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番外-幼崽篇（上）
九月的澜阴市，阳光总是很充足，天空是明净的蓝，看起来很高很远，足以盛得下许许多多的梦。
对于一群还未离开过爸爸妈妈怀抱的小萝卜头来说，在九月初，他们即将迎来人生中一个崭新的阶段。
今天是去幼儿园报道的日子，小左焱没用常雨晴催，便早早地起了床，由爸妈领着往幼儿园走。
他特意戴了自己最喜欢的一顶柠檬黄的渔夫帽，穿着纯白t恤加牛仔背带短裤，新买的小书包也非要自己背，左手一个妈，右手一个爸，踩着投在路上的树荫，走两步一蹦哒。
然后美滋滋地想：今天的心情和太阳一样好呢～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在踏入幼儿园大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不是因为看门的保安叔叔长得有点凶，而是才到门口，此起彼伏的哭声便远远传来，间或夹杂一两声崩溃的稚嫩尖叫。
还有一个哭花脸的小朋友追着妈妈跑出来，被跟在后面的老师一把捞起，无情地扛了回去。
小朋友的哭声过于凄惨，小左焱被吓得停住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妈妈身上靠，怯怯地发问：“这是怎么了？”
“这是小朋友们刚到幼儿园，都太高兴了。”常雨晴蹲下来帮他把帽子戴正，睁眼说瞎话，“是不是很热闹？”
小左焱并不这样觉得，于是磨磨蹭蹭地不肯进去，眼珠骨碌碌一转：“妈妈我肚子疼，想上厕所。”
“里面就有厕所。”常雨晴不吃他这一套，指着教学楼说：“我们快点进去，去里面上吧。”
“我的水杯忘带啦，渴了没水喝。”左焱原地踏步。
“没忘啊，就在爸爸手上拿着呢。”
“那……那我早上没吃饱，我想回家吃小蛋糕。”
“幼儿园里也有很多好吃的，而且幼儿园的小蛋糕比家里的还好吃呦！”
两个人斗智斗勇你来我往，谁都不愿意先退一步。
见常雨晴哄了半天都没用，左宏决定要展示一下父亲的威严，一把拎起左焱，将他夹在胳肢窝下面，拍拍他的屁股大步往里走，“男子汉大丈夫，遇到困难怎么能临阵逃脱呢？要去勇敢面对！”
左焱被他夹得难受，嘤嘤嘤的，一双黑黝黝的葡萄眼里聚了一包泪，要落不落，看起来好不可怜。
然后左宏后脑勺就收获了常雨晴毫不客气的一巴掌。
常雨晴从他的魔爪下把左焱抢了回来，这才抱着他往里走。
左宏揉着后脑勺跟上去。
教室门口有专门的老师迎接新来的小朋友，见左焱一家过来，老师笑眯眯地上前和左焱打招呼：“又来了一个帅气的小朋友！你好～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老师，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个张老师和刚才捞小朋友的老师穿了一样的粉色衣服，所以她热情地去拉左焱的小手时，被左焱一脸警惕地缩着手躲开了。
“老师问你呢。”常雨晴抱着左焱走近一点，歪着头看他，“快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左焱。”小左焱趴在常雨晴怀里，小小声回答。
“好的，左焱小朋友。”张老师拍拍手，“我们先下来好不好？一直让妈妈抱着，妈妈也会累的。”
左焱看了眼常雨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像块小粘糕，才把他放到地上立正站好，一松手又黏黏糊糊委委屈屈地贴上来。
“哎呀，老师才发现，你的帽子真好看，是谁给你买的呀？”张老师决定凑近一点先套近乎，取得信任。
左焱摸了摸自己的渔夫帽，红着脸说：“是姥姥给我买的，她说我戴着显白。”
“真好！”张老师笑得亲切，摸到了左焱的小手，安抚地摇了摇，“左焱是不是很喜欢姥姥？”
“喜欢！”左焱没有拒绝张老师的触碰，点点头。
“那左焱你看，教室里有那么多小朋友，你最喜欢谁呀？偷偷告诉老师好不好？”张老师再进一步，把左焱从常雨晴怀里拉过来，冲常雨晴和左宏眨了眨眼，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两个人接收到示意，悄摸摸地往后退了退。
左焱还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顺着张老师的话往教室里瞅。
然后一眼就看见了楚子麒。
没办法，在一片混乱的教室里，不仅不哭不闹，还淡定地吃着章鱼小丸子的楚子麒，简直像一股清流一样突出。
左焱凑到张老师耳边，指着楚子麒小声说：“我最喜欢麒麒。”
“那左焱跟老师进去找麒麒好不好？”张老师轻轻推着左焱，一步一步往里走，“就我们两个进去，不然麒麒会害羞的。”
“那爸爸妈妈呢？”左焱急了，伸出小手回头找人，“你们不在这嘛？”
“人家幼儿园只要小朋友，不让爸爸妈妈在的。”常雨晴没有去拉他的手，反倒又退开几步。
