲伤道。萧绾绾心中凄然，原来这两兄弟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都不点破，为的只是让她好过一些。

　　“元逸，答应我，好好照顾绾绾，还有她肚里的孩子。男孩就叫晟瑜……女孩就叫月晚，好吗？”元文睿无力的伸出手，握住元逸。

　　“嗯。”元逸重重的点头。

　　“还有，江山不能让穆家夺取，不能让太后阴谋得逞……”

　　“臣弟知道，一定会保卫江山的！”元逸郑重地承诺。

　　“那……我就……放心了……”元文睿已经快说不出话来：“绾绾……我……对不起……”

　　“五哥（皇兄）！”萧绾绾和元逸两人异口同声呼喊，可是元文睿已经垂下了手。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屋外赶来的妃嫔刚刚跪下，就听见两声凄凉的呼喊。女人小孩们顿时哭声一片。

　　穆水瑶和萧太后正好赶到，闻言两人都愣住了。泪水从穆水瑶脸颊上滑落，她只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其他动作。萧太后面色悲伤，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洛郁风和胡太医脸色阴沉，悲伤溢于言表。

　　“皇上驾崩了！”王福海老泪纵横，走出门，声音沙哑的宣布。萧绾绾和元逸也挂满泪痕的走了出来。

　　哭声才响起一会儿，承乾宫外却传来一阵一阵的嘈杂声，众人都止住了哭泣，茫然地转向了大门，却见几百士兵拿着武器迅速的将一干人等团团围住。穆时阳穿着铠甲，从士兵丛中缓缓走了出来。

　　“穆时阳，你要干什么？”元逸立马上前，怒目而视。

　　“老臣不过是来保护各位的安全罢了。”穆时阳邪佞一笑，惹得胆小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萧太后和穆水瑶站在一侧，面无表情。萧绾绾和元逸、姚宸妃等站在一起，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叛贼。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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