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守护他
方一诺要走，孙雅让行动不便的林向晚留在家里，她送他。俩人走到小区的活动中心。
“是不是被我们吓到了？”孙雅打趣。
“不是，只是没想到阿姨跟她相处得这么……特别。”方一诺没了那副平时冷冰冰的样子，想到刚才在家里两个人笑闹的情景，嘴边不知不觉都带了笑。
“呵呵，向晚小时候就没有爸爸，虽说我是她妈妈，但有时候我自己都像个孩子，向晚要照顾两个人很辛苦的，幸亏她性格随我，什么都能看得开。”孙雅笑着告诉方一诺，“你们俩在一起，阿姨觉得挺好的。你看你长得那么帅，我们家晚晚也不赖是吧？两个人走在街上都能多赚点眼球呢。年轻人趁年轻把想喜欢的人喜欢了，以后也不会后悔。”
这是方一诺第一次在长辈口中听到这么前卫的思想，看孙雅越看越觉得林向晚真不愧是她女儿。
“本来我以为向晚这辈子是非周晨不会有人要了，不过没想到还有人眼光那么好。看上她你真的赚了哦。我就送到这里了，乖乖回家吧。”孙雅停住脚步。
方一诺点点头要走，想到什么又回头，冲孙雅说：“阿姨，我会好好珍惜她，把她保护好的，您就放心吧。”
孙雅和善地笑了：“好孩子。”然后挥挥手，目送他走。
方一诺跟她们母女有那么好的回忆，他实在不愿意打破，但愿事情真不是他猜测的那样才好。
“听说当时云市是没有眼角膜的，阿姨从哪接受的眼角膜啊？”他当作是随意提起的话题，拿着面前的杯子喝着水。
林向晚本就因为方一诺提到孙雅而不平静了，没想到他更是直接问出了她每天每夜都在害怕他会问出的话。
“是……是刚好有……死亡的人，她生前有捐献的意愿，所以……”她发现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紧张得竟在没有空调的房间里出了一身的冷汗。
“真的？”方一诺那在灯光下异常明亮的眼睛直钩钩地盯住她不放。
“嗯……”她尽量躲着方一诺那令她害怕的眼神。
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暗了下去。动了动嘴角，仿佛有什么话想告诉她，但最后还是说：“原来是这样。时间刚刚好……真是幸运啊。”
“嗯……”林向晚牵强地笑笑，眼神飘忽不定。
方一诺把林向晚的所有情绪都看在眼里，最终别开眼，闷闷地开口：“我走了。”
林向晚不说话，转身要送他出去，这时沙发上的手机却响了，在只有两个人的客厅里十分响亮。要走的方一诺停住了脚步，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给她？
同样奇怪的林向晚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皱了皱眉，按了接听键。
“喂？”
“向晚，我是方柔。”
林向晚在听到这一声音的第一反应就是猛地抬头看向方一诺，他在不远处站着，好像等着她讲电话。
她按捺住觉得快要跳出来的心，朝手机说了一声“对不起，您打错了。”然后迅速地挂了电话。
“打错了。”她心虚地向方一诺解释，首先走在前头，“走吧，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外面冷，好好待着吧，我走了。”
“哦，好，那你慢点开车。”
方一诺点点头，转身走出去把门关上。关上门的那一刻，门外的方一诺还温和的脸色马上变得冷酷。
那么小的空间，那么安静的气氛，电话那头的声音他怎么可能听不到。
方柔和林向晚……
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一个号码。
“是我，去江市查查孙雅做康复的病例……还有，我妈去世后２４小时的踪迹。”
林向晚在方一诺走后砰砰直跳的心才平复了一点，刚要坐下来，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刚才的号码，她挣扎了好久，深呼吸，接起了电话。
“方姨。”
“向晚，我还以为是我弄错了。那么多年不见，你的声音快认不出来了，如果见了本人应该更是如此了。”毕竟身份尴尬，方柔在开始就想说些什么来缓和缓和气氛。
林向晚在电话这边低了低头：“方姨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不过转念一想，他们都是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的人物，也就不再继续问了。
“您是知道我跟一诺的重逢了吧？”要知道她们在十年前就断了联系的，现在找到她，只有可能是为了这回事。
“嗯。向晚，你还好吗？”方柔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
因为方原抛下那么大的公司跑回国，方柔只能留在美国处理公事。要不是方一诺告诉她他们重新遇上，她还一直以为林向晚母女还在江市。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这几天方家父子跟林向晚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挺好的。”林向晚的语言尽量表现得欢快。
“孩子，要不就跟他们父子说实话吧。你这么委屈，我很过意不去。”特别是知道方原借当初林向晚打电话找他谈条件的事逼她离开方一诺后，方柔更加担心林向晚。这里面的隐情现在只有她和自己知道，根本就不是像方原说的那样。既然林向晚不说，那就只能自己说出来了，这样才对她公平。
