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繁锦在同一天失去了父母和恋人。
  他被苏云发现了喜欢男生，在歇斯底里的吼叫中，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是被领养的。
  他妈妈接受不了他是同性恋，所以把他赶出了家门。
  他跑去找男朋友，却在男朋友家的客厅，听到了萧然跟别的男人在卧室亲热。
  他没去打扰，默默离开了。
  那一刻，他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苏云把他赶出来没多久，就去英国访学了。繁盛工作非常忙，也没有时间管他，除了给了他一套房子一张卡，就再没找过他。
  这件事已经发生半年了，但对于繁锦来说，就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
  马上要过年了，可是他无家可归。
  安静的实验室里，繁锦的电话一直在响，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宝贝”二字，繁锦烦躁的挂断了电话。
  繁锦和萧然在一起四年，这期间虽然总是分分合合，但感情一直不错。萧然长的好看，又是爱玩的性子，遇到繁锦这种说好听点叫沉稳，说难听点叫无聊的人谈恋爱，很容易厌烦，可没厌烦几天又想起繁锦的好来，所以每次都是萧然提分手，不出一个礼拜，又是萧然回来求复合。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不仅战线拖到了半年，而且分手是繁锦提的。
  繁锦在P大读博士，来年六月份就要毕业了。萧然和繁锦是硕士的同学，但读博的时候去了隔壁F大。
  繁锦挂断了三个萧然的电话，手机便安静了下来，繁锦心想：这要是放以前，敢漏接一个电话萧然都会气很久。每次分手之后求复合，萧然一句“锦哥我想你了。”繁锦就会立马伸开胳膊拥抱他。
  在繁锦愣怔地看着没再亮起来的手机时，戚岩提着一盒盖饭走了过来。
  “师兄，你还没忙完呀？”
  “忙完了。一会就走。你手里的东西从哪拿来的，送回到哪去。”
  戚岩心思敏感，试探性地问道：“师兄，然哥来找你好多次了，你俩还闹别扭呢？”
  繁锦没有正面回答，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我俩分手半年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
  戚岩追上繁锦和他一起走，“学长，繁老师在美国开研讨会，苏老师在英国访学，那你打算在哪过年啊？”
  繁锦停住了脚步，苦笑一声，“我在宿舍过吧，刚好改一改论文。”
  戚岩的好几个实验都是繁锦帮忙做的，所以他对繁锦心里存着感激。这半年繁锦一直情绪很低落，虽然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但戚岩想开解开解他，于是邀请繁锦跟他回家一起过年。
  “明天就大年三十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吧，你对我一直都很照顾，我爸妈也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你。我们家在T城，开车的话三个多小时就能回去。”
  繁锦看到了等在校门口的萧然，然后问戚岩，“你现在就走吗？”
  “嗯，我本来都开出去了，然哥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送饭，我就又折回来了。”
  繁锦突然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那走吧。”
  就这样，繁锦稀里糊涂地跟着戚岩回了T城过年。
  回去的路上，戚岩在开车，他的手机一直在进消息。于是戚岩让繁锦帮他看一下消息。
  “有一个叫莫菲的人问你初二去不去同学聚会。”
  “你跟她说不去了，今年时间太赶了，咱俩初三就得回B城，不然我养的细菌全死光了。”
  在繁锦准备打字回复莫菲的时候，又进来一条消息。
  “她说今年秋露去，她磨了他很久，他才同意去的。”
  “那你跟她说我去。”
  繁锦回复完消息之后问道：“秋露是谁呀？初恋？你不是跟陈语快要结婚了吗？”
  戚岩笑了笑说：“师兄我跟陈语分手一个多月了，你没听人说？”
  “没有，为啥分手？你这么快就准备找下家了？”
  戚岩又笑着解释道：“不是，秋露是男生。”
  “哦。”
  戚岩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应该是他的初恋吧。”
