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重逢8

　　陈倩一下子扑到了急救台前。李梦秋睁开了眼睛，正在慢慢的抬起左手。陈倩握住他的手，一边流泪一边笑着。李梦秋自己慢慢的摘下了氧气面罩，他的脸上逐渐有了一丝血色，凹陷的眼眶里，那双眼睛逐渐恢复了光芒。他的目光与陈倩的目光相遇了，两双眼睛里都流露出了笑意。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小声说，在我听来，声音也似乎有了点中气，“我现在感觉很好。……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一般，就像……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知道……”陈倩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突然，她猛地扑到李梦秋身上，抱住他痛哭起来。

　　我如释重负。机灵鬼的到来，已经表明了对妲己的原谅。这应该意味着几千年的诅咒到了终点。而雪儿的治疗，已经挽救了这个家庭，苏妲己——陈倩将可以过正常的生活。在陈倩的搀扶下，李梦秋慢慢的坐了起来。

　　“我想下去。”“不行，你需要休息。”“让他下来吧。”雪儿说，她已经调息完毕，精神和气力看来已经恢复，虽然看上去还有些憔悴，“他已经痊愈了。”“这怎么会发生？”李梦秋在问陈倩，又像是问自己，“我只是睡了一会儿，……”雪儿微笑道：“好人应有好报。这里医生的医术高明，加上你妻子细心的照料……”李梦秋举目望天，含着眼泪说道：“感谢苍天！”

　　陈倩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李梦秋转身紧紧抱住她，这一对患难夫妻就在这急救室里相拥而泣。泪水是甜蜜的，气氛是欢快的。我想，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相互倾诉。我和机灵鬼、雪儿交换着眼神，打算离开了。

　　“你们要走了吗？”

　　我在门口转过身来，陈倩和李梦秋正在看着我们。“当然了，”我答道，“遗嘱不必签了，我少了一笔业务啊……”“陈小姐。”机灵鬼突然说。雪儿和我都看着他。机灵鬼说道：“李先生生病，你这么辛苦，我很难过。”

　　机灵鬼神情庄重。在陈倩激动的眼神中，机灵鬼向他们走了一步，没有任何预兆，他深深的鞠下躬去，声音缓慢，但是清晰：“我很抱歉。”

　　我真想鼓掌。陈倩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她也深深的鞠躬：“我也很抱歉。……商先生，谢谢你。……”

　　这几句话中所包含的含义，恐怕只有陈倩、机灵鬼、雪儿和我知道。李梦秋有些莫名其妙，脸现茫然。机灵鬼转向他，语气轻松地说：“李先生，珍惜你的妻子。她为你做了很多。……希望你们白头到老，好好珍惜彼此。”

　　这轻松语气的背后，却是最严肃的嘱托。这一点，李梦秋恐怕不会明白。所以他只是含笑点头，答道：“我会的。谢谢。”机灵鬼再也没有看陈倩，他拉开房门，停了一下，说道：“再见。”就握住雪儿的手。雪儿笑颜如花，回头向陈倩点点头，顺从的被牵着走了出去。在房门关闭的瞬间，我看到那对患难夫妻又拥抱在一起。我突然抑制不住快乐，笑着离开了。

　　几天后我再次走进病房时，陈倩正在收拾东西。今天是出院的日子。

　　“强壮的像头牛。”李梦秋轻轻捶着自己的胸口，和我开着玩笑。他完全恢复了活力。濒死的病人，奇迹般的痊愈，没有预兆，没有过程，医生甚至说不清楚自己用过什么药……但这并不妨碍医院将之归功于自己。李梦秋也这么认为。陈倩不时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她显得幸福，美丽。

　　“恭喜，这真是雨过天晴啊。”“谢谢谢谢，还麻烦您来看我们，这怎么过意的去。”“我是过来退费的。”“退费？退什么费？”

　　我把那100元钱拿出来，放到李梦秋的手里：“律师费啊。既然没有见证，我也就不需要收费了。”李梦秋缩回手去：“这怎么行？您跑了这么多趟，我都没请您吃个饭……”我捉住他的手，硬塞进去：“这100元你还是留着吧，有纪念意义。看到它你就不会忘了这些日子，也不会忘了这段时间你太太有多辛苦。好好对你太太，娶到她是一种福气。”

　　“当然，”李梦秋伸手揽住陈倩，“我一向这么认为。商律师呢？我也想向他道个谢。”“他有别的案子。”我不想过多纠缠机灵鬼的事情，既然退完费，我便向他们告辞。李梦秋和我握着手，叮嘱保持联系。我心里苦笑着：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为了不再勾起陈倩和机灵鬼的伤心回忆，我实际上是代表大家和他们诀别的。

　　感谢上帝，李梦秋对此永远也不会了解，和我告完别，他继续在房间里整理着物品。陈倩如我所料意识到了我的用意，她主动送我到了电梯口。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这是？”“机灵鬼和雪儿送给你的。”

　　二十颗蓝宝石，排成圆形，在盒子里闪闪发光。盒子是红色的，缎子是白色的，在色彩和灯光的映衬下，蓝宝石显出迷人的光晕。“蓝宝石……这种光泽——雪妖的眼泪？……”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这……我不能收……”“好厉害，这确实是雪妖的眼泪。他们托我送给你们，请务必收下。”

　　她含着眼泪问：“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机灵鬼说，几千年来，让你受苦了，他很后悔，也很抱歉。他还说，请你务必收下，这点东西不足以补偿你的痛苦，他希望你能幸福的生活下去。还有一句话。”“什么？”“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但是我们彼此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陈倩把盒子抱在胸口，流泪，但是露出会心的微笑。电梯门徐徐关上的时候，陈倩向我深深的鞠躬。“再见。”我对着电梯的铁门说。

　　医院门口，机灵鬼和雪儿正靠在自动售货机上等我。机灵鬼打扮得很休闲，雪儿则把头发变成了火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像一对学生情侣。我向他们点点头，表示已经完成他的嘱托。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的生活应该会有保障。”

　　“你要怎么补偿我呢？一下子送给她二十颗我的眼泪，好大方啊……”雪儿对机灵鬼说，“你从来没有送我任何东西。”“你想要什么？”雪儿说：“比如宝物啊……”机灵鬼郑重的说：“不，拿到宝物后，如果我们再吵架，你就没有借口留下了。”“那你送我什么呢？”

　　机灵鬼想了想，从我的口袋里掏了几枚硬币，塞进自动售货机，取出一听果汁。他拉开易拉罐的圆环，把果汁递给雪儿。

　　“我不要果汁。”“我送你的是这个。”机灵鬼把那个圆环轻轻套在雪儿的小指上：“不值钱，但这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

　　雪儿盯着圆环，露出笑容。她用手遮住圆环，手挪开时，易拉罐的圆环已经变成一枚银色的指环。他们拉起手，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人群。

　　“这明明是我的钱！”我想，“至少那罐果汁应该给我喝……太过分了。哼，我要做电灯泡！”

　　天空蔚蓝，万里无云，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我笑着裹紧大衣，向远处那两个身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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