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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清心降真香


沈文舒病了些日子,由沉水先回宫替她告假,沈家人许是怕她真死在家里,派了个年老婆子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每到夜深人静,窗台总是被敲两声,打开一看,或是一小包点心,亦或烤好的肉脯,还散着热气,也没留姓名,她却知道,是霍小公爷。

        她斥责他晚上找来,于是霍黎卿夜间便一次也没出现过,只偷偷来,放点吃的就走,只是他不知道,送来的吃食上沾了一丝薄荷味道,那是霍小公爷的香囊气息,她闻到过。

        像是在投喂小猫小狗,沈文舒暗笑,霍小公爷生了颗圣母心,别是怕她病死在家里,她安然将这些吃食点点咽下,伤病也渐次养着。

        她不知道的是,及笄这日,崔府上门提亲,替长子崔宏瑾上门,与表姑娘一同进门,做崔家长房的平妻。

        若是一般人家,这样说让旁人女儿上门做个平妻,是当面羞辱,可提亲的是崔家,两朝元老,天子帝师的崔家,这就不叫羞辱,是抬举沈家,毕竟,定的是沈家庶女,那位身有祸星之称的五姑娘。

        沈泽心中犹豫,只说沈文舒病着,等过些时日再说,而大娘子王熙筠心里做着别的打算。

        沈文箫已经十七岁了,眼下开春,宫中大抵就要定下太子妃人选,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嫁个女儿入崔家,就是明白站队太子,能同东宫卖个好。

        毕竟是个庶女,翻不了天去,却能讨好崔家,讨好东宫太子,是笔划算买卖。沈泽还在担心清流之誉,平妻之名实在低贱,他也是三品,嫁个女儿给三品学士,还落个平妻名头,显得他上赶着巴结崔家似的。

        王熙筠夜间与他吹枕头风儿,无外乎当前站队是必要的,官家年迈,指着太子立事儿,现在还中立,是还巴望着战队渊政王吗?

        一席话下来,沈泽听得冷汗涟涟,第二日就应下崔家提亲,约好来年三月下聘,只是沈文舒还在宫中当差,还需五年后过门,只先定下。

        沈泽这一安排,崔家上下皆很满意,等到五年后,祝表姑娘入门都产下嫡子,就是平妻又如何,分不了表姑娘的宠。

        而这一切,都是崔沈两家暗自商量,并未声张,因此,两方瞒得严严实实,也只有沈泽夫妇知晓,连沈文启都未听说,而尚在病中的沈文舒,就更不知道了。

        这日雪停了,初阳高升,房内相较前些日子更冷了。沈文舒狠睡了几日,总算缓过劲儿,有心思出门晒晒太阳。

        王氏派来照顾她的孙婆子在小厨房烧着汤水,一见她醒了,喜上眉梢,“姑娘大喜,看来是听到风儿,眼下也有气力出门了。”

        沈五木着脸,对孙婆子口中的喜事一无所知,她靠在门上,脑子还因久睡阵阵发晕,迟缓地应着:“妈妈喜从何来,我睡了这些时日,都没听说。”

        “嗨呀,是姑娘的终身事,主君主母做主,及笄那日给姑娘定了崔家亲事,可不是大喜么?”

        孙婆子也是听主院女使婆子们混说,本来伺候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就有怨言,听了沈五姑娘攀上崔家,这才与有荣焉,侍奉起沈五越发殷勤。

        “哦,这个啊,前些日子听大娘子说过。”沈文舒脸上挂着缕缕微笑,原还困顿的杏眼逐渐清明,她手里捧着盏茶盅取暖,因袖子长,衣袖下捏的杯盏趾骨发白。她细声问着:“父亲也同意了?”

        这是句废话,能攀上崔家,沈泽自然会马不停蹄应着,只听孙婆子说:“主君原是不应的,是崔家平妻,还有个他们家表姑娘在前面支应着,后面不知怎的,又应了。”

        孙婆子低头切菜,并未注意到沈五脸上一闪而过的寒色,在她看来,那是京都侯爵贵门的崔家,别说是平妻,就是嫁过去做个贵妾也是好的。五姑娘在家不受宠,嫁了崔家,可是瞅得见的好日子。

        “唔。”

        沈五姑娘转头,又慢慢走回房内。孙婆子看了两眼,心中不屑,五姑娘这是装矜持,不定在房中乐呢,“邦邦邦……”厨房里又响起不断剁菜的声音。

        沈文舒做在房内,摊开手指,掌心已被茶盏印得发红,她平静将手中物什放下,心里慢慢过着孙婆子的话。

        崔家来定她做平妻,还要与祝表姑娘一同入门,她心中泛起一层层冷意,想了片刻,深吸了口气,攒些气力站起,从香盒中挑出几盒香药放入木盒,挎着出门。

        雪后难行,又遇上雪停,时日正冷,女使婆子都在耳房躲懒取暖,华阳斋门前静悄悄的,由婆子从主道自门口扫出一条清净小道供人行走,沈文舒在此时站在华阳斋门前。

        竹枝在门前打檐下冰凌,以防雪化掉下来伤着人,一回头,看见五姑娘站在门口,身上穿了件桃红色蝴蝶穿花褙子,里侧是肉桂粉浅银丝儒裙,外面罩了件桃红云锦斗篷,边缘以兔毛点缀,雪地里一站,正映了房中挂的那副白雪红梅的图景。

