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楼温还没来得及收回注视，他就猝不及防抬了头。
于是又一次，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慌张的自己。
对视不过三秒，他先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我先走了。”他向楼道跑去，在将要下楼梯时，转身冲还站在原地的楼温高高挥手，“周末聊！”
奔跑带起了的风，吹动了少年的发梢，白衬衫的衣摆也随之摆动，最令人移不开目光的那双眼睛里是灿若星河的笑。
夏初虫鸣又开始了漫长的没有休止的表演。
林过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可楼温心中的喧嚣依旧没有停歇。
王语嫣安静观望了许久，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楼温回神，于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温温，人早走了！”
“我在想活动策划该怎么写，所以有点出神。”解释在下意识的反应面前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王语嫣笑道：“行行行，那就当你是在想策划案吧，现在想完了我们可以回班了吗？”
“回回回，立刻回。”
楼温挽起王语嫣的手臂向前走了半步，又想起了随手搁置在窗台的笔，林过走时好像把笔盖给带走了。
“怎么不走了？”
她犹豫了一秒，回身拿起了那只丢失了笔盖的笔。
又一次选择当了“小偷”。
开始期待周末后，在学校度过的每一天都变得很漫长。
而比等待周末来临更让人觉得漫长的是等待q/q登录的那一刻，她坐在学校电脑面前，目光紧盯转圈的加载键，深刻地理解了何为度秒如年。
右下角的时间从09：25跳到了09：26。
页面也终于得以加载出来。
“滴滴”耳机传来了提示音。
她扫过一圈零星遍布着红点的消息，鼠标停在了右下角不断闪烁的“验证消息”。
点开——头像是手绘的宫崎骏《龙猫》里的大龙猫。
昵称是方知有，来自q/q号查找，附加消息：林过。
是5月17日就发来的申请。
她忙点了同意。
那边立刻发来了消息。
【方知有】：早上好！
【l】:早上好！
【方知有】：你现在是在家？还是在学校？
【l】：我在学校，这周留校。
【方知有】：学校电脑貌似有限制，上网时间只有一小时。
【l】：我第一次知道！
【l】：那我们快点讨论吧，不然要来不及了。
【方知有】：不慌。
【方知有】：我有本作业落在学校了，刚好要回去一趟。
【方知有】：要不就线下讨论？
【l】:我觉得可以！
【方知有】：那半个小时后图书馆门口见。
【l】:好。
楼温关了电脑，去了图书馆二楼的老地方，那里堆了一沓她的书。
周边坐满了自习的同学，翻页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随意翻开一本还没整理完的错题，刚提笔写两个字就忍不住抬头查看起对面白墙上挂着的钟。
一分钟里她都能抬两次头，她一面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一面又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些。
她想早点见到他，又怕见到他时太过仓促。
她心不在焉，在本子上抄写了十来分钟也就只抄了个题目，看着题目好半天，愣是想不起老师当天讲解的思路了，笔尖在本子上停顿了很久，写两个字，不对，又划掉。
就这么又干耗了几分钟，她终于放弃了，搁下笔决定去图书馆门口安心等着。
一连下了小半个月的缠绵细雨，今天难得出了个太阳，明晃晃地亮得人睁不开眼。
楼温拿手挡在额头遮光，目光始终如一地放在校门口过来的必经之路上。
站着等待有些无聊，她便一个一个数起那条路上往来的人。
周末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人，她数到第51个人时，林过终于出现。
他骑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穿行而来，擦身而过的风掀起他的衬衫外套，发梢也随着风的轨迹摆动，额头刘海也被吹散开来，浓眉俊眼，满是少年人的朝气。
见到楼温的刹那，他放慢了速度，单脚落地，稳稳停在了她的面前，一手握住把手，一手从另一侧把手挂着的袋子里捞出一杯奶茶抛了过来，“请你喝奶茶。”
不是学校周边的奶茶店，是前段时间刚在安淮落地小有名气的一点点。
她记得王语嫣还吐槽过一点点每次都得等很长时间才能轮到。
“谢谢。一点点应该有不少人排队的吧。”
