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水云天3

　　第二天早上9点多我到了苏州，刚一出苏州火车站，我就看到了机灵鬼。这家伙因为能站在阳光下面而得意洋洋，穿着夹克，在出站口像模像样的向我招手。雪妖站在他旁边，头发已经变成了黑色，垂下来遮住她的尖耳朵。她穿着淡紫色的套装，可是却穿着草绿色的丝袜，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似乎发现大家再看她，显得又困惑又生气，用恶狠狠的眼光看每一个看她的人。我看到机灵鬼不怀好意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他干的好事。

　　“衣服哪里来的？”

　　“从专卖店拿的。”机灵鬼美滋滋的说，“牌子，班尼路……”

　　“她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谁设计的？”

　　机灵鬼诡异的笑着，说：“也是从专卖店拿的，怎么样，有回头率么……”

　　我无可奈何的笑笑，说：“这颜色……哦，这个这个，——下次记得把标签拿掉。”雪儿听了我们的话，总算明白自己被机灵鬼捉弄了。她看了看别的女孩子，等我们一上出租车，她的嘴巴就在不出声的念咒，随后用手一抹，袜子就变成了肉色。接着她就恶狠狠的盯着机灵鬼，那模样活象要吃了他。

　　机灵鬼却不理她。他从包里拿出了一摞文件，说道：“喏，我给你带了份礼物！”

　　我接过来，大吃一惊。这竟然是这个案子的案卷！我翻了翻，里面笔录、照片、逮捕决定书、扣押清单……连公安局和检察院的内部文件都一应俱全！

　　“你……你怎么搞来的？”话一出口，我立刻醒悟过来，赶紧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去检察院偷案卷了？”

　　“哪有。我昨天晚上去检察院看这个案卷了，这是我复制的。不过我不知道哪些对你有用，哪些没用，所以就全部复制了一份。”

　　我哪里肯相信，这分明就是我昨天看到的案卷，连磨破了的封皮都一模一样。我一下子如坠冰窟，胡检察官丢了案卷，这后果极其严重。我想细问，可是看看前面的司机，我还是没有张开嘴。

　　机灵鬼猜出了我的想法。他把案卷交给雪儿。雪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是接过去，放在腿上，不出声的动着嘴唇。随后她手指一挥，一个案卷凭空出现在原来的案卷上。机灵鬼笑眯眯的拿过来，把两本都交给我。

　　两本一模一样的案卷平躺在我的膝盖上，我随便翻了几页，真的是从里到外一模一样。我相信了，吃惊之余，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我立刻开始阅读案卷。按照公安局的报告，海关在两个德国人托运的集装箱里查获了21件夹带的文物，其中一级文物13件，二级文物5件。德国人交代，他们是专门在中国国内搜罗文物，以每件1000-3000元的价格购买下来，然后走私到国外牟利。警察顺藤摸瓜，把出售文物给他们的几个人抓获，其中就有米秀丽。

　　米秀丽被拘留后，一开始只承认了3件，后来又改成了4件，6件，7件，所以公安局给她的评价是态度不好。问她来源她也不肯说，警察就在起诉意见书里指控她犯有“倒卖文物罪”，呈请检察院审查起诉。

　　我翻到照片那里，米秀丽卖的第一件物品是一个方形龙纹玉佩，玉佩是黄色的，缺了一个小角；第二个是一个香炉；……翻到第五个，那幅画就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怎么也想不通，”机灵鬼皱着眉头说，“这绝对是我们三人，可是鉴定报告说这幅画是明代的作品。可是我们怎会出现在几百年前的古画上？而且还有雪儿？”

　　如果连他也想不明白，我就更别提了。我们就这么一直皱着眉头。车子开到一个居民区停了下来，这就是米秀丽的父亲居住的小区，也是米秀丽的户籍所在地。我们下了车，首先到附近的派出所调阅了米秀丽和她父亲的户籍档案。

　　米秀丽的父亲叫米仁成，住在这个小区的14号101室。调取户籍资料后，我们向警察了解米仁成的情况，户籍警说道：“这老头很怪，基本上很少露面，你们不一定能进门呢。我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了，只见了他两次。像我们去发放宣传资料什么的，他根本不让进门。那一年，”他往后一仰，转头喊道：“老王，上次上海那边来人是哪年了？”

　　里面的房间里有人喊道：“什么上海来人？”

　　“就是搜查老米家那次，上海警察来人，你不是也去了么？”