  繁锦皱了皱眉，“你这是对他有什么想法？”
  戚岩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是直男。”
  “那你干嘛一听说他要去，立马就改变主意了？”
  戚岩长叹一口气，“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反正开车无聊，说说吧，三个小时够说不？”
  戚岩又叹了一口气，说：“秋露是我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人看着清冷，但其实心特好。你懂的，长大之后遇到各种各样复杂的人，就尤其会特别想念这种朋友。”
  “我懂，就像我跟你齐哥一样。”
  “那还是不太一样的，你跟齐哥想见就见，秋露把我拉黑好多年了。”
  “他为啥拉黑你？因为你不喜欢他？”
  “那倒不是，起初我觉察出他对我的感情超出了朋友范围之后，我故意让他帮我追女生，他写得一手好字，帮我写了好多情书，后来我顺利和那个女生在一起了，我觉得我已经挺明确暗示他“我不喜欢他”了，但他对我还是像之前一样，只是整个人都挺消沉的，学习成绩也下滑了好多。我想劝劝他，可又实在说不出口，于是给他写了一封信，大致意思就是告诉他我喜欢女生，不用对我投入太多感情，让他振作起来，要好好学习。”

  “这样对待自己不喜欢的追求者，做法很成熟。”
  “可是那封信没能交到秋露的手里，不知道怎么地传到了我们年级那些小混混的手里，他们开始欺负秋露，从楼上冲他泼摆过拖把的脏水，还有人往他书包里丢狗屎，他从楼道里走过，他们会发出各种起哄声，谩骂声。”
  “然后他就把你拉黑了？”
  “那倒也不是，后来有一次放学，他把我堵到教室门口，问我是不是故意告诉那些男生的。我说不是，是我忘了把写给他的信夹到了作业里了，课代表抱作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掉出来了，被他们捡了去。然后他想了一会，说：行，那我相信你。”
  “然后呢？”
  “然后他就相信我了，还把我当好朋友。”
  繁锦用右手摩挲着下巴，问道：“这都没把你拉黑，那你是怎么进他黑名单的？”
  戚岩又叹了一口气，“哎，是我活该，我之前其实是为了拒绝秋露，才让他帮我追那个女生的，结果那女生后来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她听到那些男生说秋露喜欢我什么的，哭的梨花带雨的质问我，问我是不是把她当工具人，其实喜欢的是秋露？我跟她解释说没有，但她怎么都不信，还列举了很多事情，说我把秋露看的比她重要什么什么的，我也是被她闹烦了，然后就跟她说：是秋露单方面喜欢我，我是可怜他才跟他当朋友的。”
  繁锦侧目看了看戚岩。
  “你别这样看我，跟女人就没办法讲道理，你只要说出来她想听的，就可以息事宁人了。”
  “然后呢？她跑去跟秋露说了？”
  戚岩用手擦了擦脸，“我跟那女生的对话被秋露听到了。然后我就进了他的黑名单了。”
  “那你倒是不冤。”
  戚岩无奈的笑了笑，“后来我们高中就不同班了，我每次去找他，跟他解释我其实不是那么想的，他倒也不至于不搭理我，但对我很冷淡，我跟他说过很多次让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每次都说：戚岩，我不需要你可怜。再后来上了大学，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也就只有假期同学聚会的时候有机会见他，但每次我去他就不去，我不去的时候他才去。”
  繁锦皱了皱眉，“他怎么这么幼稚？”
  “也不是，秋露只是自尊心太强了。”
  “反正都这么多年不联系了，他不理你，你有的是朋友。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师兄你是因为不认识他，他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你跟他做过朋友就不会想失去他了。”
  繁锦不以为然。
  戚岩见繁锦不信，又说了一些往事来佐证他的说法。
  “我们上初中那会，就他喜欢男生这事还没被发现之前，我们班有个男生很奇怪，每天都会涂亮蓝色的眼影来上学，而且说话走路都特别娘，那时候基本所有男生都欺负他，秋露每次都帮他，但那男生脑子有点问题，他不仅不领情，还骂秋露骂的可难听了，我都恨不得上去抽他，但秋露拦着我，说：他只是遭受太多恶意了，害怕我对他的善意是作弄，这属于应激反应。还不准我欺负他，那男生上了半学期，被欺负的不行，就转学了。”
  “后来霸凌对象就变成了秋露？”
