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离京城
这一下其实并不重, 也没踩着伤口,但有种难言的滋味。
有点疼,更多的是麻。
她真是从上到下哪都软, 脚丫子踩人也是恰到好处的酸爽……
抬首看向不知所措地站在里侧,胆怯不安的若梨, 裴屿舟心口热得发软,声音透着危险的暗哑:“程若梨, 脚丫子别乱踩,否则——”
说到这,他意味深长地停顿片刻,又缓缓道:“后果自负。”
意识到他多半是故意如此,若梨气得咬紧牙关, 没理他语调不明的怪话,迈出比刚刚更大的步子,顺利跨过去, 在床边坐下,俯身摸索鞋袜。
“世子伤重不良于行,我走便是。”
套上袜子, 穿上鞋, 少女拿起床头的盲杖起身, 嗓音犹有哭腔,既有委屈又有恼意。
一口气猛然梗在嗓子眼,裴屿舟眸中的旖旎暗色没了,险些当场跳脚。
程若梨,你这是铁了心的要和我作对?!
睡你旁边, 又不是睡你!
更何况“不良于行”你都这样了, 良于行你不得死去活来?
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 裴屿舟光脚下地,几步之间就到了若梨身后,单臂圈住她的细腰,将人悬空抱起。
少女手脚并用地扑腾,做着无用的反抗,没一会便被他放倒回床上。
握住她的盲杖要将它拿开,却见她直接用双臂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压得胸口都变了形,却死活不肯松。
低声笑了起来,裴屿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丝铺展,更衬得肤若凝脂,雪白动人的少女,语气不明:“程若梨,看你精神不错,要不今晚都别睡了?”
话音未落,便见若梨猛地松开手,盲杖“咚”一声落地。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躺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像个白乎乎的小团子。
双臂环胸,裴屿舟站在原地,瞅着眼前这一团笑了好半晌,就在若梨忍无可忍要掀开被子凶他时,他像是提前预知到了,慢悠悠地敛起声。
“明早天一亮便出发,晚半刻就不去。”
离开前,他还不忘半真半假地威胁。
臭嘴巴。
缩在被子里的若梨暗自嘀咕,还不忘用手背使劲蹭今晚被他亲了两次的唇瓣,又搓一搓被啃过的耳朵。
到最后它们都变得又热又红,十分难耐……
鼓了鼓腮帮,若梨闷闷的,有些恼,便将被子从脸上拉开,吸着新鲜的空气,轻轻吐出口浊气。
合上眼睛,努力克制着心底的希翼和渴盼,她试着进入梦乡。
只是辗转反侧许久,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
天微亮时,若梨被丹青和丹颜叫起来,简单梳洗打扮,用了些早膳后,便跟在裴屿舟身后,离开院子。
夏日即将过去,晨间难免有了些许凉意。
今早时间紧,裴屿舟不让她用盲杖探路,慢吞吞地走,但若梨也起了性子,偏不要他抱,最后他只能让她攥着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像小时候一样。
晚上没睡好,再加上如今她的世界始终是漆黑的,若梨走着走着便有点犯迷糊,长睫耷拉下来。
即使知道自己睁与不睁都没区别,可她依旧努力撑起眼皮,和困倦做着斗争。
以至于裴屿舟脚步慢了,最后停下她都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直直地撞在他坚硬的背上。
秀挺的小鼻子磕得生疼,若梨的眸中氤氲起泪光,困意没了大半。
侧过身,裴屿舟慵懒垂眸,看着她这副泫泫欲泣的迷糊模样,忍不住扬起唇角。
他抬手揉了揉若梨的后脑勺,力气不大,却还是将她散在身后,柔软浓密的发弄乱了几分。
小姑娘看上去更凌乱无辜了,越发招人欺负。
“抬脚。”
在若梨要说什么时,裴屿舟的余光扫过旁边的门槛,低声提醒。
攥着他衣袖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她的脚尖缓缓往前挪动,抵着门槛后才抬脚跨过。
习惯了用盲杖,牵着裴屿舟虽能走得更快,可若梨心里却并不踏实。
她如今不信他了,经过昨晚甚至开始抵触,怕他再对自己做那些过分的事。
负手立在马车旁的裴行慎一直无声地看着他们,黑眸深处掀起过短暂,难以察觉的沉痛波澜。
每每看到若梨那双空洞眼眸,他的心脏便紧得难受。
她们母女,他一个都没能护周全。
“若梨,你的眼睛并非全无复明之机,屿舟此番会带你寻访几位名医。”
