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麦收
“飞飞，机械厂的人为难你了吗？”凤凰抬起头来，绕过办公桌，给齐飞飞倒了一杯水，把她让到了茶水桌前面坐下。
齐飞飞满脸担心，又有些犹豫，她也实在藏不住秘密，就冲口说：
“我一到军区，就有人领着我到陆军长的办公室，那时候他正在接电话，警卫员就让我在门口等一会。”
凤凰听她说个开头，一头雾水：“然后呢？你就不开心了？”
齐飞飞狠狠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她又接着说：“也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就听到大概意思是，有人要接管果园，要把你调走。”
“咱们果园才开始盈利，不知道是谁眼红，要抢夺你的位置。听陆军长的意思，好像是同意了。”
“他同意了？我不相信。”
“反正，我们大家都不希望把你调走，除了你，谁会给大家发20元钱？以前每个月的工资都发不齐，现在果园才好起来，就有人惦记，我们绝不妥协。”
凤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先别生气了，没准听错了，这件事先不要往外说。”
“可是，我那会去机械厂的时候，没想到厂长亲自接收的水果，那会我又实在太生气，没忍住和机械厂的厂长提了一句。”
“算了，和他说不说都一样。”反正他也不关心，凤凰心里加了一句。
“你先出去吧，我安排一下秋后的计划。”凤凰有些心事重重。
这是她奋战耕作的土地，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窃取她的心血吗！她无意识地攥着拳头，锤击桌子。
她想起了之前在军区立下的的军令状，可是她都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陆城不会这么言而无信，真要把她的职位撤销了吧！
自从那天从泽兰山回来，她就一直避在果园，幸好陆城整天日理万机，也没空找她。怎么才收了果子，他就要旧事重提了吗？
她有点坐不住了，放下写了一半的果园排水设计方案，长吁短叹，手中的钢笔被她扔掉捡起来许多次。
起身，在办公室记得转了好几圈，最后干脆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她在心里想着，先等两天再说。
林间树叶红透，田间小麦一片金黄。目光所到之处，是一片丰收的景象。
村子里开始准备麦收了，有磨镰刀的，晒袋子的……农机排的人已经将旧的拖拉机开到大路上，排查故障。
机械厂最新生产出来的拖拉机也分派到了各个村庄。
凤凰从北面回来，她爹从南面来，正好在大门口碰头，他爹拎着喇叭，胡子随着他的步伐，一抖一抖的。
“爹，你干啥去了？”
“我通知大家下午准备麦收，到时候机械人力齐上阵，争取早日把小麦收进粮仓。吃了饭，你也跟去。”
“知道了，我去喂马。”
村长摆摆手，笑呵呵地又道：”快去吧，你哥来信了，你一会跟咱们念念。“
凤凰洗了把手，拿着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进屋，她爹娘都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爹娘，信呢？你们又不是不认字，再说还有凤林的嘛，干嘛要我念。”
“你这丫头，赶紧念你的，娘心里高兴。”
凤凰接过信，看了两行，理解她爹娘了，他们这是紧张了，毕竟凤鸣说是要在北京待上半年，现在半年已过，他爹娘心里肯定盼着凤鸣回来。
凤凰收回了信，也不卖关子：“哥在信里说了，还有两个星期回来，差不多下下个周五，正好那时候小麦已经收好了，享个清闲。”
她爹娘一颗心才算放下来，走起来路来都有些手舞足蹈，“好了，吃饭，下午都去地里干活。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些小麦了，赶紧收了，心里踏实。“老村长发话道。
“爹，为啥不踏实？”凤林天真的问道。
“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大雨了，那麦子淋了水，不都糟蹋了？
更麻烦的还有哩，下一场雨，卖地都淋透了，拖拉机一进去就要陷地里，全要靠大伙手拿着镰刀割麦子了。
这糟蹋的可就多了，所以要趁着天气好，多多抢收小麦。“
“我也去。”凤林嚷道。
“你就跟在你姐后面，捆麦子吧。”凤凰娘安排道。
吃过饭，凤凰来到农田，金色麦浪，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队的人，分成组，一家老小齐上阵，拿着镰刀割向麦子。七八台收割机轰鸣，一派忙碌。
“啊，怎么这么多啊。”凤林跟在后面捆麦子，忙活了不到一个小时，开始发愁了，一脸害怕。
“所以说，割麦子的时候不要抬头，只管往前走，你要是一抬头，看到前面一望无际的麦田，心里就先害怕了。”凤凰对他说道，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我要歇歇。”凤林一屁股坐到麦茬上，草帽挂在脖子上，咕嘟咕嘟喝水。
