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值得
“这个年纪还被打成这样，方一诺你还真是有出息。”林向晚边给他上药边没好气地抱怨，语气里含了连自己也没发觉的心疼。
究竟出了什么事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方一诺没说话，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脸上没任何表情。
药擦得差不多了，林向晚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后把袋子递给他：“我看身上应该也有伤，回去以后自己擦吧，实在不行就上医院看看，我走了。”
方一诺一把拉住已经起来了的林向晚：“你就这么把一个伤员扔在这里自己走掉？”
“你没长脚啊？自己不会回去？”
“脚也伤了。”他又来这一套——耍无赖！
林向晚真想在他破了相的脸上再补几拳，一个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
“我还有团要带，离集合时间只有几分钟了。所以，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看在他是伤残人士的份上，她忍着脾气说。
“还真是狠心的女人。”方一诺也不为难她，碎碎念了一下就起来了，把林向晚拿给他的袋子又塞回去，“等下了班来你家拿，赶跑试试看。”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扬长而去。
林向晚在他身后气得直冒火，想起农夫与蛇的故事，发誓以后看到他挂彩再伸出手就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方一诺想象着林向晚在自己背后气急败坏的脸，被方原破坏掉的心情也好了一些，难得地笑了笑，上了车。
悠闲地在员工奇怪的眼神中度过一个下午后，一下班他就直奔林向晚的家，看到家门锁着。看了看时间，也该是她下团的时间了呀，或许是在路上。于是方一诺好脾气地回了车里等着。
等啊等，直到夜幕降临也没看到林向晚的影子，方一诺想这丫头该不会真为了躲自己连家都不敢回了吧。真是这样，那她就等着被自己收拾吧！这么想着，他掏出手机拨了号码想质问。
“喂？”林向晚在一片混乱中接了电话，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还不回家？真这么怕我连家都不敢回了？”
“我吃多了怕你怕到自己的家都不敢回。”林向晚在那头直冷笑，下一秒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抓紧手机，“你在我家里？”
“不是说好了来拿药的么，我等着呢，快点回来。”他催促。
“太好了！”林向晚像是抓到了希望。
“真的？”方一诺受宠若惊，她不会因为自己在等就蹦出这句话吧？有那么期待？
“我说你在我家就太好了。”林向晚激动地拉住身边为难的前台小姐，然后对着手机说，“帮我做件事。”
“什么？”方一诺脸一下垮了下来，真是自作多情得可以，也不想想平常那女人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让她突然这么热情简直是白日做梦。原来是要自己帮忙。
“那个，这里有个游客的身份证弄丢了，又是今天才跟进来的人，没有身份证明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入住。我家里有一份他们的资料备份，麻烦你帮我带过来，我就在你们酒店。”她解释。
“这点小事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你先回来吧。”
“不要，你不到就算了，我另想办法。”她才不要借他的关系办什么自己能办好的事。
“知道了。”他无奈地回答，“不过，我又没有钥匙怎么进去？”
“额……你看门口是不是有个花盆？”她降了声调。“在那花盆底下，资料在我房间锁着的柜子里，柜子的钥匙在厨房橱柜里倒扣着的碗底下。”
方一诺听完她的话愣住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极品啊？怎么会把钥匙藏在……
“喂？”听着对方没反应，林向晚喊了一声。
“知道了。”方一诺忍着笑下车，“等着吧。”
“你快点啊。”
方一诺按林向晚的指示找到了钥匙开门进去，又在厨房找到柜子钥匙，经过阳台时看到昨晚的狼藉都被收拾干净了有些意外，这个女人，一天之内好像什么都能做好呢。
一打开柜子，她说的资料就放在最上面。本来方一诺拿了资料就想走的，可是看到底下还有些东西，一时好奇，翻了翻。里面有一本相册，封面都有些破旧了，看来是经常被翻看。他翻开看了看，全是他们五个的照片。有他载着她骑自行车的，有他们俩在偷偷抱抱时被偷拍的，有莉莉和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有她和周晨勾肩搭背的，有赵岩把莉莉公主抱起来的……原来，他们在一起度过了这么多日子，每一张照片都是他们曾经最美最美的回忆。
他要把相册放回去时还翻到一本小册子，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他一翻开，密密麻麻的数字就映入眼帘。上面记的都是一些账目，什么时候欠什么人多少钱，记得一清二楚。从日期看刚好是从十年前开始的，最多的也是欠了周晨和赵岩多少多少。看着这一笔笔划成一团的账目，方一诺的心好像被谁打了一拳似的难受。这是从他离开后，一个人因为母亲的病而背负的帐吧，到底，她一个人撑成了什么样子？
