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我演任我演
“好啦，好啦，跟我讲讲你到底你跟瑾离你俩是怎么了，一见面就跟要打起来似的。”云清推着辛雁进屋，岔开话题。
“嗐呀，你都不知道，一提这事我就来气！”
万年前兔儿神辛雁初上任，群仙道贺，独独那瑾离神君。不说祝贺，反倒是挖苦了辛雁一番。大意也就是，这种人也能当神，仙界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谋个神位了。
瑾离生下来便是神君，自然不理解辛雁。只是说也就说了，偏偏要在庆仙宴上当着辛雁的面说。
感到神格被污蔑了的辛雁也没给瑾离好脸色，当场给瑾离算了一卦。大抵是夜观天象，发现瑾离这一生感情凄苦，注定得不到心上人的真心。
瑾离仙君是个断袖，全仙界都知道。此时遭了兔儿神的诅咒，把一向眼高于顶的瑾离，气到不顾风度愤然离席。自此，二人的梁子便算是彻底结下了。
“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好端端的偏来招惹我。”辛雁捧着把瓜子，表情有些幽怨道。
云清本以为是何等惨绝人寰的大事，能叫二人有如此深远的矛盾，如今看来两个活了几万年的神仙，怎得也跟个孩童似的小家子气。
瑾离在仙界有不少仰慕者，或是芳心暗许，或是大胆追爱。姿色尚佳且合心意的瑾离神君对此一向是来者不拒，而当他带着长乐回了仙界后便收敛了许多，却又不知有多少小仙黯然神伤。
对于感情之事，辛雁一向推崇专一，与瑾离算是两个极端。加之互相又看不顺眼，两人不合这件事在仙界也算得是人尽皆知。若非今晚瑾离来寻云清，恐怕在仙界也没人敢把这两个不好惹的主凑在一起。
翌日清晨，露水挟着微风打在人身上有着说不清的凉爽。
云子安难得睡了个好觉，刚一睁眼，着实吓得不轻。房间里的摆设、衣物全都不翼而飞。若不是他知晓这里没什么值钱物件，怕不是真的以为遭了贼。
好在枕边贴心的留了一套衣物，不至于叫云子安只着一件轻纱里衣连门都出不去。
刚一起身，幕帘外就传进了人声。
声音不大，却能叫云子安听清“请仙君安，您的行李已经收整好送到神君府上了。仙君若是起了，便同我一道回了神君府邸罢。”
原来是瑾离的手笔，云清听了也没再推辞，穿了衣服便跟着那人走了。路上闲闷的很，他又不像瑾离，随手便能化出祥云做代步工具。至于传话的那人，除了刚刚那番话，两人再无旁的可言了。
云子安分出一缕心思在脑海跟小七聊天。
“宿主这是准备跟瑾离开始同居生活了吗？好耶，看样子这本很快就能结束了，走向大团圆指日可待。”
“小七，瑾离现在只不过是对我产生了兴趣而已，还大团圆，想太多了你。”
听着云子安这样说，小七的表情有些落寞“好吧，那宿主你要加油喔。”
云子安没答话，望着头顶的匾额，‘景月殿’名字文雅，倒也合了主人的性子。
瑾离府邸位置极佳，左依仙池，右傍仙山。十余间宝殿共同构成了‘怀离宫苑’这一隅乐土。对于床伴，瑾离一向大方，譬如云清面前的‘景月殿’正对着的宫殿就是瑾离所居‘神景殿’。
或许对于瑾离来说，这已经是他能给云清的最大恩赐了。
开阔的殿室不知比云清之前住的那个小院大了多少倍，内外三层、轻纱幔幔、窗栅外水波潋滟。亭台楼阁，宛若幻境。
云清从前的东西都被原模原样摆放着，还添置了不少新物件。而这一切的细致，也不过是瑾离的随口吩咐而已，倚着窗框，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养在院子里的娈宠。
身后隐隐传来衣料摩挲声，瑾离望着那人背影身姿约绰，一时竟忘了开口。
回过神时，轻咳两声，好像刚在门前看了半天的人不是他似的。云清从瑾离进门时就发觉了，不过面上不显，笑意盈盈的回头。
“可还喜欢？”瑾离道。
“既是神君安排的，云清自然喜欢。”
那人笑起来时，眸子明亮，微微上挑的眼尾好像含着情意，明眸善睐看的瑾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还是云清提起话头“难得神君今日得闲，不知可否赏面，与小仙同饮一杯？”
“嗯，也好。”瑾离应下后，正欲吩咐仙侍准备，云清便拦下了。
“既然借神君宝地，酒菜便不劳烦神君了。”
瑾离一脸狐疑，倒也不怪他，仙界鲜少有神仙亲自下厨。或是叫仙侍准备着，或是干脆辟谷。
而云清敢应下自然是做好了打算，昨晚辛雁拉着他说了半天，百宝袋都快掏空了，什么金银细软、如意宝玉应有尽有，说是权当给云清作陪嫁。
