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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色


  “不要叫我二哥,”清都扶了她的头,好让她靠得更舒服,“我不要当你哥哥,我是宗域,叫我域……”

  “域……”她低声喊着,坠入梦乡。

  清都低头吻了吻她的额,满心都是幸福。不远处的天边,已经有一丝鱼肚白。

  天很快亮起来,莫成澜一早就穿上了她早已准备好的红色嫁衣,不论他的心里是否有她的位子,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却是自己,就算一生都无法得到他的爱,她也不会在乎……她能怎么办呢?她爱他,纵使注定一生无望。

  明明已是亲迎的日子可是直到日上三竿也没有听到喜乐的声音,她的心里有些急了。

  门外似乎有人在小声议论着什么,隐约听到清都的名字。

  “给我进来!”她有些动怒地冲门外喊。

  她的娘犹疑着走进来,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看着她:“澜儿,人世无常……有些事,你还是看开些……”

  她一下子扯掉头上的红纱,脸色异样的苍白,嘴唇嗫嚅着:“是不是时清都悔婚?他……不想娶我?不,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澜儿,”莫夫人按住她的肩,有些艰难地说,“时二公子,不知染上什么恶疾,昨夜猝亡……”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不……我不会相信的……带我去时府!”

  “澜儿!”

  “带我去!”她的眼神异常隐狠,天性怯弱的莫夫人无奈地看着她,默默点点头。

  时府的喜幔还未来得及拆下,只是匆匆挂上白色的灯笼。一派红色中,那白色分外恍眼。

  莫成澜跟着母亲走进来,一直紧闭着唇没有说话。直到走进灵堂,在一片白色中,似乎才清醒了一点。

  时府的女眷已经聚在灵堂,“夫人,清都这孩子没有福气,娶不到澜儿这样的好妻子……”大夫人走上前冲她们行礼,一脸的悲戚,“原来清都自幼就患有隐疾,昨夜因为要娶亲,一时高兴,谁知道老天没眼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呀!”语毕又是一阵掩面抽泣。

  莫成澜沉着脸,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时府一片悲戚之声。大夫人的声音听上去也不甚真切:“老江,你火速派人送信到洛阳,务必请三公子回来!”

  不,不是真的,她的身子抖得厉害,扫视了周围一眼,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开棺!”

  众人心里俱是一惊,连同和时廷易一起进来的莫之方也因为女儿的话惊愕。

  “我要开棺!”她又补充。

  “莫姐姐,你就让二哥不在了,你就让他安安静静走吧!”离她最近的绯语忍不住上前劝她。

  “放手!”她一把推开毫无防备的绯语,一旁的秦枫心里一慌,连忙扶住绯语。

  趁众人一时松懈,莫成澜跑到内堂,那口紫檀木的棺材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定力:“时清都,你这个懦夫!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我知道你不在里面对不对?你不想娶我,你就直说啊!为什么?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给我希望……时清都!”她疯了一样拍打着沉重的棺木。

  莫成澜哭了一阵,忽然镇定下来,扫视了一下四周,声音阴寒地令人觉得冷:“时珞言呢?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开棺,否则我不会相信清都已死!来人,给我打开棺盖!”

  “住手!”门外的声音让人一愣,看着说话的那个人走进来,大夫人的脸色终于恢复了血色,并且有了一丝压抑的激动。

  “谁敢打搅我弟弟的安息?”一生盛装的时璎夏走进屋,还未开口,看到满屋的白色,眼泪就不可抑制地滚滚而下,“你们谁逼死了我弟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活着的时候不曾开心!连死也不让他清净吗?”她一脸的悲痛决不是可以伪装的。

  莫之方看着已经贵为乌孙王后的璎夏,虽然心里也有疑惑,还是挥挥手,示意家人带下女儿。

  季傲低着头在时府后院的墙角转悠了半天,终于看到时家七小姐的身影了。

  “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老实说,时清都那家伙虽然清高,倒不像短命的模样,他打死都不会相信时清都暴病而亡的鬼话!

  时采薇低头擦擦眼角的泪,刚刚好不容易才从眼角挤出两滴,没好气地看着季傲:“忙了大半天,累死我了!”

  他连忙讨好地替她捶捶肩。

  采薇得意地看看他:“你猜的不错,他们走了!不过二哥诈死的事不是我的主意。”

  果然很快,时府后院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声:“娘!”时璎夏极力克制着想杀人的冲动,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特让她回家参加二弟的婚礼,没想到喜事变丧事,又害她白白伤心了大半天。

  她娘倒是一脸得意:“反正清都的身份也已经暴露了,这样一来,一了百了。这么简单可行的方法,除了你娘我,还有谁想得起来?”

  璎夏气愤地咬咬牙:“居然连我也骗……娘,你就别指望我会带你去照顾你外孙!”

  “什么?”大夫人欣喜地抱住女儿,“你有孩子了?”

  璎夏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娘,我信你的话了。我现在,很幸福。”

  夜色很好,秦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轻轻舒口气:“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绯语默默看着他,夜色中他的眼睛是单纯的黑亮:“其实,莫小姐也很可怜。只是,幸福只有一种模样。二哥,还有四姐……我希望他们幸福。”

  “相信我,绯语,我也会让你幸福。”秦枫认真地看着她,她很快低下头。

  黑色的流云很快掠过月亮,四周又亮了一点。

  屋子里静悄悄的,墙外的风吹进来,只是偶尔的一阵微响。许珞的房间一直只有他可以进去,许多年,在他而言,只是不变的日夜。

  在这高楼之上,窗开着一点,墙上还挂着一方小小的平安符,幽幽透着暗香。盛着红香的虎鼻的铜质小香炉静静卧在书桌一角。书案上压着沁凉温润的砚石,白色中夹杂着一点黑,砚台下面是一叠厚厚的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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