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哥本哈根的天空总是这样蓝，干净清澈，不负它童话之城的美誉。

　　安徒生的故乡，精致与浪漫并存，天真与诱惑同在，似乎处处都是点睛之笔。

　　可是此时，站在桥上并肩而立的一对少年男女，却让看惯此处风景的路人时时驻足流连，甚至不少人拿出相机定格下这一幕——

　　这是一对会走路的童话。

　　还不知自己吸引了多少人目光的两人正在低声说话。

　　“……从这里开始，从这里结束。”魏易低头看向桥下各色的汽艇，忍不住微笑：“这么美丽的地方，你很有眼光。”

　　想起自己央着爸爸买下的童话小屋，若水也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魏易偏了偏头，笑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过两天我就得回去啦，今后就只剩你一个人在异乡了哟！”

　　“嗷呜！”若水痛苦的捂住险些被闪瞎的眼睛，怒道：“你昨天到底用了多少洁牙粉！”

　　原本还一副君子如玉模样的魏易囧了囧，尴尬地摸了摸耳朵，小小声道：“……手一抖，就、就放多了……”

　　幸灾乐祸什么的果然是要不得。

　　若水嫌弃地瞟了他一眼，“谁说我要一个人呆在外头？我也要回去了。”

　　“啊？”魏易有些惊讶，“怎么没听你说起？马上要读预科了，回去做什么？”

　　若水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道：“自从我出国后，我爸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我妈只说不用理他，也不用当真，结果前阵子打电话来说是真病了。想来想去，我还是回去的好，年纪也差不多了，回去呆上一年再读大学去。”

　　魏易无话，只是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欲言又止的神情。

　　两年多的相处下来，魏易这副表情她哪里不明白什么意思，当下随意地笑了笑：“没什么可惜的，我本来也没什么大志向，出来这么些年，该看的该学的都经历了，这个时候回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回去估计是要去A大的，也是不错的学校，学历对我来说没用啦，还是爸爸比较重要。”

　　魏易明白她的孝心，却还是皱了皱眉，“前几回姑父不是也说病了，结果飞来看你以后就好了，这回……”

　　若水摇了摇头，有些忧愁：“这回是真病了。这几年L市发展的好，他也往房地产里投了不少，公司里工程又不断的接，外头看着是风光，可是也累的很。每次要来看我都得加班加点把事情处理好，这才能挤出时间来。我和妈妈都劝他，可是没用，他总是不放心。还是我回去的好，就算是去帝都读大学了，也比在国外让他安心。”

　　魏易低低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若水静静站着，不经意间瞥见他温柔地侧脸，心下似有羽毛轻轻挠过。轻轻闭了闭眼，将所有不该有的思绪清除，她还是那个思无邪的赫连若水，魏易的表妹。

　　两年前的圣诞夜，就是在这里，两个只身游欧洲的人相遇。

　　即便两人同在英国求学，也有亲属关系，却半点不熟悉。在这之前，国外的唯一一次见面还是魏如慧来看若水时，两人顺道去剑桥见一见他。

　　可是世事就是如此巧妙，那个雪后的夜晚，若水捧着路边圣诞老人塞的满手糖果笑容明媚，脚步轻快地走向自己暖烘烘的新居，却在街角的圣诞树前遇见了那个本该回国探亲了的魏易表哥。

　　许久不见，魏易身上从前还留存的少许青涩早已不见，一身黑色风衣，玉树临风的模样让若水这个审美观不太完善的人都多看了好几眼。

　　后来，若水常常回忆起这个时候，这一段两人相伴而行的旅程。

　　冰天雪地，两个同在他乡的故人，一同窝在温暖的壁炉前，过着不属于自己的圣诞节。之后，单纯的、干净的陪伴，他们的足迹踏遍了欧洲大陆。

　　那时的感情，更多的是友情与亲情，只是可惜，大约男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要被爱情冲昏一次头脑的。

　　悄悄给魏如慧打电话商定好了归期，若水便收拾起了行装。

　　没告诉赫连城，一来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二来，倘若是让他知道若水即将回国的消息，少不得又要飞一趟欧洲来接闺女回家，若水知他最近身体不好，这才特地瞒着他。

　　独在异乡，本来也没太多东西，学校宿舍里的物品早已托运至哥本哈根的家中，将小屋锁了，托住在隔壁的老太太帮忙照看一下院子，若水便包袱款款的回国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让赫连城不小心窥出了端倪，从梁秘书处旁敲侧击得出自家小若若马上就要回国的消息，连对妻子和女儿的联手隐瞒都来不及生气，只顾着傻乐了。

　　所以这一天，若水下了飞机，就看到了大半年没见的父亲。

　　“爸爸……”看到赫连城脸上又添了几道皱纹，面上虽喜气洋洋却仍是掩不住的病容，大颗大颗的泪滚下面颊。

　　爸爸都老了。

　　最后一次到学校看若水时，赫连城这样感叹说，若水还以为爸爸是故意拿自己打趣，没想到——爸爸，是真的老了。

　　忽然就觉得自己很不孝，各种情感一时全部漫上心头，愧疚又心疼的若水在爸爸怀里哭得凄惨无比。

　　赫连城久未见爱女，如今一见面，女儿哭得这样厉害，显是十分思念自己了，心下又是高兴又是酸楚，悄悄抹去眼角的泪，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得不说，赫连城的病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思女成疾，在若水回来后，他推了大多数工作，每日按时回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饭，没多久，病就好的差不多了。

　　赫连明秀在电话里笑道：“你爸这病啊，就是想你想的。整日忧心你在国外会被人欺负，哪里安得下心？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就在眼皮子底下，马上病就好了。”笑了一会儿，又转为严肃的语气：“不过这身体是不能开玩笑的，从前他也是太劳累了点，我都说了，钱是赚不完的，可是健康没了，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你妈也劝他，可他也不听，这下你回来了，多看着点你爸，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一点。”

　　若水慎重的点点头，马上又想到姑姑看不见，于是用万分慎重的语气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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