方一诺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要放回柜子，不小心碰触到边缘，从相册里突然掉出一张相片落在地上。他捡起来想放回相册，移动着的手就顿在那里动弹不得，他慢慢把照片翻转过来，照片里的两个人刺痛了他的眼睛。
林向晚和方柔！
照片上的人是她们俩！方柔挽着林向晚的胳膊温柔地笑着，林向晚穿着一中的校服也笑着，竟看不出她笑容里的半点意思，背景是云市双星池喷出的一柱柱散开的泉水。
她们俩怎么会认识？
方一诺拿着林向晚要的资料，开着车飞奔在去金筠酒店的路上，脑海里全是那张十年前林向晚和方柔的合照。
才到酒店门口，车都还没停稳，在外面等着的林向晚就冲过来。
“拿到了吗？
他把资料拿给她，林向晚确定了一下没错，说了声谢谢就要往大厅去，突然又回头按住他要打开的车门：“你就不用下车了，我办好手续就出来拿药给你，在停车场等吧。”然后抱歉地笑了笑，跑了进去。
方一诺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林向晚把事情办好了到停车场找到方一诺的车，他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居然都没察觉到有人的靠近。
她敲了敲车窗。
方一诺回了神，把车门打开，林向晚坐进来。
“呐，给你。”她把中午他塞给她的东西还回去，一转头，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奇怪地摸摸自己的脸，“看我干吗？脸上有东西吗？”
方一诺没说话，收回了眼神：“我送你回去。”
林向晚觉得他今晚好奇怪啊，看着他那张冰冷的脸也不敢说要自己回去，于是乖乖系上安全带。
路上只有两个人的车厢异常沉默，就在林向晚因为没人讲话快要睡过去时，听到方一诺的声音。
“你见过我小姑吗？”
林向晚蹭的一下睡意全无，看向方一诺，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前方，好像那句话是不经意间问起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有些紧张，但还是定了定心神说。
“十年前她不是来过云市吗，我跟她提过你，不知道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她立刻否认，“你小姑怎么可能来找我呢？”说完还强装镇定地笑了笑。
方一诺听完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开着车，车厢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但这份安静在林向晚看来有些诡异。
他怎么会突然提起他姑姑呢？
剩下的路林向晚几乎是在忐忑中度过的，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她叮嘱了方一诺要好好擦药就逃似的下了车。
“向晚。”方一诺喊住她。
“怎么了？”她停住脚步，回头问。
“关于十年前你跟方原的交易，我从来没怪过你。”他下了车，站在车边看着她，“所以，现在我们之间应该没有误会了。关于未来，如果你有顾虑，我愿意等，慢慢来没关系。但是，有事别再瞒着我了，我会心疼的。”
林向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久久没反应过来，立在原地看方一诺，说不出一句话。
“好了，外面冷，进去吧。看你进去后我就走。”他等着林向晚进去。
林向晚因为他的一番话，心里堵得难受，难过地拿钥匙开门，要进去时，想了想，没回头，但对背后的人说：“一诺，求你别对我这么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一切都不值得时，我怕……我怕我会恨死我自己。”然后拉开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的身体在门边支撑不住缓缓滑落下来，眼泪也随之而来。
方一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方一诺看着久久没有开灯的黑漆漆的屋子，握了握拳头，转身离去。
来到夜色，方一诺穿过一片灯红酒绿的一楼，来到包厢。沈立轩和叶子昊和几个面生的商人正谈着什么，看到进来的方一诺的脸先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跟其他人打招呼：“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好的好的，那我们先行一步，沈总和叶总慢慢聊。”他们客气的回了话后都鱼贯而出。
终于包厢就只剩下他们仨，沈立轩第一个忍不住露出憋了很久的笑容：“这是阴沟里翻船还是怎么说，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方大帅挂彩呢。”
“肯定是被他老子收拾的。”一旁的叶子昊幸灾乐祸地告诉沈立轩，从白天他风风火火冲出去时他就预料到了。
方原身边的保镖都是从泉殒岛上亲自挑选过来的，要是方一诺能打得过他们，那不是在砸叶家的招牌？
方一诺赖得理这两个损友，一下子坐下来倒了杯酒刚要灌进去时，林向晚说的“这几天别喝酒”这句话就不知怎的蹦了出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杯子，跟他们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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