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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修界062


  实在不行,就坐木轮椅吧。再怎么说这腿都是为了沈珏没的,少主得推着他走才行。
  他先前听到前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轻唤两声暗号没人回应。说明那边一定有什么东西,至少不是他们这边的人。
  传音铃铛因为距离太远使用不了,只能暂时用神力封锁当个留音铃铛。
  “喂,年方!”一个男声开口:“你悠着点,别照没用的。千面铜镜一共就那么几面,别进了巫族没能用的。”
  “知道知道。”年方笑了起来,然后把千面铜镜转向自己,朝铜镜wink两下:“慕容说得没错,他没用,我们不照他。”
  “年方!”
  慕容澈喊他。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年方站起来照了一圈,唯独没照慕容澈。隐隐传来慕容澈的喊声,喊着喊着最后也跟着笑起来。
  云若浅眼尖地看到其中长得面熟的纪会长,那时的他看上去还很稚嫩,静静地坐在一边不说话,大家笑起来,他也是跟着抿唇笑。
  年方咳嗽两声,装模作样地开始记录行程:“黑夜过去,我们就会启程,祝我们好运。完毕。”
  画面到此结束。
  云若浅和云希瑶对视一眼,第一面铜镜还没暴露什么,甚至有些朝气蓬勃。那么后面到底出现了什么,让纪会长一度觉得是噩梦,只有两人生还?
  纪会长把这面铜镜放在一边,取出下一块,他踌躇着,似乎在犹豫。云希瑶说:“继续吧。”
  第二面铜镜的开场比较惊悚。
  画面中所及之处全是蛇,虽然知道它们不可能从铜镜出来,但还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汗毛倒立的感觉。
  蛇信子嘶嘶地吐着,蛇身扭动着爬行。
  过了很久,这些蛇像感知到什么危险的东西,纷纷散开,铜镜重见光明。
  这面铜镜似乎被人搁在地上,朝天放着。
  湛蓝的天空,偶尔旁边有声音传过来,不过很模糊,听不太清。
  过了很久,久到云若浅觉得这面铜镜稀奇古怪没什么内容的时候,铜镜突然被人拿起来。
  这个人很奇怪,不说话也不露面,只是把铜镜立着靠墙放。这时候云若浅才注意到这是露天的坑洞。
  过了会儿,阴测测的声音说:“我们都完了。”
  声音响起的太突然,把云若浅吓一跳,她缓过神倒吸口凉气,猛然看向纪会长:“这是年方的声音?”
  纪会长沉默着,然后说:“我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云希瑶示意她继续看铜镜。
  画面中一行人从坑洞的一侧通道走进来,他们笑得开心,好像聊到什么好笑的话题,好像他们不在诡谲的地界,而是皇城的宴会。
  “那咱们打赌!”一个声音道:“两块温玉怎么样?”
  又有道声音很快说:“张瞎子,你掉钱眼了吧?还两块温玉,怎么不去抢?”
  “两块不算多。”张瞎子为自己正名,竖出三根手指:“纪安府上都装不下了快,给我三块也不吃亏。”
  这个话术……怎么那么耳熟?
  云若浅看着铜镜。
  惊骇地发现,方才捧着铜镜宣称我们完了的年方,此时却出现在几人中,他笑呵呵的,完全看不出异常!
  “欸,这怎么有面千面铜镜?”年方指向这边,他眼中有惊奇和诧异,不像是装的。
  张瞎子也往这边看:“是不是慕容他们几个放的?”
  “是不是慕容他们放的?”张瞎子说。
  “可能吧……”年方朝这边走过来,他捧起千面铜镜:“这面是新的,应该是慕容。”
  一个圆脸男生凑过来:“快看看之前的记录。”
  年方手放在镜面上,片刻后:“铜镜坏了,看不了。”
  “坏了?”张瞎子惊讶地看过来:“怎么可能,这是盛命楼出来的千面铜镜。”
  年方的脸色不太好看,要把铜镜递过去:“那你试试?”
