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深渊 二
黑暗之子面无表情，没有说话，静静凝视着她。
上官影亦是回望，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两人之间的空间中试探着。
偌大的无尽深渊里，没有人敢说话，任凭那两个人，隔了千年时光，延续跨越了三个位面时期的纠葛。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看别的男人太长时间，洛以歌施放了一个结界，淡淡道：“再看，她也不是原来的光明之子，你不必再妄想了。”说着，一股气息从体内发出，横亘在了两人试探的气息中间。
“你是谁。”黑暗之子收回气势，看向他，眸中闪烁着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看到了，这个被称作“圣主”的男人，和转生的那人关系很不一般。
“我是谁？”洛以歌一笑，不置可否的模样。
上官影则答道：“我是他的女人。”
并非“他是我的男人”，而是“我是他的女人”。只是几个字的变化，所蕴含的意思就明显不一样了。
黑暗之子沉默良久。他看向上官影，却又好像是透过她看到了那个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想要将心中的悲伤激出去。
悲伤。是的，他很悲伤。
他还记得那个人陨落之时，在他怀里所说的话。
“你为黑暗，我为光明，本就是对立的存在……我与你天生相克，乃是天命相吸……我，我也……罢了，若下一世‘我’遇见你，便看造化了……”
他等了一千年，终于等到那人的转生，出现在他面前。
原本他是打算好了的。他知道那人的转生是女子，也知道这个女子不会拥有那人的本性。但他想过了，灵魂是同一个，这个女子就是他要的那人。他可以带她去他们以前呆过的地方，可以慢慢把她的本性培养回来。
但他还是算漏了一步。
她成了别人的女人。
当初，为了得到那人，他可以不惜一切将那人杀死，只为能与那人转生成的女子在一起。
刚刚那一瞬间，他也想过，再杀了她，可是，他受不起再次杀那人的痛苦。
那种被逼迫、亲手杀死至爱的痛苦，撕心裂肺，断骨穿肠。
他不想再承受了。
“好，好。”他闭了闭眼，藏在衣袖中的手却在不断颤抖着。他努力压制住体内气息的暴动，却还是有一丝不被制住的能量逸散到周围，令空间产生了强烈的波动，大片大片的空间裂缝悄然出现。
看到这一幕，上官影眉梢一挑。
“诛天君者巅峰。他只差一步，就能晋入归原君者。”洛以歌传音道。
她暗暗点头。
现在的她，连森维尔创世神都不能奈何，若他真突破了诛天君者，到达归原君者，她上官影也照样不怕。
说到森维尔创世神，她就不禁觉得好笑。
那天她与凌霄寒从兽中岛出来，和兄长上官瑾四人回合后，就准备撕裂空间，前往黑暗大陆。结果途中创世神过来找她，其余五人就先去了黑暗大陆，她本人与创世神在随手创造的一个小型空间中长谈，而她所撕开的空间就留在原地，形成了令全黑暗大陆的人都震惊的银白光芒。
本来以为顶多几个小时就能谈完，可谁知道这小型空间里时间流速与森维尔里不同，等他们谈完的时候，外面已经过去九十九天了。她正要与创世神告别，却见洛以歌闯进来，二话不说，就与创世神打了一场。
战斗结果不用说，洛以歌完胜。而他此时也才知道，不是他所想的上官影被人抓走威胁，只是上官影与创世神的一次谈话。看着洛以歌一脸歉意地对鼻青脸肿的创世神讪笑，上官影只觉得哭笑不得。
至于那谈话的内容，创世神的要求很简单，可也难办。
“我不管你光明之子和黑暗之子最后谁死，我只要死的那一个灰飞烟灭，再不存在于森维尔里。你也应该明白，作为森维尔的创世神，我不能容许有太多超过我的存在，更何况是不被我控制的。当然，这些话我已经和黑暗之子说过了，他也同意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要用森维尔里的法则将你放逐了。”创世神如是说。
之所以说简单，是因为只要是个人，不管他有多强，最终都会被杀死。而说难办，则是因为她与黑暗之子都是光明与黑暗所孕育出来的圣子，哪怕是魂飞魄散，也还是会再生，可以说是不死的。
如今真正面对黑暗之子，摸清了他的真正实力，上官影脑子里瞬间就掠过了不下于十种的方法，不过都被她一一否定。
毕竟，他不是那么容易就魂飞魄散的。何时下手，怎么下手，这需要好好筹划。
上官影还在想着，洛以歌却道：“到时我们结婚，如果你还在的话，我想，或许会邀请你的。”
黑暗之子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结婚么？”他抬眼，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上官影，声音低沉，“你要嫁给他？是么？”
不等上官影回答，他又自顾自地道：“你陨落之前，我没能得到你，现在你回来了，可是却要嫁给别人。你是在报复，对不对？”
上官影眸中光芒一闪，随后再没了什么意味。她只是说：“我不是那个人。”
