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死亡

　　“轰”的一下，林向晚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人重重击了一拳，她顺着孙雅的眼神看过去，只看到一张白布下若隐若现的轮廓。

　　林向晚握紧了孙雅的手，浑身冰冷地穿过人群，钻过警戒线，木讷地走上前拦住急着出去的医护人员。

　　“让我看一眼……”说出的声音就像是要破碎掉的瓷娃娃一般脆弱。

　　“请你马上让开，不要打扰我们工作。”医生看都没看林向晚一眼就催促道。

　　“让我看一眼……”她重复道，盯着担架上的白布一动不动，“她好像是我的家属……”

　　医生们一听，交换了一下神色，点点头，停住了脚步。

　　林向晚放开抓着孙雅的手，走上前，颤抖着缓缓揭开盖住了整个身体的白布，只拉到露出额头的部位，她就停住了。她实在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向晚……”忽然，一声熟悉的呼唤从背后传来。

　　孙雅和林向晚听到声音不约而同地转身，方一诺风尘仆仆的身影就立在她们母女俩的后面。

　　“一诺……”孙雅惊讶地喊出口，想到什么又转身看向林向晚旁边的尸体。

　　方一诺的眼神从林向晚身上移开，落到了那具尸体上，一步一步挪到了担架边。

　　他盯着白布下还没完全出现的面容久久不动弹，整个人宛若修罗，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一众人都被这种气场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可挨在他身边的林向晚却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恐惧，深深的恐惧。

　　忽然，他就握住还停留在白布上的林向晚的手，“哗啦”一下就把整张布揭了下去。

　　担架上，方柔那张沾满血迹，死不瞑目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引起一阵唏嘘。

　　三个人，瞬间石化在原地。

　　孙雅坚持不住，立马软了身子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妈！”林向晚叫了一声，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方一诺回过头，林向晚扶住孙雅后也起身，刚好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就不经意碰撞在了一起。只是，方一诺看林向晚的眼神，带了前所未有的复杂，饶是这么了解方一诺的林向晚也读不懂，那样看自己的眼神，代表了什么。然后，他转头，再没看林向晚一眼。

　　他颤抖着的手默默地伸过去，覆上方柔的眼睛，把睁着的双眼闭上。然后把白布重新给她蒙好。

　　“走吧。”方一诺终于开了口，却把林向晚吓了一跳，她听得出，那声音含了多少死命的克制。将就好像一个濒临零件崩溃的机器在罢工之前发出的前兆。

　　林向晚本想上前跟方一诺说些什么，但怀里的孙雅绊住了她，而方一诺，推着担架车的双手，青筋暴起，眼睛阴暗地看着前方，根本不看林向晚一眼，跟她擦肩而过。她只得扶住昏迷不醒的孙雅，担心地看着方一诺跟着医护人员远去。

　　方一诺跟着他们把方柔先暂时推到太平间，然后阴沉着一张脸把活着的人全赶了出去。安静的房间里，他看着方柔的尸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终于哭出了声音。

　　整个房间，就只充斥着方一诺的恸哭声……

　　过了许久，一阵奔跑的声音由远而近，然后房间的门被狠狠砸开。方原焦急的脸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挂着担心神色的叶子昊和沈立轩。

　　“小柔！”方原不相信躺在这张冰冷的床上的人会是自己的妹妹，踉跄着奔到方一诺旁边，小心翼翼地揭开白布，看到那张没有半点存活痕迹的脸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身后的叶子昊和沈立轩看到方柔的尸体也愣住了，事情太过突然，他们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怎么回事？你小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方原盯着尸体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方一诺的领子狠狠问道。

　　方一诺整个人颓废在原地，好像都已经听不到方原的问话了。

　　不久前方柔还在跟他通着电话，她还告诉他有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说，她还说她跟他讲过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她说马上所有的事就能解决，他和林向晚就能在一起了……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小姑就会无缘无故地躺在这冰冷的床上永远醒不过来了呢？

　　叶子昊和沈立轩看到父子俩悲痛欲绝的这个样子都上前来扶住两个人。

　　“方叔，请您节哀……”

　　“伯父，一诺……”正当众人正沉浸在悲伤中时，门口一声焦急的声音传来。

　　刘晓薇奔忙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随后毫不犹豫地奔到父子两身边来，马上哭出声来：“方姑怎么会突然出这样的事？要不是医生告诉我这里出事了，我还以为她还跟林伯母在一起，好好的人怎么会出事呢？”

