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求亲
烛光闪烁,桌旁坐着一个少女的身影。
帷幔摇动,李寒湘手指微微动弹,触到一片滑凉,身上盖着的是一床锦被。
头疼欲裂。
他好像在黑暗中逡巡环游了良久,入目的都是支离破碎的画面,但是,那种失落与孤独仍然停留不去,好像落寞的无边荒原迎来了多年来的第一个不速之客,肆虐的悲风在他耳边重复着一声声的诅咒。
他正停留在门内与门外的边界,尽管他极力想往内看一眼,却整个被抛出来了,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失重感。
再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看到第一缕光线。
就好像他已经死过一次一样。
他轻哼出声。
女子的声音分外喜悦,她急忙跑到李寒湘床前,握住他的手,“寒湘,你可醒了,吓坏我了。”
李寒湘见是高锦绣,问道:“我现在是在哪里?晚宴开始了么?”
他急忙想翻身下床,高锦绣将他搀扶起来,说道:“刚才开始不知怎么的你就晕倒了,那个是许岚夕来叫人去找你的,这儿是相府的一间偏房。”
她停顿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你们,发生了什么?”
李寒湘问道:“她可有同你说过什么?”
高锦绣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让丫鬟去叫她问话,她不来。我亲自去问她事情,她倒是二话不说,只撂下一句‘李寒湘并非良配’,就趾高气扬地走了,可把我给气坏了。”
李寒湘面色一冷,说道:“她不过是对我余情未了,在明里暗里给我们使绊子呢。锦绣,今后你可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高锦绣笑道:“那是自然,若是我三言两语便被她骗了去,那可就辜负了你的一番深情啦。对了,你最近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
李寒湘说道:“不碍事。”
便下床穿鞋,想着自己还有文章和宝物要在宴会上送给高相,便急忙忙地出门去。
此时月上梢头,天色将晚,庭院间灯火通明,一派富庶热闹景象。
大厅上,宾客列坐,华衣美裳。
高相和几位宾客喝了酒,此时眼睛往一旁的太子身上不住打量。
太子年纪不过二十二三,相貌俊美,品学兼优,备受皇上器重。
若是自家女儿再成为太子妃,那么自己在朝堂中的地位,可就是越发巩固了。
想到此处,高相脸上不住洋溢出笑意。
一个小厮行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高相打了声招呼,对着他耳朵悄悄说道:“小姐的丫鬟珍儿推说小姐在梳妆打扮,待会再来,其实不然。奴才刚刚路过西厢房,可看见床上躺着一个男子,小姐在一旁守着呢。奴才不敢擅作主张,只好来询问大人的意思。”
高相脸色大变,他早就同女儿说过今日务必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全然想不到她竟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便传言给小厮:“你去瞧瞧那人是否是安南王世子,至于小姐,把她劝了出去,可万万不能让人知晓此事。”
话刚说完,门外有人通报:“山阳书院呈上贺文两篇。”
张介向来自命清高,无意与权贵结交,此时名下书院献上贺文,那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张介女儿在皇上面前备受宠爱,张介也跟着身份渐尊。因此虽然高相诧异了一会,仍是立马喜笑颜开。
太子李元嘉道:“从前我在宫内读书,张学士是我的授业恩师,如今学士的文章,便让我读与大家听听罢。”
高相点头允诺,小厮便将文章呈给李元嘉。
李元嘉接过书页,扫了一眼,脸上却露出古怪之色。
原来这文章不是张介写的,而是门下学生所写。
李元嘉抬头冲着高相笑道:“这山阳书院看来是人才辈出,连学士都不用亲自写文章了。”
高相脸色一变,他早就想与张介交好,只是张介总是对他不冷不淡,他作为品级比张介大好几阶的官员,也不好耷下脸子来同他攀关系。
方才他高兴了一番,如今得知这文章并非张介所作,不免心觉他对自己有看轻之意,便对李元嘉道:“这文章,让仆人小心收好便是,可不必在宴上读了。”
李元嘉知晓高相心事,是怕文章写得不好,再在众人面前诵读,丢了他的面子,更显得张介轻视他一般。
只是他已大略将文章扫了一遍,见文辞优美,也着实喜欢,便道:“我既师从张学士,那如今书院的学生也和我同出一脉,我学士教的这文章,倒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我自己都觉是真真不错的。”
在座的诸位宾客家中大多有儿女在山阳书院读书,对学生如何水平,心中都跟明镜儿一般,如今听说有写得如此之好的文章,心中大都是不信的。
高相听闻此言,倒是来了兴趣,便道:“那还请殿下展示一番。”
李元嘉声音清亮,声情并茂,众人听得兴致连连。
听那文章用词别具一格,行文流畅,别开生面,皆是频频点头。
到末尾处,掌声一片。
有人问道:“还请问殿下,这文章到底是何人所写。京城名门子女,我们大抵都是认识的,不妨说出来,倒让大家见识一番。”
众人目光皆看向李元嘉。
李元嘉看向开头的那几个挺拔小字,虽然称不上规范好看,但却有一种刚毅之感。
许岚夕。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镇国公府的嫡小姐。平日里最是不务正业,争风吃醋,倒没想到她写得这样一手好文章。
李元嘉微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大家猜猜,这文章倒是谁写的,真是养出了一位才女啊。”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许清容。
一说才女,那还有谁?自然是闻名京城的许清容了!
