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思维宫殿
哈利无力地躺倒在地上，终于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肺部像要炸开一样，他止不住咳嗽。
昏暗的意识逐渐回笼，他看到奇洛的脸上凝固着阴狠、快意、疑惑，而这个丑陋的表情再也不会变动了。
莉卡就站在门口，那里原来有门吗，哈利想，他从来没注意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哈利觉得这个晚上就像一部电影，结束得很是仓促，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们，他和罗恩和赫敏，窃听到奇洛的计划，从麦格教授那得知邓布利多不在学校，走进四楼走廊，打开一扇扇门，通过数个艰难险阻，在他独自面对最大的敌人时，神出鬼没的伽里卡突然出现了，用一种对他来说非常出戏的方式，奇洛倒下了。
伽里卡依然举着枪。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本应该立刻上前查看哈利的伤势，但身体不听使唤。
击而必中，她告诫自己，你做得很好，这是早就预料到的场面，结果上来讲，哈利没有死，这就足够了。
伽里卡定了定神，她准备过去扶起哈利，但走了两步又愣住了。
一股寒意霎时间从脚下冲向头顶，伽里卡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不对，还没有结束。
她反射性挥舞魔杖，大喊：“盔甲护身！”同时猛的就地一滚。
呯！
绿色的光与白色相撞了，但它还是不依不饶地打向目的地，伽里卡感觉到自己的右臂灼烧一般剧烈地疼痛起来。
“莉卡！”哈利挣扎的大喊想传进伽里卡的鼓膜，但却只在一片嗡嗡的耳鸣中听不真切，像是废纸被揉成了一团，胡乱地丢进脑子，分辨不出任何意味。
“干得真不错，我的孩子们…”
那个混浊的黑雾从奇洛身上凝聚飘起，一个尖厉的声音说，刚刚就是他发出了那道绿光。
这个灵魂异常虚弱，但哪怕是这样，伽里卡也无力招架这个恶咒，幸好不是索命咒。要不是她的最后一躲，她已经被击中了。
好极了，是伏地魔的灵魂。伽里卡几乎想骂出声了，她从梅尔特那里学了好多脏话，正愁没地方使用呢。
枪掉落在不远处，但她已经没精力去拿了，更何况在伏地魔的虎视眈眈下，她肯定没有机会，也没人知道子弹对灵魂能不能起作用，本来是个很好的实验机会啊…
“是啊，愚蠢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真是令人佩服的勇气。”
伏地魔怒极反笑，断断续续的阴森冷笑实在让人反胃。
伽里卡弓着身子喘着气，用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这让遍布全身的滚烫退却了一些。她将尚且还能动弹的左手探进衣服内衬，拖拽出一个瓶子，用所剩的最大力气咬住瓶塞，狠狠拔开。
“不——莉卡！”
意识涣散的最后，伽里卡将瓶子里的液体全部泼在自己身上，模糊间抬头看到哈利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朝这个方向扑过来，然后她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哈利绝望地看着伏地魔冲向伽里卡，他的伤疤钻心地刺痛着，毫无抵抗之力。他恍惚中看到伽里卡抬头冲自己笑了一下，和以前的没什么区别，这让哈利感觉到更加沉重和痛苦。一些声音忽远忽近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但那应该是他的错觉，毕竟这个屋子里已经没有意识清醒的人能那样焦急地喊他了。
哈利无力地倒在伽里卡身前，他隐约听到一声悠长悦耳的鸟鸣，紧接着坠入一片虚无之中。
哈利…
哈利。
醒醒，哈利。
哈利想把这些声音挥走，但他抬不起手来。那就翻个身缩进被子里吧，他想，但很快发现自己连这也做不到。
怎么会这样？哈利不解，他呆滞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床帏，还有白色的胡子。
…白色的胡子？
“下午好，哈利。”邓布利多眨眼说。
“…您不是在魔法部吗，先生…”哈利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想用几乎散架的身子跳起来，“先生，莉卡！她还好吗？还有魔法石，我…”
“请冷静下来，哈利，”邓布利多镇定地说，“这件事，你做的很好，雅辛托斯小姐也是。”
邓布利多轻轻拉开了哈利左边的床帘，那张床上躺着伽里卡，她就像睡着了一样平和，只是比平日里的表情多了一丝乖巧和脆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也许是正好的阳光，伽里卡身上笼罩着一层银白的微光。
哈利徒劳地张了张嘴。
“本来她应该会帮助格兰杰小姐和韦斯莱先生一起更快回来，但看起来雅辛托斯小姐比大部分人还要熟悉这座城堡，而且她的思维很灵活，”邓布利多喟叹道，“霍格沃茨总是有很多秘密。”
他的话没让哈利更放松一些：“我看到伏地…神秘人…”
“就叫他伏地魔吧，我们不需要再增加无谓的恐惧。”邓布利多轻巧地说。
“是的，先生…我看到伏地魔冲进了、冲进了莉卡的身体里，他是想要像占据奇洛那样控制莉卡吗？她会没事吗！”
哈利的音量迫切地增大了，又在目光触及伽里卡时弱了下来。
“我只能说，雅辛托斯小姐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并且坚定。她察觉到了一个很巧妙的问题，而那恰巧是伏地魔如今的弱点所在。相信她，哈利。”
