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张小青（四）
路悠悠放寒假了，高三生有十天的喘息假期，那是学校迫不得已给的。家长们自然心里有数，谁也不会真的让孩子歇下来。
张小青的辅导效果很好，高大姐加了工资，让张小青住下来集中给路悠悠补课。
面对丰厚的薪酬，张小青自然不会拒绝。
两个月的时间，张小青的改变不小。她学会穿衣服了，路悠悠没再说过她土，高大姐眼里也少了嫌弃的意思，里外都把她当成一个家教老师，这让张小青很受用，也更舍得花钱投资自己了。
第一天住进路悠悠家，张小青很不习惯。到了晚上她都不敢喝水，就怕半夜起来上厕所就弄出动静来。
住了两天，习惯了她便了解了，为了家庭和睦，路家的隔音做的很好，何况主人家的卧房里都有卫生间，到了晚上基本没人出房门。
今晚，却有了例外。
张小青走出洗手间，还没来得及关灯，就迎面撞上了客厅里的路远。
他只穿了一条黑色的睡裤，水里端了一杯水，有些惊讶地看着张小青。
他忘了家里住了个外人。
张小青愣了一下，扯了扯身上的吊带睡裙，半低着头，有些害羞地说：“我……我出来上个厕所。”
卫生间的灯透过门缝打在张小青身上，丝质的睡裙透过光显露出一副曼妙的胴体，张小青夹紧双臂之间显出了两个难以忽视的凸点，路远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上面。
他握紧了水杯，挤出一声“嗯。”便走转身走去房间了。
张小青这才抬头，她看着路远快步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有些东西原本普普通通，可稍加修饰就会变得惹眼。何况是正值花季的少女呢。
路远说，好歹是家教老师，怎么能让人家在厨房吃？那她能好好辅导悠悠吗。
路远说，最近公司没什么事我想多陪陪你们娘儿俩。
路远说，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你带悠悠去玩吧，我在家养养精神。
路悠悠要休息，原本被放了一天假，说好出去见朋友的张小青不到中午就回了路家。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心照不宣。
从张小青进门开始，路远就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看着她换鞋，看着她走进来。
张小青也看着路远，从玄关到客厅，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句话都没说。
“今天外面有点热，我回来换件衣服。”张小青先打破了沉默。
“嗯。”路远靠在沙发上，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她，眼神里隐隐带着炙热，张小青看得分明。
“可我不知道该穿什么，路先生，您能帮我挑一下吗？”
路远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可以。”
张小青在前，路远在后，房门在路远身后关上。
张小青打开衣柜，转身问路远，“您觉得哪件合适？”
路远不看衣服，他只盯着张小青，一步步走近，把她抵在柜子边，“你得穿上我才知道。”
张小青直起身，她的脑袋刚好贴在路远的肩上，“您得先挑一件，我才能穿啊。”
路远转头看向床上，枕头那里躺着一条粉色的真丝睡裙，他拎起来抓在手上，布料极薄，瘫在掌心，还能看到透过来的掌纹。
“我看，这件就不错。”
张小青接过来，软了声音道：“穿这个，我怎么出去啊？”
路远攀上她的肩，抚着她洁白的脖子说：“外面冷，不适合出门。”
“那就不出去了。”张小青乖顺地靠着路远，感受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脖颈上摩挲。
她的脖颈长，冬天捂得又白，绷直着的时候很是好看。
张小青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脖子会被人如此喜欢。
窗帘拉得严实，门也反锁住了。一张不大的单人床上纠缠着两个身影。
张小青仰着头大口喘息，她的颈间埋着一颗流连忘返的头……
路远送张小青的第一件礼物就是项链。t家的经典款，铂金链，小小地镶了颗钻。
张小青自然欢喜，她侧着身子让路远给他戴上。
路远也依着她，带完后嘱咐了她一句，“在家藏好了。”
张小青有些不开心，她第一次收到名贵的礼物，当然想秀出来。藏着掖着的倒像是见不得人。
路远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温生劝慰道：“也就这几天了，等那边房子装好了你就把这个活儿辞了，搬过去去。”
张小青顿时一扫委屈，期待地看着他，“真的吗？”
路远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真的。路远只骗自己的妻女，从没骗过她。因为路远在意自己的家庭，但不在意张小青。
她只是个玩物。
张小青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她从来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路远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发动了车，开往别的住所。
终于，在新学期开始之前，张小青搬进来路远准备的房子里。离学校很近的一个小区，一室一厅。
宋婉可不信她凭着课时费能租的起这么好的小区，她旁敲侧击地问张小青是怎么回事，眼睛里分明闪过鄙夷。
张小青提着行李走后，宋婉问赵婕，你信吗？
赵婕摇摇头，无所谓地说，关我屁事。说完也收拾东西走了。
宿舍生活她已经体验够了，这可真不是人受的罪。
宿舍一下空了两个床位，宋婉坐在椅子上，冷笑一声，“真贱。”
贱不贱的，张小青已经不在意了。她投入了新的生活体验中，每一天都过得乐不思蜀。
拿着路远给她的卡，她盛气凌人地走进商场，体验了一把买东西不用看价格的豪气。以前只能路过不敢多看的专柜，这回也能挺直腰板叫道：“给我试试这个。”
