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十四章
“说到‘贵宾部’的可操作性。”
权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在非拍卖交易模式的机构设置下，针对高端客户提供私下洽购服务，这样可以大幅度提高成交量。”
权璟是谢潮公司的法务之一，比起谢潮出生名门的矜贵气质，他从头到脚都充满干练的精英派头。
谢潮：“这种新业务模式有没有法律上的限制？”
权璟歪着头，指了指桌上的文件：“目前国家在这方面还没有进一步的法案，如果是和谢家同一集团的文化公司合作，应该可以规避障碍。”
谢潮：“吃螃蟹的人也不好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是得小心谨慎，我看有几家拍卖公司已经在尝试了，我们也要尽快跟上。”
两人又洽谈了一阵子，草拟了初步方案，谢潮让新上任的“贵宾部”经理再与权律师对接具体的私下洽购业务。
刚准备起身离开，权璟侧目，见谢潮也挪动了轮椅。
他故作欣喜：“谢总，怎么能劳烦您亲自送我？”
谢潮看他一眼，轻声嗤笑：“别想多了，我在书房坐了一个上午，出去透透气。”
两人撇开公事不谈，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所以大部分时候不用太讲规矩。
权璟跟随谢潮的轮椅来到楼梯处。
眼下，男人的伤势已经可以支着两根拐杖，慢慢地走一走，不过要去一楼的话，还是坐扶梯更方便快捷。
谢潮正打算起身，只见楼下客厅里，来找苏翎的女孩已经梨花带雨。
苏翎陪在一旁，低着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我替你请律师，我们坐下来一起商量……”
“总归有办法的，你别怕啊，这才多大点事儿，天塌下来还有我和符瑾呢，你这么矮，你怕什么呀。”
迟慧慧被她这么一说，实在没忍住，一下子破涕而笑。
最近几天，苏翎大部分时间都耗在谢家，两个小朋友刚开学，新的环境、新的课程，总有诸多不适应。
她还得一点一点带他们一起调整。
谁知，今天下午迟慧慧突然急着找人，还难得给她打了电话。
听出女孩声线中极度焦虑不安的情绪，苏翎怕她一个人出事，就像几年前那样……
她不敢冒险，索性让迟慧慧来这边等着。
这时，谢潮抬了抬眉梢，“需要请律师？”
苏翎和迟慧慧同时抬头，看向他们。
首先映入视野的，就是五官冷然的谢潮，他的眼眸深幽漆黑，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气势。
另外有一位陌生男子杵在他身旁，劲挺如松，神情带笑。
这下小姑娘倒是彻底忘了脸上的泪水，愣愣地看着谢老板。
之前就在群里听她们讨论过这男人的绝色。
没想到见着真人会让她大受震撼！
先生还要搞什么拍卖行。
你的脸就是国家一级宝藏！
谢潮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这不是专业对口？”
权璟：“……”
律师也分很多业务条线的，谢老板。
苏翎望着谢潮身旁的精英人士，稍看几眼都觉得不好糊弄。
通常这种几百万以上年薪的，成熟理智，精明圆滑，尝过花花世界亦可片叶不沾身。
相较之下，还是谢老板“可爱”多了。
只是卑微地做了人家贵妇的“地下情|夫”罢了。
她立刻转头看向谢潮那张精致清隽的脸。
“谢老师，这位是你们公司的律师？”
“……你叫他什么？老师？”
权璟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一旁的老板。
“我是权璟，两位美女幸会。”
大律师就算在这种天气，依然西装革履，一身行头精致。
“这位就是传说中……把两位小魔头整得服服帖帖的苏老师吧。”
权璟心说，怪不得谢潮要拿自己来做这个人情。
谢老板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一位既照料两个孩子生活又能辅导功课的家教吧。
没想到还是一位年轻貌美的才女。
那不得巴巴地看着，别让人逃走了。
谢潮朝他看了一眼，声色如常：“他今天没有其他安排，正好闲得无聊，你们可以向他咨询。”
权璟：“……”
权璟：“那我们就去偏厅聊聊吧，请吧。”
苏翎陪着迟慧慧，行动间又转头看了看谢潮。
他只顾让佣人帮着拿拐杖，似乎没再看向他们这边。
半晌，权璟听完一番描述，已经大致了解：“我再重述一遍你们的情况，迟小姐因个人原因在猫爪平台停播，合同到期之后，她没有选择老东家，而是去了其他平台，老东家就以她违规为由，想要索赔300万元。”
迟慧慧愣怔怔地点头。
“我粗略看了一下合同。”
权璟看了一眼迟慧慧，他擅长把握客户心理，直截了当地说：“你之前没签竞业限制，所以官司有的打，当然要打的话就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对方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成功就当作白|嫖300万，不成功当无事发生。”
苏翎：“奇怪了，之前没觉得猫爪平台这么无良啊……”
迟慧慧和苏翎都是在这个平台直播的，得到的待遇却迥然不同。
权璟：“这家公司……我听说要被收购了，可能这其中有利益纠纷，某些高层就想趁着被收购前搞点事。”
苏翎居然还听到了一个内幕，看来她也要等一阵子再看情况续约。
权璟：“这样吧，小姑娘，你加我微信，由我出面他们不会想要开庭的。”
迟慧慧刚想拿手机，苏翎挡了一下，轻声问道：“我冒昧问一句，权律师，您是‘河清香榭’的法务，那你现在一小时的咨询费是……多少？”
权璟也很爽快地报了一个数。
苏翎和迟慧慧都有些吃惊。
对于一家大公司来说，这点钱并没什么，对个人而言，还真是有些昂贵。
权璟还真是一个“贵男人”，她俩可能高攀不起。
权璟：“放心，钱的事再说吧，我就当日行一善，不会为难你们的。”
