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红泪
她看着铜镜里自己被映得桃红的脸，轻扬嘴角，轻轻转了一圈，流袖似火，裙摆的红莲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漾动。
“好美！”温润的嗓音轻扬，言无殇一脸笑意地走进来，一旁的丫头识趣地默然退下。
她浅笑回眸，朝他奔去，欢快得似只鸟儿，“无殇！”不料，踩到曳地的裙摆，一个趔趄，身子向前倾倒。她却笑得极为开心，因为有他。毫无意外地落进他清逸莲香的怀抱，她笑着环住他，忽然惊奇地“咦”了一声，抬眼看他，“今日怎么穿起大红的衣裳来了？”
他笑得有些神秘，掬起她的秀发，嗅了下，说，“因为，我们将要去的地方，只可着红衣。”
“有这等地方？”她睁大了眼睛，有些怀疑地瞅他，“是何地方，竟有如此古怪的规定？”
他淡淡一笑，衣衫上大红的颜色在他眼眸里跳跃，他拉她坐到香案前，不顾她惊疑的目光，拈起梳子替她梳发，完美的手指轻巧地几下翻绕，三千青丝已挽作秀雅的流云髻。
她惊奇他巧致的手法，心中微微泛酸，莫不是他日日替别的女子绾青丝，若不然怎地手法如此纯熟？
心念间，却见他似变戏法般，不知从何处得来几朵金丝缠就的细朵莲花钿，仔细地簪与流云髻间。莲花中引出细细的红玛瑙溜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在青丝上流动。生动、别致。她看着欢喜，扭头正要与他说点什么，却见他将食指抵于她唇间，她怔了下，他玉莲般的指间忽地多出一艳红的薄面纱，纱面上细细的金色镂花随着他的手指灵动。
“无殇？”她疑惑的目光在他玉色的脸上逡巡，却见他笑得极为温柔，目光如皎洁的明月，洒落她的眸中。
“无殇？”她怔仲，面纱已轻柔地覆上她的面庞，随着她的呼吸轻盈飘动。
“无……”她话还没出口，被他忽然抱起，她轻呼着环住他的脖子，仔细地凝着他水光潋滟的眸，不再多言。既是他不愿说，她又何必再问。相信他，依赖他，便好。一切，有他。无殇。
她满足地靠在他怀里，听他平稳的心跳，微笑着闭上眼眸。
他抱着她出了府门，上了马车。她睁开眼来，依旧赖在他的怀，孩子一般蹭着，叫他，“无殇？我们这是去哪呢？”
他看着她笑若春风，忽然像抱娃娃般将她抱到膝上，手指轻柔地在她玉洁的脸上游移，凝着她的眼道，“池儿，且小憩一会，就到地方了。嗯？”
她陷进他温柔如碧水晴天的眸里，似受了魅惑般点头，他笑着将干净细腻的手掌覆上她的眼。她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听话地闭上眼睛，在他怀里安心地睡去。
马车行进中，她很快地进入梦乡，甜美的梦境化作她唇角边甜蜜的笑意，默默诉说瑰丽梦境里的旖旎情思。
她是被他的吻惊醒，那样温柔似水，芳香迷离的吻，即便是世上最美丽的梦也要为之苏醒。
她睁开迷离的眼，轻声嘤咛，他离开她的唇，宠溺地笑问，“可醒了，我的新娘子！”
“嗯？”她的思绪还未自旖旎的梦境抽离，他笑着跳下马车，一把将她抱下来。
侍立在旁的莫笑见此，不由逸出一抹笑意。她瞥见，有一丝赧然，忙埋进他怀里。
“啊？”她忽然想起他方才的话，新娘子？！抬头却只瞥他染着晨光秋阳的笑意。
他的眼眸并未看她，她怔怔望着他，身子一个起伏，听得他笑道，“总算抱进了家门！”
她呀地轻叫了声，才发觉已进到一个院落里。一道鹅卵石小径，两旁茂树浓荫。几步穿过，眼前竟是一个人工湖。湖水碧澈如蓝空，微风拂皱，在秋阳下磷光闪闪。更令人惊讶的是，秋深之季，这里竟还是鲜花隔湖岸，沿堤绿新柳。湖岸边，烟霞泉石，幽静奇异。娇花欲语，鸟语嘤嘤。
她睁大眼，眼珠不停地环转，不敢置信这里的一切。明是万物将凋时分，这里却是缠绵如春。莫不是身临了瑶池仙境，世外仙源？！
他审视她的神情，低声问，“如何？喜欢吗？池儿？”
“嗯。”她欣喜地直点头。他笑，“那么，可愿留在此地，当这里的女主人？”
“嗯。”她下意识地应着，忽然，“啊？”不确定地盯着他，“你说——女主人？”
他神秘一笑，“池儿答应了！可不能反悔！”说着抱着她快步地沿着湖边小路往里走去。
绕过碧湖，穿过一圆洞门，便是内庭。池亭环绕，秀石峥嵘，花木参差，异香馥郁。
她一路惊奇，看看周围精致又不时地抬眼看他。他始终含笑，却不曾低头看她一眼，脚步极为轻快和迅速。
转眼，便进入正厅。
正厅里，一片喜庆的红。大红灯笼、大红花稠、大红地毯、大红的……“喜”字？！
大红的颜色在她眼里明艳地闪动，她怔愣着，直直地盯着那流丽得可以撼动人心的“喜”字，只觉得身心皆变得柔软起来，心底固守的最后的壁垒也被击溃，绵软的感情如纯净明致的空气一般溢出来，充斥身体。她的手无意识地紧揪他胸前的衣衫，美丽的唇张着，只有空气漏进胸腔。
他将她放下，她还是紧揪他的衣衫，表情如在梦中。
“池儿？这不是梦。”他捧起她的脸，语气如春潮，温暖而潮湿，“你，可愿嫁与我为妻？”
“我？”她凝望他莹然澄澈的眼眸，里面柔然入骨的温柔如世间最动人的月光，将她笼罩，“无殇……我愿意……”说话的瞬间，她眼里涌出了泪花。
他眼里水波一漾，低头吻住她。深深浅浅的吻，如同杏花雨绵绵密密地裹住她的心。她闻到他唇齿间杏花香甜的气息，还有带着清水微潮的莲花香气。闭上的眼眸里，分明看到水雾迷离的寂幻池，双生的莲花姿态娇娆。
恍恍惚惚，在甜美的杏花雨里，她听到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后是他清凉的眼眸，里面盛开的红色莲花，似乎凝固成一个永恒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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