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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闹里自静好


“陛下”,薛恺悦进得殿来,就直奔内殿中的明帝御榻,却见明帝正倚在靠枕上跟坐在锦凳上的顾琼说话,便在离明帝一尺远的地方顿住了脚步。

        “悦儿”,明帝瞧见薛恺悦进来,便暂停了跟顾琼聊天,冲薛恺悦招手,顾琼极有眼色地站起身来,喊了声“恺哥”,而后往旁边挪了两步,把锦凳让了出来,薛恺悦冲顾琼点了点头,却也没坐锦凳,只站着看着明帝询问:“陛下觉着怎么样?可还难受么?”

        明帝见状就对顾琼言道:“琼儿,外间还有锦凳,你再搬一个过来。”

        “是”,顾琼答应一声就要出去,薛恺悦伸手拦住:“我去搬,怡卿坐着就好。”他一向认为大家都是明帝的后宫,他便是位分高些,也不必处处压人一头,既是顾琼先来的,那就应该由他去搬凳子,没有个一定要顾琼把凳子让给他坐的道理。他说完就径直去外间找锦凳。

        明帝瞧着薛恺悦的背影暗暗感叹,悦儿总是这样,待谁都不卑不亢不谄不慢,不管是当年在君位还是眼下在贵君位,从不仗着位分高、膝下有公主就在其他君卿跟前摆架子或是对安澜骄矜无礼,这样正派的个性,让她由衷地相信,她便是给的荣耀再多恩宠再厚,他也不会得意忘形。

        薛恺悦搬了凳子回来,和顾琼两个并排坐在明帝榻前,方才细细地查看明帝的情形,却见不过几天的功夫,明帝脸上就露出憔悴来,眼窝深陷,嘴唇虚白,平日里光泽悦目的肌肤也暗淡无光,他不由得鼻子一酸,强忍着没让泪珠儿滚下来,自从他跟了明帝,还从未见过这么憔悴的明帝。

        “悦儿,不哭,不哭,朕这不是好好的吗?宝贝不哭,不哭啊。”明帝一看薛恺悦一双俊美的鹿眼中涌满了眼泪就慌了神,忙不迭地安慰。

        “陛下”,薛恺悦吸了吸鼻子,张开胳膊抱住了明帝,把明帝连双臂带后背一起抱在怀里,而后在明帝看不到的地方,难过哽咽:“陛下,臣侍担心死了,臣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被薛恺悦强有力的胳膊抱住,明帝觉得自己宛如被妻主抱在怀里的娇弱男儿,不由得有些尴尬,当着顾琼的面更觉羞涩,然而还没等她推开薛恺悦的怀抱,滚烫的泪水就滴在了后背,明帝的心被狠狠地灼了一下,短短的几天,她已经是第二次见薛恺悦落泪了。以往她从未见过薛恺悦哭鼻子,在她印象中薛恺悦一直是个坚强的男儿,便是生辰儿的时候,他也是咬牙挺着,连一声都不肯哭喊。

        素来硬气的男儿因自己生病连哭了两场,明帝又是心疼又是满足。她伸手回抱住薛恺悦的纤腰,让两个贴合得更紧密些,方才柔声安慰:“悦儿乖,朕没事的,太医们调整了药方,朕比之前好多了。”

        “可是陛下瞧着好憔悴。”好大一会儿薛恺悦方才放开了明帝,却又双手捧着明帝的脸颊,心疼地盯着明帝看,他有些怀疑太医们究竟有没有调对药方,明帝是不是果然如所说的那般已经开始好转。

        “呃”,明帝瞧出了薛恺悦双眼中的担心,犹豫要不要把真话告诉这个不懂打扮的男儿,正犹豫着就见顾琼坐在一旁劝慰薛恺悦道:“恺哥不必担心,陛下病着没用脂粉,就瞧着憔悴些,过两天等陛下大好了,把脂粉一涂,就还是平日里光彩夺目的陛下了。”

        “嗯?”薛恺悦不大信,没涂脂粉就看着跟以前判若两人吗?难道陛下以往都是涂了脂粉的吗?

        “琼儿,给拿朕个口脂来。”明帝见状,只好冲顾琼指了指梳妆台,她年轻时在后宫众人面前,的确是素颜的时候居多,自过了二十五岁,自觉年龄不饶人,便除了战争过于紧急的日子,其余都是精心地施过膏脂粉黛的,别的男儿对此都是一幅见惯不怪的样子,像顾琼和赵玉泽这样懂得欣赏的,遇到她换了新的膏脂,还会适时地赞美她两句,只有薛恺悦全然懵懂,从来不关注也未曾提出过任何疑问。

        顾琼笑着起身,去一旁的梳妆台上翻了片刻,就端了个一尺长半尺宽的锦盒过来放在御榻上,先从锦盒中拿了个精美的小银盒出来,细心地给明帝在唇上涂了一层口脂,又拿了个镂金嵌宝石的方盒子出来,给明帝脸上抹了一层养颜的膏脂,最后拿了个朱红色扁平圆漆盒出来,往明帝脸上扑了一层粉。

        薛恺悦当面瞧着明帝从暗淡无光迅速地变回了光鲜亮丽,惊讶得忘了眨眼。

        “悦儿,悦儿回魂了。”明帝好笑地看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故作委屈地道:“悦儿看见过朕憔悴的样子,以后不会不喜欢朕了吧?”