不料林向晚在听到方柔的话后激动了起来：“方姨，不要！你答应过我的，死都不会说出口。那些资料，你也是亲手毁了的。我一点也不委屈，本就是欠一诺的，就当是我在还他好了。如果您说出真相，那就是对您最亲的人最致命的伤害，这种后果，我们俩都承受不起的。”
“可是，我觉得一诺好像已经在怀疑什么了，到时候他要是知道她母亲自杀的真相，你会被他弄死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互相折磨。
“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方姨，我十年前决定让您销毁一切的时候，就做好了所有的打算。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但是，如果您告诉了他们所有，那我近十年来守护的人会撑不下去的。他信念破灭，我也会死的。求您，别说。”林向晚近乎要哭了出来。
方柔在大洋彼岸听着林向晚的哀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十年前，她们俩之间也发生过这样的对话，也曾这样苦苦哀求过，只不过十年前，是她求的林向晚。
她求林向晚，我哥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一诺的母亲，因为曾经的错误，他始终活在她给的惩罚中不能自拔，一直坚信有一天他们全家还能团圆，要是知道马雪茹连死都这么对待他的话，我怕，我怕他剩下的日子都要在绝望中度过。
她求林向晚，一诺和她妈妈相依为命，知道是自己的妈妈让他跟父亲分离就已经难过成那样了，若是他知道自己视为生命的母亲利用他都干了些什么，本来就可怜的孩子，会撑不下去的。
她求林向晚，让一诺恨他父亲好过让他对他母亲的信念破灭，让我哥被一诺折磨着好过让一个永远不可能原谅他的人折磨。血浓于水，他们俩父子总有一天会放下。但若是知道了马雪茹的事，他们要怎么面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仇恨。所以，求你，千万不要说。
最后，面如死灰的姑娘抬起全是泪痕的脸对着她说道：“方姨，就算您不求我，在我知道茹姨的所有安排之后，我就打算闭嘴了。她策划了一个这么完美的计划，完美得我们都没有任何余地去改变什么，因为只要动一步，伤害的就是我们最爱的人。所以，我要用我剩下的光阴，守护住这个秘密，守护住他。”
那时的林向晚，１７岁，却好像在一晚之间蜕变成了一个冷静而又理智的坚强得女人。方柔永远忘不了她说她要守护方一诺的时候，那无比坚定又哀伤的脸庞。
人都是自私的，马雪茹自私，她自己也自私。因为自私，马雪茹用死惩罚了方原；因为自私，她用欺骗保护了她想保护的家人，却顾及不到伤痕累累的林向晚。她只知道不能让他们父子受到伤害，却忽视了欺骗以后所有的后果都要林向晚一个人承担，可林向晚，无怨无悔背负了一切。十年良心的谴责和犹豫，当她决定还向晚一个真相的时候，这个孩子却求她不要，她要继续守护她爱的人。如此令人心疼的孩子，方一诺上辈子积的是什么德，遇上这么好的女孩。
“孩子，我们方家对不起你。”到了，方柔只能对着冰冷的手机说出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安慰她。
林向晚回答：“方姨，不是这样的。当茹姨的眼角膜放进我妈的眼睛的那一刻，谁对谁错，已经无从说起了。”
方柔在那端默默不语。
“方姨，就按我们十年前的约定，把这个秘密守下去吧。不管我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就当你不认识我，千万别因为我受了委屈就插手，行吗？求您。”
“……我答应你。”方柔最终选择妥协，林向晚说得没错。如果俩父子知道真相，那这辈子，所有的人都得活在痛苦里。
挂了电话以后，林向晚忍了很久很久的泪水，还是涌出了眼眶。
刘晓薇很不满方一诺这几天的表现，不是一大早自己还没起床他就已经出去了，就是等到大半夜才能见到他一面，本以为住到他家里就能多一些接触的机会，没想到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这天恰好是周末，方一诺一大早起来就看到刘晓薇穿戴整齐地坐在客厅。
“你要出去？”方一诺问。
“我想出去玩，来那么多天了你都不准备尽尽地主之谊吗？”刘晓薇今天最大的目的就是让他陪。
“我没时间，派人陪你吧。”他收拾着东西好像就要出门。
“不，大周末的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放家里，你去哪我就去哪。”
“晓薇。你是不是在这里住得太舒服就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我留你在这里，全当是在报答你父母以前对我的照顾，可你一直这样不把我当普通朋友，我很难让你继续留在这里了。”方一诺冷着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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