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次日清晨,天刚放亮,沐府门口便迎来了一队身着玄衣腰佩长剑的侍卫。
郭管家亲自出门迎接,却在看到冷月手中的那块玄铁令牌时心中大惊,脸上那终年不变的笑容终于抖了抖,“不知督察院的各位官爷来此有何贵干?”
冷月上前一步,声音冰冷,“我等奉永安侯令,来贵府为夫人取回她曾落在这儿的东西。”
“侯爷已宽限月余,想必贵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我家老爷今日不在府中,且府内只有女眷,您看您带这些……”郭管家说着饶有深意的往冷月身后一瞥,很是难为情,“着实有些不便,还请各位官爷见谅。”
冷月可不吃这套,淡定的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当众一展,大声诵道:“西域七彩琉璃盏一对、龙慕翡翠玉头面一套、景泰蓝红珊瑚头面一套、十方澄泥砚一台、永乐街绸缎庄一间……”
其中甚至还有现下京城最为奢华的漫水居。
随着冷月的小口一张一合,她每念出一个名字,周围的百姓便会哗然一片,郭管家脸上的假笑就皲裂一分。
不能再让她念下去了!
郭管家立马又扬起了那恰到好处的笑脸,上前打断,“各位官爷里面请,我家老爷今日虽不在,但清乐郡主还是在的!”
“老奴这就去通报。”
冷月适可而止的停住,嘲弄一笑,挥挥手带着众人浩浩荡荡进了沐家的大门。
周围聚集的百姓指着沐府大门私语不断,有年长者悄然道出了其中的隐晦。
“这……好像是当年沐家主母进门时的嫁妆啊!”
有年少者不知,问道:“清乐郡主?”
“不是不是,是当年那位告老还乡的楚太医之女,京城四美之一的楚白薇啊。”
众人这才了然,“哎,想当年那也是京城里屈指可数的奇女子,没想到死后竟会落得如此田地。”
竟又是想起了那些心照不宣的传言——生前不洁死后不得入他沐氏祠堂。
没人清楚永安侯是如何得到这份嫁妆名册的,只知道今日他是来给他的新夫人来撑腰立威的!
清乐郡主听了从前门传来的消息,气的将已经端到眼前的药碗一挥而落。
“放肆!这臭丫头是仗着有人给她撑腰,就敢骑到本郡主的头上了么!”
伴着瓷碗摔碎的声音,身边服侍的丫鬟嬷嬷瞬间跪了一地。
前来传话的小厮也跟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郡主,郭管家说来人手持着督察院的牌子,怕是拦不住。”
“什么?”清乐郡主心中的诧异将刚烧起来的怒火瞬间压下,顷刻间变得冷静异常。
众所周知,督察院直属圣上,且只听圣上一人调令。
那病秧子本就废了两年,如今可是等死的命,可他手上怎会还有督察院的令牌?
难不成当年圣上根本就没有收走?
清乐郡主不断回想着当年的事情,突然间双眼猛地一颤。
他们都忽视了!
他们都以为当年的事是圣上为了保太子名声而赐封的永安侯,却从来没注意到圣上从未罢免他督察院左督御史之职啊!
难道圣上还有别的意思?
那病秧子这两年从未使唤过督察院,如今竟为了一个丫头使出了督查令。
难不成他是人之将死破釜沉舟?
正当沐府中被搅的鸡飞狗跳时,颜景珩正用眼神将沐然死死的按在床榻之上。
“是你自己脱,还是本侯帮你脱?”
沐然搂紧小被子满脸羞红,“侯爷,我自己来就行!”
颜景珩蹙眉,“那你快脱!”
“我是说我自己上药!”沐然急的竟显了哭腔。
颜景珩从容自若的把玩着手中的瓷瓶,“该看的不该看的,本侯都看过了……”
“你不是心悦……”本侯么?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看到床榻上的小丫头一头栽进被子,顺带飞出个枕头直奔他门面而来。
“臭不要脸!”
颜景珩弯着唇角将香枕一把接住,却听冷枫在门外禀告道:“侯爷,右相来访!”
肉眼可见的立马又恢复了一张不食烟火的清高脸,“不见!”
沐然埋在被子里听得真切,一把掀开,“为啥!”
“上不上药?”
大有一种你不让我给你上药,我就不给他开门的架势。
沐然叹了口气,“上!”
话音刚落,颜景珩就看见榻上的小丫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伸手在自己睡穴上一戳,晕了……
颜景珩顿时浑身僵直,他真有这么可怕么?