　　众人在刘晓薇的哭声中都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方原迅速地转过头来，惊讶地问：“你说，她死前跟林向晚母女在一起？”

　　“我……我……”刘晓薇擦着眼泪一副躲闪的样子。

　　方原直接上去钳住刘晓薇的手腕，加重手上的力道，眼睛泛着危险的光，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说！”

　　刘晓薇痛苦地挣扎着，害怕地带着哭腔诉说：“我猜的……今天方姑来看我妈，我送她出去时看到林伯母，她说有事跟林伯母说，让我先回去照顾我妈。我就回去了，没想到，这才一上午不见，方姑就……”说着眼泪越流越多。

　　方原听完后眼神都变了，充斥着十足的戾气，一把甩开刘晓薇的手，默默地回到方柔的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她。

　　而旁边的叶子昊和沈立轩则第一时间看向坐在地上的方一诺，只见他沉着一张脸，冷峻的面容竟看不出丝毫的喜怒，默默地握着方柔早已冰冷的手。

　　气氛顿时变得异常诡异，叶子昊和沈立轩自然不好贸然开口，而刘晓薇的心里早就开始打鼓，这反应太过平静，两个人都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正想着，又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林向晚安置好孙雅后焦急地立即打听着跑到停尸房，刚踏进门就看到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然后看她的神色都带了奇怪的意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方原竟闪电般冲过来。下一秒她就感到额头被什么东西抵住了，然后就听到方一诺咆哮：“不要！”

　　“咔咔”两声响后，抵在林向晚额上的东西越发用力，她抬眼一看，是一把黑乎乎的手枪！顿时软了身体，从小到大，这些都是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东西，她没想到有一天也会用在自己身上，一下子吓得半死。

　　方原原本没上膛的子弹上了膛抵在林向晚的额头，一个不小心就能要了她的命。

　　方一诺条件反射般站起身，紧张地看着方原，生怕他手一动枪就会走火。其他人也高度紧张起来，空气中都带了危险气息。

　　方原花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把扳机扣下去，他死死握着手枪抵在林向晚的额头，像看仇人一般看着林向晚：“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尝！”

　　“等等！”方一诺及时跑过去站在方原身后，晦暗的眼睛看了林向晚一眼后朝方原请求：“事情的真相还不清楚，您不能动她。”

　　“哼！”方原盯着林向晚冷嘲了一声，“我动手需要理由吗？就凭你小姑的死跟她有关系，我也要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等等……”这回轮到林向晚开口了，她克制住恐惧的心情，抬起头看着方原，尽量忽视额头上的威胁，不让声音发抖，“什么叫方姨的死跟我有关系？”

　　“林向晚，你是我们方家的克星吗？害死一个还不够？我妻子和妹妹的死都跟你脱不了关系，你说，这笔账我要怎么跟你算才公平？”方原红着眼睛狠狠说道。

　　“够了，您别再说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现在是算账的时候吗？您看看我小姑还躺在这里，您先把枪放下。”方一诺打断方原，冰冷的声音在冰冷的房间透着更大的寒意。

　　方原转头看了方一诺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向晚许久，终于缓缓收了手，把枪放回原处，拍了拍袖子，居然冷笑了一声：“林向晚，我不能让你跟我妹妹同一天走，因为你不配。听说人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那么，你就好好享受最后的新鲜空气吧。”然后冷下了脸，看都不看方一诺一眼，走出了房间。

　　方原一走，众人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林向晚则直直跌在了冰冷的地板砖上，她以为今天再也见不到孙雅了。刘晓薇也吓得暗暗出了一身的冷汗，对一个不是凶手的人都能如此，若是他知道凶手是她，那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方一诺转身看了看方柔的尸体，然后拜拖叶子昊和沈立轩：“帮我查查医院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小姑是在跟我通话的时候出的事，以她的身手绝对不会是意外事故。子昊，会不会是你们赤影门的仇家动的手？”

　　叶子昊皱着严峻的眉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尸体，然后果断摇头：“绝不可能，这一看就是方姨极度惊讶的状态下断的气，我想，应该是她认识的人动的手，但赤影门内部的人应该不会做这么没水平的事，具体的我会立马去查。”

　　方一诺点点头，然后看向林向晚，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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