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金闪闪的预言
这个世界对男女之间的约束很宽松，不同种族的寿命差异很大，种族的特性和习俗也不一样。
有些种族遵循一夫一妻，必须缔结婚姻契约才能生孩子。有些种族则是支持自由恋爱关系，只要有能力，可以一次性谈十个恋爱对象。
人族贵族为保持血脉纯净性，会只承认纯种人族的子嗣，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寻找异族的生物追求感情。
亚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他父亲和他母亲双方各自给他生的兄弟姐妹，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还是亚瑟第一次听到，只有夫妻才能睡在一张床上这种话。
——但要澄清一个事实，亚瑟没听过这些习俗是他自己文盲，怪不了其他人。
文化课上导师上课专门讲过，不同种族与伴侣相处的模式。
都被亚瑟打着呼噜睡过去了。
少年头顶呆毛一晃一晃，小声嘀咕：“种族差异，我大为震撼……”
“是啊，我大为震撼。”
一道慈祥的嗓音笑呵呵的从亚瑟身后插进来。
“——？？”
三双目光瞬间全部转移。
“格林院长——？”
亚瑟呆毛“嗖”的一竖，猛地跳开，嗓音都变了个调。
“呵呵，好久不见，”格林院长笑呵呵地抚摸了一把白胡子。
“小伙子还是这么有活力啊。”
法师塔院长，格林阁下。
克拉维亚魔法学院曾经最强的大魔导师，传闻最接近圣魔导师的存在。
矮胖的身体裹在白色法师长袍里，像一颗圆滚滚的大汤圆。藏在白胡子里的脸庞看不出年纪，面上皮肤也被撑得饱满，眼角没有一丝褶子。
“院长。”
兰斯洛特抬起头，面色平稳，不似亚瑟一惊一乍。
金眸看向远处慢一步徐徐而来的黑色劲装男性，微笑颔首，“索伦斯阁下。”
他云淡风轻，优雅又温柔，为双方介绍：
“这是巨龙族的伊莎贝拉小姐。”
“哦，亲爱的贝拉小姐——”
“终于见到您了！您真是一位貌美可爱的小淑女。”格林阁下和蔼地走到篮子前，伸出右手的一根指头，似是想要和她友好握手。
圆胖胖的大脑袋凑近，蓬松的白胡子也跟着飘过来。
“您好，格林阁下。”幼崽嗓音软绵绵，小心翼翼伸出爪子轻轻戳了戳格林阁下的指尖。
白白胖胖的指尖被戳出一个小肉窝。
“……！”
格林阁下深吸一口气，突然变得和慈祥外表不符的狂热，激动地赞叹：“您是这样强大又完美，哦，看看您浑身流畅的线条，毫无瑕疵的龙角，耀眼的银色龙鳞，连……”
“？？？”
您脑子没事吧？
伊莎贝拉被他追星的表情吓了一跳。
抬手反射性抱起尾巴，没想到重心不稳，身体往后倒，差点从篮子里翻出去。
“格林，冷静。”
索伦斯阁下一把揪住格林阁下的后衣领，将这一大坨白汤圆挪到了远处，面无表情道：“几千年没见过龙，他的幻想症又加重了。”
伊莎贝拉：“……哦。”
她开始怀疑这个学院到底靠不靠谱。
“格林阁下，您见过我的哥哥艾瑞克吗？”
“是的，是的，嗯，当然了。艾瑞克阁下——”胖爷爷又激动起来。
回忆起往事，苍老面庞瞬间容光焕发，诗朗诵般咏叹道：“我永远记得他那双强壮勇猛的银色双翼，比圣剑士的武器更要锋利的巨爪，他的火焰拥有灼烧灵魂的强大魔力，比最炽热的岩浆还要滚烫。”
伊莎贝拉：“……”
西幻世界也少不了追星族啊。
艾瑞克那个阿宅的性格，竟然还能拥有给他写彩虹屁小作文的狂热粉。
“艾瑞克阁下曾救过格林，并帮助他走上魔法学习的路。”
索伦斯阁下替格林解释，他似乎不爱说话，三言两语说完后就闭嘴不言。
但拎着格林后衣领的那只手却没有拿开。
“咳咳——”
格林阁下终于恢复正常，又一副亲切慈祥老学究模样。
