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闪闪的偷袭
亚瑟和她对视一眼。
露出了一种同为学渣的同情眼神。
兰斯洛特目光淡淡，金眸扫过亚瑟乱糟糟的头顶，巨龙尾巴压过的痕迹还没消掉。
不仅是亚瑟认识兰斯洛特，兰斯洛特也知道他。
他整天沉迷魔法实验不关心杂事，也听说过亚瑟的名字。上个学年末时，甚至在低年级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只不过……
兰斯洛特想起学院决斗场亚瑟的一场比赛，少年浑身像是长了尖刺般锐利，双眼赤红几乎能滴出血来。
完全不像现在，笑容无害单纯，小幼崽故意欺负他也丝毫不还手。
而此时的亚瑟凑到篮子边掀开一条缝，“贝拉，你是精灵族吗？”
“？”
伊莎贝拉正无聊自闭，听到这离谱发言，震惊到尾巴都翘了起来。
她拉长语调夸张道：“哦我亲爱的亚瑟，你视力真的没问题吗？”
她这么大一双翅膀，这么粗一条尾巴，还有满身细密锋利的鳞片，和兰斯洛特软绵绵丝毫没有杀伤力的长相。
哪里像精灵族？
然而这位猫眼少年向来粗神经，并没有体会到幼崽拐弯暗指他眼瞎，自豪挺胸：“当然，我动态视力很强的。”
“……”
亚瑟觉得他的推断合情合理。
在他的印象里，九年级级长兰斯洛特，是一只非常强大又特殊的精灵。
精灵族大多偏爱光明塔的神学系或占星术系，只有兰斯洛特进入法师塔的元素魔法系，在五年级第二专业辅修时更是选了战士塔的剑术专业。
他在一群凶猛好战的种族中脱颖而出。
无论是复杂深奥的理论课程，还是决斗场上的竞争排名，永远是精灵族的兰斯洛特稳居第一。
和其他精灵柔和温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性格不同。兰斯洛特在学院里少言寡语，很少主动与其他人交流。
所以，亚瑟压根没有想过，从来不缺学院任务积分的兰斯洛特，会愿意接下最麻烦、最花时间精力的引路人任务。
兰斯洛特今天对伊莎贝拉说话的字数，快赶上过去几年总和了。
那么四舍五入合理推断一下，除了伊莎贝拉和他是同族，还有什么其他理由，让他愿意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呢？
亚瑟洋洋得意，连带着头顶呆毛一晃一晃的。
他脑洞大开，继续补充道：“你们都有一双尖尖的耳朵，我记得老师上课讲过，少部分精灵出生时也有翅膀。”
伊莎贝拉无语：“……你可真棒。”
亚瑟大大的猫眼亮晶晶的，见幼崽夸他，更加振奋叽叽呱呱：“哦对了，你们俩还有一种很相似的气质。”
“什么气质？”
“表面看起来很温柔——啊不对，很热情？”亚瑟不愧是能把文化课老师气得半死的文化沙漠，用词错乱的水平堪比伊莎贝拉。
热情？
不关心二人对话的兰斯洛特，也不免侧头。
——似乎是想看看，这只低年级的呆头鹅，是不是真的视力有点问题。
伊莎贝拉暗自磨了磨牙。
从来没听说过，会有人觉得一头巨龙温柔的。
大陆第一凶兽的地位受到质疑，伊莎贝拉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咬亚瑟：“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温柔——”
“诶诶诶——”亚瑟敏捷地稳稳拖住幼崽的身体，脖子往后倒躲避她呼过来的小爪子，嘴里还在说：“我还没说完呢！”
虽然这种直觉很奇怪，但亚瑟确实隐隐约约感觉到，眼前两人表面上热情和温柔，内在其实——
比谁都要冷漠，而且是各有各的冷漠程度。
亚瑟嘴笨，不善于组织措辞，没来及补充，就被伊莎贝拉一尾巴砸在脸上。
“啪——”
世界安静了。
-
回到旅馆后，亚瑟和他们暂时分开，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回学校。
兰斯洛特将篮子放在房间桌子上，坐在对面和她面对面。
“贝拉小姐，”精灵少年仔细斟酌语言，“有件事我必须和你商量。”
伊莎贝拉黏在他身边想要抓他的头发。像猫猫踮起脚尖，伸出小爪子去抓逗猫棒。
嘴里还敷衍着应答：“嗯嗯你说，兰斯说什么我都答应。”
见幼崽并没有认识到问题重要性，兰斯洛特指尖捏了捏鼻梁骨，轻轻叹气。
并从身后将之前她逃跑时用来替换体重而偷放在篮子里的金币拿出来。
一枚枚，不急不缓地摆在桌上。
“……”
公开处刑吗？
伊莎贝拉僵了一下。
随着兰斯洛特每放下一枚金币，她的身体都更加僵硬一寸。
呜呜qaq。
还以为这件事顺利萌混过关了呢。
没想到回家关上门，兰斯洛特专门人证物证俱全地在这里等她。
冤有头债有主，不如去找亚瑟斗地主。
“兰斯……”
伊莎贝拉余光瞟向大门。
