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干破老天少年狂
“咔！”
一声脆响，铁剑浮现裂纹。
作为一柄一金玄币能买上一沓的普通铁剑，被人挥出那样一抹绝色，它已然到达剑生巅峰，当下再无遗憾，寸寸碎裂，化为银光，坠落人间。
而同样于刹那间登峰造极的徐子仙，虽然没有裂开，但同样不好受。
此剑可让人间现绝景，也能教老徐家绝户。
当初人黄境的绝景，就已经让徐子仙痛得死去活来。
如今以会玄之躯，施展踏天绝景，没有当场暴毙，他就已经可以算是小母牛怀孩子，牛中牛。
全靠白毛老姐姐调教出的结实耐操，以及一缕‘天意’短暂的增强体魄，他这才侥幸抗住反噬。
境界开始消散，徐子仙已无法踏天而立。
知晓自己正处于万众瞩目之中，他硬生生憋住涌到嗓子眼的血，强压伤痛，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自天空缓缓降下。
见到拯救鸟垣城的英雄归来，满城的人一时间全都涌了过去。
“徐子仙！徐子仙！”
他们围着徐子仙，开始欢呼。
有些人觉得这样不太尊敬，赶忙纠正道：“喊什么呢，怎么能对恩人直呼其名，快叫仙护法！”
“啊对对，是仙护法！”
周围人从善如流。
“仙护法！仙护法！”
“混殿！混殿！”
“混殿万岁！”
一群人齐声高喊“混殿万岁”、“仙护法万岁”，让被围在最中间的徐子仙很难绷得住，嘴里的血都快要压不住。
“嗯？！”
他忽然朝着某处一瞪眼，喉咙间发出模糊不清的怒哼。
周遭的人们，下意识全都顺着他瞪眼的方向看去，旋即陡然一惊。
入眼处，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巨大深坑，坑内，一只满是血渍的手缓缓伸出。
“肖火火？！！”
再看清坑内之人的脸后，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趁人群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徐子仙赶忙把血吐在地上，继而将微微颤抖的手负于身后，悠然迈步，穿过被吓得不住倒退的人群，径直走向深坑。
看向正在努力爬出坑洞的肖火火，他的心中不禁再次生出感叹。
无论跌倒多少次，无论怎样遍体鳞伤，都能丝毫不讲道理地重新站起来。
踏天境都能给扬了的一剑，会玄境的肖火火竟然愣是没死。
或许，这他娘的就是“主角”吧。
他默默叹息，手中捏起玄玉牌。
察觉到徐子仙的杀意，肖火火的动作倏然一顿。
“不得不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强。”
他不再向上爬，落回坑内，依靠在坑壁，冷眼望向上方的徐子仙。
纵使千疮百孔，模样万分狼狈，肖火火依旧保持着傲然姿态。
“今日的耻辱，我肖火火自此铭记于心。”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蓦然爆发出惊人威势，将正要捏碎玄玉牌的徐子仙震得后退数步。
“马来！”
无数玄气汇入坑内，涌向肖火火的胯下。
“嘶——”
万千玄气，化作一匹火红大马，它体态健硕，双目炯炯有神，昂首放声长嘶。
那栩栩如生的模样，宛然一匹真实的神驹。
“什么？！竟然是玄气化马！”
本是一直躺在地上当铁废物的铁飞武，眼见肖火火以玄气幻化出一只活马，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失传已久的远古逃生神技，肖火火竟然也会？
怒炎门的亲爹到底给这小子多少好东西？
自己现在去将怒炎门，将他们宗主拜为义父，还来不来得及？
那边，铁飞武在思索拜义父的可行性，这边，火红玄马已是将肖火火从地上托起。
如闪电般跳出坑洞，与徐子仙拉开较远距离后，肖火火勒马停下，回头望去。
“徐子仙！来日我肖火火必杀上混殿，以雪今日耻辱！”
肖火火恶狠狠地瞪向表情微妙的徐子仙，恨声道：“姑且让你得意几天，三十年河北，三十年河南，到时…”
“你再看俺中不中嘞？！”
放下这么一句狠话，他连人带马飞向天空，留下徐子仙站在原地发呆。
望向肖火火纵马飞离的背影，想起他离去前，发誓要杀上混殿的豪言壮语。
身为“混殿护法”的徐子仙，默默挠了挠头。
这算什么？
世界线强行收束？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也来尊重一下剧本。
“此子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混殿护法”徐子仙面色微沉，对见到肖火火离去后，再次欢呼起来的人群说道：“诸位且在此等候，在下去去就回。”
说罢，他便想不顾伤势，强提玄气，追肖火火而去。
才刚一迈步，他的衣袖却忽然被人拽住。
徐子仙微愣，回头望去，唐鱼那眼眶微红的俏脸，赫然映入眼帘。
