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严朝带楚洛去了他说的那家餐厅。
餐厅内部环境高级清幽, 桌与桌之间有屏风隔断，从右边往外看能看到整片街市的夜景。
在服务员陆陆续续上餐的时候，严朝问他：“今天你和左嘉明他们去玩剧本杀，好玩吗？”
“还可以, ”楚洛道, “就是太费时间了，玩到后面会有点累, 不过总体挺好玩的, 剧本有意思, 还认识了好多人。”
严朝侧目：“都有谁。”
“周槐的舍友啊, 还有左嘉明的朋友, 别的游戏分区的主播, ”楚洛掐指想了想, “差不多四五个人吧。”
说到这里, 楚洛不免想起了周槐说他要不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休学, 现在也就跟他们一样读大一的这件事。
特殊情况, 自然是指楚家将人送到了严朝身边。
楚洛看着服务员端上牛排，肚子有点饿了, 支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其实吧, 我今天在想，下学期我要不要回到学校上学。”
他叉了块牛排吃, 餐厅厨师对火候精准把控，使得入口的牛排嫩而不腻, 焦脆爽口，唤起了他满满的食欲。
而听到他说出这样话，严朝眼底有点意外，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上学。
严朝本来也觉得楚洛每天都窝在家里直播, 长期下来可能会闷。
如果楚洛是真的很喜欢宅在家里的人还好说，但事实上楚洛挺需要从朋友恋人之间获取正向的情感，不然以前也不会过着依赖直播的生活，多交些朋友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
再者，他在社交方面也很有优势，长得帅说话有趣，还是个名气不小的游戏主播，应该走到哪里都很招人喜欢，尤其是大学校园。
严朝正想到这里，一旁的楚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听到他的回答：“怎么不说话啊严朝。”
严朝听到自己被喊了名字，回过神来，对他说：“想上学就去吧，大学课程相对比较轻松，对你的直播事业应该影响不大，最多是每天的直播时间从下午挪到了晚上，还有。”
楚洛看他一眼，等他说完后文：“什么？”
严朝补充完整的话：“还有我们每天待在一起的时间会少一点。”
楚洛听出他是在开玩笑，夹起海胆牛肉卷就往他唇上送，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能少到哪里去啊，严朝上班他上学，选课都选在白天，多的是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
海胆牛肉卷带来了鲜甜咸香的口感。
严朝吃下这口美味，才有机会问他：“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是不喜欢听吗，还是说你害羞。”
他声音一如既往很平静，说到后一句的时候却让人听出了笑意。
楚洛当然不可能因为他一句情话害羞，就是觉得严朝的情话有时候会让他难以招架：“吃你的吧！”
他这样的语气让严朝想起来他刚才喊的那声“严朝”，不知道是出于一些患得患失的情绪，每每听到楚洛叫他的名字，严朝心里都会突然一悸。
严朝这样想，看着楚洛专心吃饭，顺口就提了起来：“你以后要不还是少叫我严朝吧。”
楚洛没明白，觉得匪夷所思：“不叫严朝叫什么，难道你还有什么小名？”
“没有小名，”严朝打断了他纷飞的思绪，“不喊严朝，你可以喊你平时喜欢喊的那几个称呼。”
楚洛听懂了，严朝是觉得直呼名字显得生疏，而且被他这样一叫，就像做了什么坏事被男朋友抓包，会让严朝心上一跳，自然就希望他能喊得亲密点了。
严朝不直说，楚洛就给他装不懂。
他低头叉牛排，唇角微弯，拖着长音道：“什么称呼啊。”
被他这样明目张胆地撩拨，严朝选择了不说话。
楚洛看他不开口，抬起眼皮又迅速撩下，耸了耸肩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忍住了笑，但唇角的弧度还是暴露了他现在的心情。
严朝看了看他。
楚洛侧头，对上他的视线，将两个常用昵称合二为一：“亲爱的哥哥？”
他装乖的样子和严朝记忆里无数的他重合。
有时候是耍小心机，有时候是敷衍糊弄，有时候是像现在这样，勾弄他跌宕起伏的感情。
“嗯，”严朝拍板，“就叫这个吧。”
楚洛想笑骂一声滚，声音没发出来，腿倒是踢到了严朝腿上。
因为两人是面对面坐的，他一没注意，就蹭到了严朝的小腿。
严朝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打算收回，趁机勾了下他的腿，和他肌肤相贴：“你继续。”
楚洛看他的眼神如看小傻瓜，恨不得现在手上有块枕头直接飞他脸上。
他撤回一双长腿，下意识愤然道：“你这样让我想起来，你以前和我不熟的时候还叫我主播呢。”
