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正值吃饭的点，来来往往的行人对那辆突兀的车侧目而视。
原本还觉得惊奇，但一看车牌号，有的女生脸就上挂起来暧昧的笑。顾思陌顾大教授和本科萝莉女的恋情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这个特殊的日子，他跑到女生宿舍来，还会是找谁呢？
等到车里的人走出来，她们的猜想更是得到了证实。
幸好离开学还有那么几天，围观的人并不算多。顾思陌也没指望小乔肯赏光下楼来，他仰头看了一眼五楼的窗户，掏出手机拨她寝室的电话。
铃声一直在响，一直在响，响到最后，“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还好，不是直接拔电话线。
顾思陌略感安慰。
只是再打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顾老师啊……”远远地，宿管端着饭碗迎了上来，“你来找小乔过节？不对呀，今天一大早她就出去了，不是去找你的吗？”
顾思陌看了一眼时间，“她还没回来？”
“呃，好像还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快，宿管的言辞间有些闪烁，“您要不要进去等？”
他摇头：“不用了，谢谢。”
顾思陌在楼底下一直站到晚上十点。
他一再地低头看时间，终于，在十点零一分的时候，对面开来了一辆银白色的奥迪R8，在众人惊羡的眼光中，车里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顾思陌见过，戴着金边眼镜，是九尾狐里那个向小乔递名片的那个斯文败类。
女的他就更熟悉了，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化着精致的烟熏妆，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不是他圈养了十年的小乔是谁？
“真没想到你和沈师兄是邻居，下次去酒吧玩是不是可以打个九五折啊？”小乔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她笑眯眯地问着。
“免单。”夏行止向她伸手要手机。
他输入一串数字，说：“上次的名片没递成功，这次总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记了吧。”
小乔笑了笑说：“今天谢谢你了。”
“没什么，我不过是顺路。下次来九尾狐之前可以提前给我电话。”
两个人互相道别，这情形在宿管看来不亚于是一场惊悚大片，她偷偷瞄了一眼顾思陌，果然，他的脸色极其不好看……
奥迪R8开走后，小乔也看到顾思陌了。
她见他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玫瑰花看，面色一沉。那团红艳艳的颜色让她觉得像烫手的火，她想把花丢掉，却碍于面子，扭过头不看他，急急地就往宿舍里走。
顾思陌追了上去。
其实，他只打算来看她一眼的，哪怕遭到冷眼，他也可以安心地离开，但他竟然失控地追了上去。
幸好小乔跑得快，瞬间就没了踪影。
不然，这种事情传出去，两个人都名声扫地。
在楼梯口止步，顾思陌在宿管同情的目光中默默地退回。
小乔逃进寝室里，迅速关上门，生怕有人会从后面冲进来。
她把玫瑰花扔到垃圾篓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今天和班上的同学去九尾狐狂欢，舞池里跳得太恣意，不想一束光打在身上，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那场派对的QUEEN，接着花就送到了她手里。说起来，那玫瑰并不是以夏行止个人的名义送的。
寝室的电话响起。
小乔下意识地要去接，可一看到来电显示，手就缩了回来。
不能这么没有骨气。
她想，绝对不能再原谅顾思陌。
她躲在窗帘后面，看路灯下面，顾思陌坚持不懈地打电话的样子。
灯光把一切都印得很朦胧，小乔看不清他的脸，但有那么一瞬间，他抬头，似乎与她四目相对。
她触电一般地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骨气！”
电话还在响。
小乔对着它骂：“是你先不要我的！”
铃音戛然而止，宛如通灵的鬼魅。