要不是她不会走路，小飞毯也被兰斯洛特收走了，她现在早就一溜烟逃跑了。
“贝拉小姐。”
兰斯洛特将金币尽数推到她面前，示意她放到戒指里收好。
他面露歉意，“你第一次来亚特兰蒂斯，对这里的事物感到新奇，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光顾着赶路。”
“……啊哈？”
兰斯洛特没有责备，反而道歉，这让伊莎贝拉不由得心生愧疚。
“我……”幼崽嗫喏着。
“接下来的一个学年，我是你的引路者。引路者不仅仅只是将你带到学院，后续你生活和学业上有任何困惑和需要帮助，我都会尽我所能帮你解决。”
“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我需要为你的安危负责。”
漂亮无瑕的精灵面容染上几分愁绪。
那双金眸里泛起涟漪，让伊莎贝拉看着心疼极了。
她乖乖垂头保证，沉默了一会儿，抽了抽鼻子：“对不起兰斯，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尽管当时偷偷跑掉，有小部分原因是被兰斯洛特突然面无表情的模样吓到了。
但其实更多的原因是伊莎贝拉贪玩。
亚特兰蒂斯的集市真的很热闹，她一个穿书后只在偏远的巨龙山洞里呆着没出来见过世面的小家伙，怎么可能不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
所以她老老实实认错。
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辩解。
兰斯洛特：“我不是不让你出门玩耍，只是希望你在做事情前先认真思考，有什么事情该做，有什么事情不该做。”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说得有些严厉，兰斯洛特主动伸手放在伊莎贝拉的脑袋上，动作轻柔地揉了揉。
“好的，我知道了。”伊莎贝拉乖乖答应。
见幼崽没有露出不满和反抗的神色，反而亲昵地蹭着他的掌心，精灵面上柔和亲切的笑容愈发真切了。
他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将袖中一本育儿手册往袖子里塞了塞。
——《哺乳纲食肉目幼崽饲养手册》。
来自一只养过一窝弟弟妹妹，自称非常有经验的狐族兽人。
不是同类物种。
效果似乎也还不错。
“累了一天，饿坏了吧？我们下楼吃晚餐。”
“好，都听兰斯的。”
“一会儿再回来好好睡一觉。”
“嗯嗯，兰斯说得都好。”
兰斯洛特彻底满意了。
再次确定自己找到了和幼崽相处的正确方式。
他挪开放在幼崽头上的手。
正要将她重新放回篮子拎到楼下去吃饭，目光似是留意到什么，停下动作。
抬手先对自己施了个清洁咒。
伊莎贝拉疑惑歪头。
只见星星点点的光在那双漂亮修长的手指上缠绕而下，“叮”的一下全部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魔法呀？”
幼崽好奇睁大双眼观察，想要前后对比兰斯洛特的双手有什么不同。
可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区别，始终干净莹白，纤尘不染。
“清洁咒。”兰斯洛特认真充当指引者的身份，对她的困惑有问必答。
“为什么要用这个咒语……”
伊莎贝拉懵懵懂懂，明明没有弄脏哪里呀？
因为要上药。
兰斯洛特没有解释，伸手抬起伊莎贝拉的大尾巴，在她疑惑的眼神里，将她整头龙都倒提着拎了起来。
伊莎贝拉：“？”
干、干什么？
翻转的视角里，精灵弯着的眼角像两轮清浅的月光，皎洁到不沾染丝毫阴霾。
伊莎贝拉一时忘了挣扎，愣愣地倒立看着精灵。
兰斯洛特无奈，指尖轻轻触碰幼崽尾巴靠近根部的一小块皮肤，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深，“都磕掉鳞片了，你没有感觉到疼吗？”
“诶——？”伊莎贝拉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忽然面色涨红。
倒不是因为尾巴疼，而是因为现在这个姿势——
倒拎着的幼兽四肢摊开，粉色的小肚皮完完全全暴露在外面。
在兽族通俗普遍的观念里，幼崽们最喜欢光着身体乱跑，不存在穿衣服的概念。尤其巨龙族这种，身上天生覆盖着一层细细密密的鳞片的种族，就更不在意衣物遮挡。
精灵虽然不是兽族，但在这方面观念很一致——都是幼崽，在他们眼里基本上没区别。
但伊莎贝拉灵魂里，有小部分记忆还属于穿书前的那个人类少女。
在人类视角里，隐私部位是不能给别人看到的！
太……太奇怪了！
