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兰初尧一回到兰府便将点心拆开,果然在包装的纸上发现了少许字迹,言简意赅,内容也很简单。
  老朱发现了兰初尧举止异常,就猜到了他行动不便,便告知可以照旧借文公子的名义,先去文公子的私宅,那里有密道可以直通楚王府。
  兰初尧将纸张用烛火燃成了灰烬,心中却多了几分雀跃,姬鹤川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行动受限,所以早早做了安排么?
  姬鹤川一直都是希望他登门的……
  或者说,只要他愿意登门见面,姬鹤川自会为他排除万难。
  这种被人期待和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
  夜色如墨,今晚的月亮被层云遮蔽,透不出一丝光亮,静谧的同时显得有些压抑。
  楚王府姬鹤川正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中,只有桌上一壶清酒和一碟糕点做伴。
  姬鹤川披着外裳,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深秋时节夜风阵阵袭来已携着刺骨的寒意。
  但姬鹤川浑然未觉,他需要这样的冷风让自己保持清醒理智。
  案上的白玉霜方糕排得整整齐齐,足以看出摆放之人的用心,只有两块被掰开,旁边放着一张小小的带字的油纸。
  这便是兰初尧费尽心思要传递给他的消息,多是针对万寿节之事的,传达了不少三皇子那边的计划。
  以便让他早做准备,游说朝中可用之人,甚至指名了好几位连姬鹤川都没怎么接触过的老臣,兰初尧是如何能肯定这些老人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或者说,兰初尧一直被困在兰府备受压迫,平日里生活尚且艰难,而今又如何知道这么多朝堂之事的?
  ……
  种种不寻常的地方,都在把姬鹤川指引向一个他不愿相信的可能……那就是姬文轩。
  若说这一切都是姬文轩的安排,就通通不难理解了。
  毕竟兰初尧在离开王府的第二天,便再次去见了姬文轩不是吗……
  兰初尧对自己态度转变得如此突然,现在又说要帮着自己对付姬文轩,可偏偏每次一离开王府他最着急见的也是姬文轩,这如何能不让姬鹤川想歪?
  姬鹤川再次将目光转向那张,由兰初尧亲手书写的油纸,字字恳切条理清晰,就像那日在王府为自己出谋划策一般,像是真心为自己考量的。
  可若从一开始,这些便是姬文轩事先利用兰初尧安排的一出戏,试图借用兰初尧纯洁漂亮的表象来麻痹自己,那又该如何?种种矛盾时刻都在煎熬着姬鹤川,他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皇兄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一直有数,所有人都说他不该回京城……可是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做那乱臣贼子。
  他生于天地之间,受这片土地所滋养而长大,他十来岁便从军,便是为了保家卫国,庇护百姓不受外敌侵略欺凌,他愿意牺牲自己所有去捍卫百姓的安宁……又怎么能自己主动挑起战火,搅弄天下风云闹得民不聊生呢?
  是以他奉旨回来了。
  皇兄会想尽办法削弱他手中兵权,他早有所预料,朝中皇兄的心腹重臣早有商议,边疆而今风调雨顺,正密谋着裁撤半数军需,他只能竭力扭转事情的走向,只望能不动干戈地回到北疆。
  即便事态不如他意,发展到了最严峻的地步,他也做好了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准备……
  只是他不希望,兰初尧成为背后的推手,为这一切添砖加瓦。
  毕竟兰初尧是他在京城,唯一藏在心底的美好。
  姬鹤川将那张字条轻轻攥在手心,心中五味杂陈,尧尧,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
  兰府内,兰初尧却因为被姬鹤川惦记,携着满心欢喜早早进入了梦乡。
  之后一段时间兰初尧便哪儿也没去,只待在府中读书练字,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姬鹤川安排了可以从文公子私宅的密道前往王府,但一则自己毕竟与文公子并无交情,不好过分打扰。
  二则他正被姬文轩监视着,加上府中兰初宇也时时盯着他,若无十分必要,还是谨慎一些暂时不去王府为好。
  虽被兰春秋断了科举之路,但读书能够修身,兰初尧习惯了一个人倒也不觉得有多枯燥。
  只是时常会想起姬鹤川,也不知姬鹤川最近在做什么,他要忙着城外军营的事儿,还要一边盯着风云莫测的朝堂,一定片刻都闲不下来吧。
  这天,兰春秋破天荒的来到了这处最偏僻的院子,敲开了兰初尧紧闭着的破旧的房门。
  “父亲?”兰初尧面露惊讶,乖乖地行了个礼,问道:“您怎么来了?”
