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二
“友儿,好久不见。”
一道清冷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打破和谐的气氛,相拥两人齐齐看向来者。
宫羽落自然知道所来之人是谁,这一年来自己全凭他照顾,那声音友儿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看到所来之人,身材纤长挺拔,淡青色长袍,腰间碧绿束带,乌发用玉冠束起,其余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子周围,长及脚踝。
难怪声音如此熟悉,原来是故人。
“蓝岺……哦,不应该称呼你为碧苓,多日未见,不知最近可好?”友儿站起身来,顺便将宫羽落扶起,他很虚弱,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刮走一般,这让友儿眉头蹙起,这一切都是她的罪过。
宫羽落看了一眼碧苓,这一年期间他浑浑噩噩自然没表达他的谢意,如今误会解开,他应该合碧苓表示感谢,但看到碧苓的视线,心狠狠一惊,碧苓热辣的视线一直放在友儿身上,毫无避嫌之说。
“度日如年。”碧苓笑着,却浑身散发阴霾,看向友儿的目光火辣,看向宫羽落的视线冰冷,“没有友儿的日子自然不好过,却不知友儿这一年是否有想我?”
友儿轻笑,“既然觉得没我便度日如年,为何一年前救了落却将我扔下?”
碧苓微微一愣,随后神态自若,“一年没见,友儿锋芒毕露,不知是好是坏?”
“如若你是我朋友,自然是好,如若是敌非友,那便是坏。”友儿面向碧苓微笑,对答如流,神态自若,不露情绪。
“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破了功,你涨了功,难道我们是敌人?”碧苓有些生气,语调有些不稳,白玉的面孔又一丝窘迫粉红。
破功,涨功?路友儿猛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事,面上也羞红一片,碧苓这人真是没羞没臊,这种事也能当着外人直接说出,还面不红心不跳,仿佛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当初雪姿的话也突然在她脑海中映现,碧苓练的是玄英神功,与玉女神功正好是两个极端,玉女神功靠双修,而玄英神功则是童子功,修炼过程不能进女色,一旦是进了女色便破了功,非但武功前功尽弃,也会对身体大有损伤。
刚想问他为何要破功,难道是单纯的好色?不过这想法立刻被她吞了回去,别说自己当初容貌如何,便是现在的容貌也不敢说天下独一无二,练武之人最在乎的便是武功修为,为了色而破功实在难以理解。
破功……长大……
这是当年碧苓说的话,她根本没往心里去,今天却突然在脑海中出现。
再次观察碧苓时,大为惊讶,因为碧苓,真是长大了!
当年在兰陵王府的碧苓虽然年纪已近三十,却一副十几岁少年的容貌,如今短短一年,碧苓的身高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还有容貌,有了些许成年人的硬朗,没了亦男亦女的稚气,发丝整齐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俊容不用丝毫装饰,就这么展现给众人,秀眉,星目,鼻梁高挺,浑然天成,夺人眼球。未成长的碧苓已经甚为俊美,如今的破了功逐渐成熟的碧苓更是如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宫羽落的目光看向路友儿,见她愣愣盯着碧苓,心中一紧,患得患失的感觉随之而来,刚刚苏醒的心异常敏感,重新得到才知道更为不舍,如今更是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茫然举起自己苍白的双手,骨瘦如柴,哪有当年南秦第一美男子的风采,再看碧苓,肤白如雪,莹亮如玉,秀美中透出硬朗,食色性也,友儿被他吸引可以理解,自己……
苦笑。
友儿内力深厚,虽然宫羽落并非笑出声,气流轻微变化也引起她的注意。看了一眼宫羽落,那张受伤的脸,有些苦笑不得,也不管碧苓是否战场,将宫羽落拦腰抱住,脸贴在他稍显瘦弱的胸膛。“落,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当年的样子,再说你也未曾毁容,只不过如今因为想不开有些落魄罢了。”
碧苓秀眉一挑,双眼微眯,本想出声嘲讽,但看到宫羽落已经落魄成如此地步,共处几年好歹也无法开口,但他碧苓从不是吃亏的人,“宫羽落,路友儿就算没我,身边男人也很多,你能受得了?就连你当年追逐的蔡天鹤都是她群下之臣。”
路友儿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恨不得回头狠狠扁这碧苓一顿,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些事实宫羽落早晚会知道,但现在却不能提。慌忙抬头,“落,你听我解释……”
“我都知道。”宫羽落低头看着她的双眼,面无表情,“之前便隐隐察觉,后来便……”说道这,他顿了一下,面露些许窘色,“后来我便偷偷派人查证,知道了你与段修尧和蔡天鹤有一些瓜葛,皇上将你赐婚给段修尧,呵呵,这一切都是你们早有预谋吧。”
碧苓一挑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路友儿,仿佛在期待着她的反应。
友儿瞪了碧苓一眼,抓起宫羽落的一只手,那手有些微凉,两只手握住希望温暖它。“落,我不能骗你,我身边确实有很多人,说起来惭愧,我们也只认识短短一年多,可能是老天爷和我过不去吧,我这几年来发生太多事了,与太多人牵扯不清,所以如今……”说到这便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宫羽落没说话,低着头看着脚下,不知想些什么。
路友儿抬起头看着青白的天空,头顶的树枝虽隐发嫩芽却还算干枯,她的心情也十分凄凉,心中的矛盾挣扎折腾着,对面前的路也越发不清楚了,如若上天可以将她分开就好了,给每个人一块,但事实残酷,她也只有一个人,无法做到专一一人。
“落,如果决定留在我身边,虽然我做不到只有你一人,但能保证你在我心中永远有一方天地,也能保证永远伴你左右。”友儿看着宫羽落,最后做了决定,这也是对每一人的决定,这些人与她都有一段故事,对她有恩,并且都不放弃,如果此时她拒绝某一人或者偏袒某一人,则是大大的不公。
“我的故事你不知道,我是魔教教主的女儿,习的是魔教专有的采阳补阴之功,必须要和武功高强的男子双修。当时我武功尚未开化,四个师姐便抓了五个男人,以他们的生命要挟助我练武,那五个人是宇文怒涛、蔡天鹤、血天、段修尧和南宫夜枫,后来我有了云陌,呵呵,至今我还不知云陌到底是谁的孩子,也许那时就注定了我的姻缘与他人不同的。他们五人之间定了一个君子之约。”说到这,友儿顿了一下,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表情复杂,心中百味交集。
宫羽落还是没说话,直直盯着地面,不知在思考什么。
一旁的碧苓有些等不及,“什么君子之约?”既然友儿说了出来,想必这君子之约应该很重要。
碧苓的问话打断了友儿的回忆,发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五人在非富即贵,要不然就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五人贸然相拼代价惨烈,于是便有了君子之约。君子之约的内容便是他们五人都有拥有我和云陌的权利,一旦是有人成亲或者有姬妾便自动退出。而我想做的便和君子之约一样,我不会拒绝你们,但如若有人向离开,我也不会阻拦,如果你们找到更合适的女子,我路友儿也会祝福。”
三人都沉默,一时间只有风吹树枝声和远处偶尔响起的鸦鸣。
“友儿,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友儿微微一愣,感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从未想过他能对自己如此,一妻多夫,想必没几个男人愿意这样。
抬起头,看向声音的主人,那人由远及近缓布走来,衣裙随风飞扬,发丝翩翩,芙蓉面容白皙,一双凤目含着笑看着她。
“柳如心……谢谢你。”
碧苓也抬头看向来者,秀眉一皱,心中纳闷不已,这人身材挺拔但却纤细修长一身女装,看面容装束也是女的,难道这路友儿男女通吃?
宫羽落也抬头,看向柳如心,其实他早就做了决定,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
柳如心前来,友儿则是拉起宫羽落的手,“你愿意吗?当然……不比勉强,如果你觉得难堪,我不会强求你,相反还会祝福你。”
碧苓也好奇地看着两人。
“我……”宫羽落的面孔带了一丝红,是羞愧的红,一妻多夫还要自己主动要求,怎么都觉得难堪。
“落,其实,”友儿心中明白他的挣扎,“其实我希望你在身边。”
宫羽落心中已经坚定了信念,抬起头看向友儿一笑,“我什么都没有,也许此时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友儿一惊,将他的手拉得更紧“你瞎说什么,我爱你并非爱你的权势钱财,而是你这个人,宫羽落你这个人。”
“我曾经是断袖。”宫羽落苦笑得想起之前的荒唐事。
“但现在不是,人不能总看着从前,弯路谁都走过,难道因为一段弯路就必须死吗?你这个人其实正义感很强,善良,热情,但这些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我喜欢你是因为是你宫羽落而非其他。”友儿的声音越来越大。
是宫羽落而非其他?
宫羽落难以置信地看着路友儿,面前的倾国倾城之女逐渐和记忆深处那名女子,重合,是啊,这正是他最喜欢的路友儿。
丢掉了羞涩,宫羽落如同走出瓶颈一般豁然开朗。友儿不在乎他以前的荒唐事,也不在乎自己一无所有,自己还在强求什么?想到这,一直以来面目表情的容颜终于有了一些生气,他的笑容坦荡。“我愿意永远和友儿在一起。”
路友儿心中的忐忑终于平息,仿佛如拨开乌云见明月一般,狠狠将宫羽落拦腰搂住,胸口中跳得厉害,因为她太激动了,激动的情绪让她总觉得今日如梦一般。
从未想过来到绝谷第一天便能见到宫羽落,之前还一直纠结于如何开口解释,但如今已经风平浪静。“落,谢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让你失望,永远不会。”
宫羽落也笑着回抱住友儿,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兰陵王宫羽落的大名,柳如心早就听说,他与友儿之间发生的事他也知晓,但看到两人相拥心中还是忍不住有着酸楚的感觉。抬头望天,天际有着残云,配上枯叶树枝一片惨淡,就如同此时自己的心情。
“路友儿,那我呢?”一旁的碧苓看见如胶似漆的两人觉得眼中刺痛,本来他也只是觉得路友儿好玩,加之不想练什么玄英神功才找路友儿破的功,好奇使然,他与路友儿也根本没经过什么海誓山盟,但如今看到友儿在别的男人的怀中还是觉得刺眼非常。
“路友儿,难道你占了我的身,现在抹抹嘴不认账了?”
在宫羽落怀中平息心情的友儿乍一听到碧苓如小媳妇一般的埋怨,有种冲动直接晕倒在地。
“喂,你这个不知叫蓝岺碧苓的……”友儿已经摆起架势和他吵架。
白皙修长的手指挡在她面前,碧苓让她先住嘴,“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绝谷二当家碧苓,我从来都教碧苓,为何叫蓝岺,你还是问问你刚刚相认的亲亲相公吧。”说完,便不怀好意地向宫羽落。
友儿奇怪地回眼看宫羽落,这碧苓叫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事人低头羞愧,碧苓难得燃起了善良之心帮他回答,“几百年前,我门派还未曾隐居绝谷时,欠了韩家一大人情,以令牌为证,后来如今的太后便拿着令牌找人到了绝谷,让我们出人保护宫羽落十年,还指名点姓要当家人,大哥云游,于是便只能我去了。到了兰陵王府这宫羽落就对我展开追求,还给我起名叫蓝岺,与其称号兰陵王相一致。还好我是个直的,不然也没你路友儿什么事了。”
路友儿看着宫羽落羞愧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碧翎擅毒,如若不是他有令在身保护宫羽落,想必已经将宫羽落毒死一百回了。
“我……对不起。”宫羽落的声音小如蚊蝇。
“就算当年落对你有些遐想,那关我什么事,如果我没记错,我从头到头也没招惹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就连你破……功,我也是被迫的好吗?”路友儿觉得碧翎无理取闹,她一直处于被迫的地位,现在又要她负责?
碧翎耸耸肩,“那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失身于你,你就得对我负责。”
“喂我说,你是男人好吗?哪有男人失身与女子的?你搞没搞错?”
“你拿了我的功力,占了我的身,现在想不认账?”碧翎毫不退让,两人就这么左一言右一语地争吵起来。
柳如心哑口无言,之前以为路友儿所有的男人他已经知道,如今看来,友儿还有很多风流债没还清。
“久仰绝谷谷主,在下柳如心,叨扰了。”柳如心抱拳,其意在打断两人没营养的争吵。
碧苓看了一眼柳如心,又回头问友儿,“这是你的……女人?”
此时柳如心还一身女装,友儿面色一红,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男人。”
碧苓再次打量柳如心,离得近了,从空气中隐隐可见的气息中能感觉到此人确实是男人,而后一笑,觉得这世间真是有趣,除了雪姿还有人愿意男扮女装。“幸会。”
“谷主不打算让我们入谷?故人相见也不能在谷外叙旧吧?”柳如心笑笑。
碧苓一挑眉,伸手。“里面请。”
碧苓与柳如心在前,友儿与宫羽落相携跟随。
谷外还有初春的寒意,但绝谷内已经为盛春初夏,放眼一片绿色,花瓣飞舞,亭台楼阁精致,假山奇石嶙峋,偶尔可见三三两两淡色衣襟的绝谷人,真是一片世外桃源之景。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谷内处处花团锦簇,这些花朵与谷外不同,色彩尤其鲜艳夺目。
友儿在现代看过不少美丽景色的图片,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鲜艳花朵,忍不住蹴足观看。
碧苓发现身后人落队,微微一笑,“友儿,这些花,美吗?”
“美。”友儿点点头,老实回答。
“要不要去摘几朵?”碧苓继续问。
“不用了,我们继续走吧。”友儿发现自己失态,抱歉的笑笑,她还没忘所来目的,暗恼自己竟然被几朵花吸引了去。
碧苓继续前行,一直未说话的宫羽落则是伏在友儿耳边低语,这里的花艳丽异常,却都是剧毒。友儿暗暗翻白眼,很想抽碧苓,这厮分明是想看她好戏。
他们走的并非笔直大道,相反弯弯曲曲的小路,想来是为了避开大道上安置的机关。绝谷不想被外人打扰,自然在位置布置上花费了不少脑筋。
远远能看到谷底一侧有一座建筑群,精致华丽犹如画中一般,在中央的建筑物最高,琉璃屋顶雕梁画栋,华丽中有着不俗,奢侈中透露清高,那正是绝谷谷主的居所。
几人前脚刚刚进入门口,还未到屋内,身后便有绝谷弟子冲了进来。
“二谷主,有人闯谷。”
碧苓脚步一顿,回首看了看路友儿,“你的朋友?”
友儿匆忙否认。
“既然这样就不用管。”碧苓一耸肩,准备入大厅。
柳如心与友儿相视一眼,都心中有数,看来这绝谷经常被人硬闯,碧苓已经习以为常,绝谷虽不想参与江湖事,但其以医术所闻名,想来求医的人不少吧,人家说医者父母心,但绝谷除外,用机关和毒物阻挠任何人前来。
“碧苓,绝谷为什么要退出江湖隐居于此?”看着那名通报的弟子离开,友儿忍不住开口询问。
碧苓再次转过身子,脸微微侧过,似笑非笑地看着友儿,目光有着冰冷。
柳如心心中大惊,江湖人最痛恨被人打听秘闻,尤其是绝谷这样神秘退隐的组织,既然退隐定然有难言之隐,友儿这算是碰到人痛处了,千万别受牵连才好。想到这,便隐隐提起内力,如若这碧苓想对友儿下毒手,他就是豁出命也要杀出去。
路友儿虽不懂这规矩,但凭借敏锐的女性直觉也知气氛不对,再看碧苓的有些阴森的面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宫羽落抓着友儿的手紧了一紧,他与碧苓相处时间长,知道此人的喜怒无常,尤其是来到绝谷后,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他为友儿担忧,心中暗恼为何没有母后的令牌,还能让碧苓忌惮下。
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碧苓突然笑了,冲破阴霾,笑容如同破云之霞,两步走到友儿身边,深处纤长白皙的手,抚上她的面颊,“绝谷为何退隐,这是秘密,不过既然友儿想知道,我自然是要告诉的,只不过……”
友儿赶忙摇头,“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知道的秘密越多越没好下场,这个简单的道理她懂,只怪刚刚怎么嘴快就说了。
抚上友儿面颊的手滑到下颚,抓起她精巧的小下巴,稍稍一抬,面颊靠近,根本无视旁边的两个大活人,直接贴近友儿的面,“只不过,在床上,你在我怀里,我就一点点给你将为什么会出现绝谷,可好?”
