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对弈之围
第二日，和煦的阳光早早的投进了兰若轩的苑子。兰若轩虽然不是显眼便捷地理位置，却是能在冬日里享受到阳光，为数不多的寝宫之一。
萧绾绾梳洗后便叫清荷拿了女红用的物什来到了苑中的亭间，打算练练生疏的绣工。
坐定不过一个时辰，亭外的小英子就来通报舒贤妃与薇昭媛到。
萧绾绾起了身，给前来的两位妃子请了安。
“叶妹妹果真好雅兴，还在练绣工呢。”说话的是身穿水绿岚媛青绿百褶裙，梳着堕马髻的女子。头上戴着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简单不失华贵。一张俏脸媚色横生，给人一种妖娆之感。
萧绾绾自然认得此人。便是与前世的她同时入宫的王紫薇。当日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几年光景能爬到这个地位倒也有本事。
低头浅笑回答：“不过是念着闺房中的一点乐趣吧。倒是让姐姐们笑话了。”
舒贤妃舒若婉早已安坐，听到此处挑眉瞧着叶轻裳，道：“闺房乐趣倒是好的，不过只吸引女子怕是不够的。”
她一身石榴红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显得自是尊贵万分。头上的五凤朝阳桂珠钗也是流光四溢，显示着她的恩宠。
萧绾绾不置可否，心中嗤笑一声，表面上还是恭谨的模样：“妹妹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哼。”舒贤妃冷哼一声，也不再拐弯抹角：“皇后提拔你再先，后又用柳嫔来压制你。那姚宸妃却暗中帮你一把，硬生生的拆了皇后的道。本宫倒不知你有何能耐，竟然让这两人为了你正面交锋！”
萧绾绾其实想过这个问题的，猜的也与舒贤妃说的八九不离十。只是此刻亲耳听到，还是会有些震撼，自己不知从何时起，竟成了他人案板上的鱼肉。
还是没有声响，低头缄默是最好的回答。
王紫薇也不再客套，冷冷道：“你若真想争宠，本宫和姐姐倒也成全你，好好助你一把。”
王紫薇才说完，舒若婉便扭头对着自己的宫女澜依道：“去乾清宫请皇上过来，说本宫与薇昭媛带着月胧帝姬都在此处。”
舒若婉入宫入宫多年一直无所出，想来着帝姬月胧便是薇昭媛的孩子。难怪会有赐字又有这等位份。
不消一炷香时间，元文睿就坐着龙辇而来。看来这舒贤妃果然有些手段，能让一个九五之尊随意移驾。
元文睿踏进兰若轩的时候是春风满面的。前朝上才解决了一个重要问题，心情自是愉悦。
看见舒、王两人在此，心中也是开心的。只是旁侧那个低着头沉思的瞧着眼熟……怎么又是她？
忽的心中闷了起来，好揪心的感觉。为什么每次看见她淡雅如水的模样，心中会这样的……难过？
感觉好心情顿时没了，只有窒息感在心中蔓延。
萧绾绾抬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皱眉不语的元文睿。怎么？自己又招他讨厌了么？心中微微刺痛，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舒贤妃与薇昭媛本就是人精，见了两人如此表情也不禁疑虑。皇后与姚宸妃竟是为了这个人开战？怎么也瞧不出皇上对她有何眷念，反而像是有些厌恶。
元文睿转头不再看她，将笑脸绽放在舒、王二人面前：“婉儿与紫薇怎会在这里？”
舒若婉笑道：“上次乞巧宴上见了叶妹妹的倾城之姿，今日臣妾便携了昭媛妹妹来瞧瞧。”
元文睿瞥了一眼依旧低头的叶轻裳，也笑道：“确实是可人。”
萧绾绾听闻，便讪讪地开了口：“谢皇上赞赏。”
“怎么，今日不像之前那般凌人？”元文睿虽是笑着，话中还是像带着一番讥诮。
心中有些恼怒，抬头，却正对上那双如墨的眸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啊！
元文睿一愣，眼前女子的眼睛，怎么会和她如此相像……
两人还在对视，王福海却从远处跑来，小声的说道：“皇上，宸妃娘娘宫里的玲珑前来，说娘娘有些不适，想请您过去瞧瞧。”
元文睿回过神来，只道：“让洛神医去瞧瞧。跟宸妃说朕正在兰若轩与叶良娣对弈。晚些时候去瞧她。”
一席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王福海毕竟老道，立马退下吩咐跟前的小允子拿了棋盘过去，自己则去回复宸佑宫。
