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访
在时府的药房里，季傲闷头给秦枫上药，狠狠地扎上绷带。
“轻点好不好？”秦枫痛得呲牙咧嘴，“季傲，我知道你小子是故意的！”
季傲冷眼看看他：“你终于打算认我这个师弟了。”
秦枫孩子气地笑了笑。许多年前，他和季傲等大臣之子曾和宗室子弟一起在相国寺习武。只是后来，物是人非，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你，还在替宗泽做事？”季傲替他理理绷带，“你还在报恩？”
秦枫沉默了一阵：“那时宗泽救过我，我的命就是他的。可思想是我自己的。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是吗？”季傲怀疑地问，“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天地有多宽广。名利场的争斗会让人疯狂的。你觉得，宗泽还会是当年的宗泽吗？”
秦枫摇摇头：“但他至少是个明君。时清都，是太有力的威胁！”
“你根本不了解清都！”季傲打断他，“他宁可自己牺牲，也不会让别人受累！他那个傻瓜！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的妹妹，她根本就不是他什么妹妹！如果他够自私，他早就可以说明一切！可是，秦枫，你我都知道他的痛苦显而易见！你，还下得了手吗？”
秦枫的脸色有些僵硬，很久才回答：“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所以，我选择了离开。可是……”
“可是，世事难料！”季傲脸色有些缓和，“走，喝酒去！对了，你受伤了，我喝酒，你喝茶！”
“季傲！”秦枫抗议着跟他走出时府，暗暗回头看看将军府高高的灯笼，回想起刚刚绯语那个绝望的眼神，心里不觉暗自一痛。
“我第一次见到清都的娘时，她跟我一样怀胎九月，”大夫人的声音有种恍惚的沧桑感，“那时明宣王满门被先皇所灭，将军费了好大的心力才救出王妃……只可惜，她早已心如死灰。生下清都后就衰竭而死……明宣王在世时已经为清都取名：宗域。但是，为了清都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给他改名……王妃在府中生子一事我和将军瞒过了所有人……可没想到，还是会有人不放过他……”
“为什么？”绯语的声音细若游丝。
大夫人看看她们，屋里有些晦暗，从镂花窗里透进一点阳光，可寒意还是从脚跟一直蔓延到后背。
“因为，在皇室宗亲里，目前，清都是该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多年之前，先皇就查明了明宣王的冤案。只是，朝中人心险恶，将军才没让清都回去，不敢让他冒险。而且，清都自己选择留下。”
“是吗？”采薇有些奇怪，“二哥，为什么连皇位也不想要呢？他真的太傻！那他至少回去看看自己的亲人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清都选择了放弃一切名利，就意味着一辈子。”大夫人静静地看看亲如女儿的她们，默默地拍拍珞言的肩，“你们不要因为身世而疏远他。记住，清都永远是你们的二哥。这些年来，朝中一直有人在调查清都的身份……就连莫家朝中重臣也……当初陷害明宣王的主谋其实并没有现身……”
“所以，二哥要娶莫大小姐？”珞言恍惚地丢出一句。
大夫人不看她，看看屋角有些无精打采的盆景，轻轻点点头：“现在只能安抚那些知情的人，不要激怒莫家也不要激怒秦枫……绯语，不要给秦枫脸色，就算是为了你二哥。”
绯语脸色有些难看，她有些艰难地回答：“我知道了。”
“那二哥就要娶一个他根本不爱的人？”采薇的声音有些异样，“他喜欢的是四姐！”
“不——”珞言打断她，转身推开门，跨出门槛，突然又站住，回头，阳光刚好照在她的侧脸上，有种柔美的光华。她微微笑了，轻声问：“二哥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月末。”大夫人回答。
采薇和绯语的泪应声而落。珞言紧紧抓住门框，极力抑制着颤抖。
命中注定，他们必定错过，无论是否能够在一起，无论是否早已在乎他的一切……时珞言看看后院有些微黄的树，有风轻轻吹过。“二哥，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黄昏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塞外的风沙扑面而来，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掩面。季傲拍拍秦枫的肩，自己先回莫家了。
秦枫冲他点点头，有些事只能自己面对。
绯语没有吃晚饭，从大夫人那儿回来后，一直坐在窗前发愣。雨迎面打来，并不觉得冷。她想去找娘聊聊，可不知为什么，却有一种力量让她一直留在自己的小院里。守夜的老仆人早已让她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隐隐的敲门声。她全身的血液似乎突然都停止了，她屏息。果然，又是青铜门环扣动门板的声音。绯语一下子推开门跑出去，跑到门前却又突然站住了。她惊觉：原来，她一直在等他！
“我知道是你，绯语，开开门好吗？”秦枫压低声音，似乎不想惊动别人。
绯语站在门前，不说话。越来越大的雨很快打湿了她的单衣，打湿了她的眼睫毛。她不会忘记，他们每次的眼神交错，她不会忘记。可是，这只是她可笑的错觉，他从来都不曾在乎过她，他从来只是当她是个可利用的傻瓜！
“绯语，绯语……”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熟悉。她几乎就要打开门，手触到门栓，突然又停住了，她再不要对他言听计从。
秦枫在门外站了很久，他不想翻墙进去，他知道她就在对面，隔着一扇门。可是，她不愿打开，如同她的心门，她太容易相信一个人，因为单纯，所以受伤更深。似乎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现在不让她打开这扇门，也许，他就永远再没有机会走进她的心里。
绯语听着他低低的呼唤，在雨中清晰可闻，每一声都让她的心抽搐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似乎消失了。绯语有些恍惚地听着，心突然提起来。突然她听到一声倒地的声音。“不——”她惊恐地打开门，一下子想到他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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