  “倒也不用。”张瞎子笑嘿嘿地把铜镜推回去:“年家老弟,我还是信你的,刚才是没反应过来。”
  于是他们揣着铜镜继续在坑洞里穿梭。且因为铜镜被斜着放在挎兜里,能看到的画面极为有限,云若浅和云希瑶只能看到一小角露出的不停晃动的场景,勉强推测出他们在行走。
  这面铜镜的内容到此结束。
  “这个时候的年方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了。”云若浅深吸口气,如果之前还不能确定,那张瞎子所没有深究的千面铜镜的记录,则可以证明一切。
  纪会长沉吟片刻,只道:“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关于当年的年方究竟是死是生的问题。”
  言外之意是他并不清楚。
  “千面铜镜里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在哪?”云希瑶将第二面铜镜推到一边,刚才出现的几个人当中,并没有纪会长和慕容澈的身影。
  “我不知道。”纪会长叹气:“因为当时我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几乎让我们全都葬在巫族。”
  “我们一行人分开了。”
  “进入这里时有几条岔路,我们商量着分开走。再见面时,已经不知道站在眼前的是人还是其他东西。”
  云若浅默了默,想又想才开口:“会长,慕容澈是大庆国前朝皇子,张瞎子是义城一间武器铺的掌柜,年方是皇城年家上一辈的大少爷。”她顿下接着道:“第一面铜镜里的火堆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还有上修界墨家的墨诀,楼兰小公子和轩辕阁偏爱女扮男装的女弟子——”
  “也就是,云夫人。”
  云若浅看着衣袖边的滚金花纹,愣愣问:“我说得对吗?这就是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去巫族的原因吗?”
  ——
  盛命楼。
  沈珏端着酒盏立在窗边。
  房门被轻轻扣响。
  他侧身看去,把酒盏放下:“调查得如何?”
  穿着夜行衣的人跪在地上:“属下无力,至今没有联系上书情公子和禁童公子。”
  “嗯。”沈珏点头,重新看向窗外:“下去吧。”
  “少主。”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跪着,身姿伏进尘埃,极为恭维:“属下认为,您既已恢复血统,应当尽快回上修界,一统魔族!”
  沈珏不怒不喜,只眯眼道:“你们怎么总喜欢替人做决定,好像我不是什么少主,而是任人摆弄的提线木偶。”
  那人身躯一僵,立刻道:“属下明白。”他极快站起来退着出了房间,顺带把门关上。
  “一统魔族……”沈珏靠着窗子悠悠道,几字吹散在风中。
  云若浅说出那番话之后,云希瑶和纪会长都有些惊异地看向她,半晌,云希瑶斟酌着问道:“若浅怎么知道这些的?”
  云若浅简单地回答:“我在父亲的书阁里看到过。”
  云若浅想过这个问题,回答云城主是万无一失的。把锅推到城主身上,纪会长自然不会询问他关于家族书阁这类禁密之地。
  她之前看过原小说,原小说里后面部分提到过一些“大人物”,无一不是年少丧命,再无记录。
  当时云若浅看的时候还很奇怪,几乎每个文中提到的大家族都有一个这样的人。
  死因不明,去向不明。
  现在看来,原来是一同去了巫族。怪不得同时消失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行人无论身份尊卑,到底是家族出色的人杰少年,这些家族没有人怀疑过他们是结伴去什么地方吗?
  而且纪会长自己说过,当年活着出来的只有他和老张,想来这里的老张就是张瞎子。
  那些失去青年才俊的家族不会来找幸存者的麻烦吗?