不知闷坐了多久，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惊醒了椅子上的小乔。
或许是窗户没关严实，哗哗的雨声入耳，配合大风把帘子吹得鼓鼓的，颇有些气势。
她走过去关窗，眼神却不经意地往楼下瞟。
灯光依旧暧昧不清，隔着一层雨幕，顾思陌仍然靠在车上没动。
小乔握紧拳头，指甲划过掌心，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咧了咧嘴：“有病。”
说着她猛地关上窗户，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把雨伞，踩着拖鞋飞奔而出……
“阿姨阿姨，帮忙开个门！”小乔把正准备睡觉的宿管闹了起来。
然而，就在宿管阿姨骂骂咧咧地拿着钥匙把铁门打开的时候，雨中传来了引擎的发动声，宿舍楼前一片空空荡荡。
小乔哑然无言。
偶像剧是很浪漫，但老套又倒霉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叫人沮丧。
二月十四，这个倒霉的雨夜，她为此消沉了好几天。
《仙幻OL》春季全国赛B市赛区的决赛将近，小乔重温了一遍破晓之前的视频，和2.0版本的新打法做过比较后，研究出了2.0版本下放弃大技能，用瞬发技控场的新连招。
由于大部分时间泡在PK场和人切磋，她的级别落下叶辰他们好几级。
本来她是习惯跟着破晓刷蜘蛛精的，但他最近只在晚上上线两个小时，显然不是很有空闲。
【队聊】上官小乔：师父最近是不是很忙？
【队聊】破晓：有点。
【队聊】上官小乔：那明天的比赛你会来看吗？
【队聊】破晓：什么时间？
【队聊】上官小乔：下午两点。
破晓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
【队聊】破晓：明天中午我有应酬，不一定能赶上。
【队聊】上官小乔：哦。
【队聊】上官小乔：陪领导吃饭要紧，赶不上就算了，反正我一定会赢的！
破晓又是半天没声。
良久，他说：“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公共频道里有人在叫卖“貂蝉闭月”，那是新出的女法师PK装，貂蝉套各项属性一般，唯有敏捷和施放速度加得高，紫装真??貂蝉闭月是白菜价，黄金色的极?貂蝉闭月却是有钱也不一定收得到的PK极品。
顾思陌密那个人问价钱，那人说：“不好意思，那套衣服已经有人定下了，大神你来晚了一步。”
“出货没？”
“还没。”
他和那人说：“我多加1K，卖么？”
“饿，既然大神你开口了，我去和那个买家说说看。”
非常不幸，那个出高价买貂蝉闭月的家伙就是刚从H市捞了一笔巨额律师费回来的洛回风，他一听有人胆敢从他手里抢装备就怒了。
“谁啊，居然在我的基础上加1K？不想活了？”
卖装备的人当然不知道他和顾思陌的关系，“MM不要乱说话，本来这衣服是说好了给你的，但今天晓神急着要，我就想为他破例一次。”这人是仙幻的老商人了，顾思陌经常在他手上收东西，要不是有急用，很少哄抬物价和别人抢，所以他试图劝说洛回风放弃。
洛回风纳闷了：“女法师的衣服，破晓要来干什么？”
那商人多事道：“当然是用来送老婆咯。”
洛回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键盘上了：“破晓有老婆？！”干了，他怎么不知道？！
“姑娘你新来的吧？破晓对上官小乔的用心全服人民都心知肚明啊，上次惜缘公会的人还在讨论这事呢……”
洛回风石化了。
洛回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之前只是脑补+怀疑，他不认为顾思陌真的会干这么不靠谱的事，没想到丫放着小乔在寝室不管，跑到网上来搞外遇啊！
玛丽隔壁的他信邪！
当初他勾搭妹子，顾思陌把他揍到进医院，现在顾思陌背着小乔搞女人，虽然说是精神上的网恋，他是不是也可以把他按住揍一顿？！
震惊、愤怒。
他还记得那天，小乔捧着热牛奶，笑着和他说谢谢，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一次头也没有回。
那么决然，那么不给面子。
挫败的同时，他接受了她对顾思陌念念不忘的事实。
如果顾思陌懂得珍惜，他会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们的，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可是姓顾的王八蛋在游戏里找老婆，这叫他怎么祝福？这叫他情何以堪！
忍着冲到隔壁去质问的冲动，洛回风冷静了十分钟，私聊顾思陌说：“你在哪里？”