到最后辛雁还想把一柄玉势塞给云清，虽然不知道辛雁随身带着玉势作甚，但是这东西他见了脸就臊的慌，赶忙拒绝了。纵使无奈，盛情难却下云清只留下两坛百花酿。
至于饭菜，认识陆沉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云少爷，曾亲自跟着十几位顶级大厨学过一段时间。中餐西餐信手拈来，后来陆沉走后，云子安便不再下厨了。家中各类厨具一应俱全，只当作摆设。
如今再次下厨却是为了书中的纸片人，想想还有些可笑。怀离宫苑修的清雅别致，伙房里却是一应俱全，纵使瑾离辟谷多年，但因曾走过凡间一遭，时而会提起兴致品鉴美食。仙侍自然不敢懈怠，每日备着新鲜蔬果生怕哪天惹得神君不满。
云子安简单做了几道下酒小菜，但也色香味全，勾的人食欲大开。
盘根灵树下埋了百年的百花酿，尚未开封便可浅嗅酒香，入口则是沁人心脾的甘润。云清在湖边树荫下摆了一方桌案，清酒小菜，两人坐在那无需多言，诗意盎然。
瑾离一向奉行君子远庖厨，可他也确实吃云清这一套，佳人在侧，对饮薄酒。数不尽的诗情，道不清的画意。
百年陈酿带着浓厚，浅酌不觉酒气，若是贪杯，酒液顺着喉管一路而下烧的人心头燥热。云清没喝几杯，脖颈连带耳朵尖都攀上了晕红。
“上次”
“神君不必多言，云清自知人微言轻，上次是我唐突了。”
瑾离刚开口，话还没说完便被云清堵了回去。云清说的洒脱，倒叫瑾离有些不知所措，肉眼可见的局促起来。此刻看着云清面上的笑，真是愈发让他看不懂了。
云清不是一个爱冷场的人，闲谈几句亦可。中途瑾离又想提起那天，都叫云清不动声色的避了过去。几番下来，二人对于那件事都心照不宣的缄口不言。
可云清不提不代表瑾离不会去想，他曾以为云清接近他或是带着目的，或是在他身上有利可图。而对于瑾离来说，云清身上的最大杀器除了脸，便就是九百年前那桩事。
若云清愿意，单单凭着瑾离对他这份愧疚，便可在仙界混得一个神君的位置。可是云清没有，瑾离有些疑虑，莫非真的是自己目光狭隘，把云清当成了粗浅之辈。
“渣攻悔恨值＋5，当前悔恨值35。”
两人都含着心事，几壶酒下肚，瑾离只觉得越喝越清醒。云清到后来便不再喝了，举杯也只是浅抿一口。不是因为什么旁的，这是云子安原先养成的规矩，对于喝酒向来是点到为止。
“神君可以教我法术吗？”云清问这话时，瑾离正举着筷子夹那道白灼菜心。本以为云清会求些身外之物，可听完时，手中筷子都顿了顿。
“你不会法术？”瑾离道。
“从前学过一些，不过在仙界闲散许久，不曾精进法术，现在已是有些忘却了。”
听云清说完，瑾离心中稍微打消了些许疑虑。身为神仙却不会仙术，别说瑾离，换任何人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
只不过云清被晾在仙界那么久，一没仙职二没功德，神仙法力深浅又全靠凡间香火供奉，如此看来，淡忘了倒也情有可原。
“好。”瑾离答应的痛快，可不仅因为是云清提出的要求，寻常人想找瑾离指点一番他还不愿意呢。正是因为对云清心怀有愧，却又不知从何处弥补，这才应了下来。
“那就多谢神君了。”云清举起酒杯碰了碰瑾离的，明眸皓齿，乘着日光瑾离才发觉那人笑起来有一对极浅的梨涡。
云清说完不等瑾离，满杯百花酿直接灌进口中，澄黄的酒液沿着唇边滑下。染的唇愈发红的娇艳，像是沾满露水的红果。
无心之举，却看的瑾离滚了滚喉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怎得突然想起修习仙法来了？从前倒不曾听你说过。”瑾离随口问道。
“云清从前在这九重天间为一方散仙，如今神君赐了仙位，自然要勤勉些才是。想着神君法力深厚莫测，才求神君赐教。不过云清自知身份有别，若是神君不愿，云清不提便是。”
云子安这一段话，是可以录入教科书级别的演技示范。前半句话，说的踌躇满志壮志凌云，像是生怕辜负了瑾离的期待似的。后半句话直接启用婉约派道德绑架模式。加之神色变化，真真是叫人看不出真假。
不仅小七在脑海里给三好完美宿主点了个赞，连瑾离都有些哑言。
看着面前人黯然的表情，瑾离着实被惊了一下，为云清添上酒。
“没有，你怎会这样想，我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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