两人的鼻尖相碰,友儿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长长的睫毛触碰到自己脸上,清楚闻到对方喘息之间散发出的草药芳香,眼睛大睁,忐忑。
“你在怕什么?”碧苓忍不住问。
“怕你下毒。”友儿老实的回答。
“哈哈!”伴随着清脆爽朗的笑声,碧苓放开了友儿的小下巴,转身入内进了大厅,厅内药香扑鼻,与建筑物外表华丽不同,朴素古香。
柳如心见他对友儿轻薄,很想拔剑相对,不过听他们的对话,好像这谷主与友儿还有一段渊源,不敢轻易动手,想到自己所来的目的,便平静下来,跟着友儿入内。
几人入座,侍女端上香茗,还未说话,刚刚那名通报闯谷的绝谷弟子再次疾步前来,单膝跪倒。
“禀报二谷主,闯谷之人已经到了千毒阵。”
众人目光投在碧苓身上。
“已经过了机关,到了毒阵啊……”碧苓纤纤玉指执起白玉瓷碗,用盖子轻轻撇这茶,“那么多机关都没挡住,真是执着。他们还说了什么吗?”
“回二谷主,为首之人自称自己叫段修尧,为其弟求医。”
“段修尧?”友儿惊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柳如心也宫羽落也大吃一惊。
碧苓眉头一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段修尧他自然是知道,京城首富不说,和友儿的关系总是不清不白。虽然如此,但绝谷的规矩不可破,外人不能入内,更不能轻易解救。
路友儿面色一白,段修尧为弟弟求医?弟弟?但在她记忆中段修尧是独生子,何时又多了个弟弟?
“碧苓,让他们进来好不好?”友儿用乞求的眼光看着碧苓。
“到我身边来。”碧苓笑笑,声音悦耳,但语调有些无赖。
柳如心眸中神色一变,杀气骤起,友儿匆忙用眼神制止,这里是绝谷,是人家的地盘,到处是毒物和机关,如若不是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武力。
无奈,只能来到碧苓身边,心中明白少不得嘲讽调戏,但只要让段修尧进来,她也认了。
出人意料,碧苓并未对友儿动手动脚,反而将茶碗放下,后背靠上椅背,一双水漾的眸子含着笑意看着她,“友儿,一别多日,你可想我?”
友儿一咬牙,“想。”
“可曾思念?”继续问,明知友儿的回答不是真话。
“嗯,思念。”
“那今夜与我叙旧一番,如何?”赤裸裸的威胁。
“叙旧,白天不行?”碧苓坐在主位,友儿站在他身侧,颇感无奈。
“绝谷的机关虽然精心布置,其实效果一般,毕竟绝谷不是以奇门遁甲出名,但这千毒阵,我还是很有自信的。”碧苓笑笑,他也不懂自己为何就这么喜欢强迫路友儿,但每次看见她,便总想用各种方式强迫她,看她如小动物一般挣扎。
路友儿咬牙切齿,“好,叙旧就叙旧,算你狠。”
宫羽落垂下眼笑笑,他知道碧苓不会对友儿怎样,与碧苓相处也不是一年两年,虽然摸不透他人,但多少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他……应该是喜欢友儿的。
“段修尧带多少人闯谷?”碧苓见路友儿已经答应,神色骤然一敛,身子坐正,威严之气散发,与刚刚眯眼调笑的碧苓判若两人。
只有宫羽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碧苓,平日里嬉笑都是假面罢了。
“回谷主,带了五十七人,如今剩下五十二人,刚刚入千毒阵又有几人中毒。”
路友儿心中一惊,她原本以为段修尧独自前来,却没想过他带这么多人,五十七人剩武士二人,也就是说过了机关阵便死了五人,碧苓刚刚说他们不擅长机关而擅毒,那……后果不敢想象。
“碧苓,你快快救他们。”友儿一下子急了,直接抓住碧苓的衣襟。
后者见她主动示好,心情愉悦,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些,“让段修尧和病人入谷,其他人送出谷。”
“是。”绝谷弟子接到命令便退了出去,碧苓一改之前的严肃,抓住友儿的小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碧苓坐在椅子上,友儿则是半趴在他身上,小脸儿趴在其柔软丝滑的长袍上,闻着略带陌生的草药香,微凉的感觉让友儿不自觉面上通红,提起内力欲反抗,但头顶的话却打消了她的念头。
“友儿,我在你身上破了功,刚刚养好了身子,你这内力深厚如若随便拍我一下,我这小身板可承受不住啊。”他笑着说,说的却是事实。
友儿挣扎着起来,“你没事破什么功,有武功不好好练?”
碧苓没直接回答她,只是将右臂在椅子扶手上支起,将小脸放在上面,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无比,看向友儿的目光复杂柔情,“有些话,你是想在这当着宫羽落和柳如心的面听,还是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讲给你听?”
友儿一怔,再迟钝也知道碧苓想说些什么情话,一张脸红了又红,想出手打他解气,却又怕伤了他,最终想起自己的习惯,直接在碧苓腰间一掐,在碧苓的一声尖叫中,友儿满意地收回小手。
之前掐过宇文怒涛,掐过段修尧,连柳如心也掐过,他们如不疼一般,眉头都不皱半下,掐人的乐趣自然是想看到被掐人的尖叫,如今在碧苓身上得到了满足,友儿有种冲动再去掐上几次。
碧苓揉着自己腰际,面色白了一些,“路友儿,你这个野蛮女。”
“是啊,我就是野蛮女,也不知是谁总想和野蛮女共度良宵。”友儿抓住碧苓的小辫子,做泼妇状。
柳如心轻笑,宫羽落的唇角也稍稍弯了一些。
碧苓和友儿继续吵闹,这一时间,段修尧已经被人领入谷内。
“启禀二谷主,段修尧带到。”
“让他们进来。”碧苓在下属面前极力维持威严,友儿则是按耐住即将见到段修尧兴奋的心情回到椅子上。
由远及近,能看到段修尧修长的身影前来,他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绝谷衣着的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人,看不清面容,看身长衣着应该是男子。
段修尧一进屋,看到路友儿和柳如心,微微一笑,没想到能在这见到,见到友儿心情兴奋,但正事却不能忘,匆忙向坐在主位的碧苓一抱拳,“在下段修尧,不知谷主可是仙医碧玺?”
之前两人同在京城,但段修尧从未见过作为兰陵王府管家的碧苓,自然不认识,就算是当初见到了,此时也应该不会轻易认出来,因为碧苓在不到两年期间如脱胎换骨一般,褪去了稚嫩换之硬朗。
路友儿见到段修尧只看了她一眼便没再多言,后来对碧苓的话语紧迫,想来真是十万火急。说话时间,担架已经被抬了进来,放在大厅中央。担架上之人一身淡蓝色锦袍,身材纤细匀称,虽然称不上魁梧,但个子却不挨,因为面向另一侧,看不清面孔。
淡淡的小眉皱了一皱,一种不安如乌云一般在心中蔓延开来,心底隐痛,却不知何故。
碧苓面无表情,眼底有一丝轻蔑,说话的声音也淡淡无情绪。“京城首富段修尧,段公子,久仰久仰,在下是碧玺的弟弟,碧苓,你这代人无故擅闯绝谷,可知后果?”
如今的段修尧一脸严肃,根本没有平日里的嚣张邪肆,一双精美的桃花眼下是深深淤青,可见他已经几日没有休息,头发因为华贵的紫色衣袍风尘仆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痛楚。
路友儿的心一下子揪起,很想问问段修尧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一向胸有成竹的他如今疲于奔命。
“仙医碧玺,毒医碧苓,两位的大名如雷贯耳,段某人如今带人冒入绝谷实非得以,是在下的弟弟身重奇毒,如今已经生命垂危,还请毒医救治,闯谷之罪,只要毒医说出条件,我段修尧自当接受惩罚。”段修尧的声音沉重,语速甚快,回头看向担架上躺着之人两道浓眉皱紧,面色越发铁青。
友儿不知段修尧弟弟是谁,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明明应该是陌生人,但是心中的痛却无法抑制,身子让她难以呼吸。憋得久了,终于忍不住了,深呼吸几下。
本来申请淡漠的碧苓见此,神色多了担忧,“友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友儿摇头,心中不安却没随着深呼吸而消失,视线总是时不时牵扯到担架上的人身上,仿佛冥冥中,必须要注意他一般。在众人不解中,友儿起身来到担架旁蹲下,犹豫了一下,最终拨开平躺之人散落的长发,露出发青的面容。
站在一旁的段修尧没说话,看着路友儿的一举一动,眼中有着更多担忧。
看到担架上人的脸,友儿大吃一惊,直接坐在地上,“林……林清然?”
碧苓眉头一挑,也认真了起来,友儿认识这中毒之人?
室内一片安静,友儿觉得这世界太荒唐了,她以为这一生也不会再见林清然了,那个曾经想对她负责的小男孩,那个说要娶她的小男孩,那个为了她已经戴上硕大绿帽子的小男孩,如今却还是见了,难道这一次见面便是要生离死别?
回忆种种如洪水般涌上她的脑海,林清然……林清然……林清然……
在临城初相见如小大人一般的林清然,在扬州笑着宣称要对她负责的林清然,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认了她肚子里孩子的林清然……如今的林清然长高了,长大了,却在担架上奄奄一息。
这是梦吧……一定是,噩梦!
林清然怎么会中毒?刚刚她拨开他头发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他面颊冰凉。
友儿赶忙伸手到他鼻翼下面……全无呼吸。
那种堵心的感觉再次袭来,友儿只觉得眼前一黑,被段修尧一把接住,紧紧搂在怀中仿佛给与能量一般,“友儿别担心,表弟他呼吸微弱,但脉搏还在,也许……也许……也许还有救。”一连说了三个也许,他也不敢肯定。想到表弟林清然,段修尧也意识语噎,神情凝重。
“还请……毒医救救我弟弟,无论用什么条件,用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段修尧将友儿扶起送到一旁的桌位上,对坐在主位上的碧苓说道,口气满是乞求,这是段修尧这一辈子都没用过的语气。
他的话点醒了路友儿,友儿赶忙从椅子上起身跑到碧苓身边,抓起他的衣襟,声音颤抖中带着哭腔。“碧苓,你一定要救救林清然,求求你了,一定要救他!”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碧苓心中有点不舒服,虽然已经知道路友儿身边男人众多,但这又出来个少年让友儿关心,他难免吃味。看着友儿刚刚抓他衣襟,现在又主动抓上他的手,那种感觉让他喜出望外,觉得友儿温凉的手上仿佛带电一般将悸动传到他心中。虽然理智占据上风,但是不得不承认,被自己在意的女人哀求,他现在虚荣心大满。
思来想去,只能握住友儿颤抖的小手,心生怜惜。“友儿,不是我不想救,而是绝谷规矩,不能轻易打破,我……对不住你了。”
“不行,我不管你什么规矩,你今天必须要救林清然,求求你了,一定要救他。”友儿抓起碧苓的手摇一摇,最终一咬牙直接冲入其怀中。
柳如心心中暗笑,美人计,友儿用的不错。
段修尧哪还有心思吃醋,他现在所有心思都在林清然身上,林清然的小命如今用千金难寻的名药吊着,但这毒性猛烈,加之之前花费了不少时日,此时毒气已经攻心,就算是大罗神仙,也……
想到这,段修尧的两只拳头握得嘎吱直响,林家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以前都是林清然的阻拦留他们狗命,如今却勾结太师夺林家家产,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生,如果林清然真有个三长两短,这群人的姓名他段修尧要定了。不对,即便是林清然康复,他也定要帮他清理门户。
碧苓以前是个童子鸡,也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上的第一次都是路友儿的,他的一颗心也一直跟随着路友儿而动,如今软香在怀,饶是意志坚定的人怕是也动摇了,何况碧苓……意志从来不坚定。
心中念想一闪,碧苓眸子轻微眯了一下,“友儿,你在魔教生,想必江湖规矩你也知道,对外人可以用规矩行事,但如果对自家人就不用规矩了,你懂我的意思?”
友儿眨了下眼,眸子里闪过愤恨,不过还在卖萌装傻,“我不懂。”
碧苓也不恼,右手托起友儿的小巧的下巴,左手揽住她的腰身,目光贪婪地在她面上徘徊,“只要你成为我的人,我自当救他。”
友儿心中冷笑,既然他把话挑明了,她也不用装傻了,挣扎着起身,碧苓拦不住,刚刚还水盈盈的友儿转身便判若两人。
“这个好办,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不然你那功是怎么破的?”友儿学起段修尧耍无赖,但学不会他那厚脸皮,自己说着,到最后脸色通红。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还是觉得大窘。
相对友儿的羞臊,碧苓却满不在乎,耸耸肩,头微微偏了一下,妖媚的目光如流光盈彩斜斜看向担架,一缕柔亮的发丝滑到面前,粉红的嘴唇勾起,索性青葱玉指拿起面前的一缕发丝把玩。
“担架上的人,现在已经进气多于出气了,友儿你可得把握机会节省时间。”
后牙紧咬,友儿实在不想和这碧苓有任何牵扯,转向段修尧,“尧,林清然中的什么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段修尧很矛盾,眉头紧锁面色沉重,连语调也低沉了许多,隐隐带着磁性,“他中的是西疆之毒,南秦国无人能解,至于发生什么事,过后我会给你详细解释,现在当务之急是为他解毒,表弟他……正如毒医所说,十分危险。”
友儿也皱眉,“难道只有碧苓能救林清然?”
段修尧长叹一口气,“绝谷是最后希望了,之前我已悬赏能解毒者,半个月江湖名医走遍也没能解开他的毒,最后才不得已来到绝谷。”
友儿愤恨转身,一副就义前的大义凌然,“碧苓,算你狠,你想要什么直说好了,如果要我的命就直接拿去,只要你救了林清然。”
碧苓呵呵一笑,见友儿已经认了,便将手中把玩的一缕发丝随意甩开,看向友儿的目光更是笑盈盈的无害。“我的要求不高,还是那句话,你成为我的人。”
“不就是今天晚上上床吗?磨磨唧唧的,我和你上还不行?”就当被鬼压了!后一句话友儿没说,脸上更红,一方面是因为愤怒,另一方面是羞涩。
其他几人也有些尴尬,但此时情况确实主动权不在他们身上,这人称毒医的碧苓看似喜怒无常,他们不敢轻易插嘴,无论如何,此时人命关天。
“不,我不是向今天晚上,而是……”碧苓一勾唇角,“日日晚上。”
他想独占路友儿。
柳如心的眸子微微眯上,长如蝶翼的睫毛掩盖住眸子的颜色,一片赤红,浑身杀气四起。
宫羽落也直接怒视碧苓。
路友儿听到他说这句话突然一笑,“说实话,这个还真不是我说话算,你得征求其他几人的意见。”
段修尧见这碧苓不紧不慢心中焦急难安,直接冲上前去一拱手,“毒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表弟与友儿也是旧识,如若你救下他,不光是友儿,还有我段修尧都会感激你,这一大人情我段修尧就算赴汤蹈火倾家荡产也会还上。如若你不出手相救,我们也不会怨你,只不过友儿心中这道坎这一生都难过。”
碧苓闻此冷哼,面容少了刚刚的随意,虽然几乎没有武功,但浑身散发的气场却压人,“你在威胁我?”
段修尧哪是被人压住的人?他狡猾如狐,知道对付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就应该软硬兼施,面色突然一变,微微一笑如春风。“毒医阁下是想成为友儿的男人之一,这个好说,有我段某人在,定然遂如君愿。”刚刚威胁,但是便是给甜枣的时候。
友儿一愣,怎么段修尧也扯上他了?
“真的?”终于说上正题,碧苓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椅子上突地站起,“这个你能做决定?”
“如果段某人失言,便赔项上人头一颗如何?”段修尧见他也上道,心知这事成了一大半。
“好,一言为定。”碧苓走到段修尧身前,玄英神功破了后,这将近两年的时间碧苓身体突飞猛涨,此时的身高虽不如段修尧,不过也不会矮上太多。
“一言为定。”段修尧狐狸般桃花眼眯了一下,知道事已成功。
友儿看着刚刚突发变化的事态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还在一个恳求一个拒绝,现在怎么就达成协议了?脑海中突然猛现一个成语,也只能用这四个字才能形容两人!狼狈为奸!
碧苓见目的达到,拉起友儿,还在友儿目瞪口呆之时,飞快在她柔嫩的唇瓣上一吻,“出诊先付定金,这也是规矩。”
友儿猛地醒来,愤怒,运起内力便向碧苓身上拍去,掌风刚行一半,突然想起这碧苓此时毫无内力,她内力深厚,这一掌下去,碧苓就算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那林清然就肯定死了。
匆忙收回掌,但因内力回流过急,强大的压力从腹部上顶,喉咙一片甜腥,面色苍白。碧苓赶忙将她揽在怀中,面上是打趣的笑,眼中却是怜惜,“就知道你对为夫下不去手,下回万万不能如此,虽不能危及性命,但对身体多少还是有损伤的。”一手揽着友儿,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变出来一颗浅褐色药丸,伸手塞进友儿嘴里。
“乖,咽下去。”手在她胸前有规律性轻抚,一边帮她将药顺下,一边猛占便宜。
友儿再次想吐血,这回不是受伤,而是被活活气的。
碧苓的手被友儿大力甩开却也不恼怒,面色突然一变,严肃非常,唤来绝谷弟子,将林清然送到他的药房,不再回头看友儿,面色严肃凝重。
友儿和段修尧等众人跟随碧苓来到他所说的“药房”,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一个房?明明就是一个小城,一个城中城。有专门的制药之所,也有专门的习作之所,更是有很多房间。友儿边走边看,觉得这也算是古时的医院了,分工明确。
林清然已经被安放在床榻上,碧苓查看,诊脉,翻眼,下针,再重新诊脉,周而复始,当忙完一切后,已经一刻钟了。
碧苓面色比之刚刚还要凝重,额头也微微泛起汗珠,但唇角勾起,是笑容,一种遇到敌手挑战的笑容。
段修尧等人在一旁安静站立不敢多嘴,但友儿可不管这些,直接冲了过去,拽住碧苓的衣袖,“怎么样?”