总不能只许严朝不爱听他直呼大名，就不让他翻旧账说严朝生疏地喊他主播这事。
严朝听到他这句后愣了一秒，半晌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叫过主播：“有吗。”
他这样一反问，楚洛才猛地想起来这是他那天才睡梦里想起来的旧事，按头默认那人是严朝了。
楚洛小声说：“可能有，可能没有。”
严朝有些疑惑：“？”
楚洛觉得和他直说吧，也不是不行。
只是怕严朝听了觉得不是他，反而为此吃醋。
为此楚洛提前给严朝打了个预防针：“先说好，我就是说个很久远的小事，要是我说了以后，你不觉得这人是你，那你也不要吃醋。”
“不是就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严朝被他这样提醒，显然不是很愿意，薄唇抿了起来。
要不是知道楚洛在和他谈恋爱以前连手都没牵过，他几乎要以为楚洛要跟他讲过往情史。
楚洛都准备坦白了，一看见严朝这副表情，又心软了：“你到底听不听？”
严朝反应倒是很快：“听。”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楚洛一边斟酌用词，一边揣摩严朝的神色，以便及时悬崖勒马。
“我上次不是说，我想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觉得你好像来过我的世界。”
“就是在我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大概半年左右吧，我认识了一个水友，和他双排了几天。”
“这个水友的说话语气、性格，还有一些小习惯，都和你很像。”
“他可能是脸皮薄，一直叫不出洛宝这两个字，就叫我主播。”
“有一天我就开玩笑说，‘别的水友都叫我洛神、洛宝，只有你喊的是主播’。”
楚洛说着说着，声音停了下来，和严朝面对面，对视了许久。
严朝好像还是和平时一样沉稳，听着他说这些旧事：“然后呢？”
楚洛本来想接一句然后他叫了我一声洛宝就逃了，但此时此刻看着严朝，正欲说出的话又跳成了别的：“你说然后发生了什么。”
严朝：“他对你说了一句话？”
楚洛：“嗯。”
严朝：“他改口了，叫了你‘洛宝’。”
楚洛一怔，不确定他是真的记起来了，还是随口一说。
他的呼吸比平时紧张，看向严朝的眼神很专注，就像他在听严朝表白，重新给严朝机会的时候一样：“然后呢？”
严朝看了他很久，道：“他只说了这两个字，没有然后了。”
周遭的空气安静下来。
这次不是梦。
是严朝涌现在脑海里无比清晰的记忆。
严朝想起来了他在“过劳昏迷”的那段时间，去到了楚洛的世界，进入了一个意外猝死之人的身体里，这人是楚洛的邻居。
借着新身体，严朝和楚洛相识于游戏直播，还在现实里碰见过楚洛变成纸片，而在短短几天后，他重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楚洛显然不相信自己就这么一提，就唤起了严朝的记忆，忍不住追问了印象里为数不多的细节。
不料严朝全都答对。
虽然严朝无法完全笃定自己所说的是梦还是现实，但当和楚洛对了答案后，他就知道他的记忆原来都源于真实的过往了。
到最后，两人不得不相信，他们早在更久以前就认识了彼此。
是严朝先从书里穿出来，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楚洛。
后来才是楚洛穿进书里，来到了严朝的世界。
楚洛听到严朝所有的回答后，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眼底似乎很受触动。
在严朝半开玩笑地喂他吃牛排后，他才收起这点触动，垂眼咬住牛排，让严朝小心别把叉子戳到他。
在餐厅用过晚餐后，楚洛本来以为要打车回家，没想到严朝说他有一处房产就在龙秀路这片，他们可以散步过去。
楚洛有点意外：“你在这附近有房吗，我怎么不知道？”
严朝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得反过来问他：“你签房屋赠与合同的时候，都没有注意房产信息？”
房屋赠与的手续没那么快能办理完，最快也得下个月。
等于说这个房子下个月都要成为楚洛名下的房产了，当事人还不知道它的存在。
“注意是注意到了，”楚洛牵着他的手，出了餐厅就以饭后散步的理由要求他慢点走，“但是就标个名字在合同上，地址我也没有仔细查。”
严朝被他拉着，脚步比平时慢了很多：“知道你对这些房子有多没兴趣了。”
楚洛笑着用指腹摸了摸他的掌心，身体挨他很近：“我对你比对房子感兴趣多了。”
“那我也没见你想……”严朝平静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楚洛侧头看他：“想什么？”
严朝道：“没什么。”
他不吭声，楚洛缜密的思维就开始四处发散。
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严朝在他上周睡客房的时候，总是过来想和他睡，先是抱着他亲他两下，就翻身背对着他躺，然后不知道做了多久心理建设，才转回来用手臂将他扣在怀里，反复之下，又在他睡着后回到了主卧睡。