        “陛下,陛下说什么呢?臣侍喜欢陛下,跟陛下的容貌无关。”薛恺悦脱口而出反驳她,速度之快令明帝很吃了一惊,她知道她生得好看,单论美貌甚至超过了不少男子,自幼便有男儿因她少见的美貌而喜欢上她,后宫中心悦她容颜的也大有人在,薛恺悦却说与她的容貌无关,还说得这般笃定,这不能不让她产生了好奇。

        “跟朕的容貌无关的话,那跟什么有关呢?”明帝认真地询问,心中隐隐地有些紧张又有所期待,她之前从未问过薛恺悦究竟喜欢她什么,当然,她也没有问过宫中其他人,倒不是她不在意他们的想法,而是大多数情况下,不待她询问,他们就会告诉她,她身上有哪些值得他们喜爱的优点。

        “陛下让臣侍安心。”薛恺悦看着明帝,简单地回答。他本就不善言辞,又有顾琼在一旁看着,更是不愿多说。

        明帝初始听了这句,心头微喜,她就知道悦儿不会因为她是天子才喜欢上她,而后便期待地看着薛恺悦,等着薛恺悦继续说下去,然而跟那天夜里她吃醋时的情形差不多,薛恺悦压根儿就没有再说下一句的意思,只睁着一双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她。她认命地叹气,指望悦儿说肉麻的话哄她开心,看来这辈子是没戏了。

        明帝正自幽怨,便听旁边的顾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瞪了顾琼一眼,嘟嘴道:“琼儿笑什么?”

        “笑陛下可爱。”顾琼利落地回答,还飞给了她一个“自己去体会”的眼神,表情娇俏极了,明帝心头微动,故作严厉地冲顾琼吩咐道:“琼儿过来,敢笑朕,看朕怎么收拾你。”

        顾琼越发笑个不停,“陛下明明心软得一塌糊涂,还总做出凶凶的样子,也不知道要吓唬谁?”

        明帝瞟了薛恺悦一眼,见薛恺悦在一旁没什么反应,便放心地冲顾琼呲牙:“当然是吓唬你,还能吓唬悦儿不成?赶紧过来,别磨蹭。”

        顾琼闻言嘟囔了一句:“陛下也太偏心了,不过臣侍不怕,恺哥会护着臣侍的。”说着便拽着薛恺悦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道:“恺哥,陛下凶我。”

        薛恺悦看得摇头,他虽知道明帝不会做什么,但瞧着顾琼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保护欲就油然而生了,抬手护住顾琼冲明帝道:“陛下没事别总吓唬小琼。”

        “哎哟,你两个几时这般好了?”明帝敏锐地捕捉到薛恺悦和顾琼之间换了称呼,不是客客气气的互称位分,也不是看似热络实则疏离的称兄道弟,而是真真切切地仿如一家人一般的要好。

        “臣侍本就和怡卿很好啊,都是一家人,哪有不好的?”薛恺悦避而不答,明帝笑笑不再说话,倒是顾琼见状问道:“陛下可是觉得困了?要补个觉吗?”

        明帝点头,顾琼上前把枕头给明帝放了下来,又给明帝盖上了一层薄罗被,而后把帐子给明帝放了下来。薛恺悦有些奇怪,小声问顾琼道:“天气这般热,陛下还用得着盖被子?”

        顾琼点头:“太医说陛下是外热内虚,外面瞧着是个热症,实则是肾气消耗过度。”

        薛恺悦听了,便低头不语,顾琼看看他道:“恺哥,让陛下歇着,咱们去外间坐着吧。”

        薛恺悦点点头,两个到了外间,坐在明帝平日里常坐的榻上,一时都静默不语。片刻后,终是挂念顾琼有没有被罚,薛恺悦便打破了沉默:“小琼,我听说你殿里的侍儿把你给告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这么说便是将自己在安澜殿里有眼线的事透漏给顾琼了,然而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宫中的男儿虽然各有心机手段,但都是正经男儿,从不用阴毒手段害人,他也无需小心防范。

        顾琼看了一眼内殿,压低了声音道:“鹊儿那小蹄子,不知道是跟我有仇,还是跟顾家有仇。我昨儿个见陛下病得重,我在宫里闲着又无事可做,就出宫去了趟城隍庙,想着给陛下祈福,在城隍庙遇到了王家夫郎陪着王韶大人的正夫去上香,那王家夫郎一见我就邀请我去王家做客,说是正要请我吃顿饭感谢我们两个一路照拂他父女俩,我待要不去,却不过他俩的热情,又想着他们终究是降臣的家眷,不好跟他们说陛下病着,就跟他俩去了趟王家,想着稍坐一会儿就马上走。谁知我这一去,那王韶的正夫就请了好几户人家的正夫过来作陪,什么皇甫燕将军的正夫、虞部员外郎叶蓁大人的正夫、新从玉龙过来做官的鸿胪寺丞水大人家的正夫,全都是些降臣家眷,我拔腿就走未免太过高傲,只好多坐了一会儿,待我准备走的时候,董云逸就到了。”