        竹枝愣了一瞬,扔下手中杆子,脸上浮出热情的笑:“是五姑娘啊,这大雪天也不叫个女使跟着。”

        沈文舒嘴角轻扯,将耳边碎发撩至耳后,轻声问道:“祖母还睡着吗?回来多日没来请安,是我的不是了。”

        竹枝笑着将她迎进来,“姑娘客气,原就宫中当差辛苦,老太太发话免了姑娘来回请安,这大冷天还跑来呢。”

        厅里点了清神湿香,清苦气息扑入鼻间,带着沉闷枯燥,冉冉白雾将跪在佛龛前的老人拢在期间,佛陀抬眉淡笑,老太太嘴角紧抿,周身像是藏在无数悲苦。

        竹枝给她上了热茶,安静退下,老太太像是没看到她一般,自顾闭眼,沈文舒也不着急,掀开茶盏吹起浮沫,热气上涌,熏染眉眼。

        时间一点点过去,神龛前老太太入坐化活佛,木椅上,身量未足的小姑娘如老僧入定,一老一少在暗沉的佛堂沉默相对,像是在进行角力,看谁憋不住当先开口。

        等佛龛里的清香燃尽,白雾退却,老太太抽动鼻子,吸了最后一口香气,缓缓道:“舒儿,你来替我做只清神香吧。”

        沈文舒不觉意外,沉默揭开随身带的木盒,将里面香料渐次取出。

        既是拜佛,这次要做的,是清心降真香。将调好的紫润香挑出称量,又取出盒中栈香、黄熟香、丁香皮、紫檀香分别称量切碎备用,再取建茶末,开水化开,点茶,拌香。

        一重称量中有条不紊,沈老太太从神龛前站起身,缓慢踱步走到沈文舒身边坐下,看她将成霜焰硝从盒中拿出,将白茅香切细,与青州枣一道入炉煮至,等沸期间取甘草、甘松、藿香、龙脑慢慢研磨成粉。

        沈五与她母亲长得相像,同样的莹白肌肤樱桃嘴儿,是有福之相,特别是制香之时,姿态娴雅,沉浸期间,不知外物。

        像,也不像。老太太盯着她出神,李氏生得娇美,不争不抢,是个任人揉捏搓扁的面团性子,而她的女儿,一双灵秀杏眼如古井深渊,深不见底,是只狡猾的狐狸,沉得住气,吃得了苦。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终究是沈家对不起她们母女,可是,若重来一回,大抵还是这么解决,她虽觉可惜,但不后悔。

        叹息间,沈文舒的清心降真香已制成,从香筒取出羽尘扫净香灰,拿香箸夹取少许香料,放置隔片,燃香。

        袅袅白雾升腾,火势低微经久不灭,入鼻沉稳清新,如房外白雪,淡泊清凉,闻得久了,这股香雾吸入肺腑,带出内里浊气,只觉浑身轻盈舒爽,仿若将将羽化成仙。

        在安静燃香间隙,沈老太太开口:“你不想嫁入崔家,想让我去说动你父亲。”

        沈文舒与华阳斋并无多少交情,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临近的,也就是崔家与沈家的亲事。

        沈文舒点头,老太太既然猜出来,又肯见她,这条路,应是走得通。

        “崔家没什么不好,崔家哥儿年少有为,又是太子近臣,你救了他们家老夫人的性命,嫁过去,要比你在家里过得舒坦。”

        老太太实话实说,沈文舒在家中情形,明眼人一看便知,爹不疼娘不爱,还有姐姐妹妹暗中使绊子,能好好活着已是不易,若有活路,常人该火急火燎跳出这个火坑,哪怕后面还有火坑,但结果不会更糟了吧。

        “祖母,我不嫁,我是亲眼看着娘亲怎么来的,和一群女人斗来争去,一辈子附在男人身上,得到的是什么?”

        沈文舒抬起头,眼眶微红,她死死咬着唇,不叫眼底那滴泪落下,“若我夫君不能心中只我一人,我宁可一辈子不嫁。”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从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口中说出,犹是杜鹃啼血,让人听见平生惊骇惶恐。

        她还是个半大孩子,已是这般心志,说大了是心比天高,可这句话后面跟着的,是命比纸薄。

        老太太听得一阵揪心,倏然攥紧了手中念珠,声音颤抖:“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母亲一般,我曾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必能……”

        剩余的话僵在喉间,沈老太太怔住,她告诫沈文舒,只要安分守己,就有平乐日子,可真是这样吗?这孩子一回来,就成了沈家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她活着,就碍着旁人的路。

        沈老太太深吸了几口气,喉间如被扼住,再难开口劝她。香炉里的香缓缓燃着,等胸口肺腑充盈香雾,她终于松口:“你心中自有天地,也该知晓,想要退婚,找我没用的。”

        老人半耷的眼皮睁开,凝望着炉中香饼,“你瞧,若将隔片揭开,这团香会如何?”

        沈文舒愣在原地,顾不上礼仪尊卑,上前拨开隔片,火势渐起,原本缓慢燃弄的香粉燃速增快,浓烟骤升,刺得人眼鼻酸痛。

        眼前迷雾慢慢散开,她沉浸在极速消散的白雾中,豁然开朗,转身郑重朝老夫人拜礼:“谢祖母指点,孙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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