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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血腥


  她苦笑,低喃,“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相爱之人无缘相守。再爱之人对她无心。爱她之人,却因她伤透。如今,就连骨血相连的孩子,也保不住,还有什么……可以失去?!

  慢慢将手抽出,她站起身,不再看他,从窗口跃出去,没入烟雨迷蒙的冷夜。

  他怔怔地看着窗外黑沉的夜,良久,悠长一声叹,垂眼看那被揉皱的书页,心也渐渐地褶皱起来。

  福寿宫的内殿里,涎香袅袅,昏蒙的灯光静静地照着烟熏色的双帘帐子,帐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飘然而入,落地无声,昏蒙的灯光因她寒湛透亮的眸子也似醒亮了几分。

  她轻轻地靠近床边,目光锐利如刀,定定地盯着帐子,似要透过那厚实密织的布料射穿里边的人。

  良久,空气都因她冰冷的目光凝结起来,那样的冰寒之气似侵入帐中人的睡梦,那人低吟了一声,头晃了晃,渐而地清醒过来。感觉到殿内的异常,倏然地起身掀开帐子,看到她的瞬间不由一楞。

  她冷冷一笑,道,“太后可是做恶梦了?”

  太后这才清醒过来,带着几分戒备地问,“深更半夜的,池儿不歇息来此做甚?!”

  “来此作甚?”她轻声重复太后的话,浮起一抹笑意,斜睨着太后,无比幽怨地语气说道,“烟池也想歇息,可孩子总来找我,一闭上眼,就是他模糊的血肉,淋漓的、恐怖的,母后,你说,池儿又怎么能睡着?”

  看着她诡秘的笑意,太后只觉得毛骨悚然,有些愠怒地呵斥,“池儿休得在此胡言,还不快回明月宫歇息去!”

  她却置若罔闻,依旧诡秘地笑着,忽然伸出手指,指甲向太后慢慢刺去,太后吓得赶紧往后一缩,却见她如梦呓一般,说,“太后,你看见了么,孩子,他来找你了,他说要向残害他的凶手索命,如今,他来了。就在你的身后!”

  闻言,太后惊恐地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转过头来,大怒道,“池儿若再胡言,哀家定不饶你!”

  “饶我?!”她冷冷一哼,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咬牙道,“你饶我,我却还未必饶过你!”语罢就向太后刺去,太后大骇,往旁边一偏就势滚下床,疼得直哼哼,已无力爬起。

  她目光如冷电,转脸来俯睨着挣扎的太后,慢慢逼近,匕首的寒光映着她凝结的脸色,如鬼魅一般吓人。

  窗外却居然响起尖利的啸声,有人影掠过树叶的声响,她目光一凛,冷瞥了眼太后,跃窗出去。

  窗外风凉雨凄,却是静寂一片,她俯身下来细看上边的足印,冷哼一声,却有黑影自她眼前掠过,她眸子一闪,飞身翻跃,追上去。

  那人轻功了得,几下追赶便没了踪影,她自一处阴暗处停下,理了理被雨打乱的发,转眸,那黑影已悄然无声地落在眼前,不由心惊。

  却听那黑衣人轻笑道,“媚妃别来无恙吧。”

  她定了定心神,压下心中陡起的恨意,冷笑道,“我道是哪路高手,却原来是手段见不得人的贤王!白白地,辜负着贤之一字!”

  对她的冷讽,凤流泽仅一笑置之,面巾下的脸扯动一下,眼眸闪着狡诈的笑意,问,“媚妃的毒,可是解了?若不然也不来找本王,害本王白白地等了许多日,几欲望穿秋水!”

  她狠狠咬唇,不语,只拿怨恨的目光瞪着他。

  凤流泽靠近一步,似笑非笑道,“媚妃如此地盯着本王看,莫不是看上本王了?”瞥见她眼里冒出的星火,他笑得更为肆意,道,“媚妃,可还记得我们的交易?”

  闻言,她更是怒火中烧,上次他竟是连着她也要铲除,竟还如此厚颜地再提交易之事?!

  “媚妃想杀本王?”他笑睨她,提醒道,“可别忘了,我手上的解药。”

  她硬压着满腔的恨与怒,冷哼道,“你想怎样?!”

  闻言,他凝着她片刻,方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杀凤流轩!”

  她轻蔑地一笑,“好个无能的贤王!”

  闻言,凤流泽似要发作,最终却忍了下来,怒笑道,“牙尖嘴利也不见得就是真本事!”冷哼一声,道,“十日之内,若不能完成任务,本王就毁了解药。你好自为之!”语罢,一甩衣袖,转身飞跃离去。

  她冷冷地盯着他消失的背影,目光一片暗沉——

  秋雨止,阴云漫天,风幽凉,凤流轩慢慢步出明月宫。阴暗的殿门,月白色的身影在幽暗处如同一抹浮雕,苍白地浮出。

  行至殿外,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华美的殿门,上面浮雕的嫦娥奔月,在迷离的风中冷冷清清,眷恋忧伤的目光仿若穿透那浮雕的嫦娥,随着祥云奔向遥远的广寒宫。

  良久,幽幽地一声叹,回过头来,仰头望了望天际沉寂的暗云,只觉得那云压迫而来,头脑一阵眩晕,身子摇摇欲坠,却有,温软的手臂及时地扶住他,“皇上当心!”

  他定了定神,转脸,却是满眼关切的点眉,心下几分失望,轻推开她,无力地说道,“朕,没事。”语罢,头也不回地踏下玉阶。

  点眉目送他离去的身影,低头看看自己空洞的手掌,有一刻的怔忪,旋即转身走入殿内。

  内殿。

  她临窗而立,眼看着窗外空濛的景物,眼睛眨也不眨,一片酸涩。疏云轻轻地给她披上孔雀麟羽的五彩披风,默默地凝着她的背影,忽然叹息道,“娘娘这是何苦?伤己伤人。”

  闻言,她慢慢转过头来,对上疏云眼里一片温和如水的关切,沉静片刻,问,“今夜,可是贤妃的册封宴?”

  “是的,娘娘。”疏云轻声回答,细察她的面色,忽然突兀地问了句,“娘娘可是为这个怨皇上呢?”

  她怔了怔,轻摇头,道,“不。”随即又转头向窗子,几滴水珠坠落,划开细碎的银弧,一如她悄然潜入心底的叹息,破碎的,亮丽的,忧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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