碧苓最讨厌的便是自己专心思考有人打扰,惹他烦躁之人都得死,只是对象是路友儿,他想了一想,最终还是把恶言吞回了肚子里。“他中的确实是西疆之毒,此时已经毒血攻心,难以救治。”
友儿的心猛地一沉,鼻尖一酸,想哭,却哭不出来。
一双大眼惊恐地盯着床上的人,面容略略有变化,但还是能认出当年稚嫩的摸样,难道分开后再一次见面就是生离死别?
“西疆……西疆是哪?西疆会有解药吗?”友儿喃喃道,只要有解药,无论如何她也会取来。
“西疆并非一个国家,而是一个地区,很多国家组成,在祁连山的西面。”段修尧出声回答。“古时西疆为蛮夷,毒虫毒草遍地,蛊术盛行,但却很少翻过祁连山来南秦国,清然中这个毒,是有人刻意去西疆取的毒。”
碧苓放开友儿,来到床边,拉开林清然衣襟,左侧胸口已经泛青。“现在去西疆取解药想必已经来不及了。”
“碧苓,虽然我不知道毒医称号在江湖中是什么地位,但既然江湖人这么称呼你,你一定能解开这个毒对不对?”碧苓是友儿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碧苓抬眼看了友儿一眼,又低头看床上的人。“毒我确实能解开,只不过需要时间,何况……”
“何况什么?”友儿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了这么多转折。
“我只擅长配毒,在解毒方面最擅长的还是我哥哥,何况这解毒只是一小步,后面紧随而来的是医治,毒已经损害了他的五脏六腑,治病才更为重要,如若没有我哥哥,就算这毒解开了,我也没把握他能活着。”
“你哥哥?”友儿询问。
“对,仙医碧玺。”碧苓平淡回答。
柳如心算是江湖人,他自然知道仙医碧玺的大名,传说他手到病除,即便是进了鬼门关也能将人拉回来,传说他有仙人之姿,所以江湖人便给了他称号“仙医”,此仙,一则说他治病手法之奇,二则便是他的容貌。只不过这仙医云游,行踪不定,短时间去哪找他。
“你快叫你哥哥回来好吗?”与碧苓的冷静不同,路友儿已经急得如惹火上的蚂蚁,“求求你了,碧苓,你一定要叫你哥哥回来,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林清然,求求你。”
碧苓无奈,起身任由友儿拽着自己衣襟。“友儿,既然答应你了,我一定尽力,我这就发信号,让我哥哥速速回来。”
“等等,我知道你们发信号都有急缓信号,你一定要发最着急的信号,那种门派被攻打的那种。”友儿紧张非常,死死拽着碧苓的衣服。可怜了丝滑薄透的面料,在友儿手下已经几近变形,如若她再多加一点点力,怕是就要撕开。
碧苓也不恼,就是任由她拉着。“友儿,你不懂,这信号万万不能瞎发,如若我哥回来发现门派没被攻击,我就惨了。”
“这个好说,你先发着信号,我这就联系四个师姐纠结魔教部众攻打绝谷,行吗?”友儿满头大汗。
碧苓哭笑不得。“友儿,你这是来求医的还是来踢场的?”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要发这个最紧急的信号,不然我要你好看!”撕拉一声,碧苓可怜的袖子已经被友儿撕开,友儿一把抓起碧苓另一只袖子。
“好好好,我服了你了,我发……我冒着我哥回来宰了我的风险发绝谷被攻击的信号,这样总行了吧?”碧苓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已经可以预料碧玺回谷后怎么折磨他了。
友儿看到碧苓的表情突然想笑,原来这喜怒无常的碧苓也有怕的人,配合他俊美妖孽的容颜,此时的碧苓越看越可爱了。
一把抓住碧苓的领口一拽,还未等对方发出惊呼,火辣的小唇覆盖在他的唇瓣上,友儿左手拉着他的衣领,右手直接扣在他的脑后,小舌长驱直入伸入他的口中,带着淡淡药香和茶香的檀口温凉,她第一次发现强吻人竟然如此上瘾,怪不得之前人人都想强吻她。
柳如心尴尬地转过身去,宫羽落则是低头轻笑,段修尧未看向两人,一双焦急的眼睛直盯盯看着床上面色发青的林清然。此时只要能救活林清然,什么代价他也愿意付,不就是路友儿多一个男人吗,反正已经有这么多男人了,不差这一个了。
友儿放开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碧苓,后者跌跌撞撞去发信号,屋内只留下四人。
“诸位客人,谷主有令,请你们到浮云阁休息,我们要为这位公子进行药浴。”从门口中进来两个身着药房白色长袍的小童。
“好,多谢。”柳如心谢过小童,便拉着友儿出去。
门外已经有弟子准备好药浴的大桶,浓重的药味瞬时散满整个室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清然只是一介商人,怎么能被人害,怎么又会扯上什么西疆?”一进室内,送他们的绝谷弟子离开,路友儿便匆忙问段修尧。
柳如心和宫羽落没说话,只是在一旁坐下仔细聆听。
段修尧长长叹一口气。“友儿,你这一阵子都在苍穹国,却不知这南秦国已经大变天了。”
“啊?大变天?”友儿一愣,“怎么大变天?”
一旁的宫羽落双眼也睁大,南秦国大变天,那他皇兄……
段修尧踌躇了下,不知该从何说起,斟词酌句,尽量把对友儿和宫羽落的伤害降到最低。“还记得你们……踢死的赵太师之子吗?”
路友儿与宫羽落对视一眼,双双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
“自从友儿到了苍穹国,赵太师便开始变本加厉,官场上结党营私,科考上徇私舞弊,这短短的一年间,南秦国早已乌烟瘴气,此外,他还频频敛财,对各大富商下手,就连我们段家也为了自保给赵太师数额庞大的好处才幸免于难,有些刚正的商人直接被他害死,弄写名头满门操斩,还有……文字狱。”
“文字狱?”友儿大惊失色,文字狱一旦兴起,便是全国性的,冤死惨死人数众多,更是有很多人浑水摸鱼陷害人,南秦国的文字狱……“文字狱也是赵太师搞起来的?”
段修尧点点头,面色越发沉重,“正是。”
“那皇兄呢?皇兄难道不管?”一旁的宫羽落早就急了。
段修尧又是一声长叹,“赵太师也算高人,事发之前他韬光养锐,庞大的关系网隐藏暗处竟然无人发觉,如今却因为你的事做引子发作起来。”
“我的事?”宫羽落惊呼,“是因为我踢死他儿子?但我已经被他害成这样,难道还不罢休?”
段修尧笑了,“自然不罢休,现在赵太师已经被仇恨蒙蔽,不顾什么君臣之道,他是想让你死。而且如今你被人救走,我们知道此事与皇上无关,但赵太师却一口咬定是皇上和太后包庇你。”
“我……”宫羽落的目光一沉,“我害了皇兄……”
“不是你害他,落,狼子野心非一天而出,赵庞今天发起一切定然早有预谋,只不过此事给了他一个理由罢了。”友儿突然转身面向宫羽落,双目圆瞪,厉声说道。
一旁的柳如心也点了点头,“友儿说的有理,兰陵王,赵太师发起的这一切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安排妥当,想必已经埋伏多年,甚至几十年,他儿子之死也只是一个引子,就算他儿子不死,赵太师早晚也能找到一个由头。”
听到柳如心如此说,宫羽落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多少还是耿耿于怀,“柳……公子,你称呼我为羽落便可,我早已不是兰陵王。”
“那皇上呢?坐以待毙?”友儿再次问段修尧。
段修尧突然冷笑,“皇上此时应该知道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了。”
“此话怎讲?”柳如心问。
“皇上当年勾结敌国陷害正南王,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证据还是被赵庞抓住了,赵庞用这些证据做威胁,皇上一时间也无能为力,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宫羽落将头微微偏向门的方向,一双幽瞳,不知想些什么。
“那又和林清然扯上什么关系了?”友儿越来越不懂。“难道林清然不愿给他好处费?”
“这个就要从林家说起了,”段修尧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好,茶桌上的香茗还温热,索性拿起茶碗把玩,却未喝上一口,“林家老家主是我姑丈,早逝,这些情况友儿你应该知道,林家家产差点被那些狼心狗肺的亲戚瓜分干净,还好清然从小便天赋凛人,我在一旁协助,才险险保住林家,为此,给了那些姓林的畜生不少好处,但那这人却贪得无厌,苦于没机会蚕食,前一阵子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勾结上了赵太师。”
“啊?”友儿双手捂住嘴,面色惨白,一双大眼惊恐地睁大,顿了一下匆忙问,“赵太师不就是想要好处吗?让林清然直接给他好处不就得了?”
段修尧冷笑一声,“赵庞就是个无底洞,林清然自然给他好处,但他却不满足,你知道林家畜生们答应给赵庞多少吗?”
“多少?”
“林家的一半。”段修尧的回答让所有人都震惊,林家为扬州首富,在整个南秦国排名第三,一半财产也几乎富可敌国。
“人的劣性啊……”友儿放下手,出奇地冷静了下来。“如果林家还是林清然的,这些亲戚拿不了多少,但如若林清然死了,一半财产给赵太师,另一半他们瓜分,也能分到不少。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人的劣性啊,难道他们就不想想,这些本就不是他们的,他们的作法是强取豪夺?”
段修尧哈哈冷笑,“他们是畜生,披着人皮的畜生,人的道理怎么在他们身上讲通?”
啪的一声,柳如心已经将手中的茶碗捏碎,双目通红,他想杀人,想把这些人都杀光。
“对了,林夫人呢?”林清然中毒,那林夫人怎么办?
“现在扬州全靠姑姑撑着,如若清然这毒解不了,这家产怕是保不住了。”段修尧无奈。
“我要杀了他们!”喊出这话的不是柳如心,意想不到,竟然是路友儿,两只柔荑捏得甚紧,杀气从她身上散发。
段修尧伸手抚上她的背,轻拍几下,“稍安勿躁,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开清然身上的毒。那些人,我会让他们碎尸万段的。”
没说话的宫羽落一直在思考,口中喃喃自语,“动乱,敛财……赵庞想做什么?”
“想造反。”柳如心淡笑地回答。
宫羽落垂下眼,目光中满是担心,他担心他的皇兄和母后。
几人正说这,有人推门而入,是碧苓。
友儿一见他便冲了过去,一把拉住碧苓的手,仿佛这样能得到对方重视一般。“怎么样,信号发了吗?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林清然怎样了?”
碧苓喜欢友儿这样主动拉他,心情大好,回头拉住友儿雪白的柔荑,“信号已经发了,我哥哥应该能看到,但什么时候回来我却不知,发的正是最危急的,至于那个中毒的人。我先尝试着给他解毒吧,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在我哥哥回来之前保住小命。”
“谢谢你,碧苓,你一定要救救他。”友儿急的直想哭。
碧苓好笑地轻抚友儿嫩白的小脸,红肿的眼圈更让她我见我怜,只可惜……“可惜了今夜的洞房花烛啊。”漂亮的脸上带着邪笑。
友儿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在他腰间狠狠一掐,满意地听到碧苓的一声尖叫后,“你最近几日要熬夜为林清然解毒?”
碧苓一边揉着自己的腰际,一边撅着嘴应着,“是啊,不光要熬夜,是日日十二个时辰盯着他,我说友儿,你改了这掐人的习惯好吗,男人的腰很重要,掐坏了最终吃亏的是你。”
友儿翻白眼,没理他的后一句话,看到碧苓因为来回周转,额头上的细汗,心中突然涌现感动,其实碧苓对她一直很好,无论是在兰陵王府还是在现在。掏出手帕,轻轻帮他擦拭,“这几日,要辛苦你了,你也当心身体,没了武功内力,应该很容易疲惫吧。”
碧苓身子僵了一下,第一次友儿对她如此好,心中如吮蜜一般,乐颠颠地应了。
清风华灯,孤雁唱晚。
入夜的绝谷一片一片灯火,煞是好看。
众人用过晚膳来到药房看林清然。
经过药浴及初步引毒,林清然比之白天已经好了一些,面色还是青紫,不过却不是很骇人了,终于可以看出原本的容貌了,浑身的浮肿也消除了一些,隐隐可见呼吸。
段修尧一见,连连赞叹,“不愧是毒医,段某佩服,这外界的名医治大半个月都没毒医这半天进展好。”
碧苓唇角勾笑,哼了一下,算是自负的承了。
“碧苓你好厉害,感觉林清然的毒一下子就控制住了。”查看林清然病情的友儿也发出赞叹。
碧苓一下子高兴起来。“那是,我是谁啊,我可是碧苓,友儿,你看我这么卖力,总该给一点奖励吧。”
友儿二话没说,站起来搂住他就是一个响吻,碧苓不知足,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直接抱着友儿就亲,一声尖叫,又被友儿掐了腰,疼得差点跪地上。
“友儿……你就不能下手轻点,疼死了。”碧苓手捂着腰,一动不敢动,他如今真是后悔破了功了,没内体护体,这普通肉身真是承受不了友儿的粗暴。
“没事吧,对不起,我刚刚一着急就……用了内力。”友儿急忙蹲下去帮他揉。
“别,别碰,碰了更疼,哎呦。”碧苓哭笑不得。
其他人也掩嘴笑着,不敢笑大声,一旁绝谷弟子看到平日里严肃清冷的谷主被女人这么对待,也死死低着头笑着。
“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这几日别来了,我要专心调制解药了,明日便开始药熏,尽量在我哥哥回来前将毒解开,就算一时间解不开,也要稳定住他的病情。”
碧苓下了逐客令,其他人也只能离开。
明月何皎皎。
宫羽落在绝谷中还算认识路,便退了下人,带着其他三人散步到所安排的居所。
四人走得缓慢,友儿突然停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只仰头望向苍空,一轮明月。
“友儿,怎么了?”柳如心问。
友儿望向月亮的眼有着迷茫。“月亮还是那样,无论时间如何变化,无论空间如何转换,月亮永远挂在天际,冷冷俯瞰众人百态,看着月亮我总是回忆以前种种,如今却是人过境迁。”
宫羽落淡淡笑了,没出声,也抬头看向月亮,双眼微眯,“是啊,当初我在宫中便看见月亮,后来出宫立府,出外公差时便看着月亮想友儿,从来未想过有一天能和友儿在绝谷里共同赏月。”
段修尧轻轻拍了拍柳如心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便离开了。一旁有守夜的绝谷弟子,只要找到他们,便能被送回所分的房间。
一旁站立的绝谷弟子送段修尧和柳如心离去,空旷的园子只留友儿和宫羽落两人。
两人站了很久,也不知说什么,宫羽落长臂一伸,将友儿揽在怀中,“我想你了。”
友儿将脸埋在他怀中,轻笑。“我也想你了,甚至可以说,我更想你。”
“因为愧疚?”宫羽落轻声问。
“嗯。”点点头答应。
“笨蛋。”宫羽落长叹一声,将怀抱紧了又紧,“皇兄和母后自有他们的人生轨迹,他们与普通的母亲和兄长不同,在宫中……哎……倒是你,友儿,只要有了你,我的人生便满足了。”
“我有那么好吗?我可不如碧苓那么美艳,也不如蔡天鹤那样身带异香哦。”友儿抬起眼打趣。
宫羽落面色一窘,“友儿,你在取笑我?拿我以前做的混事取笑?”
