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出了柳泉肆，尉显之回到府中便再没出来过。

        第二天，尉显之没再去柳泉肆，下了朝直接回府。

        第三天，尉显之下朝后再次去了柳泉肆，还是之前那个房间。

        昨天晚上苏云飞已经过来摸好地形，这次她没有在大堂等候。而是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戳破窗纸观屋内的情形。

        与尉显之说话的那人年龄大约四五十岁，留着两撇胡子，观面貌是个尖酸刻薄样。苏云飞听着生音，知道此人就是上次和尉显之会面那人。

        只听尉显之道：“陛下今日竟赏赐了武胜，多事之秋，不是个好兆头。那本账簿无论怎样，我们都要抢在公主和亲王之前拿到手。”

        那人点点头，道：“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对了，你让我留意将军府的动静，最近确有一桩奇事。”

        尉显之问道：“什么奇事？”

        那人道：“将军府这几日偷偷运出去好几具尸体，都是婢女。”

        尉显之皱眉没说话。

        他们不明白什么情况，苏云飞却心中了然。她扬起嘴角，看来那天自己特意为黎鸢制造的一帘幽梦已经成功了。

        早在那次皇宫宴会中，她便发现那武长楠看黎鸢的眼神就有些许不对，没想到自己是赌对了。大吉大利，可喜可贺。

        尉显之觉得事情蹊跷，让那人务必紧盯将军府查明事情原委，然后提着食盒回府。

        苏云飞亲眼看着尉显之进府，然后转身走进柯景然所在的那家馆子。她坐到柯景然对面，点了一碗酸菜面吃起来。

        柯景然低声问：“今天有什么发现？”

        苏云飞神秘一笑，起身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压低声音道：“你说，未出阁的公主与人私通是什么罪？”

        柯景然气息一凝。苏云飞靠得极近，粉嘟嘟的嘴上沾着油花，虽然她戴了一张假面皮，但他仍能想象到这张面皮下真容的表情。

        柯景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道：“这是大罪。”

        苏云飞心中多日的阴霾一扫而光，笑嘻嘻地吃着面条。

        她这个人，不喜欢把伤痛日日写在脸上挂在耳边，她会把伤害自己的人牢牢记在心底，等到哪天机会来了，就会把对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伤害一样不落地还回去。

        爱恨分明，嫉恶如仇。

        她问柯景然，“你呢，今天有什么发现？”

        “里面几个老婆子日常出门采买，我悄悄跟过去，倒没发现什么机密事，只是听说尉府夫人今天要去牙行招几名仆役。我觉得，可以借此混进去。”

        苏云飞眼睛滴溜溜地转，道：“附近有几个牙行？”

        柯景然道：“我早就打听好了，京城有一家最大的牙行，专门与城中的达官显贵做买卖。我想他们去那里的几率最大。”

        苏云飞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面条，道：“那我们走吧。先混进尉府再说。”

        俩人走到牙行门外观察了一阵，然后悄悄从侧面翻墙进去。牙行里的护院毕竟没法和丞相府比，苏云飞和柯景然轻松就躲避过去了。

        他们悄悄走到一间房门外，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哭啼声，便走到窗子处戳个窟窿往里面看，十几个小姑娘沉默地坐在地上，其中一名个头娇小的姑娘在哭。

        苏云飞知道就算大门敞着这些人也不会跑，因为他们的身契在牙行手里，无论逃到哪都会被抓回来。

        她回头对柯景然道：“你在外头等消息，我混进去。”

        柯景然眉头一皱，“不行，这次我去。”

        苏云飞瞪了他一眼，“只有女仆才能接近内院接触到尉显之，你去不行。放心吧，我有分寸，你在外面不许轻举妄动，等我消息。”

        说罢不等柯景然答应，便打开窗口纵身一跃进了屋子。

        十几名小姑娘齐刷刷地望过来，见是个女的倒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问她是谁，怎么进来的。

        苏云飞一个健步冲到那名哭啼的姑娘面前，抱住她，道：“妹妹呀，我终于找到你了。咱那没良心的老父亲，怎么能狠心将你卖了啊。”

        众人闻言忍一阵心酸。

        苏云飞一通说完，把人扯到拐角处，在她耳边低低问道，“我来替你，你叫什么名字？”

        “春花。”小姑娘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回答。这是上一个主人家给她起的名讳。

        苏云飞又拉着她往窗边走，道：“你放心吧，姐姐就算是死也要救你脱离苦海，从今以后你出去就用我的名字过活，姐姐来替你。”

        有几人被她的大义感动，悄悄落泪。

        苏云飞抓着春花的腰，轻轻运力便把人送出了出去，她对柯景然使了个眼色。柯景然黑着脸带人走了。

        苏云飞回过身抽噎着对众人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求各位姐妹不要把这事告诉管事，我就这一个亲妹妹了……阿娘临终前特意让我照看好她，我若是不这样，恐阿娘死都不明目啊。”

        当中有一个姑娘于心不忍，道：“你真是有心，哪像我的家人……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苏云飞感动地抓着她的手，“谢谢，谢谢你。”

        又有几个姑娘出声让她不必害怕，她们不会告发她。还安慰她，如果遇到一个和善的主人家，其实日子是很好过的。

        苏云飞连连称谢点头，与她们坐在一起。

        她暗中计算着时辰，看时间差不多了，这尉府还没来挑人，莫不是去了别的牙行？

        正想着，外面的门打开了。一名身形肥硕的管事妈妈走了进来，指着她们，声音洪亮，“一个个打起精神来，今天有贵人来选女婢，我跟你们说，谁要能被选中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苏云飞故作大胆地问：“敢问，今天来的是什么贵人？”

        “丞相府。”管事妈妈一甩手绢，道：“都跟我走吧。”

        众人跟着她进了一处院落，院落里摆开几张桌椅，分别坐着两名穿着打扮极为富贵之人，身后站着穿着不俗的老妈子。

        苏云飞观察坐在椅子上的两人，一个是年约四十出头妇人，另一人年约二十左右，看打扮像个新妇。

        管事妈妈让她们一字排开，然后笑眯眯地走到那年纪稍大的妇人面前道：“夫人，这些都是在大富人家做过的婢子，极懂规矩，您看看哪个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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