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个月后。
H市以及帝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批在军区高官纷纷落马，这期间涉及的政商官员不计其数，盘根交错，让人触目惊心。
当然，这一切的动作，都在严格保密的状态下进行着。倘若让老百姓知道，手握重权的军中高官，为了私欲走私军火，甚至涉黑，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恐慌和骚动。
幸好，因为某个年轻人机智的深入虎穴，军部才能将这群老狐狸抓个现行，在他们正在交易的时候一举歼灭，至于后续该怎么处置这些人，已经不是这个年轻人关心的事情了，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将刚刚签下的代表着无上自由的三张特赦令收入随身的包中，他完美地拒绝了邀请，一刻也不耽误地走出这象征着权力最中心的地方。
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了。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定下最快一班到达H市的航班，他只恨没有直达C市的，由帝都飞到H市再开车去C市已经是他计算的最佳路线了。
在飞机上，从舷窗看着窗外的天空，谢逅的心情是忐忑的，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有些超出他能够掌握的范围之外。
连他自己都被暗算了一把，他根本没有选择。
那一刻他才懂得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程光国和谢眉的命，还有他的自由。
帮军部做事，就是生，不帮，只有死。
这道选择题，不难。
自由地活下来，他还能去照顾那个小女人，如果失去了生命，或是自由，那一切都是枉费。
他可没有那种伟大的情操，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
他只知道，以后的日子还长，他会全心全意地对她好，让她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至于，这期间，她所受的伤害，他会想办法用时间去一一平复。
飞机降落，他开了手机，试着去拨通那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号码。虽然早就料到，但是，听筒里传来，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还是略微让他有些惊讶。
她连号码都取消了？
到了出口处，粱辰早就在那里等着他。改不了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鼻梁上挂着一副蛤蟆镜，看到他，要笑不笑的样子。
任务刚结束，他第一时间就试着联系甄巧，可惜一直打不通她的号码。
于是，他自然会让他唯一的至交好友，帮忙打探消息。
对方一听是他的声音，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谢逅这次照单全收了。
等到对方情绪平息下来，才说出一部分缘由，细节他当然不会提，这里面涉及一些机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粱辰当然是力挺好哥们儿的，没有二话，很快就告诉他那个女人的近况。
甄巧在他与郝雅莉订婚那天，受了很大的刺激，大出血。人虽是他送过去的，但是并不能久留，后续的情况他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和肚子里面的孩子差点丧命，幸好，老天保佑，经过抢救，总算救了回来。
只是，命是救回来了，她真个人却变了个样子。这是他所不了解的。
用粱辰的话说，就像一个活着的幽灵，行尸走肉。
说这些的时候，粱辰可是丝毫没有留情，心里实在觉得好友这事儿做得不地道，甄巧跟着受罪了。
他可不怕这个男人心疼心碎之类的，他活该他！
出了院，甄巧就办了辞职，退了房子，回了C市。据说自己开了一家甜品店。
谢逅从包里抽出一张他已经签好名的支票，递到粱辰的手里。
“谢谢，数字随便填。”
稀奇了，他居然还会对自己说谢谢。粱辰将墨镜推到脑壳上，看了看手中的支票，用手指弹了弹：“这么大方，不怕我要你全部身家？”
谢逅还是那张扑克脸，没所谓地勾勾唇：“随你。”
反正，好友的医药研究所他有一半的股份，分个红就够他花了。还有他的那些投资，每天坐在家里都会有钱进账，他根本不操心这个。
退万步讲，他不是还有一双巧手么？放眼全国，能与他媲美的心外医生能有几个？他随便在那间医院做做手术都够养家糊口了。
不再跟好友多说，他接过粱辰的车钥匙，动作迅速地坐到了驾驶座。
车子飞快地被启动，直到消失得车尾都看不到了，粱辰才反应过来。
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他还在这儿呢，总得先把他送回家吧？他是有多悲催啊！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前段时间跟他刚刚和好的某女人，一个电话戳过去。
“喂，岚岚，我在机场打不到车，你过来接我一趟。我，有点儿头晕。”
靠，活回去了，为了多见那女人几次，他连装病都用上了，出息。
车子在高速上一路飞速前行，交警跟了一路，愣是没有追上。到了下个路口，还是被人拦截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头，还真是被某人给猜到了。随手拿出某通行证，倒是将原本还一脸煞气的年轻交警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放了行。
这是军区的人，能有着通行证的人，级别不低，他们可惹不起。
剩下的路程，谢逅速度飙得更快，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那个地方不难找，开了导航，他很快就停在了一家装修得很温馨的甜品店前。
门口处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没有多想，径直朝店里走去。
引起了队伍中人们的不满，他们可不管这人是谁，插队就是不对。
“这位先生，请你排队好吗？”
人群也有些骚乱，谁不想先一步买到，大家可都是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偏偏这家店，这种古早味的蛋糕每天就只有这个时候定时定量供应。每人限购一盒。