某个晚上，严朝甚至刚躺下没两分钟，在他唇上吻了会儿，唇齿里探出“你想不想……”半句意味不明的话，就以睡不着去楼下找宵夜为由，走出房间，磨蹭了十几二十分钟才回来告诉楚洛，他回主卧睡。
以至于楚洛趁严朝出门上班后，都不经意间纳闷地问过管家，严朝以前会失眠吗。
管家战战兢兢，给出的回答是不会。
数天过后，楚洛猜也猜得到是什么情况了，眼下似乎成了他关心恋人的最佳时机。
“没见我想干嘛？”楚洛追着他的话尾问。
严朝将心思藏得很严实：“没想干嘛。”
他越是这样装出八风不动坐怀不乱的样子，楚洛越是想让他说些真话。
趁周围没人，路灯昏暗，楚洛抓着严朝的手，停下了脚步。
他抬手压下了严朝的肩膀，让严朝心尖一跳，被拽着领带低下了头，两人在葱茏树影下接吻，攫取彼此的气息。
楚洛的主动超乎了严朝的意料，以往尽管楚洛喜欢这种接触，但更多是猫儿似的勾他一下，就及时收回，迫使他追逐上楚洛给的甜。
而这次，他完完全全让严朝沦陷在了他的唇舌里、呼吸里、微阖的眼皮下如宝石般明亮的深情里。
暧昧的味道从舌根蔓延到大脑，微弱的轻喘声裹挟着连绵不绝的爱意将严朝吞没。
在严朝不小心将手放在楚洛腰间，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楚洛细腻的皮肤时，他听见楚洛道：“你看你不说，我也把你试探出来了。”
那一瞬楚洛靠近了他，虽然只有一下，但严朝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他起反应了。
两人后面的脚步比刚从餐厅出来快多了，还顺路去超市买了些东西，明明只有十分钟步行的距离，楚洛却在中途还要挨着严朝说：“你这个家好远。”
不像撒娇，但严朝已经没有太多理智去思考他说这话的心理状态，将小男友带回了家里。
他们在玄关处就已经吻得难舍难分，等去到卧室的时候，拖鞋已经在半路踩掉了一只，外套直接丢在了地上，严朝领口的扣子也散得不像样。
楚洛脚底还有些冰凉，没缓过神来，就被严朝亲着脖颈推到了床上。
后仰的脖颈上喉结微微突出，透过朦胧的光衬出流畅的线条。
楚洛失了神，身上温热的气息覆住了床被，和严朝曾经在这里睡过觉留下的味道缠绵在了一起。
严朝以为楚洛耳垂通红，搭在他手臂的手指僵硬，必定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于是他始终克制住情绪，让楚洛变得柔软得不像话，才稍微敢往前一下，只不过脸刚低到楚洛的肩膀，就听到楚洛嗓音微哑催促他说你快一点。
“小洛，”严朝亲了亲他，喉咙滚动的声音与心跳声的力度不相上下，“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如果楚洛提前知道严朝会在这种时候过分地逼他表白心意，一定不会像今晚这样主动勾他。
至少也不能这么快被严朝得逞。
不过，严朝这句话之下的患得患失触动了楚洛的心口。
他不想吭声，因为他知道他的声音已经绵软得不像话。
可严朝吻了他，像是给他喂了甜味的糖，还重复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好像答案对他而言比一切更重要。
楚洛正面对上严朝的眼神，往日喧嚣如海浪拍进了脑海里，将严朝对他的好都勾勒了出来。
还有他在识破严朝与他同床共枕“失眠”秘密时跳动的心绪，现在被严朝拥抱时充盈在心脏的热意。
“为什么不会……我一直都喜欢你…啊……”
本来尾音是他习惯说出口的语气词，被严朝推了下后，就成了别的意味。
楚洛紧紧闭上眼，眼尾红红的，想侧开脸，但严朝似乎很喜欢在正面靠近他。
就像以往认识的每一天，严朝都会主动地、正面地靠近他。
从最初编给他的一句仰慕，到后来问他暧昧对象是哪个，或者再追溯到更早以前，在他的捉弄下，低喊了声洛宝。
以及现在。
严朝趴到他耳畔说爱他。
楚洛现在的样子比他所见过的都要更可爱。
“跨年那天晚上，你…要给我订蛋糕……”
“嗯，你不说我也会订。”
楚洛不止是想说这些，闭了闭眼，呼吸声有点急促：“我也有想庆祝的……”
严朝有点猜到了楚洛要说什么，但他很要想听到楚洛亲口给他回答：“庆祝什么。”
楚洛将他前不久说的话记进了心里，即使心跳乱了节奏，也不忘将话说全：“庆祝你来过我的身边，还有庆祝……我来到了你的世界。”
他本来想要在跨年那天晚上向严朝表达这种心意，但当看出严朝爱得患得患失后，这份告白就等不到那天了。
严朝说过的话，楚洛都有记住。
不是贪图新鲜，而是真正想和严朝长久地过下去。
严朝心跳得很重，趁楚洛猝不及防时低头吻住了他，吻得缓慢又绵延，之后又让楚洛用尽了气力，纤长的手指抓紧了他的后背。
楚洛是他漫长的夏日。
温和胜微风，明亮如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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