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夜里的澜江是京城最为热闹的地段,大大小小的花船画舫停摆在江上。
有各方雅士的品茗论诗,亦有纨绔好|色之徒的风花雪月,皆是象箸玉杯,恒舞酣歌。
这儿在京城是个放在明面上的销金窟。
尤其今夜漫天大雪,落在这澜江上红纱帐暖之间,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其中最大的一艘画舫名为闲雅居,没人清楚这画舫真正的背后之人是谁。
只知道几年前三皇子在此寻衅滋事被人扔进了澜江喂鱼,回去向贵妃告状,却被圣上在次日早朝上当场斥责了一顿还被关了两月禁闭。
没人知道圣上的训斥是因为三皇子不务正业还是因为别的……
自那之后也就再没人敢在这里造次了。
只是这闲雅居也从那个时候出了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凡登船者必须以面具遮面,且不得穿戴能彰显身份的衣衫首饰。
这其中的道理也就不言而喻了。
却也方便了不少人在此处吃喝玩乐,骄奢淫逸,甚至交换信息……
正直午夜,一艘小舟破冰而来,其上的客人穿着间黑色斗篷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上了闲雅居。
那人轻车熟路的直奔画舫四层,在门框上连敲三声,压着声音分外恭敬,“是我。”
“进。”是个声音清朗的男子。
那人推门而入,摘下斗篷卸下面具,竟是兵部尚书李谓。
李谓双膝跪地,周周正正地行了一礼,“下官失职,请殿下恕罪。”
屋内红帐之后,一个穿着齐整头戴玉冠的男子正一手执黑一手执白的自己对弈,他头都没有抬,只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李尚书想让本宫如何罚你呢?”
李谓跪在地上,脑袋都快要弯进了肚子,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殿下恕罪,实在是下官没想到那个沐家的丫头竟身怀绝学,且内功还不浅呢!”
“哦?”帐里的人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棋子掀帘而出,赫然便是当朝太子谢承佑。
饱满的额头之下,一双眸子如猎鹰般犀利有神,举手投足之间气度卓然,只给人一身正气之感。
李谓抖如筛糠,脑袋直接抵着地面,“下官不敢欺瞒,派去的十五人一个都未归来啊!”
“呵……”谢承佑冷笑,眸中闪现一丝阴霾之色,“这就有意思了……”
永安侯府中,冷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了堂屋,“主子,现在已经二更天了,您先去歇息,夫人这有属下照看。”
颜景珩理所应当的接过药碗,回了句,“不必,你下去吧。”
他现在的小腿已经全然没了知觉,只能坐在轮椅上将药一口一口的喂进沐然的口中。
然后双臂撑着轮椅的扶手挪到塌边坐下,很是自然的掀起被子,拉开衣衫再给她上药。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颜景珩捏着手里满上划伤、茧子的小手,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起初只是觉得你在别庄长大很是辛苦,却没想到你竟还练就了一身如此惊才绝艳的功夫。”
说着目光看向了竖在墙角那杆黄金长|枪,室内昏暗,只有枪头映出那微闪的烛光显得莹莹有泽。
颜景珩唇角微勾,还真想象不出这么小小的一只挥动起那杆比自己还要高的长|枪会是个什么模样。
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
忽然窗户被人从外大力撞开,寒风夹着风雪入袭,颜景珩赶忙将沐然的手塞回被子里,又给她掖好被角。
“下次走门!”淡漠的话语中没有一点意外,就连冷枫冷月都没进来。
梅子骁一双狐狸眼放着精光,快步来到床榻前摩拳擦掌,“这就是小嫂子吧!”
颜景珩长袖一挥,“滚一边去。”
“喂喂喂,你还是我大哥么。”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梅子骁指着一脸清冷的颜景珩欲言又止,好半天憋出两个字,“你行!”