“哈哈,”友儿没否认,宫羽落这样窘态还真是可爱,“不过我真是奇怪,好好的怎么喜欢男人,难道你小时候宫里有什么老宫女轻薄你了,让你对女人有恐惧症吗?”断袖,她还是理解不了。
宫羽落面色红了,“不是,不是怕女人,而是不喜欢,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全天下只有两个女人我不讨厌,一个是母后,一个便是友儿你。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以后友儿,你就是我的世界。”
月亮明亮,繁星点点。
伴随这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芳香,醉人心脾。
夜晚微凉,友儿伏在他怀中却觉得火热一片,伸手从他的臂弯伸向他的颀长玉颈,抚上他柔亮的发丝,薄薄的耳垂,细致的面庞,“吻我。”
宫羽落轻笑,依言低头,两唇相依,口齿交合,两舌交缠,难舍难分。
友儿逼着眼,感受着他的热情,感受着他的存在,晶莹的泪顺着眼角下滑,终于……终于看到他了,没人知道当日双眼无神的宫羽落无助的靠在弃屋的干草中,她的心是如合痛,也无人知道在苍穹国的日日夜夜,只要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便饱受愧疚与思念的煎熬,那种痛苦就如同一个小虫一点点啃咬她的心房,甚至可以听到那蚀骨的声音。
这个吻燃起了宫羽落的生命,也燃起了他的热情,他两只修长的手捧起她的小脸,是吻也是膜拜,用舌尖一点点搜寻她的口,在每一处留下他的味道。
长吻过后,他却不知足,长久铭骨的思念,压抑已久的灼爱,岂是用一个吻便能说明道白?
舌离开她的口,舔舐她的唇,痒痒热热,友儿有一丝不适,想挣扎,却被他制止。
品尝了她的唇,又吻她精巧的下巴,一寸一吻,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痕迹。滑美的颈子,白皙的皮肤,他永远都品尝不够。两只手转而握住她的纤腰,狠狠压上自己,让她知道自己的欲望,感受自己的狂热。
友儿有些扭捏不安。
惊呼,只觉得腰际松了一下,“落,不行……”友儿手忙脚乱,语无伦次,早已被宫羽落吻得迷迷糊糊不知东南西北。
宫羽落的唇舌顺着她的颈和松散的衣领一路向下,时不时轻轻啃咬,友儿只觉得一波又一波热浪袭来,“落……不……不可以……”
大手慢慢探入她的衣襟,柔捏。
随着他手的探入,将周遭空气的微凉一并入内,友儿惊呼,一下子找到理智,一把压住宫羽落的手,之后再次惊叫。
本来宫羽落的手只是探寻并未抚摸,位置却恰到好处,但友儿这一压正好将他的手压在了……上,清朗如清泉的小声传来,是宫羽落,“原来友儿比我还急。”
路友儿面色通红,如果不是两只手抓着他两只手,恨不得死死掐他一下,让他笑得这么淫荡,让他好好尝尝什么叫疼!
“不是,这……这是外面,难道你想野战?”说道最后两个字,友儿恨不得咬了舌头,暗暗恼怒,自己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下限真是越来越低了。
“哦,原来友儿喜欢在房内啊。”宫羽落再次笑。
友儿知道上套,也懒得解释,“是啊,抱着我房间,抱不动今夜就休想碰我。”
宫羽落哈哈大笑,“就算没有武功我也是男人,怎么可能抱不动你?”拦腰抱起,如捧鹅毛,友儿羞红了脸伏在宫羽落胸前,离这里不远便是宫羽落的院子,落院。
毒医碧苓名不虚传。
短短五日,便将林清然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虽然毒未全解,但也解开大半,剩下的余毒短时间内不会危及到他的姓名,大家每日都祈祷仙医碧玺的归来。
这是第五日,林清然脱离了危险,紧闭五日的房门也终于开放,等候多时的四人见房门打开,便迫不及待地入内。
友儿第一个冲进房间,直接冲到床前,仔细观察林清然。
他的肤色已经恢复了白皙,虽然还是苍白无血色,却也比之前青紫好了许多,可以说,今日,林清然才见了真容,之前满身青紫与鬼怪无异。
友儿半跪在床前,两道小眉蹙起,眼眶中眼泪转悠,声音几近颤抖,“林清然,你……醒醒。”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毫无反应,但呼吸还算均匀。
他长大了,少了少年的稚气,多了成年人的硬朗,他今年也应该十五岁了吧,一晃四年过去了。
友儿心中懊恼,虽然偶尔零零星星,其实却未过多的想念他,以为这个孩子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但四年后的相见,当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鬼门关,友儿才知道,不知何时,这个总喜欢说大人的话的孩子已经在她心中扎根,那种交融与骨的感觉,如亲人一般,如血肉一般无法分割。
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白皙的面颊,友儿的泪终于滑落,笑了,“清然,不知你还是否记得我,也许你不记得了吧。”
段修尧在她身后,嘴张了一下,最后垂下眼,还是没说出来。
友儿执起他的手,那手毫无意识,无力地垂在床上。友儿看着这比自己手大上很多圈的手,喃喃自语,“当初你的手和我手一边打,我们初相见时,你才……十一吧,没想到,四年了,你长这么大,手都比我的手大上很多,但是……但是怎么却照顾不好自己?”说到这,哽咽无言。
柳如心赶忙将友儿扶了起来抱在怀中,友儿终于忍不住的哭了,之前的五天,她心中难过,却总是哭不出来,仿佛她一哭,林清然便要归西一般,今天见到他病情稳定,也终于忍不住哭开了。柳如心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轻抚她的背,一下一下。
房内安静,碧苓狠狠瞪了床上林清然一眼,而后又幽幽看了友儿一眼,无可奈何。
路友儿突然想到什么,从柳如心怀中出来,回头看到碧苓,碧苓那本盈彩光亮的小脸此时暗淡,眼底的黑眼圈可以和中国国宝有一拼,可以做个人标志的及地长发也干枯打结,一缕一缕的垂着,平日里粉红柔嫩的唇瓣此时有些苍白干燥。
友儿心中隐痛,来到碧苓身前,看到对方壮似不屑地转眼,突然笑了,这碧苓应该算是她身边年纪最大的人了,比宇文还大上几岁,但心智和容貌却如孩童,比林清然还幼稚。伸长了手臂摸了摸他的头,“碧苓乖,这几天累坏了吧。”
“哼,那还用说,这五日我连眼都没闭过,”刚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将友儿的手拉了下来,“喂,我说女人,男人的头也是你能碰的?”南秦国,男人的尊严不容女人侵犯,尤其是头,成年男子的头连自己生母都轻易触碰不得。
友儿笑了,“在我眼里你才不是男人。”
“那是什么?”碧苓皱眉,努力睁着双眼,连续五日的煎熬,他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今天林清然还好度过危险,如若再不行,他怕是也坚持不住了。如果不是友儿,他早就一头扎进又软的被窝里了,哪还能看她这么煽情的对着床上那货废话?
“是男孩。”友儿笑着回答。
碧苓冷哼,“男孩?我可不是什么男孩,我是男人,别人不知,难道你路友儿还不知?是谁将我从男孩变成男人的?”眨了眨眼,多了暧昧。
结果?
结果自然是一声尖叫……
“友儿,你这毛病改一改好吗,都说过了,男人的腰很重要,不能随便掐来掐去,我说,就算是掐你换一边掐好吗,我这左侧的腰已经伤痕累累了。”
“那没办法,我也不是左撇子,我左手力气小,所以也只能委屈你的左腰了。”
众人哄笑。
一旁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上前,看样子应该是绝谷管事。“二谷主,您已经五天五夜未曾合眼,还是先去休息吧,别熬坏了身子。”
他的话提醒了友儿,友儿定睛一看,果然,碧苓其实是强打精神,双眼已经干涸无神。“去休息吧,睡一觉醒了再说。”
“你陪我。”碧苓无赖似的环住友儿的腰,将头放在友儿的肩上,闭着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全身力气都在双眼上,只要一松劲,这双眼就得合上。常人五天五夜不休息早就熬死了,就算是他碧苓也只能是用草药吊着自己,用上好的人参提着精神。
“你……”友儿想发作,一旁细心的柳如心却开口。
“友儿,你去陪碧公子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们便可,绝谷人都会医术,你放心吧。”
友儿一愣,怎么柳如心也让她陪碧苓?再看碧苓,已经疲惫的半昏迷,心中最柔软处被银针扎了一下,疼,痒,一直以来的态度也柔和了下来。
碧苓,其实也任性的让人心疼。
宫羽落也对着友儿点了点头,碧苓确实应该陪一陪,最终友儿也只能咬着牙,红着脸,扶着碧苓来到他的房间休息。
碧苓的房间,干净简洁,洋溢着药香,就如同他这个人。
不同于其他人在墙上喜挂一些名人字画,碧苓房内强上空空,显得房间偌大。
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褪去鞋袜,摇了一摇,“碧苓,还能坚持一会吗?洗漱下应该会舒服一些。”
碧苓只是皱眉,拉着友儿的手不放。
友儿突然来了好心情,挣脱了他的手,用最快的时间跑出去弄了些温水回来,将帕子弄湿,为他细细擦拭脸颊,擦去污垢,留下一片白皙干净。
碧苓闭着眼,用最后的理智挣扎着,喜欢这种被人照顾伺候的感觉,尤其是被友儿照顾。“很舒服。”
友儿闻言,笑了一下,见擦完,便想将水送出去。
“还没完呢。”他出声制止。
友儿好奇转身,“怎么了,没擦干净吗?”
“你只擦了脸,我的身子怎么办?为了照顾你朋友,我可是整整五日没洗澡,如果不是你,我为什么要救他,我可不认识他是谁。”碧苓实事求是。
友儿一想,他说的没错。“那你稍微等等,我这就叫人准备浴桶。”
“我说要浴桶了吗?”
刚刚准备转身的友儿一愣,不要浴桶?“那你怎么洗澡?”
碧苓突然睁眼,翻身侧卧,一双睡眼迷离的眸子妩媚非常,一直胳膊支起来顶住头,如同魅魔一般对着无辜的猎物唱着催魂曲。“就用你手上的帕子,给我擦……全身。”
友儿的脸轰的一下红了,“碧苓,你别无理取闹。”
碧苓也不恼,语调平稳淡淡,“你想想,我为了你的朋友破了绝谷规矩,五天五叶不眠不休救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还发了欺骗信号给我哥哥,未来还不知我哥哥怎么惩罚我,和你的比,我付出的好像更多。”
友儿静下心来想了一下,确实如此,碧苓他……确实很不容易。
俯下身,将帕子在温水里揉了两下,放在水中未取出,而后将手在自己衣襟上随便擦了擦,便爬上床为碧翎解腰带。
“你……你真的要为我擦?”碧苓吓一跳,就他对她的了解,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是啊。”友儿乖巧的点头,“你为我做这么多,我才为你做这么点,别说擦身子了,你今天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碧苓一下子来了精神,困意也去了一般,眼神顿时暧昧,“真的?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友儿觉得后背一片冷汗,眉头紧皱,心中暗道不好,“你……你不会让我给你……吹……箫吧?”这个……她难以接受,但如果碧苓今天真开口要她做,她也只能……
碧苓愣了一下,“你还会吹箫呢啊?我不喜欢乐曲,不用你吹了,改天有闲心如果你非要吹给我听,我就勉强听听,今天这良辰美景,就别弄那些了。”
友儿面色一红,觉得自己好像无辜小男孩面前的怪阿姨,甩甩头,不去想这些了,上床解开了碧翎的腰带,将它规整放在一边,而后开始解他的外衣。
碧翎唇角含着笑意就这么老老实实地享受着伺候,双臂打开,外衣被友儿小心脱下,然后是裤子。越到里衣,友儿越是脸红,想退却,却又想到承诺,最终还是一咬牙,将他脱得干干净净。
床上两人,一躺一坐。
躺着之人侧卧,一只胳膊支起头,似笑非笑看着对方。
坐着之人尴尬非常,脸如同年关的灯笼,红彤彤的,一双水盈盈的大眼不知道应该看向何方。
其实碧苓身上不脏,也没有五日不洗漱,趁着下人给林清然换药时间,他还是能在一旁的偏房冲洗下身子,他从小便有洁癖,一日不洗就难受,两日不洗就疯狂。但睡觉,却是万万不能的,只要林清然没脱离危险,便是处处危险,他只能在一旁仔细查看。
友儿将帕子从温水里捞出来,拧干,然后别扭着在他身上胡乱擦着,尽量不去看他雪白的身体。
“我很难看?身材不好?”碧苓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少了一些肌肉……看来应该锻炼一下了。
碧苓的身材匀称纤长,因为破了功这两年身体急速成长,便长了身高没了肌肉,身子还是少年的纤细而没成年男子的壮硕,皮肤出奇的细腻,白皙,如同女子一般,更令友儿惊讶的是,碧苓身上竟然毫无汗毛,比她一个女子身上的还少,加之他面容的阴柔,如若不是因为他们发生什么,和此时他……特征赤裸裸地暴露,她还真怀疑他是不是女儿身。
碧苓支着头,眯着眼,享受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用帕子一点点擦拭自己,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美妙似神仙,之前的辛苦他也认了。
友儿尽量避免触碰敏感部位,却多少不小心碰上一些,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终于,碧苓一下子将友儿压倒再床,也不管她手上是否还拿着帕子,啃咬她的唇瓣,柔美的小口仿佛酝酿天下最甜美的甘液,碧苓贪婪地舔舐吮吸,双手也在她身上游移。
友儿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虽然觉得有些尴尬难为情,不过是自己之前答应的事,说了承诺就要实现,便承受着他的热情,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环绕到他的背,忐忑不安地放下,双唇被他吸得生疼,一种满足感却袭来。
碧苓懒得睁眼,也没力气睁眼,就这样逼着眼用唇在她身上游移,长长的睫毛触碰到友儿身上的皮肤有些痒痒,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身上多了一些暧昧旖旎,友儿一动不动,感觉到他冰凉的小唇吻遍自己全身,如高压电般的感觉在她身上翻滚。
碧苓突然趴在了她身上,友儿明显感觉到他下面的热情,轻轻咬了咬唇瓣。
他亲了亲她耳际,声音已经低沉沙哑,“友儿……对不起……我挺不住了。”
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些做的……足够多了。
本来已经平缓的心跳再次高亢,面色更加羞红,咬了咬下唇,用弱如蚊蝇的声音急不可见的应承了声,“嗯。”
声音刚刚发出,就感觉到自己身上一沉,随后便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路友儿愣住了,室内的暧昧旖旎瞬间荡然无存,刚刚渲染的气氛也烟消云散,整个屋里静静的只有碧苓的呼吸声。
友儿的脸更红了,她果然……是无辜小男孩面前的怪阿姨,刚刚他说的“挺不住了”,她以为……以为是……是……
一种空虚失落感袭来,友儿竟然有一种冲动把身上呼呼大睡的人摇醒继续刚刚未做完的事。
闹心,懊恼,原来欲求不满的感觉就是这样?
碧苓的睡颜很美,犹如精灵一般,如果这个世界真有精灵,那便非碧苓莫属。长长的发丝铺在床榻上,一张白皙的小脸被大大的眼睛占据很大的比例,此时闭着,如长长的睫毛如扇子一般垂着,我见我怜。细长的鼻梁笔直,还有一张如花瓣一般的嫩唇。
友儿笑着摇头,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躺好,修长笔直的四肢,完美的骨架,白皙的皮肤,柔亮的发丝,友儿欣赏了一会,突然觉得碧苓身上最美中不足就没有一双尖耳朵,如若长了,便真真是精灵了。
将被子为他盖好,自己也钻进被子。
她陪着他,这是她应该的,也是他赢得的。
伏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的心跳,一起沉沉睡去。
第六日,绝谷大谷主,仙医碧玺归来。
一袭白衣,衣抉翩翩,不是仙,胜是仙!
与他一同归来的还有一女子,与他同样,也是一袭白衣飘飘,冰面霜凝,美若雪莲。
谷主碧玺很少归来,一时间谷内欢腾一片,所有谷中弟子都跑去迎接,一路上络绎不绝一直将碧玺应到大厅。
仙医碧玺身高挺拔颀长,面无表情,容颜甚是俊美,却不苟言笑,他的冷是从内而外的冷,仿佛一个眼神便能将视线所到之处冻结一般。他几乎不管谷内之事,除了让二谷主碧苓操持外,便是谷内的几大长老及管事。
碧玺本就冰冷,此时更是封若严霜,除了他身边那位可以与之冰冷相媲美的女子外,其余人不敢离进三尺以内。
只有对二谷主碧苓,他才稍显温和的多言几句,此时有多了一位可以这样对待的人,正是他身边的女子。
众人看向女子,一身雪白衣裙,亭亭玉立,乌发在头上盘起简单发髻,一只冰玉发簪斜插,那脸,冰肌玉肤,凤目琼鼻薄唇,拼在一起便是一个冷艳逼人。
两人同样雪白冰冷的人在一起,当真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仿佛两人拆开后,再也找不到一男半女与之匹配一般。
碧玺在前,白衣女子随后,两人缓缓走进大厅,如同一对仙人一般。
碧玺牵起冰霜女子的玉手,将其领到首席客位坐下,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柔情,而后向前几步,一撩衣袍坐在主位。“这攻谷信号,是谁发的?”声音带着质问和杀气,谎发信号是死罪!
