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三
大堂里面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都在等着水冰璇的反应……
坐在主桌上面的两个人更是不放过水冰璇脸上的任何一个变化。就想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出来。以正坊间传闻！
水冰璇揉着眉头的手移到额侧轻轻的支撑着，优雅的让人让落在她身上的几道目光都微微的愣了几秒，水冰璇寒潭似的凤眸隐现着媚意，长长的眼睫淡淡的敛下，绝美的红唇勾起一抹弧度，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香寒，你觉得呢？”香寒的前任老板可是专职玩这东西的，跟在这样的人身边，香寒的鉴赏能力可是不容质疑的事情。
香寒沉稳的抬头，看向全场因为小姐的话而寂静的大堂，俏脸上面没有变化，冷静的出声：“一般。”这是实话。
香寒的区区两个字，话声刚落，现场一片哗然……
一些原本在想着要表露的各位小姐们花容失色，眼睛流露出不以为然。
她们虽然不能和蒋雪儿比，但是这王妃的大名她们也听父亲说过……现在看来，这王妃果真是胸无点墨，而且嚣张高傲，自己明明不懂，竟让她的丫环来评论，更甚的是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下人，这名叫香寒的竟然说一般？
于是，都朝蒋雪儿投以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都在暗骂活该，谁让蒋夫人得罪了王妃呢？
而一些见惯大场面的人此时也不由得窃窃私语……
其中肥头猪耳的赵老爷更是冷汗直冒……这王妃如此记仇，那……那……那今日被王妃带走的那个娈童……他岂不是得罪了王妃？
想到这里，脸色越来越惨白……
蒋知府早就练就一身的处变不惊，就算现在他心里其实堵的慌，恨得咬牙，也不得不起身朝着水冰璇恭敬的一拱手：“雕虫小计，难入王妃的耳，是卑职小女的错！”
回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蒋雪儿喝斥道：“雪儿，还不向王妃道歉。”
蒋雪儿死死盯着水冰璇，眸中有着不甘……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被一个下人如此羞辱……她何尝受过如此的委屈？但她却不得不吞下这羞辱，因为这个女人是王妃！对北城绝对有着生杀大权的女人。
蒋雪儿站起身朝着水冰璇福身：“雪儿如此拙劣之琴，难登大雅之堂，雪儿斗胆请王妃赐教！”垂下的眼中有着倔强！
原本的窃窃私语也渐渐消停了……静的连一枚针都能听到的死寂！
蒋夫人圆脸上面的肥肉颤动着！心里敢怒不敢言，她比蒋雪儿镇定多了，看着这个向来清高的女儿此刻的倔强，瞬间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王妃，这雪儿不懂事，您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这个女儿连她这个娘都没放过在眼里，向来眼高于顶，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唯独偶然一次看过了宫少爷，就暗许芳心！她还暗喜了好久，能让雪儿嫁给宫少爷，她和老爷的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依靠了！只是无论怎么促合，她甚至还找人表露了她的心思，让其传入这宫少爷的耳里。但就是没见这宫少爷的反应……
今天倒好，雪儿这琴实际上弹给宫少爷听的，她不小心得罪了王妃，让雪儿被王妃羞辱……
“请王妃赐教！”蒋雪儿抬起眼，紧盯着水冰璇，这口气就是平常她也咽不下，更何况还是在他面前？
“香寒。”
“是。”在水冰璇身侧的香寒沉稳的上前一步。
“蒋小姐对你的评论不服！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太嫩了，这蒋小姐，温室里的花朵！不过，算她倒霉了，她还正愁抓不到机会开始呢？
“香寒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事实就是如此！”香寒面无表情的说道。这蒋雪儿的琴确实是弹的不怎么样！当然这标准她是按她在沈家见到的来作标准的。
“那么，这蒋小姐不服气，你就去弹一曲吧，让蒋小姐知道她的不足！”水冰璇扬起眉，看向香寒！
香寒点了点头：“是。”