        顾琼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薛恺悦倒也没觉得惊讶,董云逸改嫁了玄武降臣何文金,自然就和同是玄武降臣家眷的王韶夫郎有了交往,顾琼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水饮了一口,方才继续道:“董公子跟王韶的正夫似乎很熟,坐在那里哭哭啼啼地发牢骚,听那话里的意思是跟何将军闹了脾气,说是何将军不知看上了哪个欢楼男儿,流连忘返地不着家,我本以为皇甫将军的正夫和王韶大人的正夫身为降臣家眷会替何将军说话,哪知道这两个居然是个暴脾气,跟着董云逸在那大骂何将军喜新厌旧。骂完了就吩咐上歌舞,说什么她们女子在外面享乐,咱们男儿家在家里快活。”

        薛恺悦早就听说董云逸脾气火爆,并不觉得如何出乎意料,当下接话道:“男儿家在家里听个曲子看个舞蹈,原也不算什么。”除了顾琼在明帝病中看歌舞这一条,没什么可被诟病的,但顾琼既是被拉过去的,也就情有可原。

        然而顾琼的声音放得更低了:“恺哥,你不知道,那唱歌跳舞的全都是十几岁的女儿家,虽说朝廷宴会也会让女子表演,可是,像这样男子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传女儿家表演,我可是没见过,天气又热,那些女儿家穿得又薄,我真是如坐针毡,看了一会子就要起身走人,那王韶夫郎瞧我要走,就让人把歌舞撤了,开始上人上酒菜。我想着吃两筷子赶紧离开,哪知他们几个就开始商量如何去闹那欢楼,如何去痛揍那欢楼男儿,我要是立即就走,倒像是去通风报信的,没办法,只好坐着等他们商量完才回宫。”

        薛恺悦如听天书,半晌方问道:“那皇后可有罚你吗?”听歌看舞也罢了,还是看得女子歌舞,怎么说都不合宫规,安澜若要以此为由处罚顾琼,那真是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顾琼摇头:“皇后没有为难我,也没让人告诉陛下,我也没想到鹊儿把这么大的把柄送到了皇后面前,皇后居然放过了我,还帮我瞒着陛下,他跟我说他不想让陛下知道了伤心,要我好自为之。”

        薛恺悦闻言就暗暗感叹,安澜果然是难得的贤后,虽然偶尔脾气不好,但在大事上从来让人没话说。

        他正感叹,便听殿门外有宫侍奏报:“启禀两位殿下,陈府值守的侍卫有事禀奏陛下。”他忙和顾琼一起返回内殿,才把明帝喊醒,侍卫便迈步进来了。

        “什么事?”明帝刚朦朦胧胧地睡着,就被薛恺悦推醒了,很有些不耐烦,那侍卫施礼道:“陛下,陈大人发病晕倒,之前皇后和江相吩咐了微臣,只要陈大人身体不安,就让微臣来奏报。”

        明帝听了点了点头,吩咐道:“速让两位太医去给陈卿诊断。”

        侍卫得令而去,明帝看着薛恺悦柔声道:“语陌终于病了,看来朕让太医改药方是蒙对了,药对路了就好得快,悦儿不必担心了。”

        薛恺悦闻言着实松了口气,却又有新的愧疚涌上心头:“陛下服药致疾,也是为了臣侍再得个凤胎,说起来终究是臣侍害得陛下生病的。”

        “悦儿几时学会了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了?”明帝抬手拉住薛恺悦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用下巴蹭着薛恺悦的细腰叹气:“这事归根结底是朕和皇后想把辰儿养在皇后膝下才引起的,跟悦儿你没有关系,你本就是受了委屈的,若还因了这个自责,那朕和皇后心里如何能踏实?”

        薛恺悦听了,知道明帝所说是实情,为了不让明帝过于心疼,就默默地抚了抚明帝的秀发,表示自己听懂了明帝的意思。

        明帝心里清楚此事点到为止即可,说得多了除了引得薛恺悦难过,激起薛恺悦和安澜之间的矛盾,再无好处,当下转了转眼珠,看向顾琼,笑呵呵地问道:“朕方才在睡梦中,听见你俩在外面叽叽咕咕地,说什么呢?”

        “说,嗨,不过是说长乐的亲事,都是些家长里短,陛下没兴趣听的。”顾琼笑着接话。

        “长乐的亲事怎么了?上次你不是跟朕讲秦家、关家都有意聘长乐吗?”明帝微觉诧异,上次天祥节她宿在琳琅殿,顾琼就拉着她絮絮地谈长乐的亲事,她那会子忧虑着朝政又被殿外的大雨吵得心烦意乱,没心思听顾琼讲,倒是狠狠地疼爱了顾琼一夜,顾琼被她弄得神志都不大清醒了,自然也就顾不上说事情了,眼下她听顾琼又提起此事,不由得颇为疑惑,问道:“琼儿有话尽管说,朕眼下闲着无事,正好理理这些家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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