一众人匆忙跪倒,“回大谷主,是二谷主,是因为……”后面的话不敢说,因为说了即便是回了大谷主,也得罪了二谷主。
“因为什么?”碧玺的声音冰冷威严,一众人战战瑟瑟,客位上坐着的女子却悠闲品着香茗,容颜未变,冷血冰心。
“是我着急要救人,怕一般的信号你不会第一时间回来,所以发了紧急信号。”一道声音传来,让跪下众人松了一口气,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碧苓。
其实他心中也是忐忑,哥哥最痛恨便是说谎,他这么做了,还不知哥哥会如何惩罚他。
“荒唐。”碧玺气息阴戾,与他似仙之姿正好相反,大掌愤怒地排挤一旁茶桌,巨鸣,轰然倒塌。“碧苓,你真是越来越荒唐了,先是破了玄英功,如今还要破了谷规救人,现在还发了谎报!难不成……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碧苓噗通一下跪地,低头不语。
碧玺拍碎了名贵的金丝楠木桌,所有人皆一抖,除了碧苓,还有一人温丝未动,直接跳出事态冷眼旁观一般……不对,连看都不看,是真正的漠不关心,仿佛这天地间没有能让她入得眼的事物,正是那冰冷的白衣女子。
友儿和段修尧等人听说大谷主回来了,兴奋地冲向厅堂,刚刚入大门便听到巨大的轰鸣声,聪颖的她一下便猜到是碧翎的哥哥迁怒与他,一时间担心不已,也不顾什么通报不通报,直接冲了进来,入眼便看到满地跪倒之人,最前排的正是碧翎。
骄傲的碧苓何时这么忍气吞声的给人跪下,全是因为……她。
心中的感动油然而生,碧苓能如此对她,她已经心满意足。
冲上前去,一下子看到正位坐的白衣男子,男子高大,一双剑眉斜入发髻,星目半眯带着危险,如同置身于冰块中一般,难道这就是仙医?她之前幻想的仙医应该是温润如玉的男子,怎么如此冰冷?
“你就是破了碧翎功的女人?”男子开口,带着浓重杀气。
跪地的碧苓一惊,神色慌张欲起身护住友儿,而友儿则是第一时间运足内力,一旁品尝香茗的白衣女子总算是有了一丝兴趣,抬眼看了一下,就是那一眼,将她浑身的冰层崩裂,一声重响将茶碗放在桌上,难以置信的出声,声音如冬泉敲石般清脆,“友儿,你是路友儿?”
友儿奇怪抬头,看向白衣女子,惊喜交加,“凝霜师姐,我是友儿,你怎么会在这?”
坐在客位上的正是路友儿的大师姐,路凝霜,她激动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几步来到友儿面前,纤细玉手抚上友儿的面,“你真是友儿?这几年你到底去哪了,为何如何消瘦?”
友儿抓住抚摸自己脸的手,心中狂喜,虽然与大师姐只相处过那么几天,不过亲人就是亲人,见到她的时候忍不住心头雀跃,“是我,是我,师姐,说来话长,对了,路……我娘她没死,她回来找我了,我还有爹了,我娘和我爹团聚了。”
路凝霜早就没了刚刚的冰冷,她心中最柔软处就是友儿,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最敬重的人自然是教养她长大的路琳琅,此时听到友儿说路琳琅没死,她没了少了刚刚的冰冷,多了难以置信,“你是说真的,教主没死?”
“没有。”友儿笑着摇头,有种想哭的欲望。
碧玺看着两人相认,垂一下眼便猜出一二,挥手下去,除了碧苓外,其他弟子下人皆退了出去,整个大厅内只有他们几人。
段修尧审时度势,站在一旁不动,之前还在担忧碧玺摆不平,如今一见路凝霜,狐狸眼转了一下便垂了下去,掩住了算计的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仙医碧玺也不除外,只不过暗暗惊叹碧玺竟然能喜欢友儿那冰冷冷的大师姐,实在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碧苓看了一眼自己哥哥,再看了一眼路凝霜,垂下的眼睛又一丝小狡猾,偷偷站了起来。
“友儿,不知这位是?”碧苓参与其中。
友儿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师姐,我们来日方长,这几年我发生了太多事,回头我一点点详细告诉你,不知你和仙医碧玺是什么关系?”
路凝霜眼角斜了碧玺一眼,嘴角冷笑,“没关系。”
“胡说,你与我没关系,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碧玺大怒。
女干情……
众人恍然大悟,看来这碧玺救林清然,有戏。
路凝霜也不是省油的灯,冷笑一下,“七个月后,就没关系了。”那意思便是生下孩子后,她就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碧玺更加生气,一扫之前的云淡风轻,多了怒发冲冠。“路凝霜,你还是不是女人,哪有女人不疼骨肉,何况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这么报答我?”
路凝霜一挑眉,“就是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才耐着性子帮你生孩子,不然这孩子,我早堕了去。”
“你……”碧玺只觉得喉头甜腥,伸出修长手指指着路凝霜,“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这种狗血尿性的事,别人也许没经历多少,友儿算是已经司空见惯了,当即便明白了大概。一下子对着路凝霜便跪了下去。“师姐,求求你救救我。”她还记得之前在魔教,下跪是对付师姐们的必杀绝招。
路凝霜一愣,匆忙将她拉了起来,“友儿,你这是哪的话,你有什么难说出来,师姐便是赴汤蹈火也会帮你。”
“师姐,我的朋友生命垂危,那人救过我,对我特别重要,我不能要他死,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所以……师姐,你救救他吧。”友儿被凝霜搀扶着起身。
凝霜皱眉,“生命垂危?虽然我会一些医术,但是……学艺不精啊。”
友儿深处白皙的小手,微微一指碧玺的方向,低着头,极力按捺住自己的笑意,“师姐,他会啊。”
路凝霜抬眼与碧玺正好看个对眼,凝霜皱眉,碧玺冰冷的唇角微微勾起。别人不知的是,他心中大喜,只要这女人求他办事就好,这日日夜夜,他苦于没有这女人的把柄,这女人……根本不是女人,虽然不能说样样专精却行行通晓,自己一直拿他没办法。
“师姐……”友儿努力从眼中挤出眼泪,一下子又欲跪下,即便是匆忙,她也没忽略刚刚碧玺眼中的喜色,师姐……为了林清然的命,此时只能牺牲了你讨好仙医了。
路凝霜冰雪聪明怎会不知?无奈,只能轻声安抚友儿,而后不情愿来到碧玺身边,金童玉女,白衣款款,神仙眷侣,犹如一幅写意山水画一般。
凝霜凑近碧玺,“救救我师妹的朋友把。”
凝霜身材高挑,比普通女子高上一头,但是碧玺身长更高,面容虽然冰冷,其实心中一惊雀跃,他微微俯下身子,两人的脸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凝霜浑身一僵,面露难看,她这一生最痛恨的便是求人,但为了她最珍贵的师妹,她……忍了,“求……求求你,救救我师妹的朋友。”
碧玺心情大好,“应该有些称呼吧,你应该叫我什么?我为什么要帮你?”
凝霜身子再次一僵,杀气四起,不过很快便被理智压下,“碧玺……”
“不对。”
“碧公子……”
“不对。”
“碧……大哥……”
“不对。”
凝霜怒了,“那叫什么?难不成叫你夫君?”
碧玺笑了,俊朗夺目,“这个称呼不错,以后就叫这个了。”
凝霜此时有杀人的欲望,可惜这碧玺武功高强,每次她与之较量吃亏的总是她,偷袭的话还被他硬生生占了便宜,如果她武功高,她非杀他一万遍不可。“……”难以开口。
凝霜背对友儿,碧玺却面对友儿,他抬眼扫了一眼路友儿,眸子一眯。
路友儿是何等人物?别的不行,但最会看人眼色。看到了碧玺的投来的信号,立刻倒戈,没办法,林清然的命要紧。
脸色一变,抽出匕首,在众人的惊呼中,一把向自己心窝扎去,还好柳如心在她身边,一掌将她手中的匕首拍开,友儿则是随即扑入柳如心的怀中,哀嚎冲天,“呜呜呜呜,林清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呜呜呜呜……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柳如心、宫羽落和碧苓都一愣,友儿这是怎么了?现在林清然病情已经稳定,她不应该如此啊,这种干嚎,怎么看都觉得好像……做戏。
只有段修尧低着头笑着,他自然看到了刚刚碧玺和友儿的互动,如今这友儿哭得像模像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如若不是因为此时情况不允许,他真想将友儿抱入怀中亲个够,这小东西,真是越看越喜欢。
路凝霜面色一白,牙齿被咬得嘎吱作响。
碧玺则是隐隐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凝霜,想好了吗?”
路凝霜最后看了一眼伏在柳如心怀中痛哭的友儿,最后心一横,“夫君,求求你救救师妹的朋友。”因为太过气愤,这一句话是喊出来的,那“夫君”二字咬得响亮。
众人愣了一下,他们的关系……友儿趴在柳如心怀中,心中已经帮路凝霜祈祷!师姐,你自求多福吧,阿门。
碧玺哈哈大笑,爽朗的小声瞬时洋溢了整个厅堂,这是他这一年时间里最为开心的时刻了,完全可以与两个月前知道凝霜有喜之时的喜悦相媲美。
友儿也学会了段修尧和宫羽落的招数,挣脱了柳如心的怀抱,冲到碧玺面前,身后毛茸茸的小尾巴摇得紧。“姐夫,那清然的病就交给你了。”
“友儿,你说什么呢?”路凝霜勃然大怒,一把抓住路友儿,而她身旁的碧玺难得欢笑,用眼神告诉路友儿!孺子可教也。
路友儿用最无辜的眼神看着路凝霜,“师姐……你抓得人家好疼,刚刚是你喊的夫君,师姐的夫君不就是姐夫吗?哦哦……应该叫师姐夫?但是那样叫有些拗口。”
碧玺哈哈大笑,他终于抓到了路凝霜的小辫子,就是她的师妹!路友儿,看来这人他今天定要救活了。
“碧苓带我去见见那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病非要我亲自医治。”
碧苓起初往外,哥哥是个很执拗的人,即便是将哥哥骗回来,他也没把握能让他医治,如今林清然的毒已经被他解开大半,再有哥哥的妙手回春,那小子就是想死也死不了了,那样友儿会不会更喜欢他?想到这边异常高兴。“哥哥,随我来。”
段修尧示意宫羽落,两人离开大厅,偌大的厅堂只有友儿与路凝霜两人,而路友儿则是把这几年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知路凝霜,凝霜听着,有时欣慰,有时难过。
当所有事情描述完毕,凝霜忍不住地将友儿抱入怀中,“友儿,是师姐对不住你,是师姐害了你,是师姐没保护好你,我路凝霜愧对教主的嘱托。”
友儿笑着摇头,“师姐别自责了,这一切都是命运,也许那时开始,我的命运就与那五个人密不可分了,就如同我娘和我爹一般,经历了风风雨雨,分开了几十年,最终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路凝霜紧紧搂着自己师妹,长叹一口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语气复杂,也许想到了自己。“等你朋友伤好之后,我便出去寻找教主,我与师父她老人家已经很久没见了。”
“嗯,好的,师姐,见到你,我实在太开心了。”
仙医碧玺果然名不虚传,短短三日,林清然全身毒素全清不说,身体技能也已经恢复了大半,这也多亏了林清然的武功。原来自从友儿离开扬州后,林清然一边派人寻找,一边拜名师苦练武艺,为的就是永远留在友儿身边。
房内静静的,窗子大开,散尽了药味,室内只余淡淡药香,友儿坐在床沿,手上是温热的湿帕子,小心仔细地为还在昏迷中的林清然擦拭面颊,双手。
四年前,他是翩翩美少年,如今是一名俊美洒脱的男子,五官未有太大变化,多了些成熟的前兆,眉头微动,一双长睫毛如苏醒的蝶翼一般微动,抖落翅膀上的尘埃,准备翩翩起舞。
双眼睁开了,黝黑的眸子带着一丝迷离,无焦距,看到友儿后,双眼逐渐有了光彩,苍白的唇角艰难地勾了一勾。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友儿微微一笑,将帕子放下,拿起身边的温茶水,扶起他的头,将茶水一点点倒入他的口中,“慢慢喝,别着急。”话语温柔。
林清然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友儿,这是……梦吗?
手伸了出来,无力地握住正在为他喂茶水的友儿的手。双唇微启,饮着温和的茶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友儿。他中毒了,他知道,难道已经死了,在极乐世界实现了愿望,终于又见到友儿了?友儿如此美丽,如此温柔。
友儿见他握住自己的手,笑了一下,温柔似水。“不喝了?”
林清然点了点头。
“那你松手,我将茶碗放下可好?”友儿好笑的对林清然,他对她的态度小心翼翼,好像她转瞬即逝一般。
微微松开手,友儿终于能将手中的茶碗放下。
“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友儿轻声问。
林清然摇摇头,“不……”声音沙哑,“你真的是友儿。”
友儿笑着点头,“是啊,正是我。”
林清然曾经千万次预想与友儿相见时的情景,但真正见面,却发现心中如此平静。
伸长了胳膊,将她环住,友儿微愣,随后笑着任由他抱着。他将脸深深埋入友儿的颈窝,没错,是路友儿的味道,思念已久友儿的味道。“以后别离开我了,好吗?”
友儿一愣,察觉出林清然的意思,略有尴尬,“清然,我……我做你姐姐可好?”
“不好。”斩钉截铁。
友儿垂下眼,“但是我比你年纪大……还大那么多……”
林清然双手执起友儿双颊,小心翼翼吻上她的唇,伸出自己的舌,热烈的期待她的回应。
友儿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推开他,但看见这么憔悴的林清然,记忆如同泄了闸的洪水般涌入。
面前的是林清然,是她来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帮助她,毫无保留不求回报帮助她的人,虽然之前自己用人工呼吸救过他一次,但是他为她做的太多了,那十个月,全然是他陪着她,当她受人陷害,是他一次次挺身而出拆了阴谋诡计救了她,当她发现自己怀疑不知所措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戴上硕大的绿帽子,认了这孩子,当时……他自己也是孩子。
如果不是他们五人的出现,也许她真就跟了他一辈子,云陌也许就不是路云陌,而是林云陌,不得不说,她的初恋正是林清然,竟然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一个总说大人话,时时刻刻告诉她自己马上有圆房能力,一直坚持对她负责的林清然。
人们都说初恋都是遗憾的,此时她也了解其中滋味了,感情懵懂不知珍惜爱情,当历尽千帆后,也逐渐淡忘当年的悸动。
但她路友儿是幸福的,当她经历了风风雨雨,当她历尽沧桑后,蓦然回首,发现……他还站在原地,笑着等着她,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难道伤了他的心?难道继续让他等待?
友儿回应了他,绵长的吻,细致的吻,这一个吻当他等待太久。
他的手臂环上她的腰,将她拉进了一些,其实他刚刚苏醒大病初愈没多少力气,友儿只是顺着他的意动了动。
过了很长时间,友儿觉得有些累,却又不忍打断他,只能依着他,一吻再吻。
他探索了她口中的每一角落,不满足,绵长的吻从他的唇到她的颈,放在她背部的双手也慢慢不满足与位置,顺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形摸去,呼吸越来越急促沉重,友儿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一下子将他拉开,也不管他是否大病初愈,照着他的头便打了一下,“臭小子,色心大起你也得看看你现在的身子,难道你想刚刚醒来就纵欲过度晕死过去,让仙医碧玺再救你一次?”
林清然的理智也一下子回来了,毕竟是从未有感情经历的童子鸡,被友儿说完后面红耳赤,一双盈亮大眼尴尬地不知看向哪里。“我从来都没有……过,怎么会纵欲过度?”
友儿也不管他了,站起身来便喊便呼唤人前来,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段修尧,看到林清然真的苏醒,长长的喘一口气,如释重负。
紧跟而来的是碧苓,碧玺诊治完开了药方便走了,剩下工作都是碧苓来做。仙医碧玺擅长医术,毒医碧苓擅长毒术,术有专攻,但治疗的基本功碧苓还是有的。
不得不说,这几日碧苓将林清然照顾得很好,友儿对碧苓的好感也直线上升,总觉得冰冷的碧玺才应该是毒医,碧苓虽然喜怒无常,但多少也有热心的时候,这样性格正好做仙医,可惜世事难料,两人专攻竟然调了过来。
“碧苓,谢谢你了。”碧苓忙完了一切,刚刚从屋内走出,友儿便追了出来。
碧苓转身,似笑非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一句话将友儿脸又弄红,“碧苓,难道你就不懂委婉吗?什么话都这么直白白说出来,也不管对方能不能下得来台?”