院子里突然传来的打斗声终于将颜景珩从惊愣中唤醒,他将药瓶放在床边,推着轮椅开了房门。
就看到边疆一行人已经进了院子,他那小护卫玄羽正与冷枫纠缠。
年纪不大,竟能缠着冷枫一时无法脱身。
边疆看着颜景珩从屋里出来,叫停缠斗的二人,黑着一张脸上前质问道:“你当真将然儿放进心里了么?”
“兄长这是何意?”颜景珩接的不咸不淡。
“为何要让督察卫去沐府胡闹!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把然儿推到风口浪尖!”
颜景珩看着满脸怒色的边疆,一双凤眸渐渐幽深,“右相没听过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边疆脸上的怒意一收,蹙眉道:“可是想好了?”
“有备无患。”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简明扼要,却无人听懂其中深意。
看着边疆转头就走,颜景珩稍稍意外的抬了抬眉,“不再进去看看?”
“不了,本官且信你一回!”言罢大步离去。
“主子,您当真要这样做?”冷枫有些担忧。
颜景珩抬头望着已经停雪却没放晴的天空,淡淡说了句,“雪季初临,如果不出门扫一扫谁知是祥是灾。”
京城西郊的西山上,重峦叠嶂的山峰之间有个天然的沟壑被群山围绕其中,名为幽谷。
幽谷四周丛林茂盛遮天蔽日多毒障,且浓雾弥漫,就连日光都难以穿透。
凡闯入者皆无返还者,生死不知,故西山人又称此谷为无返谷。
幽谷之中,顾昌正赤着脚在一瀑布下的巨石之上,手持长|枪练的凌厉风起。
长|枪过处水花四溅,煞气漫天。
“爹爹,您就别生气了,二叔就是怕你生气才不告诉你的。”一个娇憨的声音在巨石边糯糯的响起。
顾昌听闻手中的长|枪武的更是起劲。
好你个老松,老子将你当知己,你却把老子当头驴!
然然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只和沐修林那个老匹夫商量,连个屁都不和老子放!
顾昌越想越气,‘哗’的一声收枪驻足,整个枪头竟已全然嵌入了脚下的巨石之中,裂缝从枪体不断向四周蔓延,几息间,两丈有余的巨石瞬间崩塌。
顾昌被气的不轻,胸腔剧烈起伏着却也没忘记飞身越下的瞬间顺手将方才躲在一旁的小丫头给拎下来。
铃铛如同小鸡仔似的被拎着后领,她双手抱胸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对此早已习惯。
“爹爹,咱们不是说好了下回不拎我的么?”
顾昌把铃铛往树上一扔,仍是一副气哼哼的模样,“行,那你学好轻功自己下来!”
铃铛无奈的摇摇头,明明只是一副十三四岁的模样,却分外老成。
只见她扶着树干在树杈上坐下,目光远眺,“二叔,你就出来挨顿打吧,不然你侄女我就要被饿死在这儿了!”
不远处的树后传来轻声叹息,一个身长六尺的青衫男子缓缓走出,手中拿着一支森然的骨笛,“老顾,是在下错了!”
此人一副书生打扮,儒雅不俗。
若有人见过边疆再来看此人,定会觉得二人虽眉眼长相不尽相同,可那周身的气质却及其相近。
此人赫然便是沐然口中的二师父——松敬元。
可顾昌毫不领情,大掌一挥,长|枪已然归手。
他握紧长|枪就要拔步而去,却听身后那人继续说道,“老顾,你可愿听我解释?”
顾昌冷着一张脸,眼角那道疤痕更为骇人,“你是想说怕我不同意?”
松敬元听到顾昌终于同他说话,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不是怕你不同意,是根本没来得及!”
顾昌蹙着眉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松敬元不做声。
“中秋之日边疆同然儿进京之事你可记得?那日他回来同我说又有人在市井之中传有关天山墨梅现世的事情了。”
“谁知自那之后,沐家别庄竟真的无故多了许多佃户,周围村里也来了很多从各地逃难来此安家的难民。”
“虽说灾情每年处处有,可也不会如此集中。而那时又恰逢你不在谷中,我如何同你讲嘛!”
“我与沐兄都觉得与其暗中躲藏,不如就着这个身份让然儿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前,借着永安侯与楚河当年的关系也可保她平安啊!”
不知何时,松敬元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顾昌身边,用手中的骨笛抬了抬比自己还高的顾昌的下巴,一副轻佻的模样,“你觉得呢?”
顾昌也不反对,仿佛早就习以为常,“当真可行?可万一……”
不等他说完,松敬元便打断道,“没有万一!”
“因为上月我接到了西北的信,如今的时局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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