伊莎贝拉手忙脚乱拱起腰想要蜷成一团，小脸涨得通红。
“放、放我下来啊！”
兰斯洛特一怔，以为她伤口疼，连忙问道：“我弄疼你了吗？”
被松开放回桌子上，伊莎贝拉努力将自己团成一大团，确保小肚皮没有露出来后才松口气。
气嘟嘟瞪眼：“哼！”
要不是兰斯洛特长得好看，她都想骂他一句臭流氓了。
莫名挨了一个大白眼，兰斯洛特有些不明所以。
他抿了抿唇角，有些为难，“贝拉小姐，你这样趴着，我不方便给你上药。”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瓶药剂。
察觉到精灵似乎真不是故意，而是关心她的伤口，伊莎贝拉很快消了气。
她抱起尾巴摸了摸缺鳞片的位置，开口解释道：“我现在处于生长期，鳞片脱落更新是正常现象。”
“就像幼儿换乳牙，蛇族蜕皮。”
伊莎贝拉歪着脑袋，努力回想艾瑞克之前告诉她的话。
兰斯洛特恍然，是自己搞错了闹出笑话。
“对不起，我不了解巨龙族特性。”
巨龙族强大却隐秘，整个克拉维亚大陆上关于他们的文献记载都非常缺乏。
兰斯洛特来之前翻阅了整个学院图书馆，也只找到只言片语的介绍。而关于巨龙族幼年期如何饲养的经验，几乎为零。
“你也只是担心我……”
看到漂亮的精灵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伊莎贝拉心里软的直冒泡泡，恨不得化成一滩水，融化在他碎金色灿烂的眼波里。
她一点一点挪到兰斯洛特身边，卷翘的睫毛眨了眨，一脸认真：“兰斯，我们是朋友，我们应该更多的互相了解。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伊莎贝拉主动示好，目的还是想要多摸摸精灵的金发。
兰斯洛特这次没有拒绝她的靠近，拿出一个小本子摊开记载。
还有两厘米。
一厘米……
嗷呜，偷袭成功！
摸到头发了！
手感好棒qvq！！！
伊莎贝拉满意极了。
开始呱唧呱唧说着自己的喜好：“我以金币为食，其次是各种肉类。”
“好的，那绿叶菜呢？”
精灵族习性正好相反，主要吃各类蔬菜水果，偶尔才会吃一些肉类。
“不吃！”
伊莎贝拉斩钉截铁，眼睛不带眨坚定道：“绿叶子吃了我会拉肚子！”
真的吗……？
兰斯洛特将信将疑。
伊莎贝拉提着口气，直到精灵真的将她不吃蔬菜这一条记录下来，忍不住暗自偷笑两秒。
她继续指着尾巴一些形状不饱满的鳞片说道：“幼年期尾巴上这些暗色鳞片更新速度很快，新长出来的鳞片会更加闪亮和漂亮。但我肚子上偏粉的鳞片基本不会脱落，那种鳞片长一片完整的都要十年。”
为了更好的举例子，伊莎贝拉扭捏片刻，还是侧着翻了翻身，将小肚皮上的鳞片露出来。
带着几分小骄傲的炫耀道：“瞧，就是这种形状的！粉粉嫩嫩，还带着细闪，超级漂亮，对不对！”
兰斯洛特笑了，“非常漂亮。”
“那我是不是很可爱？”伊莎贝拉得寸进尺，大脑袋往前拱了拱。
“是的，贝拉小姐很可爱。”
两人现在相处气氛很美好，兰斯洛特也放松了心情，真诚地夸赞着满眼期待等他回应的小龙崽子。
伊莎贝拉点点头，继续顺杆爬：“那你要不要抱一抱可爱的小贝拉？”
说着主动半站起身，用尾巴勉强支撑着身体，伸出两只小爪子求抱抱。
兰斯洛特愣了一下，“我……”
他不讨厌伊莎贝拉。
但他也确实不喜欢肢体接触。
迎着幼崽晶亮闪光的眼神，兰斯洛特也不免心软几分。不忍心再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抵挡不住幼崽的撒娇，他正想答应，眼神却偶然扫过幼龙腰侧，微微一顿。
粉色与银白色鳞片交界缝隙，正好卡住一小绺亚麻色的头发。
显然是伊莎贝拉趴在亚瑟头上打闹时，不小心扯掉的。
别人的东西。
兰斯洛特忽然收回手，唇角笑意微敛：“今天很晚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伊莎贝拉不知道精灵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到嘴边飞走了，呆愣愣问道：“那抱抱呢？”
“留到下次，好不好？”
总觉得有点不对。
……但巨龙族简单的大脑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迎着精灵温和的金眸，伊莎贝拉忍住小脾气。
她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
“好、好的吧……”
“那说好了下次一定要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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