说完不等在场的人回神，径直走向刚才蒋雪儿所弹奏的琴旁边，停住脚步，站在那儿静看了片刻，才伸出右手，在琴弦上面随手拨了一个音节出来……还未等琴音刚完，纤长的手指在那把古筝上面以其诡秘的手法挑弄着几根琴弦……仿佛从天际传来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在场的人都惊骇，耳中听到的声音仿佛有着魔性，让人心智飘渺……却又无法将心中的感觉用词可以形容出来……
只知道仿佛散在空气中一样让人捕捉不到，却又真真切切的听得到……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感觉的时候，琴声嘎然而止……
一股让人心慌的空虚感浮上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水冰璇不知何时坐直了身体，虽然面不改色，心里还是为香寒的琴感觉震憾不已……
不愧是琴功世家出来的人，手中的琴音都已经带了灵魂……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众人，众人的反应也露入了她的眼底……
宁天合微微皱眉，这琴音中有着嗜血的魔力……能迷惑人的心智！看了一眼水冰璇，她身边的婢女竟有如此琴艺？那她呢？
宫拓惊骇的睁大了眼，这……这是琴功？奇天城的沈家琴功？虽然没有倾注丝毫的内力，但是隐隐的杀气还是倾泄而出。沈家琴功向来不外传，更甚少在世上出现，这……女子是谁？与沈家有什么关系？而且还只是王妃的婢女？王妃与沈家又有什么关系？脑中迅速的浮上心中的疑惑！
宁稀在香寒的第一个音出现的时候，脸上就尽是惊讶，这琴音让他心里联想到了那个神秘的沈家琴功，虽然这琴音没有任何的内力！也不可能会杀人，但是这琴音里面还是有着无法消除的魔性！
没有等到众人回神，香寒已经回到了水冰璇的身侧，沉眉敛目的站在那儿！
水冰璇赞赏的看了一眼香寒，她就知道香寒一定懂琴！还是个高手！
“啪……啪……”宫拓缓慢的拍着掌。看向水冰璇：“王妃身边的一个婢女都如此深藏绝技，宫某今日大开眼界！”沈家？这王妃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再度看了一眼水冰璇身侧的香寒，这姑娘清秀俏丽，而且冷静淡默，绝不只是个普通的丫环！她出自沈家？可是江湖中人并没有听到消息沈家人在江湖中出现啊？
“蒋小姐，可服？”水冰璇嫣然一笑，斜睨着面色惨白的蒋雪儿。这王老爷倒是没什么变化，倒是这宫拓一看就知道是个行家，倒不是指弹琴的行家，而是江湖行家！
蒋雪儿不敢看向宫拓，事实上在她听到宫拓拍掌的时候，她的身子就已经颤抖了一下了。
深吸一口气：“雪儿心服口服！王妃身边的婢女都如此绝世才华，想必王妃更是惊世骇俗？”
只是这弹琴的是她的婢女，这既让她感觉到了羞愤，也感觉到了疑惑！
这名叫香寒的弹的琴音，她无须质疑，只是……那么这王妃自己呢？她倒底会不会？
水冰璇低低的笑出声，这姑娘还真是倔强啊！看见棺材都不愿意掉泪！不过……今晚差不多了，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现在剩下的就让她静观其变！所以她也就不再委屈自己呆在这儿观察这些人了！
“王爷，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了，打扰王爷及众位的酒兴，真是抱歉！”站起身来朝宁天合福身淡淡的说道。
宁天合点了点头：“那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本王回请众位！”她是该要休息了！而他也差不多了！
宫拓眼眸眯了眯，站起身来微微拱手：“恭送王爷、王妃！”
“恭送王爷！”众人都齐声说道。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这北境怕是要变天了！
“卑职送王爷、王妃！”今晚的蒋知府可是心惊肉跳！眼神责怪的看向自己的夫人，这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王妃真是厉害人物，只需一件事就告诉了在场的人，以后这说了算的是北王府！而不再是他知府了！
蒋雪儿咬住嘴唇，颤抖的身子泄露出她的心情！
水冰璇优雅起身，尽显高贵韵华，看也不看在场的人，长长的眼睫扬起间，水眸尽显妖魅的邪气！
移动莲步在众人的躬身中走在了宁天合的身后侧……今晚的收获不枉费她来一趟！
宫拓捕捉到了水冰璇的那丝邪气……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王妃……让他感觉到了压迫感！
她有什么目的？今晚只是单单扬北王府的威？不，她的目的决不会如此简单！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北王爷今日才抵达北境，晚上就扬威？这似乎不符合情理？
对上他身侧王老爷的眼神，两人都是脸色一沉！看来这坊间传闻真是误人心智啊！
