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离开
自从过完她的生日后，时间就正式进入了倒计时，赵正眼睁睁地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少。
盛夏已至，离别已是近在眼前，他再也不能骗自己说什么时间还有很多这样的话。
林深已经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东西，书、衣服等等东西一点一点地慢慢寄回家。每一天家里她的东西都会变少一点，以前茶几上面有一叠她的书，她还喜欢在客厅的茶几上练毛笔字，练完字后她会把洗好的墨碟毛毡以及墨水放在茶几下面。
现在，这些东西都不见了。
今天是7月28日，月底已经到了。
余连最近很会看脸色，没在他跟前转悠，他连能够转移注意力的事情都没有。
日子一天天地快过完了。
今天是7月29日，依然平静无波。
7月30日，上午林深去办离职，真正结束了这一份长达一年半的工作。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是相顾无言，没人想先开口说话。
林深提议出去走走，下楼的时候，赵正的声音突兀在楼道响起，“那天徐姨带你来看房子的时候，我站在这个窗户就看见你了，你只比我晚两分钟。”
上次？
“这么巧！”
“是啊！这么巧。”赵正落寞地声音在这个老旧的楼道里特别清晰。
和从前一样，林深一直跟在赵正的后面，走出小区，不远处的广场上有老太太们跳广场舞的音乐声响起，人们身上都是汗水混着香水的气味，黏腻而秾挚，是夏天的味道。
漫无目的的东走西逛，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无论在哪儿，赵正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最后实在是不厌其烦，俩人决定回家。
明明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偏偏浑身上下的经脉都好似被封住了，身不由己。再想想她的理想和未来，赵正决定闭口不言。
临走时，林深看着赵正的眼睛强制自己平静，轻声地说道：“赵正，我很高兴可以认识你。”
“你……我没有什么新奇的和你说，还是和之前说的那样，祝你以后万事胜意，前程似锦，平安喜乐。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紧握着的手一下子就泄力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在他的心口横冲直撞，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水中捞月，到底是一场空。
余连见到他的时候，惊讶于他的自持，至少他是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谈林深，若水过无痕，像她没来过一样。
荣焕知道林深考上了研究生，原本林深的打算是上班上到八月底，这样的话，九月份开学，她可以直接去学校。但是她不同意，想着c市在北方，她放假回来都不方面，便让林深在家里呆个把月再去上课。
现在，荣焕的心总算放下了，她一直对林深的辛苦感到愧疚，也知道她想读书考研，奈何家里的重担都在林深一人身上，她只能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生怕自己和林华麒拖累了她。
不过，好在她现在如愿以偿。
回来后，林深偶尔总会想起那天临走时对赵正说的话，一面担心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问题，一面又在后悔早知道什么都不说最好。
每次想到最后，内心都是一阵阵的懊悔，怎么都想不明白，便开始逃避，克制自己不去想。
后来，她干脆置之不理，想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忘记的。
夏风微熏，蛙鸣蝉噪，按理说是小桥流水人家的美好，然而林深却是最讨厌夏天了，空气燥热，蝉鸣聒噪不已，更叫她心烦意乱，巴巴地数着日子想快点开学。
一晃眼，月底说到就到，林深开始准备去学校，最近这段时间没工夫想其它，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新的环境，新的朋友，这让她期待又紧张，一会儿想这个，另一会儿又想那个。
从家里去c市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高铁，为了让自己舒服点，也算是给自己成功上岸的奖励，林深给自己买了一张一等座的票。
最近赵正很忙，余连约他出来他总是推辞有事要办，上门去找他也总是不见人，害得他开始胡思乱想，以为他疗伤去了，但凡他不及时回复他，就开启夺命连环call模式。
偏偏俩人都很有默契，一个接电话从不问原因，另一个打电话的也不问他为什么，完美的错过答案。直到赵正突然说他已经辞去了在剑桥的工作，要前往c市时余连才回过味来，感情是他自个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压根儿不是去疗伤，人家是干正事儿去了。
