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京城下了一场薄薄的雪,初雪一降,就是皇后的千秋节了。
朝臣命妇进宫赴宴。马车碾着薄雪到了朱红的宫门外,丞相带着儿子去拜见武帝,丞相夫人携家眷去长秋宫祝贺。
有诰命的夫人穿着朝服,大臣女儿打扮的异常妍丽,渴望得到皇家贵胄的青睐,享受天家富贵。
苏酥今日穿的很低调,一身素净的草白色齐腰襦裙,刺绣用的是苏绣,料子是西北独有的骆驼毛,柔软保暖,都不用披上斗篷。
陈清婉因着体弱,裹得像个球。一身杏子色齐腰襦裙,用的也是苏绣,料子是柔软的兔毛,披着厚厚的白狐斗篷,手上抱着织锦汤婆子,和苏酥并排走着。
“哎呦,这不是沈小姐吗?令淑仪等您多时了。”陈清婉好奇的看过去,宫门外站着的是宣平侯继室沈景氏和女儿。
苏酥小声附在陈清婉耳边道:“说话的是令淑仪宫中的允公公,他说的沈小姐是宣平侯嫡长女沈玉真,穿着胭脂色的女人是宣平侯的继室沈景氏,沈玉真是原配的女儿,那个年纪较小的是沈佳沐,我们最好离他们远点。”
沈玉真穿着一身鹅黄色宫裳,打扮的娇俏可人,沈佳沐也差不多的装束,这一家子衣着华贵。
只听宣平侯夫人说道:“允公公,待臣妇和女儿拜见完皇后,再去令淑仪那里讨杯茶喝,希望淑仪娘娘不要怪罪。”说完就悄悄地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允公公手上。
允公公笑得像朵菊花,看了看四周:“夫人放心,杂家知道怎么说。”
“宫里不比外面,言行举止都有千万个眼睛瞅着呢。”陈卓氏的声音措不及防的在两人耳边响起。
苏酥的耳朵被丞相夫人揪着:“你能耐了,连贵人都敢议论,等回去就把你关进祠堂,抄写规矩!”
苏酥讨饶,陈清婉连忙说情:“祖母要罚就罚娮娮吧,是娮娮好奇,阿姊才说的。”
丞相夫人手劲松了几分,仍旧板着脸:“就罚你俩跟着老二媳妇学一个月女工!”
“啊?那还不如抄规矩呢……”苏酥揉着耳朵,嘟着嘴说着。
陈清婉上前扶着丞相夫人,捡着好听的说。
苏崔氏今天穿着月白色对襟齐腰襦裙,披着白狐披风,手上抱着汤婆子,看着苏酥就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
上前手指轻点苏酥的额头,语气温柔:“你呀,该好好学学女工了。”
“哟,这不是崔七娘子吗?你家二郎呢?”宣平侯夫人走过去,睨了一眼,随后捂住嘴,装作失言道,“你瞧瞧我,怎的就忘了呢,你家二郎早就走了,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嫁给侯爷啊。”
丞相夫人冷着脸,陈卓氏上前就是一巴掌,打的宣平侯夫人脸上瞬间出现一道红痕:“景氏,有这功夫,不如好好管管府里的姨娘们!”
来来往往的贵妇小姐,宫女太监,都低着头,不敢多言。
宣平侯夫人捂着脸,眼里尽是不可思议:“你敢打我?”养尊处优多年,京中夫人也都捧着,一时间受不了这种屈辱,眼中蓄满了泪水。
沈玉真嘴角微微扬起,她对继母很是不顺眼,奈何父亲宠着,只能讨好,佯装关心,和沈佳沐一样扶着宣平侯夫人。
陈卓氏道:“打你就打你,还要向谁借胆子吗?”
“你!”宣平侯夫人气的捏着帕子的手直抖。
陈清婉担忧的看着丞相夫人。
陈卓氏又言:“洗脚婢子踩着原配爬上来,还敢同丞相府摆架子了吗?宣平侯就是这般作风吗?”
沈玉真本想冷眼旁观,听到陈卓氏这样说,插嘴道:“夫人何苦咄咄逼人,丢了我们侯府的脸,你也别想好过!”
陈卓氏冷嗤一声:“沈小姐,你有护着景氏的时间,不如好好查查生母的死因。”
听到陈卓氏这么说,宣平侯夫人慌了,拉着沈玉真,沈佳沐往前走:“我们走,不和这男人婆计较。”
沈玉真看到宣平侯夫人这样,心中存了几分疑虑。
“阿母,你不怕宣平侯怪罪吗?”陈清婉小声问。
没等陈卓氏说,苏崔氏道:“宣平侯是你阿母的外甥。”
“外甥?”苏酥也震惊了,磕磕巴巴的说,“他,他他可是和祖母一样的年纪!”
陈卓氏扶额:“别误了时辰,等有时间,我就给你们讲。”
“别等以后了,现在说呗。”苏酥在陈卓氏身前身后来回转,她忍不住到以后了,现在就想听。
丞相夫人喝道:“酥酥,老实点。”
苏酥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无精打采的走在后面。
苏崔氏一看就心疼了,拉着两个女娘,在后面窃窃私语:“三娣妇的母亲和宣平侯的祖母同出一脉,两人差了二十来岁。三娣妇又和宣平侯母亲差了四十多岁,三娣妇出生时,宣平侯都二十多岁了。不过这层关系只有少数人知道。”
绕来绕去的,苏酥有些发懵,陈清婉却懂了这份关系,怪不得刚才母亲有恃无恐。心放回了肚子里。
再回头时,朱红的宫门关上了,天地间飘起了小雪,陈清婉突然就想念卓蘅了,呢喃道:“也不知蘅阿姊现在怎样了。”
苏酥没有听清楚,问了一句,陈清婉说:“没事。”
跟在最后的凝华听清了,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直在观察陈清婉,怕她出错,可这一路上,陈清婉举止端庄,尽管心中好奇,也没有四处问,只是看着。
趁苏酥缠着苏崔氏的时候,凝华悄悄说:“娮娮想念阿蘅了?”
陈清婉点点头,凝华道:“阿蘅在初春会来京城。”
陈清婉惊喜的说:“阿姊要来?”
凝华点点头,陈清婉喜形于色,看到长秋宫牌匾时,又小心翼翼的将情绪收回。
卓瀚文写信祈求陈卓氏给女儿找个好郎婿,卓蘅是陈卓氏的亲侄女,念其对女儿的照顾,就同意了。说初春到达京城。
一路上太监宫女们拿着工具清雪,到了长秋宫,就看到墙根下堆了一个小小的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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