只是……就不知是好还是坏了？
北王府与知府府邸只相隔了一条街，马车很快就到了北王府！
香寒扶着水冰璇下了马车：“小姐，到了，喝点药睡一觉明早起来应该会好些的！”
水冰璇点了点头，喉咙传来一阵痒痒的干涩：“咳……”该死的，还真让那太医说对了，晚上会咳……
宁天合从怀里拿出那瓶药递给了香寒：“这药等下让王妃服用一颗，会让她睡个好觉的！”
香寒看了一眼水冰璇，见她没有作声，便接了下来，朝宁天合福身：“是。”
“爷，您回来了，景竹已经准备好了水让爷沐浴更衣！”景安从偏厅跑了出来。
“嗯。”宁天合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水冰璇走入后院，嘴里轻轻的飘出一声叹息……
“王爷其实心里很关心王妃，那为何不多与王妃接触呢？刚开始王爷和王妃不是相处的很好吗？”宁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宁天合一愣，继而回头。
灯光在宁稀的背后，在他脸上投射出阴暗，也让宁天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变化。
“郡王没有回房休息？”宁天合并没有回答宁稀的话，而是平静的仿佛没有听见。
“王妃的好，只要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绝非京城坊间传闻的那样的女人！而是世间罕见的奇女子。”宁稀淡淡的说道。
宁天合侧过身子，看着夜色，良久才出声：“王妃的才气世间男人少有及得上的！”像她的才能，让他想起了……皇宫！
“既然王爷看到了王妃的好，那稀也就放心了！”宁稀也侧过身子看向外面的夜。她无论到哪里，身上的光芒都是遮盖不了的。这样的女子，让他敬服！
宁天合没有再出声，心里却泛起了丝丝的波动，他当然看到了她的独特，可是……越是看着她身上的光彩，他就越冷静！因为他连最基本的都给不了她，又何须去靠近？
“我与她只有数面之缘，却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世间竟有如此的女子，让我甚至……有些心动，我想我我会静静的看着她如何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世事终究不是我可以控制的。而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一夜的情景……如果我在当时没有选择沉默，她或许又会有着不一样的人生。”缓慢低沉的声音有着淡淡的叹息。
“皇宫的争斗永无境止，朝堂上的暗机永远不会消除，宁稀平身最大的愿望就是与这些划清界线！绝不踏入！所以皇宫宴会，我明知道暗机涌动，甚至眼睁睁的看着阴谋在眼前掠过……我却退后了一步……冷眼旁观，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我的漠视让她走了不一样的人生……”
“所以这次你一反常态请旨护送她来到这里。”宁天合淡淡的接过了宁稀的话。
阴暗中，宁稀眸中苦笑，郑重出声：“明天一早我带军回京复命！希望王爷珍惜这上天赐给你的绝世女子！”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宁天合静静的站着，看着夜色，良久良久都没有动一下……
“爷……”景安小心的出声。
宁稀说她是老天赐给他的，宁天合眼里露出一丝笑，却笑的是那样苦涩！那样悲伤？
后院！
水冰璇穿着宽松的睡裙，这里的天气比起一路上的炎热，相对来说还是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凉凉的还带着湿气！
“小姐，吃药后好好睡一觉，明天会好些的！”香寒示意身后的几名婢女抬走木桶，从怀里拿出了刚才王爷给她的药瓶。
水冰璇看清香寒手上的那课小小药，眼眸微怔，刚才她为什么没有出声拒绝这瓶药？
香寒看着小姐的出神，也不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她！有些事情是猜不透的，就如感情……小姐对这位王爷怕是心动了！只是聪明如小姐，唯独在这件事上面，她看不透，甚至都不能授受！在与自己的心对抗着！这些她曾经经历过！自然很清楚！今晚的琴，让她想起了那个在她心里深处的人！
水冰璇拿起那颗药吞进肚子……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只是她不敢去想更深层，比如她为何会认为这药吃了会有用？是因为她信任他！太医也开了药，她为何不喝太医开的药呢？
“香寒，今晚让你想起了那深爱的那位前任老板了？”水冰璇躺上床，看着帮她盖被子的人。当时，香寒走到琴边的时候，迟疑了一会儿，她留意到了。
香寒手一顿，脸色淡笑：“小姐休息吧！”
