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寿辰 二
当下，我灵机一动，忽地笑道：“如此饮酒，主子们岂能尽兴？”
“不然尚仪有何好对策？”听我如此说，慕容辙也只是转过了头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我笑道：“奴婢知晓民间有一习俗，遇喜事必行酒令才能尽兴。如今孟容华大喜，不若也学那民间百姓一般尽兴一回岂不妙。”
只是我这话一出，立时便有嫔妃皱起了眉头。
“要我们学民间百姓那般岂不笑话！”
我不禁冷笑。一入宫门便将自己当做了皇天菩萨了么？若无民间百姓，只怕她们的吃穿用度都成问题。只是想一想却也是，要一群礼仪为先的妃子如民间百姓那般放浪形骸的在餐桌上行酒令来也是不妥。
“奴婢以为，为人君者，该当熟知民间习俗，有时与民同乐也不失为雅事。只是主子们行的酒令自当稍做修改，不如便已花为名，只以含花的诗句来比拼胜负，输的人罚酒如何？”
这是一个卖弄才情的机会，我不相信她们不想在皇帝面前尽情展现风情。
果然，此言一出，众妃无异议的点了头，就连慕容辙都起了兴致。
“如此甚好。”
我不知慕容辙是如何想的，居然定下了落败之人必得亲自向孟月兰敬酒的规矩，当下引得众人不满。正诧异间，忽地对上了他那深邃的眸子，似乎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也就顾不得其他，只是低下了头，心中却是暗自忐忑不已。
该不会，我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看穿了吧？
总觉得，那双眸子后藏了什么。被它盯住了，我便不免得心虚起来。
正想着，忽地听见如妃的笑声，再抬头时，却已见她离了座位，正向孟月兰走来，玉手上，还端了杯斟得满满的酒。
“这次是我败了。容华妹妹，那姐姐我就祝妹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咯。”
她笑着说，只是那笑，瞧去却是假极了。
“如妃姐姐客气了。”孟月兰不疑有他的起身，伸手便要去接，忽地酒杯一倾，杯中的酒洒了出来，尽数落到了她今日的新裳上。
“妹妹瞧我，也不等你拿稳了就放了手，是我的不是了，妹妹不要紧吧？”如妃说道，眼神之中一抹幽光闪过。
众人全都静了下来，只是不住的瞧着上座。
我暗笑在心，如此戏码她居然还能演得出来。我就不相信在座众人会不清楚她的用心。无非是想要孟月兰在皇上和太后以及众嫔妃前出个丑，好给她个下马威，让她清楚即便慕容辙特意下了旨为她办生辰，容华的地位依然处在她之下罢了。若是激得她恼羞成怒最好，正好给她个借口职责她一下犯上。
只可惜如妃只顾着如何对付孟月兰，却全然不曾看到慕容辙的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嫌恶。如此不智，想必她的好日子也不长久。
只是我却好奇，孟月兰会如何做？
这等大场面，被人泼酒无异于羞辱，但凡是人，总会恼怒。
但我没忘，孟月兰不是一般人。她能甘之如饴的待在云英殿那种小地方，也不去与其他后妃争宠，想法必然不同一般。
但见她只是从容的起身，对着如妃仍然是一脸的平静：“不干姐姐的事，是妹妹自己没有拿稳了。”复又回过身去，只对着慕容辙与太后一福：“还请皇上与太后恕罪，臣妾失陪一会。”
众人自知她下去要做什么，慕容辙与太后双双点了头，也不加追究。
见她素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的眼帘之中，我有些不安，也就寻了个理由退了开去，追寻着她的身影，直到，在那湖边停了下来。
再次寻着她时，她以换好了装，只是坐在湖边，看着湖中的锦鲤发着呆。
云英殿本就离设宴的地方很近，要换装不难。只是，换好了装却不急着返回宴席实在有些不寻常。毕竟，她才是今晚的正主不是么？
好不容易找着了她，我也不会如此就让她躲过去。今日的这一幕是我花了心思的，岂能如此轻易的便谢了幕？更何况，我的目的尚未达到。
“容华怎的不返回宴席，却在这对鲤兴叹了起来呢？”
我只是从容的走近，轻声相询。
孟月兰回头见是我，也只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尚仪不在宴席上伺候皇上，怎的也跑到这儿来了。”这回驳，不轻也不重，却正好四两拨千斤的将我的问题拨了开去。
“主角不在，众人也失了兴头，皇上命奴婢出来寻寻。”我只淡然说道。
孟月兰略略一愣，忽地笑了：“也是，我若再不回那席上去，只怕尚仪这戏也唱不下去了。”
这话，隐隐带了讽刺。
孟月兰毕竟是孟月兰，原来早已瞧清了我的想法，却只是将它埋在了心底，丝毫未动声色，实属难得。不过，既然被说破了，我也无须再多加遮掩，索性便将事情摊开来说个仔细。
“容华果然好眼力，早已明了奴婢的意图。”
孟月兰无奈一笑：“尚仪如此大费周章，为的不就是为你家小姐多结几名盟友么？只是尚仪此番怕是找错了人，我便无任何兴趣与人合作。眼下的日子很好，清净自然，无所谓卷入那一堆的阴谋之中。”
“只怕如今容华想要抽身也抽身不得了呢。”
这般明显的拒绝，我不会轻易的接受。也是早料到了她的回答，才会怂恿慕容辙亲自下旨，将这寿辰办得越大越好，为的，也是断了她退缩之路。
孟月兰似乎多有感慨，也只是愣了一愣，忽地无奈一叹：“尚仪好高明的手段，如今我也的确抽不了身了。”
一声轻叹，却是徒叹奈何。
而我，依然只是静静一笑：“并非是奴婢手段高明，而是奴婢护主心切。”
因此，才会时时只想着如何为容月影打点好一切罢了。
“你家小姐能有你这样的丫鬟也算是前生有幸了。只是，我却不见得会如你所愿。”孟月兰也只是点了点头道，神态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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