只是许清容是庶小姐,此时夫人和嫡小姐正在一旁,众人只是低声议论,时不时发出几声笑声,也不正面言语。
张月脸色已然十分难看,她看向许清容,却发现她一脸的惊诧神色,心中顿生怀疑。
李元嘉道:“哈哈,这篇文章的作者,便是镇国公府二小姐,许岚夕姑娘。”
听闻此言,众人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岔子。
许岚夕,这怎么可能?
那个不学无术、只知道追在男人身后的镇国公府嫡小姐?
张月更是震惊不已,酒杯中的酒都洒了大半。
许岚夕站起身来,微微一笑,“今日献上文章,但图大家一乐。除了这文章外,我还有一样生辰贺礼,还请高相笑纳。”
许岚夕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金盒,由仆人接了,递到高相面前。
高相打开锦盒一看,面色一凛,将盒子仔细收好,道:“镇国公这位女儿可是颇有才气,又心思玲珑,将来可必定有一番作为。”
许继平坐在左侧,今日情形也甚是出乎他的意料,但终归是夸自己女儿,不由得喜笑颜开。
李嘉元口中发出一声“咦”,众人便又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这第二篇文章倒是有趣得很。”
“那殿下不妨再读一番。”
李嘉元读了下去,众人啧啧称赞。
只是到了文章中间,便是一个看一个,面色古怪。
原来这文章开头祝愿高相的诸多言辞,情真意切、辞藻华丽,对仗整齐,倒真如同天神写下一般。
接下来对高相的政绩大为夸赞,倒把高相夸成了史上第一贤臣,简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高相的勾当众人大都心里有底,只是身在官场不得不低头,许多也参与其中。
此时听到文章如此夸赞,不免心中有愧,脸上汗颜。
高相不愧是行走官场的老油条,听到如此奉承倒是连声称赞,真如同写文章的人是他知己好友一般。
高相听完后,立马问道:“还请问殿下,这文章是何人所作?”
还未等李元嘉回答,门外一声娇呼:“文章是我写的!”
一位穿金戴银的华服少女推门而入,小跑到高相面前,“爹爹,这文章可是我写的。”
高相素来知晓高锦绣不爱读书,也写不出好文章,此时如此胡言乱语,倒是在太子面前闹了笑话,厉声呵斥:“休要胡闹!”
高锦绣撇嘴道:“确实是我开玩笑。”
又转向李元嘉,问道:“太子殿下,可问这文章是何人所作?”
李元嘉道:“是安南王府小世子,李寒湘,算来是我的堂弟。”
门外走进一位身量修长,身形挺拔的少年,向李元嘉拱手,“寒湘见过太子殿下。”
又对着高相拱了拱手,道:“恭祝高相生辰。”
高相早知女儿对李寒湘有意,方才便猜想女儿便是与他同处一屋,此时见李寒湘来,面上不太好看,只冷哼一声,吩咐仆人赐座。
高锦绣道:“他还有礼物要送给爹爹呢。”
高相冷声道:“他要送什么礼物,他自己不会言语么,偏要你说?”
李承志在一旁,见李寒湘在高相身上碰了一鼻子灰,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李寒湘从怀中摸出尚才高锦绣给他的宝玉来,送到高相手中。
高相只一瞥,便命下人收好。
高锦绣问道:“爹爹,你可还喜欢?”
高相道:“送礼的人都未有何言语,你倒是凑合什么?”
高锦绣退下来,用手拉了拉李寒湘的衣袖,道:“快说啊。”
李寒湘左右一瞥,见众人都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自己,又见高相面色阴冷,听他言语刻薄,对自己多有针对,不由得心中惧怕,萌生退意。
高锦绣跺跺脚,急得脸上发红。对着李寒湘挤眉弄眼,却见他未有举动,反而对自己说道:“高小姐,这便入座罢。”
她听周围人言纷纷,心中一急,把李寒湘往后一推,兴冲冲道:“其实今日,寒湘是想来同爹爹您求亲的,寒湘的文章您见了也是十分喜欢,若是往后我们成了一家人,那他的文章便是我的文章,哪里还分什么彼此,可以日日写给您看。”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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