“等等……”水冰璇脸色有些不明。
香寒抬起眼看向水冰璇，小姐怎么啦？
“香寒，你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心思的，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你爱上了你的老……主子！”
香寒看着水冰璇的神情，哑然失笑……小姐此时的眼睛里面露出来的好奇很浓！她记得当初小姐可是直接让她跳过这些不说的。
“香寒……”水冰璇耳际一热，看着香寒的脸色，她当然感觉到了香寒的调侃之意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好奇！也很想知道。
香寒神色一正：“想看着他，那怕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也感觉心里莫名的安心……他无心说的一句话也能让自己顷刻情绪低落甚至眼泪汪汪。在他面前，自己是从不设防的……”
香寒回过神来看着沉默的水冰璇：“小姐，你只需要去做两件事，你就能明白自己的心了。”
“什么？”水冰璇挑眉。
“你站在王爷面前，与他四目相对一刻钟！”
“我头痛的厉害，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水冰璇沉下眼，和那个得道高僧四目相对就能知道自己的心？香寒也太扯了，她纵横情场还从来没有失败过，竟然告诉她如此白痴的事情来做，真是可笑……
香寒耸了耸肩，她就知道是这样……
北王府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柳树低垂着头，柔顺的接受着晨光地淋浴；草丛从湿润中透出几分幽幽的绿意。露珠在闪闪发光，清凉的微风在身边抚过，有时还带着一丝谈谈的花香，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
而此时，水冰璇站在北王府的大门口看着骑在马上的宁稀，依然是一身的戎装……他要返京复命了！
“王爷，王妃，后会有期！”宁稀双手抱拳。眼眸扫过水冰璇时停顿了片刻。
“宁郡王，请！”宁天合抬手示意，京城……真的离他很远很远了！而他这一生都可能无法再回到那里了。
“宁郡王，谢谢你。”水冰璇看着宁稀出声。不管如何，这个男人用他的方式对她表达着他对她的歉意，尽管他根本不需要对她感到抱歉，这个世上没有人规定谁必须要救谁！他当时没出手，她并不认为是他的错，虽然当时她确实对他涌出过希望！
宁稀没有说话，只是朝她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太多！他知道她不怪他，可是他怪他自己。哪怕这不是他的错！
“出发。”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
“王妃，回府吧！”人已经走了，她是否也在想念着京城，毕竟她在京城长大，早就习惯了京城了，那里有她的家人。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也难为她了。连他……都想起了京城里的一切。
水冰璇回头，看着宁天合眼底有着淡淡的担忧，他在担心什么？担心她想念京城？还是担心她过不惯这里的生活？
“你身体不宜吹风，还是进府吧！”
水冰璇静默了一会儿才出声：“好。”心里却想起了香寒的话！她对宁天合的信任，是因为她对他有感觉？这……可能吗？
两人走进王府，看着走在身侧的人，水冰璇突然出声：“宁天合。”那日在泉山，自他对她说的话后，她就没再直呼他的名字。
宁天合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侧过身子，看着宁天合诧异的眼神，水冰璇感觉心里有些轻松，至少这个男人现在不是平静的眼神，他也会诧异。
“我们试着谈恋爱吧！”既然这个男人对她是有些特别，那么何不靠近？也许她会发现其实他对她并没有多少的影响力。
宁天合眼神的诧异还没有离开，听到水冰璇的后眼中有平静是彻底的瓦解！震惊中露出疑惑！“谈恋爱就是我们试着交往，以男人和女人身份交往。”水冰璇看也不看宁天合扔下这句话后就往前面走了，莞自留着向来无动于衷的男人在那儿瞠目结舌的傻站着。
不只是宁天合惊呆了，香寒也惊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也傻站在那儿！
水冰璇留住脚步，回眸，看着傻站在那儿的宁天合，突然心情飞扬，俏脸上嫣然一笑，刹那间，宁天合在她脸色真切地看见了花开时绝美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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