“c市？等等，你说c市，你是为了她。”余连恍然大悟。
“我说你最近怎么突然跑得这么勤快，合着是回赵家谈判去了。”各退一步，对赵正来说是缓兵之计，他只是需要时间，或者说他是在为和林深的以后争取时间。
余连没想到他能为林深做到这一步，他以为他放弃了，表面上看着平波无澜，实则早已做好了打算。
平静地问他：“你想好了？”
赵正脸上挂着释然的微笑，温和却坚定地说道：“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清醒。”
林深不会回头，那他就去找她。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余连笑了笑，没说话，眼里有羡慕，心中有惊讶，但他是认同赵正的做法。
像他说的那样，林深和别人不一样，认识了他们这样的人，又有与常人不同的情份在，她大可不必这样辛苦，安安分分地坐菟丝花即可，这样也能舒适地过好日子。
然而她没有，她从不曾因为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更不曾想过在他们身上占便宜。她恪守自己的本分，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你可以说她太过理智甚至冷漠，但是你绝对不能随意说她人品有问题。凭这一点，余连就自愧不如。
她真的是很好的女孩子，说来，自己也就论出生比她强一点，其它地方真的不如她。
他做不到像她和赵正那样坚定地选择自己的方向，坚定地走自己想走的路，总是时不时地想要回头，总是忍不住要对比看看‘如果我走另外一条路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样的道理他懂，可他没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才是真的好日子过太久了，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了。
“什么时候走？”余连抬眼问他。
“要晚一点，大概要十月以后了。”
余连坏笑着揶揄他：“十月还有……一个月啊！你不急啊？”
赵正扭头失笑，不打算理会他的打趣。
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成竹在胸，余连打心眼里为他开心。
只是还是不免担心道：“那老爷子那边你就这样算了。”
“老爷子是老爷子，刘淳美是刘淳美，我和老爷子有契约，和刘淳美可没有。”赵正挑了挑眉无所谓地说道。
这还真是他们赵家人的风格，就事论事。
余连看了他一眼，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见过他了吧！”
“谁？”赵正低着头喝茶，面无表情地反问他。
“还能谁，赵端呗！”
余连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不怀好意地问：“这么多年，你们俩只在你9岁那年见过一面吧！”
瞥了一眼赵正，斟酌着说道：“那家伙不像刘淳美，和赵叔反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以前想着用他踩刘淳美一脚的办法怕是不行。”
以前，余连说的以前是他们小时候这货为了安慰他信口胡诌的话，还真以为演宫斗剧呢，搞一出狸猫换太子。
不过那时也多亏了他，虽然他这嘴也就那样，但余连真的就像他的脾性一样，如火般滚烫猛烈。
是他少年时代唯一的朋友。现在依然也是。
放下茶杯，赵正笑道：“那不过是小时候的玩笑话，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顿了一下，想了想赵端，接着说道：“他的事我不清楚，年前回去见过，和刘淳美似乎不大像。”
余连点了点下巴，不可置否。
赵端确实不像刘淳美，不光长得不像，性格、行事作风也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他倒是很像赵庭坚，是非黑白是知晓的，只是太过优柔寡断，以他的能力做个守成之主尚且勉强。
老爷子是绝对不会选他做继承人的。
不是余连非要恶心他，提起赵端，是想看老爷子对他的态度，虽然他人还不错，但是一点不妨碍余连看他不顺眼。
赵端，赵正。真是好名字，端正，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名义上是赵正为兄，他为弟。可是看这名字，傻子都知道谁是兄，谁是弟，论恶心人还是老爷子有一手，这种招数，余连是真的学不会。
为了家族的荣光把所有人捏在手心里当成博弈的棋子，毫无人情可言，绝对的利益至上主义者，这么多年的殚精竭虑他又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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