“徐公子你…不必勉强。”
少女轻声道。
当人们都在为徐子仙欢呼时，她却注意到他脸色发白。
当人群都被肖火火吸引走目光时，唯独她看见他口吐鲜血。
在满城人的眼中，徐子仙是拯救他们的大英雄，是一人一剑重开青天的绝世强者。
可只有唐鱼知道，徐子仙仅仅只是会玄境下品。
他们看到的，是徐子仙天神下凡，一剑天地清。
唐鱼看到的，却是那朵悄然绽放于地面的殷红血花。
徐子仙确实是大英雄，伤得那样重，只为不教他人担心，不想他人愧疚，还要强行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连吐血都要避着人。
如今，更是因为担心鸟垣城被肖火火报复，还要强撑伤躯，了却后患。
明明一个会玄境而已，归地巅峰都在躺着，他逞强什么？
唐鱼不忍见到徐子仙如此勉强自己，所以她走上前，牵住他的袖子，要他别去。
“我会通知天风王室，教他们遣强者庇护鸟垣城。”
她轻声细语，眸光潋滟，俏面尽是柔色，“去休息吧。”
徐子仙本想直接抽出袖子，然后嚷上一句“休什么休，爷要九九六。”
但望着面前满眼全是自己的少女，他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徐子仙不着痕迹地将衣袖从唐鱼的小手里抽出，继而笑了笑。
“他不死，我睡不着。”
他手一招，一弓一箭忽地凭空出现。
弓是以玄气凝结而成的弓，箭是模样十分普通的箭。
大致瞄准肖火火离开的方向，他举弓，搭箭，松弦，一气呵成。
“嗡。”
箭矢倏然消失，且无声无息，就好似从未存在过，只留弓弦在手中不断震荡。
徐子仙见状，微微挑眉。
追命箭，堪比踏天境强者全力一击，原本留给医老的杀招，最终在此使用。
“我去去就回。”
他冲唐鱼微微点头，继而取出一把新铁剑，御剑离去。
……
“医老？医老？”
凭借玄气化马逃到鸟垣城郊外的肖火火，此时正依靠在大树下，在心中不断呼唤着医相逢。
见久久无人回应，肖火火恨恨地锤了一下地面。
“该死的唐家，该死的徐子仙！”
他面目狰狞，内心被无边无际的恨意所笼罩。
如果不是唐鱼，父亲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为挡下徐子仙那一剑，医老就不会拿出全部魂力，陷入沉睡。
“唐家，混殿…”
肖火火攥紧双拳，咬牙切齿地说道：“早晚有一天，我肖火火要将…”
“簌簌…”
无数片落叶，忽然自上空飘落。
肖火火下意识止住话语，抬头看去，旋即发现，自己倚靠的那颗参天大树，竟然不见了。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又低下头。
空空如也。
自己的心，连同附近的血肉，全都不见踪影，胸膛上只剩空洞。
“噗通。”
肖火火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医老寄身的戒指摘下，丢向远方的河流，随后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胸口涌出的血液一起缓缓流失。
自己要死了？
这怎么可能？
他想不明白。
明明他气运加身，天赋过人。
明明他受神明眷顾，被上天选中。
他本应一路成长，击败所有的天骄，镇压住各大势力，最终站在大陆的顶点，踏上登神天阶，飞升成神。
这才应该是他的路。
可为什么，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呢？
直到徐子仙的脸，闯入他逐渐模糊的视野中，肖火火仍然没有想通。
“是你…”
“是我。”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本不该来。”
“不，我本就是为你而来。”
徐子仙扬起长剑。
眼前骤然亮起的寒光，让肖火火已是有些混沌的意识，清醒过来几分。
“我要死了…？”
“我…怎么能死…怎么能死！”
无穷无尽的力量，在肖火火灵魂深处轰然爆开！
他的眼里燃烧熊熊火焰，他的身体散发破境气息，他的伤口开始缓缓愈合。
濒死突破，凤凰涅槃！
【涅槃】被触发，肖火火焕发出新的力量，犹如枯木逢春的他一扫颓势，猛然跃起。
“凭你，也想杀死我？”
他瞪向徐子仙，脸上满是猖狂之色，
“没有任何人能让我死！便是老天，我也一样能将它干破！”
“我是神选之人，气运之子！”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
“我，可是主角！！！”
“同真正的火火比，你真的差远了。”
徐子仙微微挑眉，笑得轻蔑。
“你说你是主角？”
他挥动长剑，干净利落地斩下肖火火的头颅。
“抱歉，我杀得就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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