“你怎么不是他？”黑暗之子突然大怒，狠狠盯着她，咬牙切齿地道：“灵魂是一样的，气息是一样的，你明明就是那个人！你若不是他，你怎么会找上我拿回他的封印，你又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还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嗯？”
面对他的暴怒，上官影仍是脸色未变。她闭上眼，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听好了，我再说最后一遍。”
这时，她睁开眼，一双眸子已全是白色，一头银发也是变成了纯白。但她却还是牵着洛以歌的手，看向对面的男人，浑身的气质清冷淡漠，圣洁高雅，犹如一个真正的仙人一半，在滚滚红尘之中冷眼旁观。
黑暗之子看着她，无言以对。
“我已经死了，已经被你杀死了。”她如是说道。
“不！那是你逼我的！你就是想要我后悔！”他看着像是被光明之子附身的上官影，黑色的眼眸中竟是染上了层层赤红，“你根本就没死！你怎么可能会真正死？”
他上前几步，神色既疯狂又茫然：“你现在就在和我说话，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上官影”没再说话，只深深地看他一眼。
他怔住了。
那是怎样的眼神？
失望？不屑？悲伤？痛苦？绝望？懊悔？愤怒？平静？
他没有看懂那眼神的意思，但他却看懂了那眼神背后的含义。
“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他喃喃着，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望着那双纯白得无一丝杂质的眼眸，“你没有心，所以对我也是没有心……真的是这样么？”
“上官影”不语，凝视着他。
“哈哈哈哈……”他仰头，疯狂地大笑着，却是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刚刚那个眼神，不就说明了一切吗？枉他苦苦恋了那人亿万年，枉他痴痴等了转生一千年，到头来，还不是他作茧自缚、自讨苦吃？那人是没有心，没有心！
见他这样，“上官影”长长一叹，浑身随即一颤，一阵白光从体内散开，白光一接触到空气，就逐渐变成虚无，上官影也是恢复了原状。
看着那白光消失，黑暗之子什么也没做。他就眼睁睁的，动也不动，任凭属于真正的光明之子最后一点残魂印记，彻底再不存在于世间。
良久，他转过头，面无表情。
诡异的气息在结界中升起。
这时，一直没有插话的洛以歌双眸微眯，一把将上官影拉向身后，同时另一只手猛然一握，两人身前的空间立即崩塌，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间裂缝，结界也是宣告破碎，三人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几乎是在上官影被拉扯的同一瞬间，黑暗之子手一扬，空间之力形成一柄无形的长剑，朝着两人刺去。
无形之剑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出现在洛以歌面前。眼看着就要刺中，却被洛以歌后来居上的空间裂缝给吸了进去。
不过一个呼吸间，两人的攻击就已经结束，人们不由得阵阵惊呼。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此时的剑拔弩张。
“决战吧。”上官影缓缓说道。
此话一出，除了当场的三人外，众人皆惊。
“时间，地点。”黑暗之子没什么反应，显然这在他意料之中。
“三年后，无尽深渊。”上官影纤指朝地面一划，一道宽达数米、长达数十里的裂缝便在人们震撼的目光中出现在了无尽深渊里，“这是双方的分界。”
“好。”他应下，手一挥，空间之力包裹住黑暗神殿的队伍，撕开一个空间裂缝，带着人回了大陆极西处。
上官影与洛以歌也是如此，带着光明神殿的人回了极东的新总部。
两大神殿的人都走光了，剩余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各位，”过了一会儿，有人出声道，“想必刚才各位都听得一清二楚，三年后，还是在这里，两大神殿要进行决战。”
众人纷纷点头。
那人接着又道：“三年时间，对各位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罢了，我建议，各位就不要再回去了，就在无尽深渊周围驻扎下来，等三年后两大神殿的决战，我敢肯定，三年后的决战，绝对比千年前那一战更加激烈。”
“阁下说得有理。以刚才那三位的攻击来看，他们的实力都要超过在场的人，到时一战，我们若能观看，说不定能从中获益。”有人回应道。
于是众人都留下，准备静候三年后大战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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