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逃离
“叮”的一声,似有什么架住了向他们倾袭而来的长剑。抬头而望,蓝色的身影正挡在他们身前,为他们挡下了方才的攻击。
一瞬的缓冲,楚言郗马上再次出手,与眼前的人周旋起来。殷非寒担忧的神色望向曲洛水,望着她灰白的脸色,望着她痛苦的神色,望着殷红的血色在她嘴角,手上……记忆的错乱,顿时让他心痛如绞,他俯身上前,想查看曲洛水的伤势,却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
“……傀儡香?”迟疑着自语,想扶起曲洛水,却感觉到靠近自己的剑气,不得已转身再入战局。
傀儡香?什么东西?意识有点涣散,却还是记下了方才殷非寒的喃喃自语。脑子里似乎有什么零星的片断,却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怎么也无法让她明白,却偏偏感到周身的冰冷,不是伤势的痛楚,却是心的沉落……
“快带曲姑娘离开!”殷非寒大吼一声,便为他们掩护,自己挡下所有的攻势。
这些杀手,分明来自殷桑。可楚言郗却笃定地相信殷非寒,也不去怀疑为什么他会突然折回并且在如此危难之时出现,直接抱起曲洛水,寻到机会便闪身离开。暗卫的信号已经发出,只要拖延一点时间,等司凡他们赶到,一切便可沉淀。如今最重要的,是曲洛水的伤势……
打斗依然在进行,面对着殷非寒,那些黑衣人却明显敛去了杀气,举手投足之间略带迟疑。一招收手,各退一边,殷非寒只冷眼望着他们。本已应离开,却因为心系那位曲姑娘而没有走远,犹豫着想要去探究下她的来历她的形迹,却突然感受到林中气氛的诡异。未几,更是见到空中的烟花信号,联想到之前从皇宫收到的情报,心中已隐约有了答案,便着急地向着信号的方向行进。果然……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直视着眼前的黑衣人,殷非寒突然开口。周身的气息似倾倒天地万物,压倒众生万象,连他们这些刀尖添血的杀手也觉得被震慑,而不敢轻举妄动,“这一次,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下不为例!或者……”微微一笑,目光却冷冽,“或者,你们可以在这里把我杀了。”
他们所效忠的是他们的主子,但是对于殷桑之主,他们也无可违逆,至少是现在……不多想,这些黑衣人便倏然离去,林中剑拔弩张的空气也似乎恢复流动,只除了隐隐留下的血腥味道。
“曲姑娘……”沉吟一声,他也转身跑开。
怀中的少女脸色越来越惨淡,额头冷汗密布,可以想象伤势的痛楚。楚言郗一路狂奔,虽不在意自己手臂和肩头的伤势,却也渐渐感到手脚沉重。估算下时间方位,料想暂时已无危险,他便把曲洛水放下,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直接凑到曲洛水嘴边便喂她服下。
“这是灵芝水,虽不能治你外伤,却能补你真气。”楚言郗解释道,“我的暗卫很快会到,你放心,应该不会再有危险。”
“……傀儡香……”气若游丝,就连说一句话也艰难,可是曲洛水却还是固执地想要探究。这三个字出口,却见到楚言郗突然僵住的身体和神情,心更似落入极地冰窖。傀儡香,顾名思义,不用他解释她已知道个大概。没想到,他还在她身上留了这么一手。是不信任她?还是……用以以防万一的自保呢?越想,心越冷……
“我不知道你不会武功……”想解释,却觉得像在推脱。回忆起来,自己也不记得在她身上下傀儡香的药,其初衷是什么了。大抵,也是为了利用吧。只是那个时候,并未有悸动的感觉,才有现在悔不当初的苦楚。傀儡香,一旦被下了这种药,只要中药者是清醒有意识的,施药者便能在心神意动之间控制中药者的思绪行为。当时,看到黑衣人向她攻击而来,见她愣神无法反应,情急之下便让她对掌抵挡,以为她有武功至少可以有所缓冲,却不料……其实他也明白,如今她的追究,不为这一身的伤,只是他瞒着她对她下药,此种动机缘由,让她介怀。所以,他没有办法再去解释,因为此刻的他,解释不了。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对她下的药?她想问,却觉得开口艰涩。
“……昨天白天你离开客栈的时候,我把香药撒在你房间的香炉里了。你晚上点上香炉便会吸入香药。”知道她问什么,他涩涩地开口。
昨天晚上?曲洛水突然想笑,想大笑。昨天晚上,缘来桥上的机缘,她的莫名情动……在她回到房间,看着装着傀儡香的香炉香气袅袅,感怀着对他的悸动心动情动的时候,他却早已有了计量,对她下药,利用到底。在她渐渐沦落,一步步沉沦的时候,却有这样血淋淋的事实,跳出来嘲笑她的痴傻,嘲笑她至今学不会乖,至今陷在这样的陷阱中。重生的生命,却仍逃不开被抛弃的命运……
“对不起,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贫乏地无话可说,“我……带你回楚昭,等你伤好了,我……”突然感到颈间一阵酸麻,紧接着,身体也慢慢失去知觉。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曲洛水,看着她手里转动着颈间的项链,方才眼睁睁看着那项链中飞出一根细针,没入他的颈间……