甄巧闻声也赶了出来，谁知刚刚走出门口，脸色就变得煞白一片。
谢逅看她转身就要走的样子，几步上前，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巧儿，我们谈谈吧。”
掌中的手腕，纤细脆弱得像是马上就会断掉一般，眼前的女人瘦弱得让人心疼，且这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甄巧的身体明显僵了僵，然后以一种完全陌生的语气跟他说：“想谈什么我们换个地方，我不想被人围观。”
他们就站在店门口，那些排队等候的人，似乎都竖起了耳朵，等待听些什么。
突然出现的帅哥，和明显身怀六甲的老板娘有什么样的精彩故事？
大家都有些拭目以待。
谢逅本来打算送她回家，也好顺便去她父母面前解释清楚。却被甄巧冷冷的拒绝了。
“不必了，我们的事情还是我们私下解决吧。我——不想再让我父母受到惊吓。”
这个时候的谢逅也不想激怒她，只好顺着她的意，两人找了一处安静的餐厅，要了个包间。
刚刚落座，甄巧便先开了腔：“你想谈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冷静到让她自己也有些惊讶，谢逅更是微微抬起了眉。他突然发现自己准备的说辞一下都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巧儿，你能不能——原谅我？”
甄巧看着这双熟悉到已经刻进了她骨血里的俊脸，顿事失去了所有语言的能力。
在那样伤害了她以后，轻飘飘地说一句，原谅就可以一笔抹杀那些她所受的煎熬吗？
她冷冷一笑：“如果原谅你，可以让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那我现在原谅你了。现在你可以在我面前消失了吗？我一秒钟也不想再看到你。”
即使见到他以前，已经知道了他的迫不得已，她也发现自己根本也难以平静地面对他。
那么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真切的体会到了，不想再尝一遍。
谢逅的脸色瞬时一僵，虽然猜到了甄巧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真实的面对，还是让他觉得难受无比。
他一向不擅长于感情表达，跟甄巧在一起一直也是顺风顺水，现在这种情况倒是让他有些章法大乱。
谈话不欢而散，谢逅虽然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帮着在路上拦下一辆的士。甄巧拒绝再跟她同在一个空间里。
而他则是默默跟着后面，视线尾随着她一直进了门禁，他才舒了一口气。
小鸵鸟被他伤害得太深了，他有点儿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原以为，跟她道歉并说明一切，然后在以后的岁月里面尽量弥补，两人重新开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是事情与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看小鸵鸟的样子，似乎想要跟他撇清一切关系呢。
想了一下，他决定还是找他的恋爱顾问。
不可置信地听对方说了一串办法，让他去死皮赖脸，耍赖皮？
他？谢逅？
对方听出了他的迟疑，凉凉来了一句：“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的确没有，不过，为了那个女人放弃一直秉承的原则，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现在的状况是他自作自受。
好吧，他自己划下的伤痕，由他自己来抚平。
下班。出了门口，甄巧一点儿也不意外在门口看到那辆熟悉的车。
照例，那人看她出了店门，飞速地上前，手里依然不变的握着一捧鲜艳的火红玫瑰，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
甄巧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就去拦计程车。
已经连续一个多月，这个男人都在这里站岗，店里的小女孩儿都快羡慕死她了，被这样的帅哥追着捧着，为什么还不答应下来。
下班的高峰期，车子很难打，她有些焦躁地跺了跺脚。突然，她的身上突然一暖，一股熟悉的体温迅速包围着她，谢逅已经走过来，将身上的烟灰色羊绒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今天很冷，等下可能会下雪，我送你回家。”
权衡了一下，甄巧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只能选择妥协。肚子渐渐大了，她确实不能久站，这个点儿老爸估计堵在了半路上。而且，她也不赞成他来接她，天冷路滑，她怕他出事。
到了楼下，甄巧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转过脸来，很认真地看着谢逅。
然后用无比冷静的语气说：“谢逅，以后不要再来接我了，就算我求你，让我过平静的生活。好吗？”
没有起伏的语气，却让男人整个人像是钉在了位置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往外不断流逝。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没有恨便没有爱。
“所以，谢逅，再见。”说完，甄巧已经不等他反应，下车离开。
脚步虽然略显蹒跚，但是那样坚决，就像她的心一样坚定，她决定抛弃一切，重新开始。
甜蜜和伤害，她一并摒弃，这样心才不会再痛。
眼睁睁看她离开，指尖只触碰到她的衣角，那人已经远去。
夜越来越深，洗过澡，甄巧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老爸端着一杯热牛奶过来，与甄巧并肩而坐：“巧儿，下雪了。”
“是吗？”甄巧仿佛毫不在意，继续擦着头发，只是节奏稍稍有些乱。
“巧儿，他好像还在下面……”甄商道虽然也对这个伤了他宝贝女儿的男人很生气，甚至准备揍一顿，然后把他赶得远远的。
可是这一个多月来，无论他跟老伴儿冷脸还是斥责，那小子都默默受着，对女儿也是不露声色地小心护着。他慢慢觉得，这小子心里是真在意女儿的，要真是个混蛋，三两天也就被骂走了，何苦受他们的气？
再说，女儿……似乎也不是完全对他忘情，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看了看女儿，也许女儿自己都没有发现，有意无意地，她的眼角一直往窗口的方向飘。