“盘丝洞二层，怎么了？”
“组我！”
MD，这个奸，他非捉不可！
洛回风进队就看见上官小乔的头像亮着，他真想一双手伸到电脑屏幕那一边去把那贱女人活活掐死啊。
而上官小乔还不知道他进了队，只顾和顾思陌打情骂俏。
【队聊】上官小乔：就算裸奔我也会把钻戒搞到手的，倒是师父你，乱花银子买什么貂蝉闭月，将来娶老婆的钱真的会给你败光的……
这在洛回风看来就是打情骂俏！
这死女人，不光从顾思陌这里骗装备，还妄想要钻戒，胃口要不要这么大？！尼玛的还裸奔，奔你妹奔！
洛回风深受刺激，今天他不让这对狗男女后悔他就不信洛！
打开商城，他扫了一堆加粗加大字体的传声符，不动声色地飞到了盘丝洞。
【队聊】破晓：能进决赛的都不是普通玩家，不要掉以轻心。
【队聊】上官小乔：那也不是靠一套衣服就能赢的。
【队聊】破晓：考虑到平衡性，属性攻击和致命一击已经在比赛中和谐了，法师只有把敏捷和施放速度堆上去才有优势，貂蝉套凑合着穿吧。
【队聊】上官小乔：
【队聊】破晓：听话。
【队聊】破晓：如果你想要钻戒的话。
【队聊】雨夜听筝：咳！
【队聊】雨夜听筝：嘿，都不说话了？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队聊】上官小乔：……
【队聊】破晓：你不是来练级的吗？少说废话。
【队聊】雨夜听筝：找路呢，马上就到了。
其实他是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补各种状态，比如，吃暴击卷轴。
雨夜听筝拖着妖娆的妲己裙闪亮登场，她摆动着狐狸尾巴，和眼前的一对奸夫****打召唤：“Hello，刷了这么久的怪，腻了吧？不如咱们来个对刷？”
他不会干偷袭别人的事，打架之前总要打声招呼的。
之前他就听说破晓的徒弟动不得，他要看看他动了会有什么下场。
结果就是，上官小乔一如既往的二。
她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并不反抗，洛回风没花什么力气就把她给冻住了，正准备用大火烤她，顾思陌打了一个火球在雨夜听筝身上，切断了她的技能。
洛回风已经不想冷笑了，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敲了一行字：“亲爱的，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队聊】破晓：你哪根筋错乱了？
小乔也有点来气，见人就杀的疯狗她遇得多了，炮灰也不是没做过，她敬雨夜听筝是破晓的朋友，懒得和她计较，但她不是任人揉搓的类型，把冻掉的血补满，她质问雨夜听筝：“雨夜姑娘从第一次见到我起就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啊，我想知道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如果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
洛回风说：“SORRY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删号，消失。”
顾思陌把雨夜听筝清出了队伍，不管洛回风得了什么病，他不想看着他把怨气撒在无辜的上官小乔身上。
洛回风并不介意自己被逐出队伍，队聊里说不成，他干脆上公聊，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是为什么要来杀人。
【公聊】雨夜听筝：上官小乔，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只要你删号，立刻从破晓身边消失。如果你执迷不悟，不要怪我不客气。
【公聊】妈妈再玩一小时：哇哦，风之国度名人，又有好戏看了。
【公聊】霸王没鸡：噢噢噢噢，本来想去打副本的，有戏看先看戏！
【公聊】上官小乔：抱歉，你不说明原因，恕难从命。
【公聊】别哭奶妈喂你：麻痹，谁这么不长眼来欺负我们家小乔？
【公聊】叶辰：矮油，咱惜缘公会的宝贝又被人踩？这次的雨夜婆婆很面生嘛。
【公聊】破晓粉丝零零七：搬椅子，前排插入！
【公聊】暴力仙医：占！
【公聊】暴力药师：真羡慕魔族，恩怨天天有啊。
【公聊】雨夜听筝：我认为，我和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没什么好说的。
【公聊】狐仙大人：你说什么呢？！
【公聊】白露为霜：狐狸精？谁？我没看错吧？
