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汤泉
这些天以来,她已经找到了与他相处的方式。他喜欢安静,可也不会拒绝她在一旁坐着。
李宗仪一听就知道这话有假,两人都没什么太多的接触,他怎会生气,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接下去。
“那定是我的不对,要是别个人家的夫人看我,才要生气,夫人看我怎么能生气呢,应当高兴才对”,李宗仪微笑着说完这段话。
璨如捂嘴笑
这话说的有趣
……
转眼又是几天,虽说这雪已经快停了,可雪后造成的灾荒还在继续。顺源屯粮暂时还够,李行台也被准奏开仓放粮,撑段日子还不成问题。只是不知周边百姓从哪儿听说顺源有粮,纷纷涌入顺源城内,若是控制不好,怕是会造成混乱。
李行台这些日子也是早出晚归,日日与同僚商议对策。
李宗仪现下正在养伤,不便行走,是以每日只是在书房看看书,了解世情。林璨如从李家藏书阁里给他找了许多古籍传记,按理对他来说应是苦涩难懂的。说来奇怪,这些泛着古朴的书一到他手里,好像活过来一般,越读越顺,几乎不需要查阅经典注释。
李宗仪将手上的书本搁置在腿上,目光转向窗外。这雪已经下了许久,即便府里下人每日定时清扫,不一会儿也会堆的很高。那些种在院子里的珍贵花木,都用粗布包了起来,不过看起来也很难熬过这场突如其来的严寒。
屋内烧了炭火,倒是不冷。只是偶尔有些烟会冒出来,熏得人眼酸。听林氏说,府里最近缩减了用度,倒不是府里支持不住,而是李行台支了些府里的粮炭接济外头的百姓。这场天灾,太多人熬不过去了。
他醒来不久,对这里的制度言行不算太了解。只是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却天然有一种悲悯的心理。
李宗仪伸出右手,在双腿上按压起来。就算有炭火驱寒,他的腿也能感知到空气中的凉意,钻心透骨的疼。
璨如在屏风后换了盏香,刚进来就见他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是不是腿又疼了”
她快步走前去,先将手交握揉搓了片刻,待暖和了,就坐在一旁给他按腿。
大夫说,这毛病得慢慢养,急不来。寒气都渗进骨头里去了,没个一年半载的,去不了根。天一凉,就是彻骨的疼痛,没别的办法,只能照着手法去按压,稍微缓一缓。
璨如学的快,她也比别人方便些,就接下了这差事。
她手法还不算娴熟,力道也不算太足。只是李宗仪不排斥她,换了别人,他可能更不自在。
“郎君,今儿个我去见了老太太。她老人家听说你腿疼的厉害,想着让你去京郊的庄子上养养。”
“那儿有个温泉,也没府里这么寒凉,对你的腿有好处,我想着这样也好,您觉得呢”
璨如一边给他按着腿,一边给他说老太太交代她的话。
李宗仪闭着眼,等这阵疼痛过去。
“嗯”,他缓缓出声。
不是他不想与她说话,只是这个时候,他也没力气出声。他不光腿上有伤,身上的伤也重,只是腿上明显些罢了。
璨如知晓他此时难受,也不扰他,就静静的给他按着腿骨。
而府衙那头,作为顺源长官的李行台也是头疼脑热的很。衙内众人都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大人,郊外聚集大量流民,若是全部接济,恐顺源也难以支撑呐”。
说话的是张同知,任期不长,却是个有经验的地方官。他察觉到李行台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安置流民,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没有足够完善的规划,万不可冲动行事。
李行台当然明白,道理谁都懂,只是自前朝政变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般大量的人员伤亡。作为一方父母官,到底有些于心不忍。
“若不然,不放他们进城,只提供些粮食炭火,咱们也算尽点心力”
有人小心说道
这就是有些放任自流的味道了,他说的小声,怕触了李行台的霉头。
李行台此刻也两难,若只是普通的流民,他咬咬牙放进来保住他们的性命倒也没问题。怕就怕这是某些人,利用天灾,故意煽动制造的混乱,尤其是在这个政权初立,君主年轻经验不足的时候。
不管他管还是不管,他都很容易遭人诟病。管了,要是放进来后出了动乱,他难逃律法制裁。不管,他就是没有仁心,对他以后为官也好,为人也罢,都是一个抹不去的污点,甚至还会影响到京城李徽一脉。
从大局上看,顺源为河上南北分界之处,土地富饶,气候宜人,加上南北山脉阻隔,是一个绝佳起势之地。顺源若是因着这场天灾出了事,动摇了朝廷基础,他万死难辞其咎。
“先派兵驻守着吧,护着些妇女老弱,补给衣食,再行决议”,李行台尚未拿定主意,未免情急之下做出不妥的决定,想着先看看郊外情形再行决定。
不得不说,李行台的考量是有道理的,这些流民的聚集确实有些古怪。