“我不要！”左焱反应过来就要往外跑。
“宝贝，爸爸妈妈要回去了，和爸爸妈妈说再见好不好？”张老师眼疾手快，把小左焱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揽到怀里，轻声哄着，拉起他的小手朝常雨晴和左宏拜拜。
就在常雨晴和左宏转身要走的一瞬间，左焱忽然嗷一嗓子嚎了出来，哭声嘹亮，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幼崽多重奏合唱团里又添了强有力的一员。
左焱哭得太用力，脸都红了，奋力挣脱张老师的怀抱，连挣扎中掉在地上的帽子都不要了，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往这边冲。
常雨晴虽然不指望自家崽子像人家楚子麒那样省心，但也没想到反应这么剧烈。
她哭笑不得地接住撞过来的左焱，边帮他擤鼻涕边说：“怎么哭了？你看幼儿园里有这么多小朋友，这么多玩具，多好哇！妈妈想上幼儿园人家都不要呢。”
“家里也有玩具！我想回家呜哇——”左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而且麒麒也在呢，你不是最喜欢麒麒了吗？你们两个人正好一起做伴，要互相照顾哟！”
“你看麒麒都在看你呢，看是谁在哭鼻子，羞羞羞。”左宏也在旁边帮腔。
小左焱闻言，收住哭声，泪眼朦胧地往楚子麒那边看。
楚子麒今天只有妈妈一个人来送。
杨琳早上还要赶着去上课，再加上楚子麒也很听话地没有哭闹，所以她把楚子麒交给老师，仔细叮嘱几句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就导致楚子麒现在只剩下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吃着杨琳奖励他的章鱼小丸子，听见他哭，也朝他看过来。
左焱一想到等爸爸妈妈都走了，自己也要像楚子麒一样被孤零零地剩下，扭过脸“哇”地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常雨晴：“……”
左宏在旁边努力憋笑。
老公是指望不上了，常雨晴拍着左焱的后背帮他顺气，吓唬他道：“再哭鼻涕虫就跑到嘴里啦！”
小左焱听到赶紧捂住嘴，顺便打了个哭嗝。
“妈妈又不是不要你了，等到了下午放学，妈妈就来接你回家。”常雨晴拿出纸巾帮他擦眼泪。
“可我现在就想回家。”左焱攥着常雨晴的手指不撒手。
回家是肯定回不了的，张老师和常雨晴轮番上阵，终于哄得小左焱松了手。
左焱妥协了，扁着嘴，拽着左宏的裤子，仰起头用小奶音委屈巴巴地加条件：“等放学了，妈妈来接我，爸爸也来。”
左宏本来觉得男孩子就应该养得糙一点，直接往幼儿园里一丢就好，这么哭哭啼啼的不像话，但接收到常雨晴的死亡视线，立马跟着哄：“好好好，爸爸肯定来！”
“拉勾～”
“拉勾拉勾。”
等二人走远了点，一出左焱的视线，常雨晴憋了半天的眼泪也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一边哭着一边去锤左宏：“你还笑你还笑！看你儿子哭你怎么那么开心！”
“好了好了不哭了。”左宏收住笑，心疼地去抱她，絮絮叨叨地哄：“孩子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总得长大，总得离开我们不是？这一步早晚得迈出去。”
常雨晴捂着脸埋在左宏怀里不说话。
左宏亲了亲她的头发，“那可是我们的儿子，你得相信他，永远是最棒的！”
这边左焱不让幼儿园的老师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拉着楚子麒的小手不放：“麒麒，你说我爸我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楚子麒小大人般叹了口气：“不会的，他们下午就会来接你。”
“他们要是不来咋办？肯定是不想要我了，呜呜呜……”
楚子麒看他哭得过于伤心，声音都哑了，只好拿过他印着奥特曼的保温杯，倒了一小杯温水递给他。
小左焱扶着他的手，抽抽搭搭地喝了一口。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楚子麒拍拍胸脯做保证，并大方地把剩下的章鱼小丸子给左焱吃。
左焱这下不哭了，吸了吸鼻子问：“……真的？”
“嗯。”楚子麒掏出小手帕，往左焱脸上一糊，按着他的头帮他擤鼻涕擦眼泪。
手帕拿走时，粘在上面的鼻涕在左焱的鼻子和手帕之间，拉出一条透明的线。
“呃……”楚子麒两根手指捏着手帕，看看左焱，收也不是，丢也不是。
要不还是……不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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