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半夜醒来，甄巧发现半边床是空的，而那里早已经是冰冷一片，想必那人早就醒了。
在屋里找了一圈，才发现阳台上那道熟悉的身影，隐在黑暗中，说不出的寂寥萧索。
甄巧心里一痛，走上前去，才发现他正在抽烟，不大的封闭阳台里，已经笼罩着浓烈的烟草味儿。
她从来没见过他抽烟的样子，想必这次心里真的有很难解开的结。
“怎么还不睡？”
甄巧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轻声说。
谢逅这才发现她起来了，顺手便将手中燃了半只的烟掐灭了，扔到了手旁的纸杯里，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怎么起来了？明天还要上班，去睡吧。”
他明显不想让她担心的样子，让甄巧心里没来由的一酸，这人一个人背着多少心事儿啊。
声音也跟着更软了：“你都这样儿了，我还睡得着？”
闻着他一向清爽的身上，传来的浓浓烟味儿，她反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到底怎么会事儿？”
“没事。”
依然是他惯常的平淡语调，如果甄巧真相信了她就太迟钝了。今晚的谢逅情绪很不同，这在他下午做饭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来了——水平一向稳定的他，今天居然放了两次盐，咸的她晚上喝了好几杯水。甄巧一时也没太在意，心想他可能是工作太累了，又加上心里愧疚，他都那么累了还要给她做饭，也就忍住没有说出来。而食之无味的男人显然也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有失水准。
这会儿，看他居然半夜一个人起来在这儿抽烟，那他心里的事儿一定不小。
谢逅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外表的那么淡定，虽然跟那个人之间连一点温暖的回忆都不存在，但是人民医院院长打电话过来邀请他以客座教授的身份去动这个手术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动了一动。
事实上，程仪找到他时，他并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淡定。
那个人——毕竟是给予了他一半骨血的亲人，他发现经历了那么多，他还是无法做到从此不闻不问。
尤其是听到院长将他的病情详细描述了一遍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的，他的心又沉了沉。
做还是不做，他也开始纠结起来。
做——自己那么多年的孤苦无依，孤单彷徨，大部分都是那人一手造成的，让他一笔带过，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不做——他毕竟是他的父亲，即使不负责任，没有那人这世界上也根本不会有他的存在。
做出哪一个决定都不会是容易的事！
这时候两人已经回到了房里，谢逅已经重新洗了个澡，两人躺在床上，谢逅将甄巧圈在怀里，半晌都没有说话。
甄巧动了动身子，抬起头看着还在保持沉默的男人：“难道，你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声音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失落。
她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跟他商量。现在换着他，都烦闷得有些行为失常了，却一个字都不透露，这种关系太不对等了，让她有些不安。
是不是他觉得跟她说了，她也帮不上忙，才不跟她说的？
沉默……甄巧闷极了，强撑着背过身去，忍不住难过，她到底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背后的男人才缓缓的开口：“他——生病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甄巧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心里的那点儿不痛快马上一阵风地不见了，转过来，跟他面对面，关切地问：“是不是很严重？”
黑暗中，男人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管甄巧看不看得见。
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他的病情很重，需要动手术。”
联系了一下这男人这一晚上的表现，她细细琢磨了一番，总算大概明白问题的所在，试探地问了出来：“这个手术是不是需要你来做？”
又是沉默的点点头。
“难道你不想做？”
甄巧震惊地坐起身，看到某人异常的沉默，她为自己的猜测感到不可思议！
“谢逅，你不是这么绝情的人。”
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对他的了解是不会错的，他能义务地去帮助别人，怎么会坐视不理？
“谢逅！”
显然那人看起来并没有被她的话牵动多少情绪，只是将她拉回自己怀里，用唇舌堵住了甄巧还想要冲口而出的话。她是怕他因为心结，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唔……谢逅……唔……”
唇齿间的力道越来越霸道，谢逅像是要人命似的夺去了她的全部呼吸，甄巧感到自己的魂儿都要被他给吻出窍了，舌根处发麻发疼，，他的舌头更是伸到了她的喉咙处，甄巧从来没看到过这样霸道的谢逅，这架势，简直是想把她整个人都吞到肚子里。
甄巧知道他心里有事儿，很有可能是想起了自己那十几年的经历来了，心里不免对他又多了几分心疼，虽然具体的情形她不了解，但是那么小的年纪独在异乡，肯定吃了不少的苦。
躺回到床上，甄巧不免又想起他的困扰，他刚才不同寻常的表现或多或少跟这事儿有关。
她是真希望他不要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决定，于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谢逅，别为难自己。”
闭着眼睛将她搂在怀里的男人，低声说：“巧儿，我会的。”
“现在，睡觉。”
他这是答应了？甄巧也是累了，带着这样的疑问，不多时，甄巧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而刚才还闭上双眸似乎睡着了的某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爱怜地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他略略有些愧疚。
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也不够果决，让她担心了。她是不是对自己也有一些失望？他一点儿也不高尚，豁达。
原来，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若无其事，那个人对于他的影响力依然很大。那么他还纠结什么呢？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他也慢慢陷入了熟睡之中。
只是，这一夜，谢逅一直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面有个女人不断地朝他喊着救命，她的脸既熟悉又陌生，他极力想看清楚她是谁，可是每每都是模糊一片，看不真切。
到了最后，他只能看到一大摊的血渍。
猛的坐起身，谢逅从这个不断折磨他的梦魇中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而身边的人早已经上班去了。
他按了按还在乱跳的太阳穴。
奇怪，他很少做梦，怎么会梦到这样的内容？仔细回忆了一番，他的面色越来越沉，不由得拿起手机，调出那条看过多遍的短信。
短信是他大学时的一个关系不错的师弟给他发的，内容是一个地址，还有一张不算很清晰的照片。
照片里的那个女人的面容看不十分真切，却慢慢地与梦里的那人的脸相重合。
是她！她有危险？谢逅一阵心惊，眼疾手快地回拨了那个号码。
但愿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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