“我知你如今不愿依靠他,但这一路他定会护你周全,若有不当之处你便提出,他若不改,待你们回来我必惩戒。”
眼帘沉沉合上,片刻后裴行慎再次看向若梨,神色如常,叮嘱的语气比平常低,也透着丝许温和。
“国公爷,您也要多保重。”
闻言,若梨心口酸软得厉害,她忍着哽咽,朝他的方向行了一礼,恭敬,却更多感激和爱戴。
除了父母,便只有英国公让她短暂地体会过被宠溺的感觉。
尽管这份好大抵是源于对母亲的爱和愧疚。
“去吧。”
裴行慎没再看她。
将若梨扶进马车后,裴屿舟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原地,侧过脸看向晨光之中的父亲。
他硬朗的轮廓线变得朦胧,竟略显柔和,又似有几分让人不安的虚浮。
唇瓣开合了两下,最后少年轻声道:“父亲,我们走了。”
男人也看向他,微微颔首,语气如常:“嗯,记住我与你说过的话。”
“照顾好若梨。”
他逆着光,英武伟岸,是姜国的守护神,也是所有百姓最为崇敬的大将军,更是裴屿舟的父亲。
尽管神色未变,可裴行慎黑沉的眼底有了几分让少年恍惚的慈和。
有些话不必宣于口。
但彼此都懂。
压下眼底突如其来的热意,裴屿舟转身登上马车。
车辙声响起,又一点点消散在这晨光密布,却越发冷清空旷的长街。
这是裴行慎第一次送别裴屿舟,但他想,不会是最后一次。
日后他会比他走得更远,更广。
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也必会比他更好。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先学会真正地守护,并且爱一个人。
-
连赶两天的路后,他们在离京城不到一百五十里的孟安县落脚。
第二天清晨,事先安排在此处,与裴屿舟神形相仿的府兵,以及另一个拿着盲杖,戴着薄纱的女子乘上他们的马车,从其它方向离开。
半个时辰不到,又有两对男女带着几个随从自客栈出发。
巳时过后,换了布衣,贴上假胡子,鬓发松散,故作粗扩的裴屿舟带着同样打扮朴素,挽上妇人鬓的若梨登上一辆简陋马车。
他们走后,又有数对类似的男女乘着驴车,马车等等,去往不同地方。
裴屿舟生辰过后第二日,阿七就遵从他的吩咐,带着几十名精锐府兵,还有几个婢女来这布置。
这些用以迷惑躲在暗处的杀手的人入住客栈的时间都不同,但多数是与他们同一天,有三对是提早。
不过金蝉脱壳只是计划的第一环。
惹到裴屿舟算这对睚眦必报的父子倒霉。
此次他不仅要让侯庭泉血本无归,还要狠狠刮下他一层皮。
马车在官道上平稳行驶,裴屿舟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外面。
阳光灼烈,但不远处的树林依旧显得幽森而诡谲,里面大抵蛰伏着不少双危险的眼睛。
单手支着下颚,少年闭目假寐,脑中却又想起先前父亲与他简单讲过的一些朝堂往事。
侯家与昔日的楚家截然相反。
楚严成能权倾朝野,是民心所向,百官所信,他的言行为公为民,光明磊落,而楚家上下受他影响,也都严于律己,受人赞赏。
纵使当时刚及弱冠的圣上想削权,一时也寻不到机会。
所以直到今天,很多人依旧不信他会通敌叛国。
只是并没有为他翻案的证据。
史书上的归因,也不过是虎头蛇尾的四个字。
“行差踏错”。
-
这些天他们三人一直露宿在外,没在任何城镇落脚。
第四天深夜,裴屿舟让阿七停在离岔路口不远的树林边休息。
他已探查清楚,且伤口都结了痂,所以若梨进马车安睡后,他一人执剑走进深林,除掉了十个尾巴。
在林子里挖了几个深坑,裴屿舟和阿七将人都丢进去,埋得干干净净。
回来时却见本该熟睡的若梨不知何时坐到了车辙上,半垂着小脸,指尖搅着布衣袖子,唇瓣轻抿着,像是有些不高兴。
微风吹起她未着任何发饰,浓密柔软的青丝,卷起让人心悸的幽香。
走过去前,裴屿舟闻了闻自己的手,又横到旁边正懵着的阿七鼻子前。
对上他微微眯起,略显不耐和危险的凤眸,阿七猛地一激灵,瞬时回神,赶忙摇头。
其实问他根本没用,虽没动手杀人,但他埋了不少,对血腥味也早已经麻木了。
几步来到若梨身前,裴屿舟清了清嗓子,又是无赖的语气:“还不睡?要我陪?”
尽管这些日子类似的话听过不少,可若梨仍会生气。
只见她白嫩的脸颊鼓了鼓,抬起悬垂在半空的纤细小腿,使劲给了他一脚,却像在踢堵热墙。
虽谈不上魁梧,但少年的一身肌肉很结实,她所有的反抗对他来说都像挠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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