原来她不是不爱逛街，只是因为没钱购物。有了钱，她才体会到购物的快乐。
而且还是别人的钱，花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只是，张小青的目的变了。
以前她花钱是为了让自己改变，获得尊严。现在她花钱，是为了讨路远欢心。把自己收拾得越漂亮，就越能讨路远喜欢。也就能花更多的钱。
张小青一边沉沦，一边清醒。
她还记得自己的本职是个学生，从没想过把未来寄托在路远身上。她的人生还很长，路远只是第一块跳板。
焕然一新后的张小青出现在学校后不再像以前一样默默无闻，认识她的纷纷议论她的改变，不认识她的人则讨论着她的一身行头值多少钱。
不认识她的人跟认识她的人打听她，认识她的便说，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风言风语流传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在张小青自以为瞒得很好的情况下，流言在她身后满天飞。
论坛上甚至建起了一层八卦楼，纷纷在猜她背后的金主是谁。
还有人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不知道她一晚多少钱。
张小青看着辅导员电脑上的页面，看着污言秽语充斥着的屏幕，脸色不变地说，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恕不奉告。
辅导员不能拿她怎样，只能敲打她说，女孩子要洁身自好。
全办公室的耳朵都朝这张桌子竖过来，张小青面不改色地说，我很好，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能传到张小青耳朵里的，已经是净化了几轮的了。
她在学校走着，都会有眉目浑浊的男生不怀好意地拦着她的去路，问她要多少钱。
张小青在外全副武装着自己，只有在回到自己的小屋后，才敢放声发泄出来。
她这么努力地融入城市，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得不到尊严。
身体是她的资本，她用自己的资本博弈碍着谁了？这明明是城市的捏造出来的规则，她难道不是受害者吗？凭什么一个两个都对她嗤之以鼻。
张小青觉得委屈，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哭过发泄过，还是要擦干眼泪，涂抹好精致的妆容等着迎接随时会来的路远。
她不敢在路远面前哭，他不喜欢。
随着时间的拉长，路远对她的耐心越来越少，对她的要求却越来越多。他也在衡量她的价值，毕竟他花了那么多钱，不玩个够怎么能回本。
路远表面上看去有些儒雅的风范，但那都是立于人前的假面。相处之后，张小青才发现，他和普通的男人没什么区别。普通男人脑子里想的东西，他也在想。只是不能用在老婆身上，却能用在她这个外室身上。
张小青被迫“学习”了很多，被迫开阔了“眼界”，她的承受能力也提高了许多。
学校不能不去，张小青顶住了流言，也渐渐习惯了流言。
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底线被一步步拉低，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道德已经不再束缚她了。
有个成语叫无法无天。当一个人没什么畏惧的时候，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
张小青不知道自己已经无视了道德，不知道自己站在了险境。
当高大姐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只有一瞬的错愕，只一瞬，就恢复过来了。
她语气平静地问：你怎么来了。
这副样子落在高大姐眼里，赫然是不知廉耻。她顿时被激得暴跳如雷，一把薅住张小青的头发，左右开弓狠狠地掌掴在她脸上。嘴里不停骂着，“贱人”，“不要脸”，“年纪轻轻不学好”。
左邻右舍上下楼层，凡是在家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出来，或趴在栏杆上，或缩在门缝里好奇地打量。
高大姐巴不得有观众欣赏这处惩治小三的好戏，越有人看她越来劲，一边打一边骂道：“大家伙看好啊，堂堂大学生，好的不学，尽学些歪门邪道的，好好的路不走，勾引别人老公。大家伙把自己男人看好了啊，别让这个小狐狸了勾去了魂儿……”
张小青被她打得嘴角出血，躺在地上。张小青的耳朵嗡嗡作响，却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想说，你怎么没看好他。
她想说，你老公也不是好人。
她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
她说不出来，一张嘴就撕裂般地疼。
高大姐骂骂咧咧拍拍打打直闹了一下午，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她才罢休。
“再纠缠老路我绝对不放过你！”
张小青趴在地上，门这么大敞着，把所有的不堪都露在外面，示于人前。
她一直没动。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觉得自己受得住。嗯，果然受住了。一顿打嘛，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她动了动手，挣扎着爬起来，突然，一只手把她扶了起来，她扭头一看，“你是？”
那人笑笑，小心地扶起她，关切地问：“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张小青突然捂住脸，爬起来一把将人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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