碧苓摆出很认真的表情,想了一想,而后叹口气,“好的,我知道了,下回注意就是了。你去陪林清然吧,我走了。”状似不在意地挑下眉毛,转身便去。
还没走出一步,友儿便直接冲上来将他从后腰抱住,脸伏在他后背上,“碧苓,你真是笨蛋。”
碧苓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两只小手,笑笑,“笨,有什么不好?”
“笨,你笨得让人心疼。”小脸埋在碧苓背部的衣服里,友儿哭笑不得,这个碧苓啊,总是这样直来直去,仿佛不会人情世故,也仿佛不会哄人,说着最直白的话,却做着对人好的事。“碧苓,谢谢你,认识你,我觉得很幸福。”
碧苓也低头笑着,没答她的话。
两人这样默默不语好一会,就傻傻站在院子当中,友儿从后面抱着碧苓,而碧苓则是双手举着捧着煎药的罐罐碗碗。
碧苓失笑,“友儿,我手酸了。”
友儿这才反应过来,“我帮你拿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该走了,至于你这么感动,都不如来点奖励来得实际。”碧苓微微回头看着友儿,眼角多了邪念。
友儿松开他腰际的手,“说吧,什么奖励。”
碧苓转过身来,一双杏眼眯着笑着,俯下身,面颊轻贴他的,在她粉嫩的脸上轻啄一下。“今夜,来我房中?”
友儿面色更红,大为恼火。“你……你就不能委婉点吗?非要我害羞下不来台?”就这么赤裸裸地让她与他过夜,如果她直接去了岂不是表明人品……
碧苓直起身子,面色突然严肃,思考片刻,而后双眼直视友儿,“友儿,我房中一部失传已久的《黎毒方》,今夜你要不要去看看?”
友儿一愣,随后扑哧笑了出来,笑这碧苓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想个借口还离不开毒术。“蓝……蓝岺,呵呵,为什么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哈哈,知道了,今夜我定然去你房内看那什么毒方,你先去忙吧。”
碧苓秀美皱了一下,而后乖乖点头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纳闷,这路友儿为什么笑,他房内真有《黎毒方》,而且这部奇书在江湖上千金难寻,自己可以告诉友儿,并愿意给她看,完全可以表现诚意。
走得远了,还是隐约能听到身后女人的大笑。蓝翎摇头,不懂啊,真不懂,女人真是难以捉摸。
林清然可以行走了,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几人便决定离开绝谷去往京城,同行的还有碧苓和碧玺,后者自然是为了追随路凝霜而去,路凝霜是为了找她的师父!魔教教主路琳琅。
按理说,不应如此着急出发,但事态严重刻不容缓,从段修尧将林清然送到绝谷到如今半个月已经过去,这半个月的时间不知林夫人还能撑住吗,这林家也不知已经折腾成什么样了。
扬州,如往昔。
扬州地处南请过东南角,此时已经盛春,一片花香鸟语。
三步一桥,桥下必有水,水旁必有竹。
友儿一路而行,有了那种从北方大漠到了江南水乡的感觉。
扬州,还是那个扬州,不知道那萍水相逢的奶奶如何了,不知林府怎样了,不知林夫人怎样了,友儿靠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看着外面街边景色不禁思念很多。
林府很快到了,友儿跟随着众人至今进入主屋,下人们看着这一众男男女女,男的俊美,女的娇俏,都忘了手中的活,直直行着注目礼。
其实很多人都曾和友儿打过交道了,此时却认不出她来,时过境迁,有多少人还记得当年那个少爷最疼爱的丫鬟至宝呢?
大厅中,林夫人很憔悴,已经两鬓花白,这半个月她也是苦苦支撑,一方面儿子中毒生死未卜,另一方面这些畜生亲戚日日来骚扰,就连林家店铺也日日受到侵扰。整个林府戒备森严,深怕这半夜冲进一队人马将整个林府屠杀干净。
好在扬州县令刚正不阿,如若他真屈服于赵太师的淫威,这林家怕是便是凶多吉少了。
林夫人看着友儿眼熟,想了半天,到底没想出来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到底在哪见过。她做梦都没想过这女子就是当年的至宝,林夫人没想出来自然还有其他原因,林家风波已经两个月,林清然中毒一个月,林夫人经受了太多,日日失眠,苍老许多,自然一时间想不起什么。
与林夫人打了招呼后让其放心后,几人便直接去了林清然的书房。
坐在客椅上,品着香茗,友儿抬眼看着书房的一切,没变。
视线一转,与一道火辣视线相对,两人相视一笑,是林清然。
林府管事和各大账房前来想林清然回报这一个月来的情况,段修尧也帮着他分析,汇报完,便退了出去。
众人讨论时事,制定策略,调兵遣将,只有友儿默默不语。
“友儿,你在想什么?”柳如心先是发现了友儿的状态,好奇问,众人也停了下来,视线都集中的友儿身上。
友儿两只手捧着茶碗,若有所思,双眼茫然看着案台上的纸张,上面有他们刚刚讨论的种种策略。长长吐一口气,樱唇微启,“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么做很被动吗?”
众人沉默,确实,他们所做的决定也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法,治标不治本。
段修尧突然笑了,桃花眼闪烁,笑容带着玩味,“那友儿,你觉得应该如何做?”他已经准备好了洗耳恭听,这个小家伙给他越来越惊喜,也将他越迷越深。
友儿将手上的茶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坐正了身子,眼神尴尬地一扫宫羽落,而后面容严肃。“这样的作法治标不治本,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林家亲戚有赵太师做后盾,我们根本动不了他们,就算是勉强撕破脸除了他们,林家这块肥肉已经被赵太师盯上了,没有亲戚还有外人,早晚落入他之口,都不如……”友儿顿了一下,心中踌躇,因为接下来说的话,怕他伤心。
“不如什么?”问话的是宫羽落,自从刚刚友儿扫他一眼后,他便觉得越来越不安,总觉得友儿有什么难言之隐,碍于他面无法言说。
室内沉寂,都在等待友儿的回答。
最后,友儿眉头一皱。“不如干脆除掉赵太师。”
段修尧一声轻笑,带着小失望,本来还期待着友儿能给她什么惊喜,原来闹了半天就是釜底抽薪除掉赵太师。女人就是女人,她能想到的其他人也早就想到了,赵太师,别说他们,想杀赵太师的人犹如过江之鲤。
碧苓难得的也参与了讨论,不忍友儿被人看轻,出言指点。“友儿,赵太师是皇上的心腹,动了赵太师,怕是皇上……”
友儿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开头,双眼中满是坚定,“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是!推翻朝廷。”
所有人,包括碧玺和陆凝霜在内皆大睁双眼,他们万万想不到路友儿竟然有这样的提议。
面色最为苍白的是宫羽落,难怪……难怪刚刚友儿的眼神中有愧疚,原来是自己的身份拖了友儿的后腿。
林清然急了,“友儿,你要慎言啊,这是造反。”
友儿直接回头直视林清然,胸有成竹的一笑,“你以为赵太师为何要敛财,为何与你家亲戚勾结,他要的是钱!是钱!你知道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吗?”
林清然木然,愣住了。
只见友儿粉红的樱唇开开合合,说出的话再次让人震惊。“赵太师想要钱招兵买马,他是想造反!与其他来反,不如我们来反!”
段修尧也目瞪口呆,收起了刚刚的嘲讽,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路友儿,他突然好像不认识友儿一般,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子,真是他的友儿吗?
“为什么要造反,他……做皇帝,不好吗?”闷闷的声音从角落中传来,是宫羽落。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站在什么位置,他是皇上的弟弟?但皇上听信谗言欲迫害他。他不是皇上的弟弟?但他明明姓宫,两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就连相貌也七分相似。
友儿笑了,轻蔑的笑。“落,你现在什么都懂,你来说说宫羽翰他适合做皇帝吗?为忠,勾结敌国攻打阿达城,引狼入室;为孝,他听信谗言迫害手足;为仁,他听信奸臣养虎为患;为义,他想方设法迫害为国效忠的正南王宇文怒涛,三国联军攻打阿达城,阿达城中三十万南秦百姓是无辜的,城破,人亡,这便是宫羽翰想要的结果。宫羽翰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落,你觉得他适合做皇帝吗?”
室内再次死寂,气氛紧张。
友儿没说错,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这些道理他们都明白,但只有友儿敢说,敢想。因为他们从生到死都是这个封建社会的一员,而友儿不同,她来自未来,看多了太多优胜劣汰,王朝更替,对于她来说,一朝君臣替代一朝君臣,一种制度替换另一种制度是社会的进步,应该值得去做。
死寂,一片死寂,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无论是谁,都禁不住思考。
最终,宫羽落打破了沉寂,如想通了一般,长舒一口气。“友儿,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他既然听信那胡扯的石头说,欲软禁我,我便不是他的弟弟,也不再姓宫,以后,我的名字是羽落,我不会阻拦你,也不会……帮你。中立,是我的极限。”
听到宫羽落如此说,友儿也长舒一口气一般,站起身来,走到宫羽落身前,将他的头搂在怀中,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发丝。“谢谢你,落,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宫羽落笑笑,伸手拦住她的腰际。
其他人这才缓了过来,面色皆沉重。
“我同意,友儿的主意。”一直未曾开口的柳如心出言,看向友儿的目光多了钦佩,敢作敢当,敢爱敢恨,这个女子,他要定了。
段修尧笑了,恢复了平日里的邪魅,身子一歪,半躺在太师椅上。“友儿想做的,我这个拜托天地的夫君自然支持,我们段家有的是钱,招兵买马,怕是能将半个南秦国买下。友儿,你放手去做吧,我是你最坚强的靠山。”
“友儿,我也支持你,只要你做,无论善恶,我都站在你一边。”说话的是林清然。
没心没肺的碧苓笑笑,也表了态。“友儿你想做就做,如果有一天觉得太麻烦了,就告诉我,我直接将那狗皇帝毒死罢了。”
宫羽落听完身子一僵,最终还是放松下来,这都是个人的命运,外人不得干涉。
路凝霜欣慰地看着友儿,“不愧是我们第一任的教主,果然好气魄,我凝霜代表魔教全部教众,支持你。”
碧玺还是一副冰冷的样子,从始自终,除了友儿说要造反,他好奇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其他时间都闭目养神,此时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兵分三路。然,你留在扬州,按计划对付这些畜生亲戚,林家这块大肥肉,想必赵太师嘴馋不已,只要林家不倒,赵太师就不会将视线转移开来,你们林家是个饵,你们撑的时间越长,越能为我们争取利益。”友儿对林清然吩咐。
“好,放心好的,都怪我妇人之仁,如果早将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除去,也不会有这些事,这回我绝不会手软。”林清然想到那些咄咄逼人欲置他母子于死地的亲戚,恨不得咬牙切齿。
“碧苓,你留下来帮助然可好?我怕他再中毒,林家如果然倒了,那便是输了。”友儿走到碧苓身边,拉起碧苓的手,使起美人计。
碧苓撅撅小嘴,最终还是拜倒在友儿的石榴裙下,点头同意了。
友儿给他一记香吻,“我随后会发千里传书,让血天调拨无音阁的人来保护林家,然,你放心好了。”
“谢谢你,友儿。”林清然感激地看着路友儿,心中有澎湃,也有柔情,这是他看好的女人,绝不会放手。
“柳,你的任务便是速速回阿达城,与宇文商议备战计划,如若真起战事,宇文大军将是主力军,切记。”友儿转向柳如心。
柳如心温婉一笑,“放心吧,友儿。”
友儿转向路凝霜和碧玺,“大师姐,姐夫,我有件事要你们帮忙。”
凝霜怒视,“友儿,别瞎叫,他不是你姐夫。”
这一声姐夫算是收服了碧玺,一挑眉头,看向自己小姨子,“说。”
“你们两人速速到南秦国东北方大营,轩辕城,找到军师蔡天鹤,将今天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给他听,随后我还会亲笔写一封信,你们一同带去,蔡天鹤随后就知应该做什么了。”
“好。”回答是碧玺,一把抓住凝霜,不顾她的挣扎,伏在她耳际低语,凝霜一听,便面红耳赤停止挣扎。没人听到,碧玺蹦着一副冰霜的臭脸说的是!我不介意像你师妹那样亲你。
段修尧在一边等不及了,友儿调兵遣将认真的小模样,弄的他心痒痒,总想剥光了她的衣服,让她在自己身下呻吟。“友儿,难道你没什么事让为夫我去做?”
友儿一笑,“自然是有,尧,你可知,国之根本是什么?”
段修尧一副“你懂我”的眼神,如地痞流氓一般的邪笑,“经济。”
“对,就是经济,如若经济动荡,那便是民不聊生,哪还有国?哪还有家?所以要想将南秦国矛盾最大化,就要让经济动荡不安,尧,这些都靠你了。”友儿认真地看着段修尧,目光充满歉意,因为无论成与败,段修尧都是损失最多的人,成,经济动荡,段修尧的产业遍布全国都要受到牵扯。败,赵太师吃了林家,下一个目标就是其余的两大家族。
段修尧一耸肩,“就知道友儿对我最好,这蹚浑水的火,我喜欢。”
“谢谢你了。”友儿走到段修尧的身前,抓住他的手,心中愧疚升腾。“你的好,我知道,尧,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段修尧哈哈一笑,伸出手刮了友儿的翘鼻。“不用说出来,你不说,我也知道。”
碧苓有些不乐意了,“友儿,你给我们都吩咐工作了,你要去干什么?”
友儿露齿一笑,“我呀,我才是最忙的好吗?我要先去北漠国找南宫夜枫,然后去苍穹过找纳兰冲。”
柳如心急了,“刚从那魔窟里出来,你又回去干什么?”
友儿呵呵笑着坐回自己位置,“当然是给他们找点事干啊,如果让他们闲着,看到南秦国动乱,他们都是国君,能眼巴巴看着?到时候别我们造反没成功,让外敌入侵了。”
碧苓越来越喜欢友儿了,总觉得友儿总有鬼点子,“友儿那你说说,你让他们去干什么。”
友儿笑笑,眉眼弯弯,如狐狸般狡猾,“如果让他们联合攻打……达纳苏国,会不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啊?”
宫羽落一直没说话,他知道,友儿想做到的事一定能做到,抬眼再次留恋地看向友儿,正巧碰到友儿看向她的目光。
“落,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友儿轻声问。
宫羽落愣了一下,而后失笑,“友儿,刚刚我说过,我是中立的,不会帮任何人,何况……”说到这,宫羽落苦笑,“何况,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能帮你什么?”
友儿再次起身走到宫羽落身前,轻轻抓起他的手,“自然,你跟柳去阿达城,这是我要求你做的第一件事,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专心做事。”
宫羽落面色一红,本来还以为友儿让他去做诱饵或者说客,没想到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友儿最关心的是他的安危,心中惭愧难当。
“第二件事,学习帝王之术。落,我知道,你行的。”
宫羽落猛地抬头,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路友儿,一旁人也愣愣看着路友儿,今天她给大家带来太多震撼了,这一个个震撼犹如巨型火炮一般轰击每个人的内心世界。
“不,友儿……不行,我……不行。”宫羽落匆忙站起身来拒绝。
“不,落,你行的。相信我。”友儿笑笑。“我相信你能做一代明主,最起码不会像你哥哥一样心胸狭隘。”
宫羽落真的生气了,怒目而视。“友儿,你这不是在为我着想,你从未在我的角度上想问题,如若真是……成功,如若我真当了皇帝,那我是什么?我才是真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友儿一愣,之前只想到谁最合适,却没想过这些。“落,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我考虑不周,对不起。”其实换一个人,想必就乐颠颠的答应了,毕竟成王败寇,谁都不想遗臭万年,但真正当了皇帝,谁敢去说?谁敢去记?但宫羽落不同,他是一个真正心灵纯净的人,自然接受不了这些。
“算了……”宫羽落最终还是记恨不起来友儿,他知道她,她一定是考虑不周而不是害他。
“那你就跟柳回阿达城好吗?”