“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冯进的案子查出来了。”
“虽然面上不让说,卷宗不让写,但是这件事是晋王派人干的。”
“晋王。”颜景珩凤眸中冷芒一现,“他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谁说不是呢,这冯进干户部尚书一职已有数年,从来都是两不沾,低头只算自己的账,没想到就这样也碍了他的眼!”
“这几日多留心户部,尤其是户部侍郎苏德成那里,冯进一死定会有其他安排,户部乃国之根本,断不能让他动了。”
梅子骁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本正色道:“是,另外礼部侍郎沐修林近日有些小动作。”说着还特意朝榻上瞥了一眼。
颜景珩点点头,“嗯,这边我来盯,你不用管了。”
说罢将放在枕边的一枚令牌拿出来直接朝梅子骁扔了过去,“抽空去查查这块令牌的出处。”
令牌一到手,梅子骁惊诧道:“大哥,这可是禁军的牌子,你让我去查?”
“展现你能耐的时候到了。”颜景珩说的很是从容,“没别的事就走吧。”
梅子骁看着面前若无其事的人气的有点肝疼,“有!你那个弟弟最近和陈阁老的孙子走的特别近,昨夜还在澜江那边替他大打出手为博红颜一笑呢。”
颜景珩一听是这事,更是满脸的无所谓,镇定自若的从塌边拿过一卷书卷翻看了起来。
梅子骁见他这态度一愣,“他现在估计还在京兆尹牢中呆着呢,你这亲哥不管?”
谁知只换来了颜景珩待理不理的一句,“死不了就行。”
待沐然再次醒来。
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她那位冷情的侯爷夫君正拿着一把勺子温柔的递向她的唇边。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汤勺被撞的直接掉在地上摔成了两瓣。
“我……我不是故意的!”沐然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了,察觉到旁边的人依旧保持着拿勺子的姿态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沐然吞了吞干涩的喉咙,从颜景珩手中抢过药碗一口闷下。
秀气的五官立马卷到了一处,真的是太苦了……
“那个……多谢!”
颜景珩淡然的放下手,“听说你与边公子中秋节一起去吃馄饨了?”
沐然有些懵,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听说然姐儿成亲了,还是嫁给了温润如玉的边公子?”
“咳咳咳……”沐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正着,“哪有!哪个混账乱说的!”
颜景珩也不答话,目光转向墙角的长|枪,“听说本侯那刚过门的小娘子武功卓绝,一杆长|枪可以一敌十。”
沐然顺着颜景珩的目光看去,本就迷糊的脑子越发混沌一片,尴尬的笑了笑,“虽不在战场,可那日的情形以一敌十还是可以有的……”
颜景珩斜眼望来,其中的寒意让沐然一个激灵醒了大半,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只是说说而已!开玩笑……”
“为何不带冷月出门!”
沐然低下头,咬着唇边不肯回应。
“嗯?”颜景珩颇具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沐然不得不嗫喏着开了口,“外公是外公,我是我。”
“什么?”颜景珩没反应过来。
沐然鼓足勇气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向与自己相对的人,“我不想你将外公对你的救命之恩回报在我的身上!”
“我一开始是不愿嫁给你,那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就是永安侯!”
“可我现在愿意了,心甘情愿,我心悦与你,也希望你也能如我这般心悦于我。”
“而不是因为我是你救命恩人的外孙女!”
沐然一口气将所有的话吼出来,看着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颜景珩,瞬间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这样丢人过。
羞愧难当之下从床上直接蹦下来捂着脸赤着脚开门就跑,踏着皑皑白雪直奔西厢房。
房门一关,背靠在门上缓缓蹲下,将脑袋埋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简直丢脸丢到外婆家了!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轮子滚过的声音,“开门!”
“没穿鞋子就跑,脚不冷么?”
“你身上的伤还没上药!”
“开门!”
“本侯的耐心……”有限,再不开门就砸门了!
可没等颜景珩说完,西厢房的门错开了个小口子,一只看起来瘦弱纤细的小手从里面伸出了出来,“我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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