　　“哪里记得？……辰光老长了……好像是03年吧。”里面的人说。

　　户籍警转过脸来，说：“对，就是03年，上海警方来了解情况，咱们所里也派人去现场盯着，搜查他家的时候，我才跟着进去，一进门，啊呦，哪能噶破的啦（怎么会这么破）！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活的，他女儿就这么狠心，也不照顾照顾父亲！”

　　从居委会了解到的情况大致相同。米仁成原来是自行车厂的工人，退休后老伴死了，现在靠微薄的退休金生活，平时深居简出，有些邻居甚至都记不住他的模样。居委会曾经上门“关怀独居老人”，带着大米、油兴冲冲的去，还带上相机打算拍摄这一“动人场景”，好进行宣传。结果连门都没进去。久而久之，居委干部也不愿再上门了，有什么通知，也是塞在门缝里。

　　“老头子脾气怪，你们要小心哩。”居委会大妈说道。

　　我们来到了14号101的门前，面前是一扇油漆斑斑斓斓的铁栅栏门。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门铃，只得拍着铁条，问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敲了半天，没人应声。机灵鬼伸着脑袋，说：“里面有人，我听见了。”我于是加大了力气，砰砰砰的敲。

　　雪儿沉不住气，说：“何必这么费事，我穿墙进去，教训教训这个死老鬼……”

　　机灵鬼脸一沉，说：“你给我安安稳稳的呆着！”就在这时，咣的一声，栅栏里面的木门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满面怒色，站在门口。

　　我吓了一跳，赶紧挤出一副笑脸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请问米仁成大爷在这里吗？”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这老人却没有半点好脸色。他瞪着眼睛问道：“你们找他干什么？”

　　“大爷，我是米秀丽的律师，我……”

　　我刚说了这两句，老人脸色突变，几乎是吼道：“不认识！”又是咣的一声，门被重重的“砸”上了。

　　从开门到关门，一共不到15秒。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楼道里也回声不断。回过头来，我们3个瞠目结舌。我赶紧又敲门，喊道：“大爷，我们有事情和您说，您再开开门……”

　　“我不认识米秀丽！”老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声音悲愤而嘶哑，“我不认识！我没这个女儿……”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就是米仁成！我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更加不肯放弃。我敲门说：“大爷，我是为了米秀丽来的，她需要您的帮助……”

　　老人在里面一声也不吭。敲了半天都没有回音，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我在楼道里喊他女儿的案情，说明来意，那些邻居一定能够听见，这恐怕很快就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米老头家的女儿又被警察抓起来啦！”——所以我有些无计可施。

　　雪儿站在一边，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和机灵鬼商量怎么说服老人的时候，这丫头突然冷笑一声，说：“真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说着，口中念念有词，嗖的一声，穿墙而入！

　　这变故让我们大吃一惊，我慌忙说：“快阻止她……”机灵鬼也嗖的一声消失在墙上。接下来就是沉寂，大约十几秒钟，机灵鬼的脑袋突然从门上冒出来，说：“老头昏倒了！”他看着我的表情，连忙说：“不，不，不是雪儿搞的，雪儿进来时他已经倒在地上，可能是犯病了，雪儿正在给他急救。”

　　“快让我进去！”

　　机灵鬼的脑袋缩了回去，卡塔一声，里面的木门打开了，他打开大铁门，我立刻冲进房间。只见米仁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雪儿在他的口袋里乱翻，看到我进来，说：“找不到药。”

　　“打120。”我赶紧掏手机，机灵鬼说：“来不及啦，他现在就需要急救。雪儿，快点！”说着关上大门。

　　雪妖跪在老人身边，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把一只雪白的手轻轻放到老人的额头上。她的手发出了白色的光，光芒逐渐包围了老人的身体。

　　“卡纳伊，迦楼罗——去！”

　　在雪儿的咒语声中，老人突然长怅的出了一口气，身体不再抽搐，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茫然的看着我们，慢慢的，眼里有了一丝吃惊，随后目光慢慢转为柔和。

　　雪儿松开手，老人已经能够自行慢慢坐起。我们把他扶起来，扶到里间的床上躺下，给他倒了杯水。老人接过水杯，低声说：“谢谢，我已经好多啦……”

　　“他有心脏病，至少有十几年了，还有高血压，胆结石，”雪儿解释道：“我刚才给他除了除病，不能彻底，但是可以保证日常生活中不会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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