“难道我不能与你一起?”宫羽落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直盯着友儿,带着质问。
友儿点头,“往返两国并非你想的那么容易,也并不一直骑马,有时也许用轻功,也许有时要翻城墙。”
宫羽落点头表示明了,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是想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罢了,友儿说的合情合理,他也不会给友儿添麻烦。
友儿从椅子上忽地站起,“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吧,该去哪的去哪,我现在变写给蔡天鹤的信。”
众人分头行动,没人知道的是,就在这林府小书房,就这么八个人的决定,未来将使南秦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北漠国,京城大都。
自从新皇帝吉日木图登基后,一片祥和,社会安定,秩序井然。
新皇帝吉日木图针对北漠国落后的生产制度做了一系列改革,在不影响各大部落首领利益的前提下,保护支持弱小部落,平衡各方势力,发展农业商业,未来的目标便是发展畜牧业深加工。后来这一条是吉日木图刚刚决定的,听取了他人意见,提意见之人正是他身边的女子。
南宫夜枫已换下一身龙袍,此时穿着一身北漠国便装,窄袖束腰,一身黑色暗纹衣裤显得他的身材健美挺拔,身外披着一个大裘,微棉的布料有着垂感,服帖地披在身上,黑色长毛领口,显得他更为尊贵非凡。
友儿的打扮简单利索,一身粉红短衣裙,夹棉,以白色兔毛滚边,显得伶俐又可爱。
两人站在北漠国京城附近的一个山坡上,居高临下看着繁华的大都和周围成片的牛羊,虽然天气还偏冷,但已是春,草色遥看近却无,在地面上还只能看到星星点点,但到了山顶便能看见一层嫩嫩的绿了。
“友儿,你……真不能留在北漠?”南宫夜枫不知第几次问这样的话,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却还是问着。
友儿有些愧疚,她知道南宫夜枫对她的心,而她接下来要求南宫夜枫做的事说到底,也有一半自己的面子成分在其中,她可以真心感受到南宫夜枫对她的爱,那种爱不容掺假,也许正是因为南宫夜枫还未走到高位上,所以还有爱吧。
友儿仰头看了看南宫夜枫的脸,还是那么俊美威严,却没了之前的谦和,留下了冰冷,也许这就是帝王相吧,宫羽翰如此,纳兰冲如此,如今的南宫夜枫也是这样。
“怎么了?友儿,在看什么?”南宫夜枫发现友儿在看他,低头与友儿视线交融,一瞬间,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他对着她笑,他还是他,南宫夜枫而非吉日木图,这个待遇也许只针对路友儿。
友儿自然知道,大眼水漾,对着他的目光中有着感激,“我的情况,你知道,我不会留在北漠国,但我会时不时来看你的,我保证。”
南宫夜枫眼中多了一丝伤痛,却笑了,用笑容掩饰,不想被友儿发现。
一阵风吹来,两人衣抉纷飞,南宫怕友儿身子冷,撩起自己大裘,将友儿裹个严实,将她搂抱在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却有神情。
在他们百步之外,整齐围着卫兵,风吹屹立纹丝不动。
“南宫,以后找一个好女子成婚吧,让她做皇后,母仪天下,快快乐乐生活。”友儿说着,心中却有点酸楚,她这是将他推出去,但又能怎样?自己给不了他,只能祈祷他幸福。
轻笑声自头顶传来,南宫夜枫笑了,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友儿,别说了,你知道的,我的皇宫,我的心中,女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你!路友儿。”
友儿鼻尖有些酸,无论以后怎样,只要他未娶妻,她定要按时来陪他,这是她欠的债,情债。
两日后,苍穹国,上京。
手拿着宁晔公主给她的令牌,友儿可以在苍穹国皇宫畅通无阻。
她刚入宫门,便有太监一路小跑到宁晔公主宫殿,通知她日盼夜盼做梦说梦话也盼的路友儿姑娘终于来了。
接下来?
接下来便是一大群人百米冲刺一般冲了出来,为首的自然是提着大裙子的纳兰宁晔。
“姐姐!友儿姐姐!你终于来了!姐姐!嗷!”纳兰宁晔带领着一群太监宫女跑了出来,看见友儿更加兴奋,本来两只手提着裙子,看见友儿便抽出一只手猛挥手,起结果就是长裙子落地,她一脚踩上,随着一声嚎叫,马上要来一个狗啃屎。
离老远友儿便看到这一切,轻笑出声,催动内力,足尖点地,眨眼间便用轻功冲到纳兰宁晔跟前将她抱个满怀,也省了宁晔公主的“大礼”。
“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跌跌撞撞,一国公主随便摔倒,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友儿笑着摇头责备,更多的是溺爱。
“人家看到姐姐太高兴了嘛,再说姐姐武功高强,不会让宁晔摔倒的。”纳兰宁晔眨着湛蓝色的大眼睛调皮的在友儿怀中撒娇。“姐姐是来看宁晔的?”
友儿将宁晔扶起来,顺便亲手帮她整理衣裙,“不是,是来找你哥哥。”
两人拉着手向内宫走去。
“找我哥哥?姐姐你终于发现我哥哥的好了?我哥哥其实也很想你呢。”
“不是,我是来找你哥哥商量一些事。”
“姐姐,其实别看我哥哥冷冰冰的,其实我哥哥也有优点呢。”
“哦?呵呵,什么优点?说来听听。”
“他……他……他,哦对了,他身材好!”
“何以见得,你看过?”
“没有……我猜的……”
两个越行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苍穹国后宫除了一个公主和皇帝,众多嫔妃早已送走,整个后宫空旷旷,如今友儿前来,为后宫增添了欢声笑语。
御书房。
两人对视。
一人坐在御书房书案后,一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温热奶茶。
纳兰冲垂着眼,还是一片冰冷,身姿挺拔,端坐于龙椅,一片威严。“你来找我,就是这件事?”没人能看见他长睫毛下蓝色的眸子中绽放的斑斓烟火。
友儿将奶茶放下,“正是,达纳苏国欠你的,你应该拿回来,逼死你母亲,卖了你兄妹,难道你就这样忍气吞声?”她指的是达纳苏国的国王与王后。
纳兰冲笑了,其实他的笑声爽朗清澈,磁性的声音十分迷人,只不过他很少笑罢了,“友儿,你也学会了口是心非,你这么做是因为南秦国动乱,怕我去侵扰,对么?”
友儿抿唇笑了,绝美的容颜在朝阳的映射下柔和亲切,一双大眼闪过一丝了然。和纳兰冲这样的聪明人自然要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这便是交易,他同意了,就成;不同意,就翻。“是啊,南秦国要大乱了,不为你们找点事干,我怎能安心。”
纳兰冲心中隐痛,原来……那个人对她那么重要?不想说这酸溜溜的话,却忍不住去说。“你……那么爱他吗?”
友儿一愣,没理解他的意思,“爱谁?”她爱的人挺多,他不指名道姓,她怎么知道是谁?
“宫羽翰。”纳兰冲闭上眼,长长吸气,仿佛平息心中的酸楚,“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怕我夺了宫羽翰的江山吗?”
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御书房,友儿笑得开心,狂笑不止,最后差不多要挤出眼泪,就在纳兰冲准备发作之时,终于忍了下来,“哈……哈……纳兰……纳兰冲,你还真是幽默,我爱宫羽翰……哈哈,我这是要夺了他的江山。”
这一句话让刚刚有丝微怒的纳兰冲一愣,“夺?难道你要造反?”
友儿笑够了,收敛了笑容,坐正了身子,“是。”神色淡然又坚定。
纳兰冲看着友儿的面容,冰冷的唇角勾起,璀璨的蓝颜浅了又浅,眼中是直白的欣赏,他就是造反起家,更是佩服敢于挑战命运争夺想要之物的人。这一决定,无形之中为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又增添了一些色彩。
“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将我折腾到达纳苏国,只要你开口,我便借兵给你,助你夺了南秦,如何?”纳兰冲的身子离开椅背,身子前倾,饶有兴致地盯着友儿。
强大诱惑面前,他想知道,她会如何。
友儿微笑,灿烂夺目,一瞬间吸引了纳兰冲的注意。“宫羽翰为了对付宇文怒涛,引了敌国来攻,难道你要我学他,引敌国去夺权?就算夺了,后患……太多。”友儿将后患二字咬得真切。
纳兰冲也笑了,“你比宫羽翰要聪明,也比他,大气。”他和宫羽翰打过交道,对宫羽翰也了解一些,对宫羽翰的评价就是!小气,难成大事。
“是因为他太在乎皇位了,而我却不在乎,如若你真借兵给我夺了王位,最终这王位到底是我的还是你,也是个未知,不是吗?”友儿继续道。
纳兰冲的笑容一僵,瞬间冰冷取代。“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不知从何时起,他与友儿单独在一起,从来不用“朕”字,更喜欢用“我”。
“不是你说人品如何,而是因为我们各自的利益不同,如果我处在你的地位,我就会这么干。”友儿为他解释,“宫羽翰,吉日木图,和你纳兰冲,如果用三种动物来形容,你猜我会如何形容你们?”
这句话引起了纳兰冲的兴趣,他抱住双臂,“你说。”眼中带着笑意和好奇。
“宫羽翰就如同老虎,实力最强,却骄傲自大马虎大意,也许最后占不到便宜。吉日木图就如同苍鹰,鸟瞰众生,紧盯一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你……”友儿顿了下,卖关子。
“我?我道很好奇,友儿如何评价我。”
友儿双眼与纳兰冲视线相对,笑盈盈。“你就是大漠苍狼,绝处逢生,你虎视眈眈,却有着……狼子野心。”
后一句话是贬义,但纳兰冲却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那笑声回荡在御书房,甚至冲出房内,让门外守着的太监侍卫大感惊奇,因为他们的皇帝很少如此笑。
“好。”纳兰冲拍案而起,“就为你对我的评价,这达纳苏国,我是讨伐定了。”
友儿也站起身来,“不急,我还帮你拉了个盟友。”
纳兰冲一挑眉,“哦?友儿道真是为我着想,这盟友是谁?”
“北漠皇,吉日木图。”友儿笑笑,之前在北漠山顶,与南宫夜枫商量之事正是这个,南秦国大乱,北漠与苍穹联合讨伐达纳苏国,这样友儿也敢让南秦国真正换日,一箭三雕!
纳兰冲走到友儿面前,慢慢伸手,托起友儿精致的下巴。“你这个胆大的小东西,就这么相信我和吉日木图?帝王话,不可信。”
“当……呕……”友儿正想和纳兰冲雄辩,但是突然一种恶心感突起,赶忙捂住嘴冲了出去,在御书房前面的树根下蹲着干呕。她可不敢吐在人家御书房,不然纳兰冲的性子非弄死她不可。
纳兰冲浓眉皱起,也跟了出来,一群太监宫女伺候着。
“你怎么了?要不要召御医?”纳兰冲冰冷的声音带了一丝柔情,眼中更是浓浓担忧。
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友儿纳闷了下,但此时危急当前,她没时间多思考,想来可能是从北漠到苍穹风餐露宿,着了凉伤了胃吧。“没事,让你担心了,我的话已经说完,剩下的便是你们的事了,我得速速赶回南秦国,对了,宁晔那边我就不去专门道别了,不然那小妮子肯定不让我走,但时间紧迫,我以后来看她。”
“你……”纳兰冲欲言又止,冰冷的玉颜多了一丝别人察觉不到的红。
“啊?皇上,怎么了?”在御书房内,她一口一个纳兰冲叫得欢实,但在外,她还得尊称他为皇上,男人的面子,伤不得。
纳兰冲的嘴抽动了两下,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慢走,一路平安。”
“谢谢,纳……皇上,您也保重龙体,对了,后宫空旷可不是好事,你可得抓紧时间哦。”暧昧地对着纳兰冲眨眼,说完,便转身离去,脚步轻快,不带留恋。
两名小太监跟着友儿离去,算是送她到门口。
而纳兰冲则还是站在原地,愣愣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越来越难受,其实他想留下她的,想告诉她,这苍穹后宫只为她一人而设,最终……还是未开口。
欢快的身影消失于天际,纳兰冲也重重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御书房,心中多少撕痛,只有自己知晓。
南秦国已经翻了天。
段修尧的手段了得,整个南秦国经济动荡不安,物价飞涨,民生怨道。
赵太师发现自己手上的银子越来越不值钱,能买到的兵马越来越少,恼怒,甚至疯狂,对扬州林家这块大肥肉更是非得不可。但林家哪是好对付的?林家资产庞大,林清然料事如神,赵庞和林家亲戚想用朝廷手段压迫,但扬州县令刚正不阿,与林清然同仇敌忾,他们无法得手;他们想使毒,但林家毒医碧苓坐镇,使毒不成反被害;他们想派杀手暗害,但以血天为首的无音阁高手,把林府变成了阎罗殿,所有杀手死士,有来无回!
赵太师还在焦头烂额地对付着林家,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赢家已经回到了京城。
段府,大厅。
四人齐聚一堂商量大事,除了友儿外,是段修尧、蔡天鹤和柳如心。
“天鹤,轩辕城情况如何,苑锺程元帅是否同意?”友儿刚进了段府,不曾洗漱换衣,便直接来到厅堂仪式。
蔡天鹤亲手为友儿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友儿面前,她最近劳累憔悴,他很心疼。“我与元帅彻夜长谈,最终元帅决定了,派兵。”
一旁的段修尧大惊,“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苑锺程元帅一生效忠南秦,怎么能派兵夺权?”
友儿饮了一口热茶,笑笑,“尧,你刚刚也说了,苑锺程元帅效忠的是南秦,是南秦的天下而非宫家,更不是宫羽翰。如今宫羽翰失责让南秦国动乱不堪,他比谁都希望南秦国能好,而如何好?自然是削除毒瘤,这颗毒瘤,正是赵太师。”
友儿说完,蔡天鹤接了下去,“没错,元帅派兵镇压的是赵太师,而非直击皇上。”
段修尧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突然哈哈大笑,“世人都说宫羽翰失责,谁能想到这南秦国动乱是因为我们而起?”
友儿摇头,“尧,你是商人,而非政客,你不懂,并非我们煽动动乱,有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宫羽翰在,有狼心狗肺的赵太师在,这动乱早晚会有,只不过我们是一个催化剂,我们将这动乱提前了,而且这动乱,必须要提前。”
“没错。”柳如心接口,“现在赵太师还未准备完毕,这场动乱会让他觉得时机已成,如若没有我们煽动,等若干年后,赵太师的羽翼丰满,准备完毕,那就难对付了,现在是对付他的最佳时机。”
段修尧一耸肩,“好好,我是商人,我不懂,我只会赚钱花钱,你们都是政客,你们是高人,我不参与了,只不过这场动乱我可损失了不少钱,少说也有几亿银两,友儿,你打算如何赔偿我?”
友儿一愣,几亿?确实,这场动乱物价飞涨,货币贬值,损失最大的便是金融业,而南秦国金融业第一大家便是段家,几亿……要段修尧不眠不休赚多长时间才能赚回来?
鼻子一酸,想哭,不是因为内疚,是因为感动。段修尧,你用玩世不恭的伪装,却对我路友儿如此用心,我应该怎么回报你?
“尧,我不知道怎么补偿你,只要你说,我便去做。”友儿的声音几近哽咽。
“这样好了,给我生孩子吧,一个孩子一亿两白银,男女不限,如何?”段修尧开玩笑的说,等着友儿对他打骂娇嗔。
友儿却一反常态,没骂他,也没掐他的腰侧,深深的低下头,当再次抬头,晶莹的泪水已经布满脸颊,“好,以后会给你生很多孩子。”笑靥如花。
这回段修尧愣住了,“友儿别哭,我开玩笑的,不用这样,哈哈,孩子嘛……顺其自然。”
友儿破涕为笑,“不,我要生,会努力的为你们生孩子。”刚说完,便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没羞臊,红了脸。
段修尧不依不饶,“人这么多,你得生多少个才能平均分下来啊?”
友儿抬起头,很认真地思考,“就算一年一个,我今年二十岁,生到四十岁,应该能有二十个孩子吧,应该够分,如果不小心生了双胞胎,还算赚的。”
友儿认真的摸样逗笑了其他两人,蔡天鹤笑着,“笨蛋友儿,不许这样,太伤元气,身体弄坏了怎么办?”声音带着无限宠溺。
蔡天鹤也在一旁笑着,觉得友儿越来越可爱,突然想起什么了,“哦对了,友儿,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猜是什么?”
友儿好奇,“不知。”
“南秦国北面三大军事重镇,除了阿达城、轩辕城,还有一个叫北城,你可知道?”
“嗯,我听说过,听说住手北城的将军名唤司马靖,武功盖世,骁勇善战,有常胜将军的美名,不过听说他在一场战事中容颜俱毁,比鬼还可怕,也因此一直未娶妻,别人都称他为鬼面将军。怎么了?”
“他答应了保持中立,不派兵镇压我们。”蔡天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难掩心中的喜悦。
“真的?确实是好消息啊。”友儿也喜出望外,不过很快便又冷静下来,“但他这么容易便保持中立,让我难以相信。”
蔡天鹤笑笑,“除了我与他有些私交外,还有一人起了很大作用,友儿猜猜是谁,这人你我都认识。”
友儿一愣,直接摇头。“不知,我认识的几个人都在这了,屈指可数,哪还有别人?”
“是你二师姐,路梦璇。”
“啊?二师姐?”友儿扔下被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真的假的,二师姐跑北城去干什么?”
蔡天鹤一笑,“自然是去做将军夫人。”
友儿也笑了,“太好了,我师姐们都有归宿了,大师姐路凝霜和仙医碧玺在一起,二师姐路梦璇和司马靖将军,四师姐路紫文如果能和血月在一起就好了,那我的三师姐呢?”友儿突然想起了那个和气可爱的三师姐路念云,在她的印象里,路念云柔弱善良,不知她最近怎样了。
“呕!”