她捧着奶茶有些窘迫，林过忘记把吸管给她了。
“我运气比较好，去的时候没什么人。”
他起身从车上下来，踩下车脚架，取下把手上的袋子，准备拿出另一杯时往袋子里瞥了一眼，袋子底有两根吸管，这才意识到他忘记给吸管了。
“尴尬，耍帅失败了。”他左手抓了抓头发，很是懊恼地将另一手上拎着的袋子凑向楼温，示意她自己取吸管。
原本还有些紧绷的楼温扑哧笑出了声，“我只记得你给我扔奶茶，后面忘给吸管什么的我根本没有看到。”
林过也重新挂上了笑，十分懂得给台阶就下，“有人忘给吸管吗？没有吧。”
“嗯嗯嗯，这样的失误肯定不会有人犯的啦。”
楼温插上吸管，五分甜的波霸奶茶尝出了满分的甜度。
因为怕在图书馆讨论打扰他人，他们去了附近的一个凉亭。
他们的活动最主要是人到位，所以一开始盘点预算拢共也不过就是做海报的钱，
又说起海报设计，楼温忙拿出身上的小本子里画的草图寻求他的意见：“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好一点？”
“这幅。”林过指向了第二幅，画面非常简洁，只有“freehugs”这两个单词，是最不用费力气画的。
楼温还是有些迟疑：“会不会太单调了？”
林过还是坚持，“不会，简单才能一目了然。”
“好，那就这副，我今晚给它画出来。”听了林过的回答，她也就定下了主意，毕竟能偷懒也是好事，实在没必要给自己找没事找事。
楼温给定下来的那一页折了一个小角，准备傍晚时候出门买素描纸，顺便再去漫研社借点颜料。
林过看着她，“真不用我帮忙？”
“真不用，你都选择献身了，我怎么还好意思让你再干活？”本来就是心理协会该负责的活动，要不是那天她领着他来晚了正赶上姜可榆那天乱点，他也不至于被逮着一起干活，还得负责最重要的部分，楼温心里还是有些觉得对不起他的。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楼温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林过身上，“你是男生，要是有的人想参加活动但是碍于男女有别放弃了，那这个活动的意义不就丢失了？”
林过也露了难色，“毕竟大家还没有西方那么开放。”
楼温想了一圈，忽然灵光一动，“我有个主意，可以在你面前放一桶花，如果那个人不好意思和你拥抱但又想获得一个安慰的话，那么可以让他取走一朵花，这样也能给他带来幸福感，而且送花会比干站在那边更能吸引路人。”
“倒是个好主意。”林过点了点头，“那送什么花？”
“要不就玫瑰吧，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楼温拍案定下来后，借用了林过手机重新估了预算给姜可榆发了过去，还把新想法也一并说了，姜可榆报给负责老师，负责老师看到预算时犹豫了一下，但还好这次学校拨的经费足够，老师也就没再为难，通过了方案。
方案定下来的消息没等多久，本来有点麻烦的买玫瑰花的活被良心发现的姜可榆揽了过去，楼温少了些要操心的事，轻松不少，心情舒畅得当场想伸了个懒腰。
手正举到一半，突然回过神，想起自己对面还坐着林过，于是一抬眸就看到了对面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含笑的林过。
他是在笑我吗？呜呜呜，又丢人了。
倍觉尴尬的楼温只好讪讪地放下了手，坐回身子，挺直了背。
“等一下，你别动。”
她本来还想低头整理一下衣服，再挽回一下形象，林过却叫停了她的动作。
林过微微站起了身，一手撑在两人中间隔着的石桌边缘，身子探向前，慢慢靠近，目光定格在她的头顶，“有一只菜粉蝶停在你的头上。”
安淮七中的绿化做得很好，亭子这一片还种了好几株月季，还没到爆花时候就已经引得不少蝴蝶造访，所以会被蝴蝶当作临时落脚点也并不稀奇。
其实只有稍稍抖一抖蝴蝶就会飞走，但林过却玩心大发，想要亲自碰一碰，楼温随了他的意，一动也不敢动。
林过呼吸放得很轻，温热的气息混着一股干净皂角香袭来，两人的距离也被拉得格外近，她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她僵硬地立在原地，看着他手刚抬起，又收了回去。
一只白色的蝴蝶从他们之间的空隙穿过，灵动地飞向下一个地点。
“缅甸语有个词叫“leippya”,是蝴蝶的意思，也有死者灵魂的意思。”林过坐了回去，目光还追随着那只蝴蝶，“所以看到蝴蝶靠近我就会想那是不是已故的人来看思念已久的人了。”
楼温看着林过，突然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感性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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