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过道走廊上, 孙超和王甜甜正在进行激烈的争吵。准确的说，是王甜甜一个人在说，而孙超一直保持沉默。
孙超越不说话, 王甜甜心里的火气越大, 直接一把甩开对方的手, 气哭了。
“孙超，你给我说句老实话,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孙超抬头, 看向对面女孩儿，“甜甜, 大花陪着我好些年了。”
“那我呢？我们都说好要结婚了, 那些钱是我们准备回老家盖房子的，这是你好几年的积蓄, 结果呢, 你告诉我你要给一只狗做医疗美容？！”
王甜甜实在想不通，那只是一只狗啊！
孙超表情难受, “可是大花是为了保护我受伤的, 甜甜，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大花，我……”
“孙超！那只是意外, 只是意外！我们谁也不想的, 大花受伤，我也很难过。可是我们不能因为难过就失去理智。”
王甜甜顺了口气, 又继续说：“我们可以继续养着大花, 好好照顾它，我也会对它很好的。但真的没必要为了它背上的伤疤，花费几十万……”
给一只狗去除疤痕, 给一只狗做医疗美容，王甜甜觉得孙超这是疯了。
这事情简直难以理解！
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之前一直很好，甚至商量好今年一起回老家盖新房，那几十万是他们结婚的准备。
“我们订婚的邀请帖都发出去了，马上就要商量结婚的日子，孙超，你这样子……我怎么和我妈说……”
王甜甜越说越委屈，转过身默默流泪。
孙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确，王甜甜这样漂亮的女孩儿愿意嫁给他，是他的福气。拿几十万出来在老家盖房子，然后再在这边打拼，过几年攒下首付买房，这是他和她妈商量好的，也是为了给王甜甜一个安心的保障。
但是谁能想到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甜甜，大花这样子很可怜，它背上的伤口很严重，如果不祛疤，会对它一辈子造成影响的。”
“那我不可怜么！”
王甜甜忽然来气，指着孙超骂，“我为了和你在一起，不顾我妈的反对，不顾离家那么远，我过年的时候甚至跟你回了你老家，结果现在你却要拿所有钱去给一只狗祛疤。孙超，我才是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我在你这里，还比不过一只狗？！”
“甜甜，我……”
“今天你就把话说清楚，要么打钱回家盖房子，要么你给你的狗祛疤，我们就此分手！”
孙超整个人懵掉，这怎么就要分手了？他们都要结婚了啊！
“甜甜，我们都见过家长了，你都跟我回过老家了，你——”
“还没领证呢，有什么不能分的。就算结婚了，离婚的也大把都是。”
孙超表情纠结，痛苦挣扎着，好一会儿，慢慢走向王甜甜，把人揽进怀里。
张朝阳原本要走，见孙超迟迟没有回来，就准备过去道别，结果刚打开门，就“见证”这样的场面。
他只听到两人谈话的最后几句，但也足够知道事情原委了。
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退回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时，边上一声轻轻的啜泣。
张朝阳猛地低头，哈士奇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泪眼迷蒙的望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男女。
“我背上的伤不会好了，就算好了也会有很大一块难看的疤痕，我那么丑，我再也不是铲屎官的小可爱了。”
“他不会再要我了。”
张朝阳赶忙蹲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大花，不是这样的，你主人没说要抛弃你，他们还会一样养着你的。”
哈士奇摇头，表情悲伤，“不一样的！他们结婚后，有王小二，有小花妹妹，我这么丑一只狗，怎么可能生活在一起呢！铲屎官会把我送回老家的。”
老家那里的狗它见过，饿的瘦骨嶙峋的，一天只吃一顿饭，而且还没有肉，更不要说吃狗粮了。
有时候，村里的几只狗为了一块肉骨头会发疯一样的打架，打的厉害了，还会被咬伤。
哈士奇一直生活在县城里，即便安县只是个小县城，却也日子过得舒坦。它一只城市狗，真的无法想象自己被扔下农村里，将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我会饿死的吧？”