  兰春秋沉着脸,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径直走进屋内,寻到房中唯一一把椅子坐下,这才冷哼一声,说道:“三日后便是万寿节,我来是想提醒你几句,万寿节带你去便是你莫大的荣幸,若是你再不守规矩,丢了我兰府的脸面……”
  兰春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眸风一冷,周身的寒气说明了一切。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万寿节要带着我一同赴宴?”
  兰初尧有些难以相信,他以为自上回宫宴的事之后,兰春秋便不可能再让他出席公共场合招摇过市了。
  “当然了,不让你出去露露脸,又如果能给你找个好夫婿呢。”
  兰初尧注意力全在兰春秋身上,这才发现一直站在门口的兰初宇,他带着一脸刻薄的笑容,齿间刻意加重了“夫婿”二字的发音。
  兰初尧心下了然,原来又是兰初宇劝说的兰春秋,这便是他上回受了窝囊气,对自己所做出的回应么。
  姬文轩为人谨慎,上回宫宴的局没得逞,这回绝不可能故技重施,想必是兰初宇自己的私心。
  兰初宇看见兰初尧便恨得牙痒痒,一个低贱的庶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甚至还妄图取代自己嫁给三皇子,真是痴人说梦!
  就算三皇子现在对他有些许特别又如何,只要自己怂恿父亲随便挑个男人,早早将这废物的亲事定下来,三皇子现在根基不稳,是绝对不可能为了这个废物出面阻止的。
  之后兰初尧便只能草草了此余生,永远被自己踩在脚底下,兰初尧过得越惨他越高兴,就应该让他知道他和自己的云泥之别。
  “宇儿说得对!”
  兰春秋不耐烦地斜眼打量着兰初尧,说教道:“趁着现在年轻,虽说是一无是处,好在模样生得出众,趁早选门好夫婿也好对咱们兰家有所助益,只是……”
  兰春秋面色一变,多了几分戾色,“若是再发生上回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我一定将你打死了干净!”
  兰初尧小小的身子看上去异常单薄,面对父亲的疾言厉色,虽然明知上回并非自己的错,纵然心里万般委屈,也只能乖巧应是,“孩儿明白了,请父亲大人放心。”
  看着兰初尧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兰春秋心底愈发厌恶,却不知正是因为他的漠视让兰初尧在府中倍受打压和欺凌,才变得不敢肆意高声言语的。
  无论过去多久,兰初尧还是会被那冷漠的眼神刺伤,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兰初尧默默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这时,府中管事突然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神情匆忙又焦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一般,直接贴到了兰春秋身边。
  “老爷,不好啦!”
  兰春秋皱眉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好好说。”
  管事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兰初尧,便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以兰初尧的距离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到。
  “老爷,咱们江南成衣局那边出大事儿啦!”管事的愁容满面,焦急道:“不知为何,近段时间江南跟咱们素有往来的那些布行,突然之间就不跟不跟咱们合作了,纷纷称手头的布都被旁人以更高的价格买走了,现在实在没有存货分给咱们……”
  “不可能。”兰春秋眉毛一横,斩钉截铁道:“那么多家布行,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被人收购一空?可有查到买家是谁?!”
  “听说那人神秘得很,一时间还真没查出来。”
  兰初宇翻了个白眼,“江南若是真有这般财力雄厚之人,绝不可能这般籍籍无名差不多出处,一看就是那些布行的推脱之词,真是岂有此理!”
  “谁说不是呢,他们分明就是铁了心不想卖给咱们……”
  “咱们兰府再不济也是京官儿,他们不过一群商贾之流,竟敢如此不识抬举!”兰初宇心中气愤,看向兰春秋,“父亲,要不咱们给他们点教训尝尝?”
  管事的表情愈发苦涩,“那些个布行与咱们兰家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况且一直有生意往来,怎么都不该全都变卦这般为难咱们,依老奴之见,只怕背后有大人物参与其中啊……”
  兰家祖母本就是商贾出身,祖上在江南有不少产业,曾经也是富极一时,只是到了兰春秋这一代不善经营,只有一个成衣局还在积极运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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