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魁梦笙
八月十五人团圆。元朝是个礼仪之邦，将这等传统的节日看得尤为隆重。不仅民间百姓家家户户人人团圆，还要有做月饼、吃月饼的活动。皇宫都依照这个民俗，叫御膳房制出一系列的精致月饼，由太后皇上领着一干人等在茕台赏月。
傍晚，茕台已是灯火通明。月色皎洁，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一干宫人入座后，元文睿才领着穆水瑶缓缓而来。
穆水瑶今日穿的是正红色的朝凤绣纹朝服，戴着金镶红宝石耳坠，头上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一国之母的气势不言而喻。
此刻的她立在元文睿一侧，更显威严，完全不像只有二十四岁的年纪。许是这个位置迫使的吧。萧绾绾心中惋惜的想。她早就到场，穿的如同往日一样淡雅，没有丝毫争宠的意思。
近来比较受宠的柳絮儿和李秋雁也难得低调起来，打扮清新素雅。放眼望去，除了舒贤妃、姚宸妃以及向来艳丽的安妃安素晴，竟只有琳琅穿的比较招摇。萧绾绾皱了皱眉，心绪一下子复杂起来。
“楚南王到！侧王妃到！”太监的一声通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萧绾绾循声望去，只见一袭宝蓝色长衫的元逸携着一名鹅黄色宫装的女子前来。待到入座，就听见安素晴娇俏的调笑：“王爷终于舍得把藏在深闺的侧王妃带出来了？”
鹅黄色女子听闻淡然一笑。元逸侧脸笑着对她说了些什么，她才一改之前的羞涩，走到当前道：“臣妾楚梦笙见过皇上，见过各位娘娘。”声音好似黄鹂鸟般清脆悦耳。
萧绾绾听琳琅说过，安妃安素晴本是西域王心尖尖上的公主，为了两国交好，才将她送进帝都和亲。当初这位素晴公主并没有和皇上对上眼，只一心扑在潇洒俊逸的楚南王元逸身上，可惜王爷说自己早被一位江南水乡的姑娘迷了心窍，死活不接受她。安素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进了皇宫，一举封做了四妃之一的安妃。
此女平时性格刁蛮，飞扬跋扈。元文睿顾忌着两国关系，便宠着她，对她的一些行为更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后宫除了皇后以及舒、姚二妃，她便是最厉害的角色。只是她心高气傲，也不算三股势力中的哪一股，活得倒是自由自在。
萧绾绾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安素晴。只见她高傲的脸因为元逸对侧王妃楚梦笙的宠溺而变得惨白，嘴唇也微微颤抖。
元文睿宣了楚梦笙平身，又赐了座。却听见离自己不远处有人惊呼：“天啊，是皇贵妃！”
“皇贵妃”这三个字像是晴天里的惊雷，猛地在元文睿心中炸开。众人抬头，发现失声的宫人就是新宠方贵人——方琳琅！
这才仔细去看楚梦笙，眉眼嘴鼻，真有几分相似。可是，还有些地方也特别熟悉，虽然不属于皇贵妃，却也是常见的面容。元文睿在心中画起了问号。
“本宫瞧着却是与叶良娣有几分相似！”穆水瑶不慌不忙的补充道。
对！就是她！元文睿醍醐灌顶。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萧绾绾不禁打了个寒战，莫名的心慌。
元逸却自如的拿起酒壶，给楚梦笙面前的酒杯斟满了美酒。
“本宫隐约记得家乡最富盛名的烟波阁有位头牌花魁，恰巧与侧王妃同名同姓。”开口的是萱昭仪周芷萱。
众人哗然。烟花三月下扬州。烟波阁正是扬州最有名的花楼。
萧绾绾看见楚梦笙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发抖。
这个新晋的楚南王侧王妃的面貌有五分像已薨的皇贵妃，又有五分像座下的妃子，还可能是花楼出身的低等女子。众人都盯着元逸，心中各自盘算开来。
元逸却淡定自如的继续饮酒，不顾众人乃至元文睿探究的眼神。
“太后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让一众人等缓过神来，急忙行礼。元文睿也离座去迎接。
萧太后入座后让众人平身，抬眼看见元逸身边的女子，心中明白了几分，于是笑着朝元逸方向缓缓地开了口：“这就是逸儿新纳的侧妃？哀家看着侧妃与绾儿倒是有些相似。”