哈利仍固执地看着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如他所愿笑了：“是的，她没事。只是需要时间，我想她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
伏地魔站在一片惨白的天空之下。
摄取他人的思想已经是他轻车熟路的手段，但他的确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情况。
走进一个人的记忆，看到这个人所有的生活，读取他的思想，评判他的不堪，揭露他的野心，再加以利用，没用就直接毁掉。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此时，他身处一个奇异的空间，面前是一座巍峨矗立着的城堡，这是霍格沃茨。他等着被他俯身的人的记忆浮现，但是没有。伏地魔冷眼注视着墙壁上斑驳的痕迹，轻慢地走上台阶，推开门。
伏地魔几乎以为这就是某一段记忆画面，因为城堡里也和霍格沃茨一模一样，但除他以外，这里似乎没有任何人存在。
“还在做些苟延残喘的无用功吗…”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伏地魔嘶哑着，疯狂地笑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抬手，礼堂的门被推开了。
那里面并非摆放着四张学院长桌，而是四个巨大的书架，浩如烟海。
一个黑头发的女孩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伏地魔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俯视着对面的人，耳语般呢喃：“女孩儿，我看到了你的天赋…是的，只有聪明人才会明白黑魔王的崇高…平凡的生活让你觉得很无趣是吗…我能理解你…我能赐予你更丰富的知识、财富、地位…和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效忠于黑魔王…”
“我猜测，”伽里卡不为所动，“你也曾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那张像蛇一样可怖的脸动了动，猩红的眼珠轻微的放缩，被始终紧盯着他的伽里卡捕捉到了。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如来试试看吧，你要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或者…控制我。”伽里卡说。
伏地魔随手打开一本文件，里面记录着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意义不明的符号，他面色狠戾，将其粗暴地丢到一边，重新化为一团烟雾。
“很有意思…但很可惜，太天真了…杀死你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容易了！”
狂风骤起。黑雾肆意妄为地席卷着四周的文件纸张，他的耐心已经到头了，于是决定简单粗暴地结束这一切。
“你很快就会意识到…你是多么的愚蠢，且渺小。”
他迅速地在城堡里游走，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尽是一片狼藉。然而渐渐地，他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不祥的浓烟在黯淡，他的灵魂正在缓慢地消散。
“什…”
伏地魔悬浮在半空中，他定睛细看，发现四周的墙壁上散发着圣洁的荧光。
明明是在室内，四周猛的暗下来，耳边传来湖水流淌的潺潺，树叶摇曳光影交错，甚至连空气中都带上一种草木特有的沁香。
他忽然发现自己又站在礼堂的大门前。这次门自己打开了，礼堂里的巨大书架消失了，只留下飘舞的蜡烛。那些蜡烛由外向内逐一亮起，寸寸照亮隐匿在黑暗中的各个角落。蜡烛上本是火光的地方却闪着流体质的奇异光点，银色的光点闪烁着飘起，上下飞舞，从四周汇聚，满目如星河般闪耀，爆发出无穷的生命力。
但这样的景象只让他觉得刺眼，伏地魔突然感受到灵魂发出钻心的、灼烧般的炙烈疼痛，不知从何入耳哀恸的鸣声，这是刻入魂魄的诅咒！
细碎的光点不知何时凝聚成实体，但也虚无透明，那是一只独角兽的幻象。它全身满是黑魔法留下的伤痕，但这丝毫不损美感。它立于苦难和污浊之中，优雅地仰起脖子。
得马上离开。
许久没有什么如此给自己带来接近死亡的感觉了。死亡，伏地魔将这个词在唇齿间咬碎，毫不犹豫脱身。
形如霍格沃茨的城堡在此时变得光怪陆离。旋转楼梯、留下无意义笔触的画框、长桌烛台，乃至每一粒尘土，像万花筒一般扭转，变幻莫测。此时独角兽的幻象突然爆发，无数的光点四散开来，游鱼般追逐着黑色的阴影。
“休想！”黑影发出尖厉的叫喊。
伏地魔果断地冲向每个可能的出口，试图离开，但光点从每一扇门窗、每一条密道里汹涌而出，击落他，打散他，无处可躲。
他又被逼到了礼堂，此时面上已没有了最开始自若和轻蔑的笑意，伏地魔可怖的脸孔冷硬着，看着站在金色中的黑发女孩，眼神中的凶狠和杀意浓稠地滴落，若不是残缺恹恹的灵魂限制了他，伽里卡恐怕早就被绿光包围。
“这里不欢迎你，伏地魔！”
伽里卡高高举起魔杖，尽她最大可能地大喊。
——“无论是我的记忆，还是霍格沃茨！”
金光涌向伏地魔，在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芒中，刺耳的咆哮和恶毒的戾笑交错，黑影逐渐消失了。
病床上的女孩睫毛轻颤，细碎的金色融化在温柔的月色下。
伽里卡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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