正想着,之前在苍穹国的恶心感又来了,这次比之前的还要强烈,她一下子冲了出去,在庭院一角狂吐不止。
其他几人赶忙跟了过去。
“友儿,你怎么了?”段修尧大惊失色,担忧不已。其他人也俯身在她身边,帮她抚背。
这一阵子恶心感过去了,友儿终于直起了腰,结果柳如心送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几人又回到屋内。
“别担心,我可能是最近折腾的,胃肠不太好。”友儿喝着茶,安慰众人。
蔡天鹤直接抓起友儿的胳膊,诊脉。
柳如心也赞同,“还是好好诊治一下,谨慎为好。”
友儿不语,右胳膊让蔡天鹤诊着,左手喝着茶水。
蔡天鹤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声音几近颤抖,将友儿的胳膊塞给了柳如心,“柳……柳兄,你来。”
柳如心面色一白,蔡天鹤医术不错,他都诊治不了,难道友儿中毒?赶忙抓起友儿的手腕,片刻后,神色复杂,舌头打结,“段……段兄,谨慎起见,你……也来吧。”
友儿笑了,“可惜那两个大夫不在,不过人家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三人不说能当碧玺用,也得能敌得过碧苓吧?”
段修尧也结果友儿手腕诊治,喜出望外,“难道是……难道是……”
友儿这回认真了,“说啊,你们别卖关子。”
“友儿,你有了。”三人异口同声。
一晃,五个月过去了。
春季已经转为金秋。
友儿在段家院子中,半卧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本不知名的野史在友儿的手上打滑,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一旁的丫鬟们赶忙拿着薄被上前,将薄被轻轻盖在友儿身上,而后犯难,小声与另一名丫鬟商量。“小秋,夫人又在院子里睡了,这要着凉了如何是好?”
名唤小秋的丫鬟想了又想,“要不然……将夫人摇醒?夫人脾气好,只要我们好好说,应该不会责怪我们。”
“不行啊,夫人睡着,我不忍心叫醒她……”
其实友儿只是合眼浅眠,两个丫鬟的对话自然落入耳中,缓缓睁开眼。“两个小笨蛋,看把你们为难的,走吧,我们进屋子睡。”她不忍心让小丫鬟们为难。
被丫鬟扶着刚刚回到屋内,有一人便冲了进来,是段修尧。
“友儿,友儿……”
看段修尧来了,友儿睡意打消,摆摆手让丫鬟推下去,亲自斟了热茶递给段修尧,“别着急,喝点茶水,慢慢说。”
段修尧穿着惯有的一身紫袍,因为高兴,荣光满面,面容更为俊逸。“友儿,太好了,赵庞,降了!”
友儿也睁大双眼,他们……胜了?
五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现实南秦国经济动乱,而后赵太师狼子野心举兵造反,将宫羽翰当初勾结敌国攻打阿达城的消息散步,皇室威信扫地,赵太师趁机煽风点火,各地大小起义不断,宫羽翰除了自己手上的一部分兵力,联系镇国元帅苑锺程,但苑锺程元帅对其的卑劣手段失望,拒绝派兵。而后宫羽翰又联系北城司马靖将军,司马将军保持中立,最终,无可奈何求到正南王宇文怒涛,其结果可想而知,自取其辱。
苑锺程元帅和司马将军自然不会帮他,今天的正南王就是明天的他们,武将们最痛恨的便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如若没有友儿一方的势力,也许他们还不知所措,但既然友儿有了打算,他们便直接中立旁观。
宫羽翰又想到了苍穹等三国,但是三国哪有心思搭理他?此时北漠国与苍穹国已联手将达纳苏国踏为平地!
没了北方三大军团的协助,宫羽翰的兵力敌不过赵庞潜伏已久的大军,宫羽翰败了。
赵庞兴高采烈的即将称帝,国号都选好了,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南王宇文怒涛的大军一举南下,同时而来的还有轩辕城的苑锺程大军和北城的司马大军,雄兵铁骑,千军万马,锐弓长枪,硫磺火炮。
赵庞的兵马此时也已经疲惫,被北方大军镇压,易如反掌,接下来的难题便是,谁来做皇帝。
南秦国,皇宫,正殿。
没了文武百官,相反是一群与友儿相关的人聚集一堂。
龙椅上,谢谢半卧着一个大肚婆,自然是路友儿。
其实友儿不想坐在这,无奈别的桌椅太小,而其他人都对她这大肚子十分关心,盛情难却,她便被一群人推上了龙椅上。
下面有不少椅子,但很多人没坐,站了一圈,这些人有谁?
正南王宇文怒涛、兰陵王宫羽落、江湖第一杀手血天、毒医碧苓、军师蔡天鹤、京城首富段修尧、一身女装的柳如心自然也有林清然。
此外,还有很多旁观者,例如仙医碧玺,小心照顾着另一个大肚婆路凝霜,此时两人在一旁金黄色供皇上休息的小榻上。碧玺以冷见长,路凝霜更是出了名的冷美人,两人在一起便是冰冰冷冷没话说,最终碧玺无奈,找凝霜搭讪,凝霜却是爱答不理。
还有司马靖,他怕吓到孕妇,带了张面具,但从眼睛周围的皮肤还能看出,这张毁了容的脸一定狰狞可怕,却吓不走他身边的妙人,一身红衣的路梦璇,梦璇国色天香,妩媚尤物,如水蛇一般缠在司马将军健硕的身子上,黏黏糊糊的样子令友儿觉得再次害喜……呕吐。友儿曾经问梦璇,司马这么丑为何她就喜欢的紧,而梦璇则回答,司马靖可爱死了,这令友儿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一对是冷酷的路紫文和一袭翩翩红衣袍的妖孽血月,他们也在这场战役中出力不少。血月自从开始追逐紫文,防止紫文为了提高武功再次找其他男子交合,不得已捡起了荒废已久的武功,好在血月天赋凛人,底子不差,两年的时间不光恢复了武功,更是大有长进,此时血天对抗血月也有些吃力。
还有一件事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前路紫文一直觉得血月眼熟,却总是想不出来在哪见过,不然早就出手杀了这个缠着自己的武功废物,如今团聚才蓦然发现,看血月眼熟的原因是因为,他与老二路梦璇竟然相似,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态,就连喜穿红衣的习惯也是一样,原来两人竟是同胞兄妹,有信物为证。
老三路念云和雪姿并未前来,他们跟随着路琳琅夫妇前去认亲。
“友儿,这皇帝之位,由你来做吧。”宇文怒涛先说了出来。
友儿费力地坐正了身子,“不行,这开国至今,哪有女子当皇帝之说,倒不如……你来当吧,之前你是王爷,之后你当皇帝,王爷皇帝都差不多了。”
“这可不行,我可不当这皇帝,我已经被责任和义务压了一生,想过段兄那样的逍遥日子了。”宇文怒涛匆忙摆手拒绝。
一旁的段修尧一下子乐了,“嘿,知道实情还好,若是不知道,还以为这正南王讽刺我这一介商户呢。随便抓个百姓问问,是想当皇帝还是想当商人?”
宇文怒涛笑了,“段兄,现在机会来了,你当皇帝,凭你这超人智慧,我们南秦国迎来盛世之况也并非不可。”
段修尧面色一白,“蔡兄吧,出身书香门第,你们看,这一站便是玉树临风,做皇帝最合适了。”
蔡天鹤没想到段修尧将战火引到他身上,一指柳如心,“柳兄不错。”
柳如心一耸肩,“你们愿意做一个穿着女装的皇帝的臣民,我也不反对,其实我觉得,血天也不错。”
血天冷笑,“想看到南秦国变成人间炼狱?”
一旁的碧苓呵呵笑笑,而后说,“你们把最合适的人忘了。”
“谁?”异口同声询问。
碧苓白皙纤细的手指一指,“兰陵王宫羽落啊,他身上流着宫家的血,名正言顺,而且他为人善良……”
碧苓还未等说完,一身雪白锦袍的宫羽落用黑白分明的大眼一扫碧苓,“我不做皇帝,此事早已和友儿声明。”
友儿点点头,“是啊是啊,你们就别打落的主意了。”
“那要谁来做皇帝?”碧苓问。
友儿奸笑,身子向右靠了一靠,对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人出声询问。“司马将军,您武功盖世治军有方,对这南秦国的皇位可有想法?”
“路友儿,你敢打我相公的主意,我路梦璇肯定让你好看。”染着豆蔻的玉指狠狠指着路友儿,让她相公当皇帝,弄一群嫔妃和她抢男人?做梦!
“师姐息怒,我不敢了。”友儿赶忙将脖子缩起来,这路梦璇看似风情万种,其实狡诈阴险,从小到大没少整当年的路友儿,如今馊点子都是她出的,包括那五男破身。友儿此时武功身高,按理说不应该怕路梦璇,但心理阴影一旦促成便是一辈子的,看见路梦璇瞪眼睛,她便害怕。
“这才差不多。”梦璇再次如藤盘树一般拔在司马靖身上,一介铁男司马靖却毫无反对,面具下深邃的双瞳饱含着宠溺,他万万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女子不顾他的相貌真心爱他,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何况还是如此尤物。
梦璇看着自己的男人,越看越喜欢,两条柔软香艳的手臂攀上司马靖的脖子,将红艳艳的妙唇贴在他的耳畔,“相公,大师姐和小师妹都有了……人家不管……人家也想要嘛……”说完,还深处粉嫩的舌尖在他耳旁舔了一下。
梦璇的声音不小,在场人都听到了,司马靖一个在军中长大的汉子哪受过如此洗礼,面具后的脸早已通红,被梦璇调戏得有了欲望,一把将路梦璇这惹火的尤物拦腰抱起,低沉的声音留下“失陪”二字,便用轻功飞身而去,眨眼便消失于大殿。
室内一片哑然。
血月最先反应过来,偷偷看了看身旁冷酷可与血天相媲美的路紫文,“娘子,我也……”
“滚!”
简短利落、气吞丹田的一个字,让血月把后面的话活活咽了回去,神色如同小媳妇一般,只是两人不知道的是,一个小生命正在路紫文的腹中慢慢成长。
事情又回到了起点,转了一圈竟然没人愿意做皇帝,大殿之上安静异常。
突然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是坐在龙椅上的路友儿,这样的情形她早就料到了,自然也做出了对策,而这对策迟迟不说,也有她自己的目的。
“既然你们都不愿做皇帝,我道有一个人选。”友儿的声音悦耳,绕梁三日。
“是谁?”众人好奇。
绝美的小脸笑了一小,樱桃小口一开一合,“宫、羽、翰。”
这三个字如同炸弹一般震惊了众人。
“友儿,别闹了,我们费这么大心思推翻了宫羽翰的统治,难道再将大权送还给他,他若是想报复,我们一个也跑不了。”说话的是蔡天鹤。
“是啊,友儿,谁都可以,就他不行。”宇文怒涛也出言。
友儿笑笑,“这些,我自然知道,其实当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宫羽翰除了心胸稍显狭隘外,便是赵庞这颗毒瘤,如今赵庞已除,宫羽翰那边,我也与他长谈了几次,想必,他也不会再犯老毛病了。其实宫羽翰在治国方面,确实是个好皇帝。”
友儿说的都是实情,除了这两点,宫羽翰勤于国政,韦韬武略半点不输给纳兰冲和南宫夜枫。
“还是不妥。”宇文怒涛出言。
友儿笑了,从龙椅上艰难爬下来,“好啊,我只是个提议,要不然这样,你们谁想当皇帝就自我推荐,宫羽翰就不做皇帝了,如果没人做皇帝,这皇位也不能空着啊,与其给个陌生人,还不如给宫羽翰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不愿出声当这皇帝。
“好了,我累了,要回去睡了,好困……”友儿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立刻有一群人来搀扶。友儿半眯着眼,享受着如女皇般的待遇,心思已经回到了几天前。
那是一个傍晚,皇宫一个偏僻宫殿。
里面有一人,正是宫羽翰,此时正处软禁。
一身便服的宫羽翰非但没有半点落魄,相反随意洒脱,这是友儿从未见过的宫羽翰,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岁,不是那个整日愁苦带着假面的皇帝,而与宫羽落十分相像。他们两兄弟本就外貌七分相似,不同的是气质,如今宫羽翰的变化,更是与宫羽落相近了。
“我的话已说完,其实你做皇帝这几年政绩还是很多的,缺点便是你的心胸狭隘。”友儿慢慢说道。
宫羽翰苦笑,“友儿,我可以这么唤你吗?”其实他心中呼唤千百遍。
“好。”友儿笑笑。
“几年前,我还是皇子之时,最喜欢隐姓埋名到江湖上行侠仗义,但自从登基,这种我最向往的生活便成为一个梦了,并非我心胸狭隘,而是太看重那个皇位了,太在意祖宗基业了,每一日我都要批奏折到深夜,每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觉得宫家祖宗在天上看着我,宫家的江山不能在我手上落败,与其说我坐江山,不如说我守江山,太累了。”
友儿静静听着,没说话,心中苦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言之隐。
“所以,”宫羽翰继续道,“友儿,谢谢你的好意,这皇位,我不做。”
友儿无奈,“我说宫羽翰,你不做谁做啊,别任性了,这皇位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好了好了,不和你废话了,我的娃又踢我了,我得回去休息了,别瞎想,最近好好修养身子,为了你的臣民,你还得继续做这皇帝。”
说完,友儿便扶着腰慢慢站起来。
“友儿……”宫羽翰出声叫住她。
正准备转身的友儿站住,“嗯,什么事?”
“落……他还好吗?”他对弟弟,愧疚,其实当时他并未想过对宫羽落怎样,只是让他回宫中罢了。
“嗯,还好。”友儿点点头,“还有事吗?”
“有……”宫羽翰欲言又止,“其实,你在宫中,我并未对你有过恶意,也并未伤害你。”
友儿再次点点头,“嗯。”除了一次迷女干未遂。
宫羽翰抬起头,目光柔和看着友儿,“如果,我们不是在宫中相见,如果我还是皇子时,我们在宫外相见,如果那时我以一名喜欢行侠仗义的少年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我们……会不会……与此不同。”
这是他的梦,最近几日,他总是幻想,幻想着之前闯荡江湖发生的种种,幻想着行侠仗义时碰到这个名唤路友儿的善良女子,他们……会不会有故事?
友儿笑笑,“肯定会不同的,真的不说了,我要休息了,这事就定了,登基大典见。”说完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除了宫殿,友儿蹴足,抬头仰望苍空,大雁一行一行飞来,秋天了,大雁飞来,春天了,大雁飞走,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不复还。如果……如果……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如果那天她不去实验室,是否就不会穿越?如果她不给五人求情,那与五人的关系也不会这样,后面的故事也不会发生了。
叹气,笑着,慢慢走着,这世间啊……没有如果。
七日后登基大典。
举国欢庆,皇帝宫羽翰击败敌寇重新回归大殿。
新的政权,自然重新举行登基大典,以示新生。
与别人的兴奋不同,路友儿很淡定,仔细的说,她在睡懒觉,日上三竿才醒。
“呀,今天是宫羽翰的登基大典是吧?小春小秋,你们两个小混蛋,怎么不叫我起床?”友儿怒骂着,其实并未真心责怪两个丫鬟。
“夫人,小春/小秋有罪。”两人齐齐跪倒。
“你们又跪?哎,两个笨蛋,逗你们呢,快快给我梳妆啊。”今天很重要,不光是宫羽翰登基,也是宇文怒涛将宇文大军送给宫羽翰之时。
匆忙洗漱,终于完毕,友儿抱着大肚子就向外走,还未走几步,段修尧和蔡天鹤等人便冲了进来。“友儿,大事不好啊。”
“又怎么了?”友儿晕乎乎的。
“大殿之上发生大事了,宫羽翰只留下一道圣旨就……”蔡天鹤不知用什么词来诉说。
“就什么?说啊,哎呀,急死人了。”友儿扶着腰,恨不得抽他,孕妇性子急,他还让她着急。
碧苓在一旁快人快语,“逃了呗。”
“啊?他逃了,谁当皇帝?”友儿惊呼。
段修尧邪笑,“宇文怒涛啊,宫羽翰的圣旨里指名道姓的让宇文怒涛来做皇帝,友儿你就不用急了。”
“谁说的,我急啊,我急死了,快快,收拾收拾。”
小春和小秋一愣,“姑娘,收拾什么?”一旁人也好奇。
“废话,现在有文武百官拉着宇文怒涛,我们快收拾行李逃啊,难道还等着宇文怒涛回来逼着我们党皇上?”
段修尧扑哧一乐,第一个反应过来,“友儿说的对,赶紧散了散了,回家收拾东西,我们跟着友儿,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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