没有人答话，气氛一下子凝结了。元文睿见此，上前说笑道：“母后好眼力，儿臣也如此觉得。”元逸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答话。好在萧太后没有再说什么。家宴正式开始了。
萧绾绾暗自松了口气，瞧瞧朝楚梦笙瞧去，感觉她还真是与自己有缘。
觥筹交错过后，萧太后原本要提前离场，走之前却不经意地问了句：“逸儿年纪也不小了，可想好了正妃的人选？”
楚梦笙在一侧低着头，萧绾绾忽然可怜起她来。成婚不过短短几月，就要迎来一个份位比自己高还要来分享自己丈夫的女人。
不等元逸回答，萧太后又转向穆水瑶，问道：“皇后，听闻锦梦已经到了及笄之年？”
穆水瑶恭谨道：“回母后的话，锦梦在上个月便行了大礼。”
穆锦梦，穆水瑶的表妹，是穆家又一负盛名的美人。
元逸暗地里握了握拳头，正欲开口推辞。
“那哀家就做一次媒人，将锦梦赐给楚南王，下月初八正是个好日子！”萧太后悠悠的叹了口气：“也算哀家对得起长眠的德妃姐姐！”
萧太后知道，要使眼下的大孝子楚南王服从，唯一的办法就是搬出他已经仙逝的生母——德妃（端太妃）！
果然，众人看见元逸表情忽然轻松起来，和皇后一同叩谢太后。
萧绾绾不解，为何太后没有选择萧家的人，明明记得萧家也有年龄相当的女子可以赐婚。身后的东篱也难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萧太后离去，晚宴的气氛也轻松起来。
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元文睿觉得有些醉意，正准备结束晚宴之时，却有一名舞姬蒙着面上前请求献舞一曲。
得到首肯后。舞姬脱掉了罩在外面的披风，露出了艳丽的舞衣。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那是一种带着异域风情的服装，抹胸加长裙，都缀上了亮片。加上及地的蒙面长纱，一股神秘感扑面而来。
这时，一阵悠扬的鼓声传来，舞姬随着节奏舞动，亮片映着月光闪闪发光。舞姬柔软的腰扭动着，极富妖娆。元文睿感觉酒醒了一些，认真观看起来。
穆水瑶等一干妃嫔见皇上目不转睛盯着舞姬，心中的怒火陡然而起。
萧绾绾看着舞姬，觉得舞蹈有些奇怪。她看了看来自西域的安妃，发现她勾着嘴角冷笑不语。
舞蹈跳到高潮部分，舞姬缓缓移动到元文睿跟前，将垂地的面纱放进他的手心，自己轻巧的移动，面纱缓缓而落，舞姬绝美的脸庞露了出来，竟是化妆艳妆的方琳琅！
众人吃惊不小，都直勾勾地看着她。
没人看见元文睿嘴角微微勾起。
一曲完毕，琳琅跪下，却没有听到意料中的称赞。
穆水瑶见元文睿久久没有开口，于是板着脸训斥道：“好一个狐媚子！竟然跳这种艳舞来勾引皇上！”
元文睿还是没有吱声。舒贤妃早就瞧不顺眼了，立马雪上加霜的训斥了几句。
伏在地上的琳琅见此情景，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的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帝后。
“把这个狐媚子拖下去关进大牢！”见元文睿并不想插手，穆水瑶趾高气昂的吩咐着。
几个侍卫急忙上前将并未挣扎的方琳琅拖了下去。
整个过程中，萧绾绾都注视着元文睿，可惜没有看见他的一丝表情。在琳琅被拖下去的时候，萧绾绾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的方向，却隐约看见她嘴角浅浅的微笑。是自己看错了吗？怎么会？
“好了，众爱妃都散了吧。”片刻后元文睿忽然宣布。停顿片刻后又道“摆驾兰若轩！朕今晚要在那儿休息。”
萧绾绾忽然感到四周一阵肃杀。他怎么会突然兴起去兰若轩？
一路忐忑，终于和元文睿来到寝殿。萧绾绾有些尴尬，好久没有和他单独相处一室了。
元文睿将叶轻裳带到床边，什么都没说，只搂着她。
“皇？皇上？”这是什么情况？萧绾绾有些不解。
“叫我五哥好吗？”声音有些沙哑。
“五哥？”萧绾绾心头一怔。那是她的他的专有称呼啊！
“是楚侧妃令皇上想起了什么吧？”萧绾绾小心翼翼道。
“叫我五哥好吗？”已经是这句话，语气却有了些许不耐烦。
“五？五哥。”
“绾绾，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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