方才谢潮都开口了，这件事倘若他不帮忙，那就是自找没趣。
迟慧慧可能还没反应过来，苏翎已经看懂了。
真当这些大公司的律师这么有闲情吗。
要不是公司答应，他也不能随便接触其他业务吧。
她在迟慧慧面前也不好推辞了：“那就有劳权律师了。”
既然有了法律支援，迟慧慧整个人都定下了心神。
再加上有苏翎的宽慰，她终于缓过来，连连向他们道谢。
权璟正要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他决定顺便“善后”。
“现在不是谈公事的时间了，请问这位小美女，你要回市区是吗？我开车过来的，送你一程。”
迟慧慧有些犹豫，又不敢直接拒绝对方：“那个，坐律师的车应该不收钱的吧？”
权璟很有风度地笑起来：“不收，还给你免费的饮料喝，走吧。”
……
等两人离开，苏翎折回客厅，发现谢潮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
面前的一盏咖啡散发袅袅香气，褚嫂还端上了一盘紫薯糯米糕。
谢潮正觉得客厅的气温偏高，他手指抚上颈间，微微动了几下，便灵活地解开了一粒扣子。
露出深而分明的锁骨。
苏翎看着，居然又那么一点点眼馋耳热。
“本来让朋友到这里来等我……我就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你还帮忙请了律师，我更不好意思了。”
谢潮：“你这么容易‘不好意思’？”
苏翎尴尬地咳了几声，转移话题：“……当初我研究生退学就是因为迟慧慧，你知道那个祝礼巡，就是他欺负慧慧，我知道打人过于冲动，可有时候觉得……他受到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她说到这里，有些意兴阑珊，准备和他道完谢就走。
谢潮却突然问：“具体呢？”
苏翎停格在原地：“嗯？”
谢潮：“你为什么打人家？”
“你不是……早就调查了吗？”
“我以前不感兴趣。”谢潮端起咖啡杯，还抿了一口，“现在想听了。”
苏翎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告不告诉他差别也不大。
谢潮又不是那种吃饱了撑的，多嘴多舌的人。
“……迟慧慧，她是个小可怜，我简单说吧，就是在她在每个人生节点，都不偏不倚遇到了坏人。”
迟慧慧小时候被继父猥|亵，上了初中又被同班男生性|骚|扰。
她寄住亲戚家，没有能够爱护着她、陪伴她成长的长辈，也没有正常的社交圈。
迟慧慧在未成年的时候就拍了一些擦边的福利照，放到网上博人眼球，还私下卖钱。
苏翎得知这些以后，无法视而不见，她努力帮助朋友爬出泥潭。
带她一起去上柔术课，陪她一起学习做卷子。
后来，迟慧慧问符瑾借钱，用课余时间学了美术，考上了一所职校。
本以为未来即将迎来一丝光明的转折，迟慧慧来大学找苏翎的时候，认识了祝礼巡。
祝礼巡是一个专注于投机思想的男人，他只和对自己有利的人打交道。
与迟慧慧谈恋爱，其实就想消遣一下，说白了就是贪图年轻女孩的美貌和身体。
那个年代刚有“p|u|a”的概念，他对迟慧慧动辄言语羞辱，更甚拳打脚踢。
最后，他还趁着醉酒“强|暴”了迟慧慧。
苏翎得知这事就去报了警，可两人是“情侣关系”，祝礼巡的父母又是高知分子，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苏翎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已经快爆炸了，就差那么一点……”
那么一点点。
然后有一天，迟慧慧来学校食堂找祝礼巡，要他把欠的五千块还上，从此互不相干。
祝礼巡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迟慧慧拍过“福利照”，对她极尽羞辱：“你他妈就是一个婊|子！你还来问我要钱？你吃我的穿我的，你就是个鸡！”
“你不要胡说，我根本没有乱用过你一分……”
迟慧慧还没说完，男大学生当着所有师生的面，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下去用足了力量，迟慧慧被打的几乎是跌撞出去。
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出手阻拦。
只有她们在无限下坠，路人都在离岸围观。
苏翎面无表情，走到祝礼巡面前，“你凭什么打人？真以为这世上没人能治你了是吗？”
祝礼巡：“放你妈的屁！你们别给老子扯这些没用的，赶紧滚！”
他说完，面子里子都不要了，随手扯了一把塑料椅。
苏翎接住椅子，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她反手对准男人的脸，狠厉地砸过去：“给我去死啊人渣！！！！！”
仿佛击穿了所有丑恶的虚伪。
鲜血淌了祝礼巡满脸，飞溅在苏翎的脸颊。
她轻声笑了起来。
……
“你后悔吗？”
谢潮听完之后，淡声问道。
苏翎抬起眼眸，明亮亮的光瞬间都聚集到她的眼里。
“如果是在谢诺他们面前，我会说我后悔的，但其实并不。”
也许会想，是不是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可仅仅是“也许”。
如果要问她后不后悔。
不论重来多少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事后，多亏符瑾父母出面调解，不少同学老师为苏翎作证是出于“正当自卫”，才免去了一系列麻烦，反而“被退学”成为了最轻的一种处罚。
谢潮修长的指尖搭在沙发上，闻言稍转过脸，“那就够了，你不后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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