里面青壮的汉子多些,老弱妇孺却不见很多。照理来说,这些拖家带口的流民,不该出现这般失衡的场景,就算许多老人孩子熬不过去,那也不该差的这般离谱。
流民安置的地方,官府搭了许多草帐子,扫出了些空地生火取暖。
一个角落处,几双眼睛正扫视着周围。
一个尖嘴猴腮的,身形瘦小的男人,眼睛紧紧盯着右前方坐在火堆旁抱着孩子取暖的妇人。
妇人生下孩子不久,体态丰腴,在这灾荒年间,看着和那些瘦不拉几的女人明显不一样。
他身旁壮实的男人瞥了他一眼
“哎,别看了,咱要是把上面的事儿做好了,还怕没有女人”。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吐了口唾沫,眼睛还没离开前方。
“呸,你懂什么,又不影响办事儿,还能乐呵乐呵”,说完,见那女人要走,起身小心跟了上去
那妇人怀里的孩子一直哭闹,这么多天来,有上顿没下顿的,孩子饿的狠了,哭个不停。她没办法,只好找个僻静的地方给孩子喂奶。躲灾的路上,她男人死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只好跟着哥嫂一起走。只到底不是一家人,她哥哥一家都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来管她。帐子里侄子哥哥都在,她不好喂奶,只能往外走一些。
她沿着荆棘丛走,想着找个枝子茂密些的地方躲一躲,孩子哭声微弱,饿的没什么力气再哭闹了。
她寻了块儿石头,屈身坐下,冬日衣裳厚一些,解得艰难。那男人躲在荆棘丛后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女人解衣服。孩子在她怀里,嘴一下一下的嚅动着,吃的香甜,挡住了那要紧处,男人急的心痒痒。妇人怕孩子闷着气,偶尔拉一拉衣裳,露出一丝春光,男人看的更是激动不已,猝不及防之下,踩着了地上的枯树枝子,发出一阵声响。
妇人听见声响,慌乱抬头,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男人见事情遮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快步上前去捂住女人呼喊的声音。
“小娘子,你就从了爷我吧,这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你听话些咱俩都能享受享受”,男人嘴里脏乱不堪话传入女人的耳朵里,她瞬间绝望了。
“你放……开我”
妇人拼命挣扎着,只是她手里有孩子,跟一个男人斗显然是以卵击石。男人看她如此在意手中的孩子,心知这是她的软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在去庄子的路上,李宗仪一直提不起精神,一半时间都在昏昏欲睡。他头上的伤一直反复,时常昏昏沉沉的。这个时候,璨如就在一旁小心的看着他,他这个时候好像脆弱的很,就怕他再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呸呸呸,她都在想些什么,李宗仪才不会傻呢。
他近来脾气好的不像话,院里的丫鬟都不再那么怕他了。要是他能一直这样,想来喜欢他的小娘子会很多吧。相貌又好,脾气又好家世也好,这不是小娘子梦寐以求的夫君吗。
也是她曾经想象中的,意中人的样子。
可惜了,她眼瞎,看错了人。
哎,过去了过去了,想那么多干嘛呢,李宗仪这会儿都要痛苦死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夫人还在这儿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无聊着,璨如想看看到哪儿了。她将帘子掀了一个小缝,过了这段路,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她刚要放下,恍然听见一声尖利的呼声。
“夫人,这……”,车外絮儿喊道。显然大家都听到了。
“快去看看”
这郊外不太平,未免出事,李申带了人上前去。只是那场面着实污浊不堪,地上躺着哀嚎不已的男人,脸上都是血,女人抱紧孩子缩在地上,身上几乎衣不蔽体。李申不忍,脱了衣服盖在她身上,又让人绑了地上的男人,带了出去。
至于那男人为什么躺地上,只能说恶有恶报。女人手边处刚好有一块儿尖锐的拳头大小的石头,那一石头砸下去,男人的眼睛怕是废了。
将人带到马车前的时候,李申还犹豫着怎么解释,让夫人见着了这脏污的糟事儿会不会不好。
“李申,出了何事”,男人低沉的声线传出。
得了,他不用犹豫了,他主子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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