他从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一副黑色粗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厚厚的镜片后眼睛显得巨大：“贝拉小姐，介意我带您去实验室检查一下身体状况吗？”
“怎么检查？”伊莎贝拉在这方面很谨慎。
不会要打针抽血吧。
她一脸抗拒，直言道：“你可以写信给艾瑞克，问他。”
语气有点生硬，伊莎贝拉又软了腔调，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一副“我是乖宝宝”的表情：“格林阁下，您叫我贝拉就好。”
“小贝拉。”格林阁下笑眯眯改了称呼，“据我所知，艾瑞克阁下已经沉睡很多年了……？”
兰斯洛特在一旁解释：“巨龙领地里有艾瑞克阁下留下的幻影，一直守护在贝拉小姐身边。”
格林阁下了然。
她一定是把幻影当成自己的同族了。
可幼崽一定不知道，幻影终究只是幻影，在完成既定魔法契约的使命后，就会化为光点消散在天地之间。
伊莎贝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格林阁下眼睛里的怜惜疼爱都快溢出来了，伊莎贝拉对这种来自于其他人的热烈感情感到浑身不自在。
艾瑞克怎么了？
伊莎贝拉好奇极了，左看右看没有人给她解答。
忽然想起离开巨龙领地前，艾瑞克悄悄塞给她的笔记本，幼龙现在迫不及待想找个无人的地方，翻开它寻找答案。
格林阁下避而不谈艾瑞克的事情，他希望小幼崽能永远开心。
“贝拉不愿意检查也没有关系，实验室那些冷冰冰的仪器确实看起来很讨人厌。”
不能勉强一头巨龙，哪怕眼前小家伙，尚且连走路都不会。
巨龙族的寿命永生不灭，脾气暴躁且记仇。惹怒暴怒巨龙的后果，不是他们这些寿命短暂的种族能够承受的。
格林阁下看向兰斯，满意笑道：“这一路辛苦你了，兰斯。”
他安排接下来的规划，“贝拉小姐无法化形，很多课程可能跟不上。不如先适应学院日常生活，化形后再正式到课堂学习。”
幼龙的存在不宜大肆宣扬。
格林阁下希望给她提供最安全的环境，顺利度过幼年期。
“你先教她基础知识，包括三塔各个专业的介绍，魔法系别划分和战斗武器的种类，以及学院各项规章制度。”
“好的，院长。”
“决斗塔也可以去参观一下，近期有很多精彩的比赛。”
“好的，院长。”
这些都是兰斯洛特该做的。
“我会给你和她都添加云端实验室的授权。”
“好……的？”
兰斯洛特迟疑。
实验室精密仪器和魔法阵设备众多，伊莎贝拉什么都不懂……
兰斯洛特刚想找理由拒绝，却被格林阁下打断：
“你们俩是引路者与新生的关系，应该比普通同学之间关系更加紧密。兰斯，你们一定会一直愉快相处。”
胖老人笑得和蔼，摘下眼镜整理被镜框压过的胡子。
白胡子飘荡在微风里，正好露出胸前细链子挂着的六芒星魔法阵挂坠。
那是云端实验室的主钥匙，想要获得实验室授权，必须通过这把钥匙完成。
“我说的对吗，兰斯？你是我们法师塔最优秀、最聪明的学生，我一直看好你。”
兰斯洛特怔了片刻，才垂下眼颔首，“我知道了，院长。”
“至于住处的话——”格林阁下沉吟片刻。
目光落在伊莎贝拉身上。
小幼崽嫌无聊，刚才又悄悄爬到亚瑟头顶揪他的头发玩耍。
打打闹闹，模样格外依赖和粘人。
倒显得兰斯洛特有些孤零零。
但格林阁下相信，他选出来的精灵，不会让他失望。
格林阁下亲切微笑：“小贝拉，正式入学前，你想和兰斯住在一起吗？他是九年级级长，有独栋的单人大宿舍。”
伊莎贝拉抬起头。
还没说话，一旁影子似的索伦斯阁下突然冷不丁开口：“亚瑟也是独立大宿舍，你们年龄相仿，住在一起正合适。”
“呵呵……”格林阁下眼神微微眯起，瞪向索伦斯阁下。
老家伙，无声无息就想要白捡便宜？
格林阁下当然不肯退让。
他甩了个眼刀，企图扎死身边这个想抢人的坏东西。