雨夜听筝的话采用了滚屏的特殊效果，小乔看着眼晕，却禁不住生气地回骂：“雨夜，你嘴巴干净点！”
【公聊】雨夜听筝：你自己做的不干净，不要怪我诏告天下。
【公聊】上官小乔：笑话，你说说看我勾引谁了？
【公聊】雨夜听筝：还用我说？风之国度还有谁不知道你和破晓有一腿？
【公聊】破晓：真的够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公聊】就只爱召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偶像出现了！！！
【公聊】召唤万岁：嘤嘤嘤嘤，合影Y
【公聊】十年一破：插楼的去shi，不要打扰群众看戏！
【公聊】雨夜听筝：明明白白告诉你，破晓在现实中已经有老婆了。
【公聊】燕紫不如花：天哪，大神有老婆了，心碎ING
【公聊】雨夜听筝：他老婆是公认的校花，追她的人从B大一直排到T大都排不完。你在破晓和他老婆冷战的时候趁虚而入，不觉得可耻吗？
【公聊】红泪：(⊙o⊙)哇，B大校花，名校美女哦，谁去人肉一下？
【公聊】风吹云发香：真厉害，不说长相，人家可是B大学生，上官小乔输定了啦……
【公聊】叶辰：B大校花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小乔也是B大出身！
【公聊】白露为霜：阿叶你说话有点可信度成吗？就上官小乔那蠢样，还B大，那我岂不是剑桥牛津？
【公聊】雨夜听筝：就算是牛津剑桥，勾引别人老公同样是可耻的狐狸精。
【公聊】笑语飞仙：小乔姐姐你是B大的呀？
【公聊】破晓：我没有什么B大校花老婆，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公聊】上官小乔：……我不是。
小乔呆愣良久，否认了自己的学校。
她不想和人争这个，她只想知道雨夜听筝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破晓要骗她？
他说他没有老婆，没有女人，连男人也没有，她信了。
【公聊】雨夜听筝：我的好师兄啊，你在这里替这个小三开脱什么呢？我用传声符这么刷屏，就是想为我妹子讨回一点公道。
【公聊】玩游戏谢郭嘉：我擦，白热化了，越来越精彩了！
【公聊】白露为霜：截图截图，记者要记得放到论坛上去哟，点击率绝对爆增！
【公聊】红泪：上官小乔是PK赛16强，明天还要代表B市参赛，没想到会是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啊……
【公聊】雨夜听筝：破晓师兄，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一点都不爱我妹子吗？
【公聊】雨夜听筝：还是说，你要和游戏里这小三私奔，彻底不要她了？
【公聊】雨夜听筝：如果是这样，我立刻截图，保证让她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公聊】雨夜听筝：你敢说你没爱过她吗？
【公聊】上官小乔：师父，你说吧，你是不是很爱你老婆。
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顾思陌无法反驳洛回风。
是的，他不愿上官小乔受到伤害，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可爱徒弟，但是，他更不能否认他对小乔的感情！
因为，他对上官小乔的好，是基于他对小乔的歉疚。
上官小乔OR小乔，一定要他选一个的话，天平必会毫不犹豫地倾斜。
顾思陌在公聊里说：“对，我爱她。”
那一刻，整个世界寂静了。
没有人接话，没有人刷屏。
那四个字发出去的时候，顾思陌的手竟有些颤抖。
始终没有勇气对小乔说的话，不敢说也不能说的话，他在游戏里当着几千几万个人的面说出来了。也许，他的话会被人截下来发到官网，被更多的人看到……
可是，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她也不会知道。
顾思陌觉得呼吸有着微微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小乔回过神来，她轻轻地敲下一句话，然后，回车发送。
她说：“好吧，我删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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