看着叶轻裳微微吃惊的表情，元文睿玩味一笑，她的棋艺最是糟糕，不知道你的会是怎样。
小允子拿来的棋盘是几年前西域进贡的。黑白棋子都是上好的天然玉石雕琢而成，虽然颜色有些瑕疵，但不影响区分。棋盘更是难得，在一整块天然玛瑙上动工，棋面细细打磨，竟也是光滑如大理石的。
元文睿见了棋盘有些许的失神，片刻后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舒若婉与王紫薇没有看见元文睿细微的变化，却瞧见了叶轻裳一脸的不自在，于是都眉眼带笑的坐在一侧准备看好戏。
萧绾绾心中发怵，无奈棋盘已经放在了在桌上，只得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坐在了元文睿的对面。
忽的，一件往事涌上心头，萧绾绾不由得脱口而出：“白玉石不是少了一颗么？”
此语一出，其余三人都是一愣。元文睿尤甚。那是一件不可提及的往事，那是元文睿心中不可言及的伤痛。
面色顿时冷冽起来，阴鸷的表情让舒、王两人都不禁浑身一颤。
“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总能让自己不悦？
萧绾绾抬头看着元文睿的眼睛，心中有些凄然，却浅笑着从棋盒里面拿出一枚棋子，送到元文睿面前道：“这枚玉石是后来配的。”
三人将目光投向叶轻裳手中，果然，这颗玉石中夹杂着些许杂质，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经常与玉石打交道的人却能一眼瞧出。
“真的……只是因为你发现了这个？”元文睿面色稍缓，言语却依然冷冰。
“是的。”萧绾绾垂头低声道。此刻，千万不能让自己再露出破绽了。
“朕的叶良娣果然聪明！”元文睿此刻已经换上笑脸，可这番话听起来却依旧让人觉得有些嘲讽。
正在这时，王紫薇跟前的秋霜已将将帝姬月胧带到了兰若轩。
“父皇！”月胧伸着胖乎乎的小手，企图挣脱秋霜的怀抱，跑到元文睿怀里。
元文睿见此，也弯起了嘴角，一把接过月胧，认真的逗弄起她来。
萧绾绾依旧杵在那里，没有表情。
王紫薇脸色骄傲，毫不在意的瞥了叶轻裳一眼。舒若婉见此，面色却有些不爽。
元文睿逗弄完月胧，转眼瞧了一下叶轻裳，便吩咐王福海道：“棋盘便留在这里。朕改日再来。”后面一句是对叶轻裳说的。
送走了元文睿与舒、王二人。萧绾绾才轻轻的吐了口气，好险啊，也不知他还是如此在意这件往事。
听雨轩内，柳絮儿正在大发脾气，大殿中一地的碎瓷器，分外狼藉。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你们这群不中用的东西，真是气死本宫了！”柳絮儿一边咒骂，一边寻着能砸的物件，满屋子转悠。
“你这是在干什么！”严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柳絮儿终于停了下来。
屋子里的奴才们见是皇后来了，这才悄悄舒了口气，一齐朝皇后跪拜。
“皇后姐姐！”柳絮儿也不行礼，只哭闹着迎了上去，扯住穆水瑶的衣袖不再放手。
穆水瑶皱了皱眉，遣散了一屋子的奴婢，也不再责怪，只道：“怎么这么大脾气。”
柳絮儿哭丧着脸，抽泣着道：“还不是被那个人气的！”
“胡闹！”穆水瑶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
柳絮儿一下子被镇住了，心中才暗暗后怕，不再哭泣。
穆水瑶皱着眉寻了一块能坐的地方坐下，才舒缓了表情道：“本宫也听说了皇上留在兰若轩下棋的事。还动用了西域进贡的玉石棋盘。”
“姐姐，我们可不能让她得了宠！”柳絮儿见皇后自己提起此事，立马凑了上去谄媚道。
穆水瑶斜斜的睨了她一眼，道：“本宫自然不会让她好过。”停顿片刻又道：“也不会放过那个怀了孕的人！”
柳絮儿见皇后眼中目露凶光，心中不禁一颤，讪讪问道：“姐姐可需要我帮忙？”
“自然。”穆水瑶轻轻一笑，将柳絮儿拉在身侧，凑在她耳边轻轻说着。柳絮儿被这一番话逗得笑颜尽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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