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匣子
碎片？
宋迎默默在心里重复着，同时抬眸看向他。
他的脸色白的憔悴，瞳孔里也浮现出些畏惧的神色，这是宋迎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
他也下意识想要上前。
“什么意思？”他站了起来，走到段域的身边，柔声道。
段域抬眸看着他，随即又移开视线，脸色缓和了很多后才说，“哥哥，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你的，在以后……”
他说的磕磕绊绊的。
语气里有些无奈和示弱。
在宋迎的面前，他习惯将最弱的一面展示给他，他从来都是宋迎心里的小孩。
宋迎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太急，更不能勉强，只好点了点头。
“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他安慰道。
段域静了片刻，随后扯了扯笑容，笑道:“鬼界的腥气太重了，我先去洗个澡。”
他看宋迎点了点头后，才转身离开。
不过多久，厕所的灯便被打开了，急促的水流声响了起来。
宋迎坐回沙发上，有些出神。
鬼王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但段域刚刚说的碎片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是真正的鬼王，只是鬼王身上的一个碎片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正的鬼王在哪里？
而老宅的那棵桑树究竟是哪个鬼王种下的？
宋迎影影约约地觉得老宅的事情总和段域有些关系。
从最开始的鼠王的事情，之所以会出事，也是因为那时候段域不小心地把老鼠放出来了。
那时候没有其他人在场，没人能为他说的话做证，也只能相信他说的话，而后来又因为不断发生的各种事情，这最开始的蹊跷的嫌疑也在被渐渐掩盖。
现在附在表面的灰尘被吹尽，宋迎却觉得越来越奇怪。
照理来说，老鼠是宅鬼的伴生物，应该算得上是和宅鬼一体，而宅鬼在那个时候被阵镇压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出老宅的大门，那么老鼠虽然没有被镇压，但应该也不会为非作歹，更没有突然暴怒的状态，最有可能的也只是像刚开始那样，安静地游荡在庭院里。
而段域在那个时候却说是老鼠发狂想要冲出结界，才迫不得已重新设界，但却不小心放跑了一只。
真的这么不小心吗？
以他的能力来说，对付那种初生的老鼠，难道不是轻而易举吗？
厕所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发出“咔嗒”的声音。宋迎下意识偏头看向窗外。
对于这些事情，他竟然不想彻底想明白。
他心里莫名地害怕起来，他竟然害怕起了真相。
露骨的真相暴露在空气中，却有些狰狞和可怖，掀翻一切的原貌。
“哥哥。”段域穿着浴袍，领口是深深的“v”字，将胸膛的皮肤暴露出来，白的有些晃眼，他的语气有些慵懒和心不在焉，“在看什么？”
他的身上一处伤口都没有，干净得就像是刚出窖的瓷器。
但宋迎却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多的数不过来了。
表面可以重塑，将所有的伤疤全都掩盖起来，但这只是最表面，实质性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伤疤都被他用自己的方法隐藏了起来。
“没什么。”宋迎回神淡淡答。
却觉得嗓子眼里不断发苦，苦味从心口泛上来，一阵又一阵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将电话接了起来，许岩的声音就立刻撞进了耳朵里。
“宋老师，祭师在找你。”
他一边听着，一边分神去看段域。
段域看见他在接电话，便自觉地拿起了干毛巾，擦起了头，随即躲进客房，吹起了头发。
客厅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宋迎捏着手机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垂下眸去，直到手机里面传来许岩诧异地呼唤声，“喂？宋老师？你还在吗？”
才开口，“他不知道我被停职了？”
听到声音，许岩才停止，转而回答道:“嗯，之前是先知一个人拍板让你离职的，那时候祭师在医院不省人事，不知道这事儿，还是今天下血雨，才醒过来，听说是你进了鬼界，还活下来了，下了场不可思议的血雨，就想见见你。”
“不过刚刚知道了你被停职的消息。先知正在被训。”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像是虫鸣，不仔细听都听不出开他在说什么。
他应该就在祭师和先知的不远处，不然也没必要这么掩饰。
宋迎闷闷地“嗯”了一声。
听他继续说，“我看刚刚祭师的意思，应该是要让先知把你喊回来。”
宋迎静了片刻，没立刻回答。
“宋老师，你什么意思？让他跪下求你？让他把先知的位置让给你？”
听他说的越来越严重，宋迎下意识打断，“行了。”
似乎是意识到语气有些严肃，他又调整了一下语气，才继续说道:“我过几天就会自己回去。”
他的意思摆明了就是不希望先知来找他。
毕竟都是教堂的人，互相闹得不愉快很没有必要，以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看一眼就红眼的话，日子不过了吗？