刚才看了天气预报，今晚的气温最低可能达到零下十几度，那个人不会真这么傻等着吧？
“不下去看看他？”
见女儿还是沉默，甄商道也不多说，将牛奶递给女儿。
“决定了，那就把牛奶喝了早点睡。”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挣扎了一下，甄巧还是拉开了窗帘，路灯和地上的白雪的光亮，让她看到了那个男人伫立在那里的身影。
孤独，倔强，而又坚定。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可是心却蓦然一动，快速地将帘子放下来。
他似乎发现了她在看他，向上面看过来了。
过了半个小时，甄巧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想了想，她再次站到了床前，这一次，她没有开灯。
那个人，居然还站在那里。
多大年龄了，还玩儿这个？逼她出去见他吗？甄巧放下帘子，有些烦躁地躺回床上。
他爱站就站好了，反正，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是他自己不接受，有什么事，她不会去负责。
这一夜甄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了，总之翻来覆去地像烙饼，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噩梦连连，梦里面反复出现都是那个男人带血的脸。
见鬼了，可能最近，那男人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实在太频繁了。
又被一个噩梦惊醒，甄巧索性坐起身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幸好蛋糕店是自己的，她什么时候去都没所谓。
穿好衣服出来，爸妈已经晨练回来，并做好了早餐。
两人看她出来，招呼她过去吃早餐。李敏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听说，昨晚有人晕倒，被救护车拉走了。”
甄巧剥鸡蛋的手指轻颤了一下，险些将鸡蛋掉在地上。
“不会是那小子吧？”甄商道火上浇油了一把，这次甄巧手中可怜的鸡蛋，光荣地掉到地上。
卧室里电话铃声大噪起来，她脸色微变，起身去拿。
“喂，巧儿，你快去看看谢逅吧，我现在在H市走不开，他一个人在医院，一个亲戚朋友也没有。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尽管跟谢逅保持距离，这个粱辰或多或少对她曾经很照顾，她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出理由来驳回他的请求，更何况，她不得不承认，在确定真的是谢逅住进了医院以后，她很担心。
医院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甄巧扶着肚子，小心地走进电梯。
幸好，有标准的地址早就发给她了，她直接来到了501。
这是一个单间，相比于她对于病房的影响，这里显得太过于冷清。
没有任何被探望的痕迹，她的心微微一酸，几步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脸色很苍白，嘴唇干裂，发丝稍稍有些凌乱。
甄巧走过去，将手中老爸老妈准备的热汤，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病床上的人听到有人来了，缓缓睁开眼睛，当看清来人是谁，他不由得有些激动。
喃喃自语：“我真是烧糊涂了，又做梦了。”说完，闭上双眸继续睡。
想想又觉得不对，他倏地睁开了眼，连带着猛地坐起身，手上的针头差点被他扯下来。
“巧儿，真的是你！”
甄巧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得不得了。其实，早就不怎么恨他了，只是心里总过不了那道坎。
“肚子饿不饿？喝完汤，还是热的。”说完，已经过去给他盛汤。
谢逅激动地用空着的手抓住她的手臂，眼里闪烁着异彩，声音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巧儿，你来看我，是不是原谅我了？”
甄巧用了点劲儿，甩开他的手，将手了的汤递给他，轻斥：“有完没完？先喝完热汤。”眉眼间已经没有前些日子的冷漠，让谢逅心里掠过一些喜悦。
这表情，自己已经成功了十之八九了。不得不说，他这次还真得佩服起粱辰来，他的这招苦肉计可是完全听取了他的经验之谈。
——招不在新，有用则灵。
这方面他的确不如那个情场老手。
端着碗，他看着甄巧已经挺得有些高的肚子，有些心疼：“这么冷的天，你还过来？”昨晚还下了雪，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脑筋有一点短路了，他选择下手的时机也太烂了。不过，昨晚，看到甄巧那么决然的离去，他是真的失了分寸，结果，就躺到这儿来了。
甄巧顺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谢逅，以后不要做这种事，这实在不像你。”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开口：“我已经原谅你了，可是，我还是无法跟你在一起。有些事……我实在忘不掉。”
这是又一次的拒绝吗？
不过，谢逅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巧儿，只要你原谅我就行。”
至于能不能在一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不信，他的巧儿是块硬石头。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这个老婆他是认定了的，反正，他把特赦令交给了程光国以后，就已经说明，彼此再不来往。
在这个世上，他也就剩甄巧这个亲人了，不对，还有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他的爱情顾问已经说过，烈女怕缠郎，而且在实行的过程中已经收效颇丰。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追妻之路任重道远，不过，他乐在其中。
窗外冬日的暖阳，透过浅色的窗帘，照射进来，不知不觉间，驱散了一室的清冷。
岁月静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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