但他没有和索伦斯争辩，而是转向亚瑟，慈祥微笑：“我记得你今年刚提交过申请，接了妹妹一起同住，对吧？”
亚瑟突然被点名，一脸懵：“额，是的，格林阁下。我妹妹莉迪亚和我同住。”
格林院长笑吟吟：“好孩子，学习这么努力，还要兼顾照顾妹妹，辛苦你了。”
“啊……不，额。”
亚瑟张了张嘴，不好意思在两个院长面前揭穿自己，文化课全部期末低空飘过，全靠战斗类课程和学院决斗累计的学分拿到综排第一。
他挠了挠后脑勺，脸颊憋得隐隐发红。
“其实级长们的宿舍隔得很近，小贝拉喜欢亚瑟，想找他一起玩耍，也是很方便。”
“你说对不对，小贝拉？”
伊莎贝拉一副通情达理表情，“嗯嗯，亚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和兰斯睡就好！”
——她难得机智一回，看出两位院长都在争夺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一定好好把握住，说什么也要光明正大黏在兰斯洛特身边，让他想甩开自己也做不到。
金发大美人万岁！
巨龙最珍贵的宝藏，当然要她亲身守护才能放心！
伊莎贝拉挺着小胸脯，厚脸皮道：“兰斯之前也答应过，会陪我一起睡！”
“哦？是吗？”
格林阁下意外之喜，“兰斯，你和小贝拉已经约好了吗？”
伊莎贝拉洋洋得意摇着尾巴。
她可聪明了，一眼就抓住了兰斯洛特的弱点。
昨晚他找借口敷衍她，不愿意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又怎么样。
院长吩咐他做的事，他敢不做吗？
兰斯洛特额角跳了两下，为幼崽的调皮捣蛋感到头疼。
迎着格林阁下看似笑眯眯的眼神，他也不好否认，只好应道：“是的。”
“但我们没有……”睡在一张床上。
兰斯洛特想出言澄清补救，格林阁下却恰好笑得一脸欣慰：“呵呵，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
“我们老头子，就不要干涉孩子们的选择了。你说是吧，索伦斯？”
格林阁下看向索伦斯阁下，眉毛高高挑起，活像一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
索伦斯阁下沉默。
可格林阁下不愿放过他，非要和他争个高低。
直到精灵带着巨龙幼崽三人已经走远，他们一黑一白两人还站在长廊上斗嘴。
格林阁下单方面斗嘴。
上蹿下跳，和白发苍苍的外形截然不符的活力。
他是火系元素魔法师，年轻时候也是个脾气一点就炸的暴脾气。
“你这个狡诈的老东西，竟然还敢当着我眼皮底下截胡！”
“老东西！坏家伙！我当然不会让你诡计得逞！”
“……&！”
“格林——”
索伦斯声音低沉清冷，缓缓叹了口气。
像一滩水瞬间浇灭烈火。
他垂下眼，粗粝的指尖摸索着剑柄。
有几分不确定的彷徨。
“末日预言下的救世主，真的存在吗？”
大陆上曾经最伟大的预言家在去世前，留下最后一个公之于众的预言。
——末日预言。
【……
末日终将降临/
在被光明神祗遗弃的大陆
亡灵骸骨复苏/堕神与权杖重回/
迷宫中无限徘徊
蛮兽撕裂苍穹/邪神被授予冠冕/
轮回之树会枯竭
……】
格林阁下也安静下来。
他平静地注视着远远消失的三人。
通体银白的巨龙幼崽在阳光照射下熠熠发光，一边和亚麻色卷发的少年打闹，一边又在用她那条胖胖的尾巴，悄悄去勾精灵飘散在半空中的头发。
无忧无虑，连笑声也丝毫不曾有任何阴霾。
“会有的。”
格林阁下眼神微黯，仰起头后才微微一笑。
“起码，我们现在找到了蛮兽。”
预言中的蛮兽。
大陆最强的霸主。
——巨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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