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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天变(上)


“嗒嗒嗒嗒……”七八名剽悍的骑卒驱驰着高大的魔力战马,自远方奔向凌州城的东门。马蹄扬起的尘埃如巨龙腾空,直冲云霄。
  “何人!止步!”城门尉乔文松大惊失措,连忙半身探出哨楼,高声喝问,“此处禁止疾驰,需遵守城规。”
  “鹤翼司督军王武,奉旨向督抚大人禀告胜绩!我部两日前已攻克纯阳教乌龙山据点!斩首百二,俘虏千余!”首位马背上的人士举起手,指向背后的胜利旗帜,脸上洋溢着自豪。旋即,催动马匹疾驰,穿越城门离去。
  其余骑卒亦仿效,丝毫不理会乔文松的命令,速度丝毫未减。
  乔文松既不敢怒,也不敢命令手下拦截,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骑卒们消失在视线之外,然后低下头,朝着脚下吐了一口,愤愤地低语:“得意什么?不就是打了一场邪教据点吗?那种乌合之众,老子我也能轻易拿下!”
  "可不是吗?与纯阳教那帮混沌之徒交战,胜之不武。有本事去挑战海上的幽灵海盗啊!"
  "还谈什么监察使,简直是笑话。这衙门里总共不过两百来人,监察使又能管得了谁呢?"
  "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跟对了齐刑司大人。换我跟着,也能逐一清扫纯阳教的据点!"
  "说得没错,只是一群粗鄙的兵士罢了,嚣张什么……"
  敌楼上,更多的愤愤不平之声响起。那是乔文松的手下,见他们的首领被王武羞辱,纷纷出言为他抱不平。
  然而,尽管骂声不断,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羡慕。谁也不敢把王武的举动牵扯到他的上司齐凌头上。
  这位齐法官,虽仅在凌州待了三个月,声望却已如日中天。年前,他与凌州首屈一指的豪门争斗,寸土不让,寸步未输!
  年前腊月,若非他顶着风雪从南疆买来陈粮,开通雪橇商道,京东东路不知有多少人会因粮价飞涨而饿死。
  如今,在京东东路,除了少数囤积粮食损失惨重的豪门,谁提起齐法官,不是赞不绝口。要是有人胆敢指责他,就算周围的老百姓胆怯,不敢当面反驳,事后也会对着那人的背影暗暗唾弃!
  而且,这并非唯一的捷报使者。七日前和三日前,已有两批信使骑着疾马进城。
  虽说朝廷日益重视文官轻视武将,但在这短短半月内,连续攻克纯阳教三个据点的战绩,也足以让人瞩目。
  更何况,齐法官以侠义闻名。据最晚归来的俘虏押解者玄耀所述,这次征战,无论是控鹤署的所有缴获,大部分都归给了丁转运使,登记上缴,剩下的则折算成铜钱,平均分给了参与战斗的兄弟们。
  这样一来,刚刚进城的那些信使,不仅获得了丰厚的战功,腰包也鼓得几乎要撑破。当然有资本在那些日夜守护城门的艰难之人面前炫耀!
  毕竟,最让人郁闷的莫过于人比人。
  骂着骂着,守门士兵脸上的羡慕逐渐变为失落和不甘。而他们几个,显然不是今天受到最大打击的一群。城门口还有其他人,听说齐凌率领手下再次攻占了纯阳教的第三个据点,顿时沮丧至极,连城门也不想进,调转马头回到了城外的庄园。
  "祖父,祖父,那个齐家人前天又攻克了黑龙寨。这家伙,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情报,竟然精准无误地摧毁了纯阳教的分舵!"将马匹交给家丁,严府的二公子严希哲一口气跑进庄园主宅的后堂,来不及喘匀气,便急切地向他的祖父报告。
  "何必惊慌?手中握有一百精锐的戍卫军,身边又有丁谓提供的四千粮丁辅佐,对付几座纯阳教的分支,何足挂齿?!"现任家主严文达正与几位旁系首领商议春季之后家族的部署与策略,目睹严希哲焦虑如火焚身,只得中断对话,皱眉训斥。
  "二弟,冷静些。真正的勇士面对泰岳崩塌亦能神色不变!"严文达椅后,严希诚正聆听教诲,见严希哲受责,也皱眉高声道。
  "他,他……"严希哲的话语被硬生生咽下,面色涨红,手在胸前挥舞不定。许久,才挤出一句,"他并未按照我们的预想行事。拿下白马寨的梁满仓后,他又直指方山与乌龙山。如此下去,纯阳教的据点恐将逐一被他攻克,而他的威望也将日益高涨。"
  "原本就是人力谋事,天意成事。何况,当初低估他,以为一座白马寨就能满足他的雄心,实在是失策!"严文达不愧为曾任豫州知府的人物,这般深思熟虑,连孙子也无法企及。他淡然一笑,消解了严希哲的紧张情绪。
  屋内,严家旁系首领们互视一眼,心中安定。
  长久以来,在家主严文达的威严之下,他们已习惯顺从,始终以严文达为中心。既然家主还能保持镇静,那就意味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果然,严文达轻啜几口热茶,再次将目光投向他们,平静地补充:"希哲各方面都优秀,只是阅历尚浅,需要更多磨砺。其实,齐家与纯阳教交战,攻下一处据点与连克三处并无太大差别。纯阳教弃白马寨求生不成,必然全力反扑。只要两方交锋,我们严家便能抓住机遇,干净利落地割舍严二和严无忧所牵扯的麻烦!"

  "家祖所言极是!"
  "大哥高见,齐家与纯阳教越战越烈,对我们越有利。"
  "大哥英明,齐家若能使纯阳教公开叛逆,那是最佳局面!"
  "如果齐家能迫使纯阳教公然树起反抗的大旗,那就再好不过了!"
  ...
  堂内众人纷纷舒了一口气,低声赞同,每个人的脸色都多了几分坚定。
  唯有严希哲,总觉得祖父的分析有些问题,却又无法明确指出何处不妥。面带忧郁,欲言又止...
  "今年的规划,便依照我适才与诸位商议的,现在便敲定下来。"严文达无暇向孙子详细解说,思虑片刻,迅速回归正题。"希诚,你回头将今日众人共商之事抄录数份,分发至各府,以供随时参照。各位家主,匆忙之中,难免有疏漏,何时发现,何时再共同商讨修订。我严氏一族,世代承袭荣耀,岂能因微小困扰,便荒废正事,停滞不前!"
  "谨遵吩咐!"严希诚立刻恭敬领命。
  "兄长所言极是,我等遵命行事!"
  "伯父一席话,令侄茅塞顿开!"
  "正是,岂能因蝼蛄鸣叫,便不耕种?我们照常行事,对付那个狂妄之人,自有长房出面应对!"
  ...
  几个旁系族长也低声附和,随后起身告辞离去。
  严希哲心绪纷乱,敷衍地向祖父行礼,随即随众人向外走去。然而刚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祖父严文达的声音,"希诚,你代我送你的叔祖和叔父们。希哲,你留下等候你兄长。他回来后,有些事需要你们兄弟共同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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