曲洛水微微扯动嘴角,微微上扬弧度,冷眼看着他慢慢趴倒在她面前。曾经,她用项链里的麻药对付那些绑架她的人,她却没有料到今天会用在他身上。她也不明白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只是,突然不想再和他有所关联,突然想逃开,逃得远远的,避免自己更深的沉沦。所以,在听到他说暗卫将来,他要带她回楚昭时,她不顾身体的伤势,贸然出手。然后,强撑着已经快要散架的身体,慢慢爬起来,慢慢向前落荒而逃。每走一步,胸腔里就似有烈焰在烧,有利刃在割,咳嗽一声,鲜血重又涌出,她已痛得麻木,只知道要一步,一步,一步,向前,快点向前,快点逃离他的身边,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固执。而身后的楚言郗,明明神智清醒,身体却动弹不得,叫唤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残破的身影慢慢,慢慢,一步步踉跄地走出他的视线。突然之间,心的一角塌了,明明没有伤到胸口,他却分明感到剧痛的衍生。眼睛涩涩的,却干涸如枯泉。直到司凡带着人找到了他,其实只是很短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几生几世,他只是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动不了,唤不出,却倔强地不肯移开视线,直到司凡带着他就此离开……
他不想就此和她分散,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害怕,这一次的交汇过后,再也没有再遇的偶然和缘分。他害怕,天不怜他,让他复苏的心再次枯竭。
可是,此刻的他,却无能为力……
殷楚边境的官道上,有一家小小的驿站。驿站规模不大,门面简单,却因为是这条官道上唯一的一家驿站而不乏人流。奔波的人群总会在驿站稍作停留,歇息片刻,喝口酒水解渴,吃点点心垫饥,然后继续策马而去。
经营这家驿站的是一对姓余的中年夫妻。听说他们的儿子是一位商人,经常游走于各方,虽不能常伴父母左右,却也在殷楚多处为他们购置房产打点生活。可偏偏余叔余嫂却不喜那样太过安逸甚至无所事事的生活,于是跑来这个他们曾经相遇的地方,开了这家小小的驿站,为那些奔波的人群辟下这一方小小的歇息之所。或许,他们在此的相遇也曾是一段浪漫唯美的故事。只是余叔余嫂都是朴实的人,说不出华丽而感性的描述,只是平淡地诉说些什么,却让听着的曲洛水感觉到简单的温馨真诚,甚至有些羡慕而忧伤。
曲洛水被余叔余嫂收留至此已有差不多一个月了。那一日,她伤重逃离,神志不清也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只是不断提脚迈步,机械地一步步向前。神智抽离的瞬间,隐约觉得自己重重地摔倒在地,然后天地一片黑暗,连疼痛也感觉不到。
后来才知道,她伤重而昏倒在官道的路边,是清早出门收集露珠的余嫂发现了她。余叔余嫂都是生性简单的善良人,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于是把她带回了驿站,请了大夫给她治伤。等到她悠悠转醒,已是三日之后。听说她肋骨险些断裂,高烧不断,昏迷不醒,一度曾还让余叔余嫂担心她再也醒不过来了。等到她差不多能下床了,他们也只是悉心照顾,不因她是陌生人而感到厌烦,每天都对她和善亲切。
她虽然不想劳烦太多,身体的状况却也容不得她有其他的选择。况且,看着余叔余嫂慈善的面容,感受着他们给的温暖,让她不由想到了自己世界的院长,竟也让她贪恋起这样的温暖而舍不得离开了。等到她差不多恢复了,便开始帮着余叔余嫂一起打点这家驿站,平淡的生活,似乎安心而舒心。不去刻意回忆某些悲伤的片段某些让她心酸的人,这样的日子倒也淡然。只是日前突然想到,她似乎身上还有余毒未解……
怕余叔余嫂担心,她借口悄悄来到边上的小镇,找个大夫查看情况,却被告知,她身上根本就没毒,甚至不曾有过中毒的痕迹……
一个人漫步在街道上,空茫而寂寥。不想去想,却不得不想。难道,所谓的下毒是假,所谓的解药是假,所谓的回到楚昭会完全解毒更是假……原来一开始的布局就是假,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个傻瓜,被骗得团团转啊……
有些凄惨地自嘲,不想再去进一步深想,既然要利用到底,为什么不真正下毒,为什么……在那日那样凶险的情况下还拼命护着她,还是要带她回楚昭……就这样鸵鸟吧,想多了,头会痛,心会难受,反正本就是萍水相逢甚至都不知道姓名的陌生人,或许也再没有再见的可能,就这样好了,淡忘好了,她不想跌落这样悲哀的漩涡……
就这样茫然地走着,走着,等到回神,才发现有些体虚而无力。身体毕竟没有完全恢复,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这样走了多久,想必此刻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好。举目望着不远处的驿站,不想让余叔余嫂他们担心,她便在一旁的河边坐下休息,想等自己缓过神来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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