宋迎不想计较，也不想先知还要计较。
闻言，许岩愣了一下，随后说:“好，行，我等会儿告诉祭师吧。”
有一下没一下地寒叙几下后，宋迎果断地挂了电话。
这场雨，下得还真是时候……
他一时不知道是感激段域好，还是埋怨段域好。
一方面来说，他重回了教堂，原来的势力都回来了，而且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势力依附，也为他在教堂站稳脚跟做了铺垫，另一方面来说，案子还没有完全结束，这时候回到教堂，就代表着之后他的行动还要被教堂的规矩约束，他也想等把事情都处理好之后再回去。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处理好……
他的视线慢慢飘向了茶几上的黑匣子。
是段域带过来的，应该就是他去鬼界想要的鬼眼。
匣子的四周都是泛着金光的梵文，像一堵墙封住了匣子的开口。
他提前做过了些功课，鬼眼是类似于天眼的东西，整个形状应该是由水裹在外面，凝固的眼珠子，不能见光，更不能遇明火。
否则就会在一瞬间融化成一滩水。
他先将周围的遮光帘全都拉上，直到客厅被黑暗笼在中间。
他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匣子。
静静躺在匣子正中间的是一小块红色的晶体，没真正的眼珠子那么恐怖，反而显得很小巧和精致，表面又被一层透明的水覆盖着，显得很通透、纯洁。
红瞳……
他是接触过这类鬼眼的，因为过于珍惜，所以在平常的古籍都有些记载。
要做成红瞳，就必须要猎杀上千只恶鬼，将他们的眼珠子取出来，放进同一个炉子中炼上二十四小时，同时这火候还得掌握上，不得太过于冷更不能太过于热，只要稍微有一丝的偏差，就足够就将整个鬼界给掀翻。
但因为恶鬼更加难补，能够做到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八百年都出不了一只。
所谓难补的程度，应该就是倾尽教堂所有的人力都不一定能够猎捕到十只恶鬼，而要炼成红瞳，必须要上千只。
这么稀罕的东西，说给就给了吗？
宋迎突然觉得指尖有些发麻，心跳也越来越快。
一阵阵的暖意从心头涌了上来，几乎要流遍全身。
……
走出房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黑暗。
段域微微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走进客厅，黑暗当中，宋迎正站在窗帘边，想将窗帘拉开，看见他了之后，动作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抬眸看着他，从窗帘缝隙中透露出来的一丝丝日光照在他半张脸上，将他浓密的睫毛都照的清晰分明，在轮廓上镀上了一层层白色的霜。
眸子里的瞳孔还泛着些棕色的光，通彻、明亮的，让人觉得光似乎能穿透过去。
看得段域心里痒痒，想要凑上去亲他的眼睛。
看他愣神，宋迎开口道:“收拾完了？”
“嗯。”段域闷闷答。
声音里带着些沙哑。
他看着眼前的宋迎彻底将拉开窗帘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双手抬高，一下子圈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眸子渐渐靠近，段域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硬朗的线条修饰的让他看起来很锐利，但他现在却彻底愣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
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宋迎看他愣神的样子，有些不满意，随即右手用了用力，将他整个人扑倒在沙发上，又整个人骑坐上去，轻轻地掐他的脖子。
段域只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动弹，不仅是生理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他下意识觉得，这样还挺刺激……
宋迎试探性地将手滑落，碰到他的锁骨上，几乎不可见的，段域猛地抖了一下。
下一秒，宋迎站了起来，垂眸看着他。
密密的睫毛洒落下来，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多情的很。
他慢慢朝段域伸出手。
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在空中悬着，下一秒，另一只手就握了上去，指尖碰撞，电流般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段域被他手上的力度带着坐了起来。
他还有些懵地看着宋迎。
“明天去老宅。”黑暗之中，他听见宋迎淡淡道。
听不出情绪。
没了？
他纳闷地心道。
下一秒，宋迎就拿着茶几上的黑匣子走了。
段域坐在沙发上，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段域:“……”
他站起来，转身进了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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