  质问些为什么不辞而别,究竟在何处出事,是生是死诸如此类的问题也不足为奇。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问。
  原小说里甚至只是粗粗略过他们的失踪,而云希瑶也从来没有去过巫族这个地界。
  “会长,如果是这样,我就一定要去了。”云若浅说道,她直接道:“起码要找到我母亲的骸骨,让她的灵魂安息,而不是葬在巫族。”
  母亲是云希瑶的母亲,但云希瑶不能有危险,她就代劳前去了。古戒系统的任务必须要完成,她也想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你这女娃。”纪会长长叹一气:“跟你母亲的性格一样倔。”
  云若浅:……
  云夫人不是她母亲。
  但表面上还是带着一抹笑:“会长,我相信你也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这些铜镜能交给我吗?我会替你完成未完成的事情。”
  “这些千面铜镜对我来说是痛苦的根源,在我这里已经是一堆破铜,若浅妹子想要就拿去吧。”纪会长长舒缓道:“传说巫族有升仙之道,有无尽宝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纪某人也一塌糊涂。”
  “但愿你能探得无极的秘密。”
  ——
  “禁童?”书情举着照明的火把,墙上身躯呈怪异状的人像壁画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书情暗骂一声,他们走进来没多久就走散了。现在连信号弹都发不出去。对于他们来说吃食饮水没那么重要,神力者的耐力比普通人强很多。
  但是……
  书情拖着半瘸的右腿。
  再不接受治愈系神力者的治疗,他或许以后就得跳着走了。
  书情往前挪动,火把随之晃动。
  “沈老大,沈少主。”书情低声留音:“现在情况很危险,如果你听到这个铃铛,说明你已经来了,那就完了。如果你没听到,那我就凉了。”
  “现在,我得先去探探路。”书情把传音铃铛叼在嘴里,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拖动着右腿。
  缓慢地向深处移动。
  在他身后,墙面上的壁画仿佛有了生命,扭曲着已经不成人样的躯体,像粘黏在一起的泥巴,又被搅和了两下,恐怖骇人。
  剩下的千面铜镜没有在炼药会看,被云若浅拿回云府了。当时他们聊完,纪会长带她去炼药房练习炼丹。
  沈珏不在,她炼出的东西很难说究竟是什么,属于吃下去绝对中毒的那一款。也许五毒本派不上用场,这些炼毁的药草完全可以胜任……
  纪会长差点怀疑评比结果,他还以为云若浅被千面铜镜吓傻了,但发挥失常也不是这样的失常法。
  所幸他没有多说什么,把前些天总结出来控制火温的技巧告诉云若浅,让她尝试掌握。
  这是云若浅想念沈珏的第一天。
  她已经知道那天炼药师评比是什么原理了。
  沈珏大概是水系神力者,她是火系,两相压制,红莲业火得以发挥它真正的实力。
  话说沈珏是大反派沈怀玉的哥哥来着?
  云若浅忘记什么时候得出这个结论,直接用上了,笃定着:对,沈珏就是沈怀玉的哥哥,或者弟弟也有可能。
  最近都没有再见过沈珏了,可能已经离开义城了。这么说下次见面就是和他哥哥一起了。
  唉。
  云若浅把千面铜镜摆在房间里,没有注入神力的千面铜镜就是普通的铜镜,黄橙橙的照着房间内里的景物。
  这么多面铜镜放在一起,倒是填了几分诡谲。
  纪会长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分开走之后他们遇到一些怪事,然后他们几人也被迫分开了。
  最后纪会长自己跌跌撞撞走出巫族,一路乞讨回到大庆,路上他遇到了同样逃出来的张瞎子。
  两人碰面一合计,在街边用神力扮杂耍,总算是不用乞食,吃上了热饭。
  就这样边乞食边赶路,沿路回到皇城。
  看样子她得去找张瞎子问问当年的始末,现在先把这几面铜镜看完。
  云若浅刚捧起面铜镜,准备注入神力。房门就被扣了扣,她只好把铜镜隔下:“谁?”
  “小姐,是我。”杏雨在外面有些不满地:“南安王来云府了,老爷让下人来请您出去,被我拦下了。”
  “进来吧。”云若浅挑眉。
  杏雨边进边低着头说:“真烦死了,南安王算什么,也值得让小姐走一趟?我看他们……啊!”
  云若浅眼睛下面有颗痣,不是泪痣,紧紧挨着下眼睑,先前肉嘟嘟的倒是不显,现在显得整个人格外机灵俏皮。眼下有颗泪痣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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