  “我们那时候的孩子还没到霸凌的程度，就是一帮脑残少年，跟现在社会新闻里那些动辄上手把人打成重伤，拍不雅视频的霸凌还不太一样。再浑也有点学生样儿，秋露从不求饶，也不哭，他们也觉得没意思，后来就没兴趣欺负秋露了。”
  繁锦点了点头。
  戚岩接着说：“师兄你知道吗？秋露知道我们这群同学所有人的小秘密。公认的，他是情绪稳定的良师益友，怎么说呢，就是跟他待在一起会让你觉得很舒服，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他总是有一种气息，让你非常想靠近他。”
  繁锦打趣道：“戚岩，我怎么听你的描述，我感觉你对他多多少少有点喜欢啊。”
  戚岩笑着说：“怎么可能，我跟他是纯友谊。他真的人特别好，我们高三那年，有个原来我们俩共同的初中同学要辍学，好像是因为他爸总是家暴他妈，他妈妈跑了，所以那个同学想辍学跟他妈妈一起去打工，他是周边农村的孩子，秋露一到周末就跑去那个同学的家里劝他，让他再坚持半年，考上大学以后的路就会好走很多，那个同学家住的很偏僻，去一趟得换好几趟车，来回得三四个小时，秋露每周都去，跑了一个多月，后来那个学生来学校办退学手续，秋露拉着那个同学不让他进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那个同学哭着说谢谢，但还是退学了，他走了以后，秋露嚎啕大哭，他说：我明明知道他选了一条更难得路，但我拉不住他。”
  戚岩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他遇到太多因为有竞争关系就在背后使绊子的同学了。所以秋露这样的同学太难能可贵了。
  “你说的我都想去认识认识他了。”
  戚岩调节了一下情绪，说：“走呗，初二跟我一起去。”

  “你们同学聚会，我去算怎么回事。”
  “那你是更想跟我爸妈待一起了？”
  繁锦脑补了一下那尴尬的场面，说：“算了，我还是跟你去认识一下秋露吧。”
  戚岩笑了笑，“师兄，你在秋露面前可千万别乱说啊，我想着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应该不跟我计较了吧。”
  繁锦挑了挑眉以示赞同。
  热闹的除夕守岁，戚岩一家热情地欢迎了繁锦，戚岩的父母都非常能喝，四个人玩牌喝酒闹到半夜三点多才睡。
  大年初一的多半天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的，晚上又跟着戚岩去他爷爷家大吃了一顿，繁锦很羡慕戚岩家的家庭氛围，跟他们待在一起，好像心情也好了一些。
  大年初二一大早，繁锦去洗漱的时候，路过戚岩的房间，门半开着，戚岩手里拿着两套大衣在身上比来比去，他对着镜子，并没有看到繁锦，他自言自语道：“这套吧，好像更显气质一些，可是这套样式更好看。”
  繁锦轻微皱了皱眉，敲了门之后进去了，“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要去相亲呢。我说你对人没那意思，就别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啊。”
  戚岩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人都是视觉动物，我可爱一点，帅一点，秋露更容易原谅我。”
  “他是颜控？他长的多好看啊？还颜控！”
  “他微博点赞了一堆穿搭博主，颜控应该不至于吧。至于他，嗯，怎么说呢？他不是那种一打眼的大帅哥，但他是那种氛围感帅哥，而且非常耐看，越看越顺眼那种。有点钓系美人的感觉。”
  繁锦被戚岩自相矛盾的说法逗笑了，“我说，你真的不是喜欢人家？按你的说法，这个秋露人不错，你不喜欢人家就别招惹人家。”
  “我穿件衣服怎么就招惹他了？这件吧，你觉得行吗？”
  繁锦无奈的点了点头。
  戚岩的一系列骚操作，成功引起了繁锦的好奇心，得是个怎么样的人，让戚岩这种普信男都不自信自己套个麻袋便是男神了。
  戚岩和繁锦是第一个到餐厅的，走到包厢门口，戚岩还在跟服务员确定订包厢的电话号码，就看到秋露和莫菲进了大厅。
  戚岩向他们招手：“秋露，这里。”
  秋露和莫菲款款走来，戚岩热切地打招呼，“秋露，真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繁锦看着秋露一路走过来，心里默念：氛围感帅哥～
  “这是我师兄，繁锦。这是秋露，这是莫菲。”
  秋露笑着对繁锦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然后拉着莫菲进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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