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今时不同往日
柯彬郁看着怀里的人，眼睛迷离，分不清还有几分清醒，又像是在寻觅自己。
“阿元，能听见我说话吗？…”柯彬郁着急地问。
楚元还剩几分清醒，知道自己跌进了柯彬郁的怀里，可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声音也听不真切。
她想开口唤对方，可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终于支撑不住，闭眼晕了过去。
柯彬郁注意到了她手上和地上的血迹，知道她怕是旧疾复发，连忙将人抱起离开了会场。
……………………
楚元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六年前的房间里，窗外还是黑夜。
她的左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带，有些隐隐的钝痛，昏迷时应该被医生诊治过，用过一些药。
她现在已经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应该没事了，想起身却发现右手被另一只手轻轻握着。
柯彬郁一直守在床边，窝在沙发椅上，另一只手撑着额头睡着了。
楚元起身抽出手的动静惊醒了他：“阿元，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了。”楚元现在清明的眼神近距离地对上柯彬郁，没有一点惊喜，竟觉得紧张和难堪。
她知道，自己在大厅众目睽睽之下发病晕倒，一定很狼狈。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楚元问出口就后悔了，这话问得可笑。
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再和对方共处一室，现在守着自己的，哪怕是个不认识的佣人，都会让她比现在自在得多。
“阿元，你刚才晕倒把奶奶给吓坏了，我也…”柯彬郁轻叹了口气，“大夫来给你诊治过，还好没有大碍。”
柯彬郁看着楚元温柔道，眼里难掩担忧。
楚元想起江老夫人却更紧张：“奶奶呢？她还好吗？…”
“她没事，就是很担心你，太晚了，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对不起，我今天没好好地看望奶奶，还让她替我担心。”楚元觉得很愧疚，“现在什么时候了？”
柯彬郁看了一眼腕表：“两点了。”
“这么晚了！你替我转告奶奶，就说我这个周末会专程回来拜望她，今天就先回去了。”说着，楚元便下床准备离开。
“回去？你回去哪儿？…”
“学校公寓…”
柯彬郁见楚元对自己冷漠又疏离，甚至半点也没有留下的意思，只一心着急离开，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了。
“你给我站住！…”
楚元愣怔了一下：“大哥…”
“阿元，你现在好大的架子！回国两个月了，都不回来看一眼。你拿这儿当什么地方？是你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还是说，你如今翅膀硬了？”
楚元被这么一通质问，心里的委屈和怒气也全都冒了出来。
“大哥怕不是忘了，我六年前是怎么离开这儿的，我哪儿还有脸回来？”
“阿元…”柯彬郁一时被问得语塞。
“谢谢大哥今晚照顾我，不过以后，这种事请佣人代劳就好，这样麻烦大哥，我会很不安的。”
楚元话说得客气，可神情语气分明是生气又带着疏离。
“你！…”柯彬郁听了更生气了，“那我今晚是多事了？你以前没少让我照顾，怎么现在这么客气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怎么能和当初比？”楚元一句也不让地回道。
“大哥现在，好歹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我虽名义上是你的妹妹，却不比小瑾姐姐是亲生的，身份实在尴尬。”
“我六年前就成了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大哥也不希望，我再被人指摘行为不检，勾引长兄吧！”
柯彬郁听了心里一阵疑惑：“阿元，你在胡说什么？我没结婚，哪儿来的家室？”
“抱歉，是我用词不当。”楚元惊觉自己说过了头，“不过，大哥早就做父亲了是吗？”
柯彬郁眼神闪了一下，并没有否认。
“我刚刚才知道，在宴会上听人说的，恭喜大哥了！”
楚元心里很失望，她希望自己听到的都是谣言，可是柯彬郁没有否认，就表示这件事千真万确。
“听说大哥要在宴会上宣布和李小姐的婚事，宾客们也都知道了。大哥结婚在即，你们又早就有了孩子，我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吧。”
楚元说着，语气难掩失望和难过。
柯彬郁听明白了她的话，心里的怒意反而全消了。
他现在终于清楚，楚元今晚的失态和反常，都是因为听到这些消息的失望和难过。
若是她真的对自己再无眷恋，已经对别人心有所属，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就连方才说的话，都透着伤心和醋意。
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正好可以借题发挥，将楚元留下来。
“阿元，真是难为你还这么关心我，还没见面，就将我的近况打听的这么清楚。这个妹妹真是没有白疼，我很欣慰！”
柯彬郁说得温和又得体，楚元听了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听他说的这些话，好像他们的过往从没发生过一般，柯彬郁竟然真的道貌岸然地当起她的长兄了。
“你也知道，我的年纪实在不轻了，好不容易才要订下婚事。可是今晚，你又当众受伤晕倒，我带你离开，然后忙着救你，给你找大夫，又照顾你到现在，订婚的事根本没顾上。”
“孩子的妈妈对此，非常委屈和不满意，刚才还电话和我吵了一架呢！阿元，你六年前搅了小瑾的成人礼，现在又差不多搅黄了我的婚事，现在就这么一走了之，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楚元听了不只难过，更添了紧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女孩子，当众酗酒失态，明知道自己身体有痼疾，一点都不自爱！你今晚别想离开，搅了我的婚事，你必须负责！”
“好吧，我可以向李小姐道歉解释的…”楚元虽然生气，却没了方才的气势。
“还有，旁人就算了，奶奶这些年，想你想的心肝疼，知道你回来这么久也不来看望她，都伤心难过地哭了。阿元，你可真是有良心！你当柯家是你想来就来，用完就一刀两断的地方是吗？”
楚元彻底没了底气，难过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大哥，我确实做得不妥，明天我就去看望奶奶，好好和她道歉。”
“今天太晚了，你先休息吧，正好明天周末，你早上可以多睡会儿。不过，我看你方才睡得不错，要是不困，就好好反省反省！”
柯彬郁说完，便冷沉地转身离开。
出房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因为楚元这会儿被彻底镇住了，只要她今晚不离开，他就有办法把她留在怡景溪园。
关上房门后，柯彬郁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还是有些担心楚元的身体。她比六年前明显长开了，更高挑漂亮，就是身子还是很清瘦单薄。
只迟疑逗留了片刻，他就听到了房间里轻轻的啜泣声。
柯彬郁听得心都揪了起来，隔着房门都能感受到楚元的伤心和难过。原来她还是那么爱哭，只是她长大了，外表变得坚硬，不愿意再对着自己哭了。
柯彬郁站在房门外，虽然心疼得不行，可今晚是不能再进去了。他现在根本无法安慰她，甚至只会让她更难过，情绪变得更糟糕。
楚元现在终于一个人在房间，房门一关上，她就彻底地卸掉了伪装。
她终于不用再强撑着抑制心里的悲伤，眼泪瞬间便决堤一般地倾泄了出来。
虽然六年前她失去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和柯彬郁在一起。
可是，当她从别人嘴里听到，又得到柯彬郁亲自承认他就要结婚时，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
楚元现在觉得心很痛，她用手压着胸口，忍不住地痛哭，却又不敢哭得大声。
不是怕被人听见，而是怕稍一用力，心真的要疼得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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