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到了京城，反而卸了负担，不再担忧。

        这段路走走停停了半个多月，陈清婉的病好了七七八八。

        陈武敲了两下车门，说道：“我先去宫中述职，夫人和娮娮休息片刻，再去见义父。”

        “好。我带娮娮去看看她的院子，莫着急。”陈卓氏脸上笑吟吟的，慈爱的拉着陈清婉的手，这半个月倒是养了点肉，但还是瘦若无骨，令她好生心疼。

        陈卓氏穿着素净的墨绿对襟齐腰襦裙，梳着寻常妇人发髻，路上车马劳顿，未施粉黛，被凝华扶着下了车。

        陈卓氏嘟囔着：“天下未定时，我还能上马挥长枪，这太平了反倒要让你扶了。”

        听到这话，周围人都咯咯的笑了。凝华无奈的说：“您如今是骠骑将军夫人，人前人后少不了人伺候。”

        陈清婉正下车，就看见一只偏白的手悬在半空中，一抬头是一个长相普通，不少俊美之资的青年男子，身着官服，举止间是文人的儒雅：“三妹，无恙乎？”

        陈清婉一路上了解不少京中的事，很快就认出了这一身七品官服，判断此人是官拜丞相少史的四兄。这个时辰父亲还要去宫中述职，想必他是提前告假归家。

        皮肤又白净，举止文雅，陈清婉将蜡黄的手搭在这人手上，待站稳后，笑嘻嘻的反问道：“娮娮身体康健。倒是四兄，近来无恙乎？”

        陈清婉四兄陈淙柳闻言颇为震惊：“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四兄，而不是三兄？”

        三兄陈淙参也是文职，与陈淙柳一般儒雅，陈卓氏与凝华微微侧目。

        陈清婉道：“在路上听母亲讲，大兄是武将，与嫂嫂常年戍守边关，二兄无心仕途，喜欢游山玩水，编写游记，而你身着文官官服，自然不是。

        三兄与二姊是一母双生，一名参一名商，眉间都有一颗朱砂痣，官拜大理寺少卿。你一身七品官服自然不是。而且路上在驿站听人说京中不太平，想必此刻应在查案无法脱身。

        你眉间既无朱砂痣，又无所事事，一定是比我早生一年的四兄喽。”

        说完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陈淙柳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机灵鬼。”

        陈卓氏听后和凝华对视一眼，满是对女儿机敏的赞赏，嗔怪陈淙柳：“你妹妹大病初愈，一路上车马劳顿，还不赶紧带她进府？”

        “啊对对对，是柳儿疏忽了，三妹，四兄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陈淙柳看着苏家儿郎宠爱苏酥时嫉妒得很，现在自己的亲生妹妹回来了，恨不得把十三年的宠爱一股脑的给她。

        陈卓氏和凝华走在最前面，陈淙柳牵着陈清婉的手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说着。

        一进正堂，陈清婉看见一桌子的糕点美食，看着陈淙柳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四兄，这就是你要给我的大礼吗？”

        陈淙柳摇摇头，故弄玄虚道：“非也非也。”陈清婉眼中的光亮熄灭了，恹恹的“哦”了一声。

        陈淙柳拍拍手，四个家仆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了，重重的放在了地上。陈清婉咋舌心道：这箱子都快能装下我了，四兄搞什么名堂。

        陈卓氏觉得这箱子眼熟的很，问道：“柳儿，这是什么？”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家仆将箱子打开。

        “额……”陈清婉看着一箱子的竹简，笑容僵在了脸上，“四兄，这……就是你给我的大礼？”

        “昂，这可是我攒了十三年的呢。”陈淙柳得意的看着陈清婉，一副“你看我对你好吧”的模样，“我可不像三兄，备了这么一大桌子俗物。”

        陈卓氏听到这，暗道：怪不得觉得眼熟，面上尽是对四儿子的嫌弃：“娮娮坐过来，不要理你四兄。”

        陈清婉对这位兄长的好感顿时下降了，虽然他送书也是为自己好，但总觉得藏了私心。听到这些吃食是三兄备的，不由得对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兄长添了几分好感。

        听到“俗物”后，差点没炸毛。唾弃起四兄：你又没挨过饿，自然觉得是俗物。

        坐在陈卓氏身旁后，看着入座的四兄，“天真”的说了一句道：“四兄觉得吃食是俗物，为何要入座呢？”

        听到这夹枪带棒的话语，陈淙柳知道刚才那番话定是得罪了妹妹，摸着鼻子打圆场：“这……还不是想让妹妹喜欢我的礼物说的嘛，妹妹不要当真。”

        随后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糕点，赔罪道：“妹妹尝尝这块芙蓉糕，是宫中御厨做的，入口细腻润滑，据说还可以美容养颜呢。”

        陈清婉看着陈淙柳夹来的糕点，觉得人未到齐，自己吃了不好，在陈淙柳期待的目光下，有些无措的看着母亲。

        陈卓氏摸摸陈清婉的头：“无妨，这些吃食是特地给你准备的，不用等你父兄。少些时候，我们去丞相府赴家宴，据说苏九郎请了头食铁兽，憨厚可爱的紧。”

        凝华趁机插口道：“苏酥小姐与娮娮差不多大，娮娮也能多个玩伴。”

        陈清婉吃着糕点，暗道：四兄说得果然没错，这糕点真是好吃。对四兄的好感又上来了。

        简单用了些餐食，凝华道：“妾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陈卓氏点头，又吩咐人将箱子抬去陈清婉的院子。

        陈淙柳见陈清婉吃的有些噎，说道：“尝尝这奶茶，三兄说是近来京中时兴的饮品，颇受女娘们喜欢。”

        “奶茶？以前还从未听说过呢。”陈清婉喝了一口，觉得很不错，开心的看着陈淙柳，眼睛亮晶晶的。

        陈淙柳心下对妹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妹妹吃东西的时候像只小老鼠，可爱极了。吃到好吃的，眼里像是有星辰在闪烁，还会拿给母亲吃，是个懂孝道的。

        陈卓氏看着女儿开心，心中也欢喜了几分。乱世里小女郎能平安长大就好，受些磋磨就当磨炼意志了。

        倒也怪不得陈卓氏这么想，大女儿陈清扬九岁跟着从军，被贼匪掳走分食，陈卓氏单枪匹马灭了那个寨子也不能换来女儿重生，那心痛的感觉，至今犹在。

        陈卓氏看着这奶茶也觉得新奇：“我也没有听说过呢。看着像鞑靼的马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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