哈士奇想起孙超的老家父母，有些担忧，“铲屎官爸妈好像不喜欢狗，他们养很多鸡，鸡会下蛋，我不会，我没有劳动价值，他们会给我饭吃吗？”
明明只是个猜想，并没有被证实，可是却已经被它认定为结局了。
这是怎样绝望的心理！
张朝阳和哈士奇这边的声响，很快引起孙超和王甜甜的注意，两人转过去，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人一狗，都有些尴尬。
尤其是王甜甜，大概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冲，顿时面红耳赤，冲着张朝阳微微点头，转身径直回自己住处。
孙超送张朝阳下楼，等电梯时，他忽然开口，“刚才我和甜甜的谈话，张医生都听到了吧？”
张朝阳愣了两秒，点头，“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
“不关你的事，我们在过道上吵的这么大声，被听到难免的，我只是心里很难受。”
孙超这几天憋的不行，心里的话没地方说，好不容易遇到个熟悉的，直接就拉着念叨，“大花是为了保护我受伤的，它伤得很重，宠物医院的医生说，就算伤口都结痂好了，也会留下大片的伤疤。这些伤疤会阻碍毛发生长，如果不植皮祛疤，大花就会变成一只癞皮狗。”
孙超想到大花小时候的样子，活泼憨厚的很，对什么事情都好奇，蠢萌蠢萌的，即便做错事被他罚，第二天就完全忘了，又厚脸皮死死黏着他。
“在外打工这么些年，全靠大花陪着我，它就跟我的家人一样。”
“可是你为了王甜甜，放弃了它。”张朝阳毫不留情揭穿事实，“我不知道植皮祛疤究竟要花费多少钱，但是你完全没试过就已经先放弃了大花，这对它来说很残忍。你以后可能会有很多宠物狗，每一只都会和你很亲近，但是大花这辈子，可能就只有你一个主人。”
张朝阳说完又自嘲笑了声，“抱歉，我有些情绪激动了。”
孙超没在意，“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主人。它救我而受伤，我却没有尽心给它治疗。可是张医生，你不懂，我和甜甜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们已经要结婚了，我不能……”
孙超捂着脸，没有再说下去。
张朝阳只冷漠看着，他的确不懂，为什么有人可以口口声声说狗狗是自己的家人，而又因为金钱而放弃家人。
如果真的是家人，难道不应该全力以赴吗？
钱真的可以和家人放在一架天平上？
如果孙超不口口声声说大花是亲人是家人，只是当成一只宠物狗，张朝阳或许没那么生气，他受不了对方站在道德制高点标榜自己，而做出来的行为却是这么的不匹配。
“宠物狗是宠物狗，家人是家人，孙先生，我没权利过问你的私事儿，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这样的家人，大花真的要不起。”
孙超怔愣住，他没想到张朝阳会讲出这样的话，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很心地善良的兽医，他甚至从来不会说太重的话。
可是现在，他在怼自己？
“张医生，你是本地人，在这里有房有车，根本不懂我们外出打工人的辛苦。几十万对你们来说可能只是一笔小数目，但是对我们来说，可以在老家盖一幢房子，我……”
“你可别侮辱打工人了。”
听到这里，张朝阳实在忍不住，直接爆发了，“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外出打工者吗？去工地上看看吧，那些搬砖的劳动者才是最辛苦的，他们才是为了生活背井离乡。为了多存一点钱，舍不得吃餐盒，每天中午两个馒头一包榨菜，舍不得多花钱租好房子，一大家子挤在工地里的宿舍。”
“再看看街上扫大街的环卫工人，工作的时候还不忘拿着一个麻袋到处收集塑料瓶，就为了能够每天多赚几毛钱。从来不喝饮料，拿着一个大塑料瓶，装满凉白开就能过一整天，甚至天气太热了，只能去商场门吹一会儿凉风。因为门口有保安，他们衣服上有污渍，不允许走进去。”
“打工辛苦的人多得是，但从来没有哪一种辛苦打工者，能够住得起高档小区，进出开轿车，甚至还有闲钱养宠物。”
孙超自诩是外地人，打工挣钱不容易。可是在张朝阳看来，对方完全就脱离了打工者这个阶层，起码也是中产阶级了。
几十万的积蓄一下子拿出来，是可能会肉疼，会周转不过来，但绝不至于倾家荡产。
“说到底，你只是把它当成你的一条狗而已。”
张朝阳冷漠的看着孙超，第一次认识到人性的多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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