凤凰也直起腰，抽起草帽，往后面看了看，割过的麦茬已经看不到尽头了。
一转头，远远看到他爹往收割机那边跑过去，大喇叭里喊出气急败坏的声音：”那边的收割机怎么回事？怎么横冲直撞的，是谁在驾驶，赶紧拦下来。“
凤凰顺着麦田，往收割机方向看去，那台有些破损的收割机果然在麦田里横七竖八地跑着，与它并排而行的那辆接麦子的大卡车，根本和它不同步。
可想而知，麦子都洒掉地上了。
怪不得村长这么着急，凤凰丢下镰刀，“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终于那台收割机被拦了下来，驾驶员从车里钻出来。
村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教训：“你是不是喝酒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今天下午，麦收这场硬仗的开门红，你看看变成了什么？
就你这一会，撒到地上的粮食都有十几袋子了。”
驾驶员几次想接村长的话，没有机会开口，终于等村长说完，他才辩驳：“哎呀，我没喝酒，是机器的问题。
这台机器以前就出过毛病，修理好了之后，今年又出新问题了，控制不了方向，我们赶紧找修理工来看看。”
村长一瞪眼：“啥，出毛病？你赶紧去找修理工去。“
维修工人提着工具箱赶过来，捣鼓了半个多小时，说可以了，试开一下。
没等机器走多远，又出现了同样的毛病，就是走不成直线。
维修工人自言自语。行走系统，导向轮都已经重新调整了，行走履带也没问题，不应该啊。
他又试了七八次，还是不行，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遍，耽误不少时间，急的满头大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找找机械厂的人？“
“你去请机械厂的人来，把情况说明白。”
维修工人这一去，直接把凤兆谦请过来了，他这次是开着车过来的，与他同行的几个工程师，从车上卸下来一大箱维修工具和替换零件。
他参考着维修工人的话，估摸着大致出问题的地方，把与之相关的东西都带了来。
他刚下车，凤林就钻进了车里。
凤兆谦转头，看向正在拉凤林的凤凰，直到他察觉，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往收割机那里走去。
“快点出来，要不然我生气了。“凤凰大半个身子钻进车门，揪着凤林的衣服，把他往外拖。
“我出来啦，出来啦，真烦人。”凤林嘟着嘴，不耐烦地说。
凤林一出车门就拽着凤凰，”去看拖拉机，等会再割麦子。”
她刚走进就听见凤兆谦说话，他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工装的领子已经洗的泛白。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特有的磁性，穿过纷乱的杂音，清晰地传入凤凰的耳中。
“控制器重置过了吗？”他说。
“已经重置过了，行走系统，导向轮都没问题。”维修工人回复道。
凤兆谦打开车门，跳下来，点点头：“你去开一圈。”
等驾驶员开过一圈之后，其他几位工程师检查了一下机器的情况，报告说：“割台，拨禾轮升降正常，其他液压部件正常。”
“都正常？打开油箱看看。”凤兆谦绕着收割机转了一圈，指示说。
“所有油箱吗？”
“嗯，特别看看转向油缸。”凤兆谦强调。
驾驶员说了一句：“不用看，刚加过的油。”
几位工程师略有迟疑，还是把所有油箱都打开，凤兆谦走近，“看出问题了吗？”
“原来是这个小小密封圈出了问题。”几个工程师才恍然。
驾驶员因自己刚才的话，脸色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转向油缸密封圈过渡磨损了，厂长，我们好像没有带密封圈，带来的都是控制器，履带，割台这些。”
“这里有线手套吗？”凤兆谦环视一圈问道。
凤凰手上带着的正是线手套，听到他要，摘下来低头递给了他：“我有。”
凤兆谦点了点，伸手接过：“今天下午先用手套的棉线在油缸活塞密封圈的位置绕上几圈，临时顶替。刘工，你们几个回厂里取几个密封圈，晚上我来安装。”
“好嘞，车我开走了。”
“开走吧。”凤兆谦弯腰缠绕线圈，顾不得抬头看他。
驾驶员在一次坐进车里，收割机已经运转良好了，大家传来一片叫好声。
凤林松开凤凰，拉住凤兆谦的衣摆，大呼小叫：“你真厉害。”
凤兆谦的大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低头温和地看着他。
凤凰低头，捡起地上的镰刀，想要越过人群，回去割麦子。
“镰刀给我吧，我来割。”凤兆谦跟了上来。
“不用。”
凤兆谦从裤兜里掏出皮质手套，“这个拿着。”
“我不用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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